“我覺得,她可能在把我當小豬喂。”
余心月半蹲在地上,頭頂一樹如金霞彩雲的桂花。
她嘴裡銜著枚桂樹葉,扒開壓在黑蟻身上的石子,看它背著比自己重數倍的食物艱難返巢,忽然歎了口氣。
同居第一晚,她就讓秦卿產生了美妙的誤會。
也許在秦卿心裡,自己就像這一隻螞蟻,小小的身體,大大的飯量。
她站起來轉一圈,“我胖了嗎?”
童雅打量半晌,“沒胖呀,月月怎麽樣都好看!”
余心月嘴角往上翹,“那就好。”
顏霽抱臂,點評“胸大了一點。讓我捏捏。”
余心月“臭流氓!”
童雅“臭流氓離月月遠一點!”
話雖這麽說,余心月還是對顏霽的答案非常滿意,對著影子看了看自己的身材,腰細腿長,就算穿厚實校服,也能看出玲瓏曲線。
滿意,不愧是我。
顏霽把手機遞過來,“月月,看看你以後的競爭對手。”
尋音各地淘汰賽都已經結束,進入半夏島衝決賽的名單列出,一邊還有選手的詳細資料。
屏幕上是個女孩閉目彈鋼琴的照片。
顏霽說“這是帝都那邊入圍的選手,叫、叫什麽來著?”
童雅補充“雲織筠,她從小學鋼琴,我們圈挺出名的音樂神童。”
顏霽偏頭,問“你認識?”
“恩,”童雅參加比賽的時候和雲織筠有過交集,“不熟,她鋼琴彈得很好。”
“再好哪比得上月月?”顏霽儼然已經成為余心月的粉頭,“我家妹妹是最好的!”
余心月“……過譽。”
這個人是把昨天群裡的彩虹屁都背下來了嗎。
她記憶裡沒有雲織筠這個人,這個神童後來沒有在樂壇顯山露水,大放光彩。
手機又翻一頁,是個戲裝小姐姐,濃妝之下也能辨姣好眉目。
“這個選手肯定會拜到梅易青門下,我聽了聽她的歌,戲腔很驚豔。”顏霽一頓,“當然比不上月月,我家妹妹是最好的!”
余心月扶額,“你別誇了,我怎麽覺得有點想吐。”
顏霽瞪大眼睛,唇角微顫,“你懷了卿卿了崽崽?難怪她這麽寵你,原來……”
余心月把她摁在樹上,“不許開她的玩笑。”
“好嘛,你怎麽突然變得凶巴巴的。”
童雅忽然開口“月月,那個貼子……”
余心月不再和顏霽打鬧“什麽?”
童雅把貼子給她看,裡面又有了新的變化。之前吃瓜群眾對三首歌的印象還停留在有點像的程度,直到今天清晨,有路見不平的音樂人扒拉幾首歌的曲譜,證明青青的旋律和其中一首幾乎一致,而與兩首歌不止一個8小節撞了。
這無異於一記實錘,直接錘死。
說明印江涵用隱蔽的手段把兩首歌剪裁到一起,拚成自己的東西。
網友們紛紛表示——“既然裁縫做得這麽好,為什麽還要唱歌呢?”
尋音賽事組開始表態,如果確認選手抄襲情況屬實,會對其嚴肅處理。
童雅“哇哦,好刺激啊。”
余心月微微一笑,更刺激還在後面。
青說也拿出自己的手段,繼續派水軍胡攪蠻纏,譬如——
“好聽不就行了,版權關你屁事啊。”
“抄你的東西了?你用什麽都買版權了嗎?”
“音樂好聽就完事了,那兩首破歌一點熱度都沒有,現在你們知道它,還不是多虧《青青》,我看啊,它們要給印江涵發錢。”
“原創比不上盜版,原唱難道不該自己反思?”
還孜孜不倦想把髒水往余心月身上引“我看余心月的《卿卿》也抄了,不然一個小孩子為什麽能做出這種歌?”
童雅皺緊眉,“臭不要臉。”
顏霽附和“厚顏無恥。”
余心月表示“跳,讓他們再跳一會兒。”
……
沒聊多久,午休的時間快過去。
余心月與童雅回到教室。
老侯正在發作業,對她們微笑著點了點頭。
現在這兩個孩子可是他的愛學生,就算去參加比賽,也不影響學習,不像班上另外一個,把學習當兒戲,翹課是家常便飯。
“心月,”候澄喊住她,“印江涵怎麽又沒來上課?”
余心月身子稍一頓,“不知道。老師,我已經不住在印家了。”
不住在印家?
同學們聽到這句話,好奇地看過來。
印江涵不是一直標榜余心月饞印家家產,死皮賴臉待在那兒嘛。可現在余心月雲淡風輕的模樣,像是如釋重負,終於解脫。
而且,不住在印家女孩又會住哪?
她可是個未成年人,沒有謀生的能力,難道是印江涵因為尋音惱羞成怒把她趕出來了?
候澄問出大家的疑問“不住在印家,你住哪裡?”
女孩彎起眼睛,“我姐姐家裡。”
候澄點點頭,“那就好,有空和印江涵說說,讓她還是來上學,這些天課程重要,落下就難補了。”
然而印江涵此刻已經到了學校。
她站在樓梯拐角,聽見女孩子清脆的笑聲。
“看那個貼了嗎,她抄了!她真的抄了!”
“雖然我看不懂曲譜,但我知道印江涵是個好裁縫。”
“從前她裝成那副樣子,還和舒子虞一起,看誰不順眼就欺負誰,現在不還是被余心月吊起來打?”
“你說余心月唱的那首歌是抄的嗎?”
“你覺得?”
“不太像吧,她從前學習是不好,可一直在埋著頭搞音樂,還被老侯教訓過好多次,不過我倒覺得她成績突然這麽好,音樂學習兩手抓,太強了。”
“怎麽自學的呀,怎麽我就自學不來?”
“得了吧你暑假除了玩電腦還乾過別的事嗎?”
兩個人的議論聲與腳步聲漸漸遠去。
印江涵臉色漲得通紅,低著頭,指甲在書包帶上撓。
她一點都不想來學校,但為了找余心月,不得不來一趟。
青說明明許諾幫她,可現在一點用都沒有,連學校裡的人都知道這件事了。
“老師,我看不用我通知了。”
候澄順著女孩目光看過去,目光凝了凝,化成一聲無奈的歎息。
總算來上課了。
無數道目光射過來,印江涵臉色慘白,嘴唇顫了顫,神色柔弱又可憐。
班裡卻沒有幾個人會覺得她可憐,當時她在班上作威作福,隨意欺凌其他同學時,也沒有發過善心覺得被欺凌者可憐。
候澄把印江涵拉到辦公室說了一通。
他還不知道網上飛傳的事,無非和從前一樣,告誡她要好好學習。
然而印江涵垂著腦袋,心不在焉的。
看著從前的好學生變得墮落,候澄痛心疾首,“你怎麽就不能沉下心好好學習呢,要是你真的喜歡音樂,像余心月一樣,天天往音樂教室跑,老師也不會說什麽,可你不喜歡啊。”
候澄說的口乾舌燥,拿起茶杯潤潤嗓子。
印江涵聽得心不在焉,放學鈴聲響起後,她忽然開口“老師,我要走了。”
也不管候澄的反應,轉身拔腿就往外跑,笑話,她來這一趟是特意來找余心月的。
候澄一口茶噴出來,“你……你……”
“無法無天!目無師長!”他把茶杯放桌上狠狠一碰,氣得不輕。
剛來的實習老師小李靠過來,“侯老師,別氣,你班上那姑娘啊,作風有問題。”
辦公室裡的老師整天忙著批改作業,大部分都不習慣像年輕人一樣上網,也就不知道尋音那麽大的事端。
候澄“什麽意思?”
小李舉起手機,“不是被扒出來了嘛,她比賽的時候抄人家的歌。”
歷史老師不再批改作業,參與到討論中“歌,歌也能抄的?聽不出來的嘛。”
小李把曲譜那樓翻出來,“她抄了兩首歌,這就像考試的時候,把前桌學習委員和後桌班長的答案拿過去抄了,匯成一張卷子,考出一個最高分。”
物理老師推了推厚重老花眼鏡,眯眼看手機,“怎麽這個貼……貼子裡還有人幫她說話。說什麽抄襲比原創好,好的東西都拿過去了,可不是好嘛。”
歷史老師點頭,“就是就是,我一個老學究不懂什麽抄歌,只是在咱們學校,抄襲都要通報批評的,怎麽一到他們口中,倒好像抄的很有理呢。”
小李一拉椅子,繪聲繪色地講“我跟你們說,這就是為進娛樂圈造勢了。她不是和一個娛樂公司簽合同了嘛,那家公司就拚命捧她,不過沒捧紅,倒是徹底捧黑了。黑紅也是紅啊,要是心理承受能力好一點,說不定就這麽火起來了。”
候澄皺緊眉,“什麽娛樂圈不娛樂圈,我只知道,她月考再不來考試,就不能在奧數班了。”
國際班班主任怔了怔,慢條斯理地說“你們看我幹什麽,我們班人滿了,不收。”
物理老師“我、我火箭班也……唉,人沒滿,但我不想收人品有問題的學生。”
幾個班主任在線踢足球,球踢過來踢過去,激情演繹拒收十八式。
實習老師表示受教了受教了。
沒想到老侯笑眯眯地看過來“小李啊,你帶的那個班,是不是還缺人呐。”
小李怔住,連忙擺手“前輩,她是初三,我帶的可是初二啊!你們醒醒!”
……
印江涵跟在余心月後面,一路上引來不少圍觀。
“這就是那個抄襲的?”
“偉大的裁縫本縫!”
“沒想到咱們學校出了個織女。”
“過分了啊,織女好歹是自己織的布,憑什麽受這樣的侮辱?”
“唧唧複唧唧,木蘭當戶織……”
每一句嘲笑奚落,都像一把把利刃插在印江涵的身上。
她硬著頭皮往前,幾次想搭話“余心月,我、你,你不能這樣……”
童雅搶先開口“月月都已經沒待在印家了,為什麽你還是要糾纏她!”
小白兔難得發一會火,眼睛紅紅的,是真的生氣了。
余心月拍拍童雅的肩,看向印江涵。
這個千金小姐沒有平時的囂張氣焰,細眉皺起,眼裡水粼粼的,楚楚可憐。
余心月直接問“你還跟著我幹嘛?”
印江涵“你知道的,你……”她左右望了望,忽然改口“你什麽時候回家,外婆想你都想病了。”
余心月冷笑一聲,牽著童雅就走,沒幾步,在校門口看到了印鴻飛。
她諷刺地扯了扯嘴角,怎麽上輩子不知道印家人這麽陰魂不散。
作者有話要說:作話已刪,不想影響大家看文的心情,這應該是本快樂的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