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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漫畫裡風靡萬千的我[快穿]》第42章 難以馴服的遺產2
“老師老師, 你看我畫的雞蛋。”一個孩子拉了拉男人的衣服,換來男人摸頭讚許,孩子驕傲地挺起小鼻子, 順便湊過小腦袋看男人面前的畫板,小臉蛋露出了驚歎。

 再對比一下自己的畫,頓時筆又舉了起來,段箏從背後抱著他,手把手畫出一道弧線。其他的孩子則擺弄調色顏料, 或繼續畫畫,把自己的臉蛋都弄得花花綠綠。

 一顆渾圓的雞蛋, 幾顆蘋果,幾張並排的畫板, 一畫就是一天。

 此刻正是炎熱的酷夏, 枝椏間有蟬鳴在叫, 大多數人都更願意待在家裡吃冰棒打遊戲,卻有一群筆都握不穩的小孩,被要贏在起跑線的父母早早送到了這裡, 在早晨便叩響了房門, 自願待到暮間蟬鳴終止。

 在這小小又老舊的居民房裡,一張張小桌子拚在一起,頭頂懸著一個吱吱呀呀的風扇,畫畫能使人忘記時間,倒也不覺得逼仄悶熱。

 小孩子懵懂,也未必喜歡畫畫, 但他們喜歡跟段箏老師待在一起的感覺。而段箏與其是教小孩畫畫,更像是在教他們啟蒙,甚至更如一個照顧小孩的保姆。街坊鄰居也很精明, 知道他曾經是美術學院的高材生,水平甚至比少年宮的老師還厲害,便以極低廉的價格托付孩子,每次一托付就是一個白天,一個暑期。

 段箏性格也很溫柔,在哄小孩身上很有一手,但他在為別人家孩子付出時,下意識卻忽略了來自家庭內部的隱患。

 一牆之隔。

 髒兮兮的樓道,頭頂懸掛的燈泡早已年久失修,同樓層的住戶卻沒人願意出這一筆小錢更換。黑暗中,只能看到點點星火。

 一個少年正靠在內側,靜默地垂頭抽煙,他的身形瘦削,一張俊臉浮在煙霧中。他的腳下是好幾個煙頭。小區樓道並不禁煙,但公然把自家門口當吸煙區的確實少見。

 樓上樓下也不是沒有住戶經過,也挺看不順眼一個公共場合折騰得烏煙瘴氣,但抬頭一瞧少年臉上的鬥毆傷痕,和旁邊幾個看著就不好惹的大半小子,紛紛噤聲走了。

 “段哥,怎麽不進去?”其中一個留著板寸的小弟,掐滅煙頭問。這都走到家門口了,不進去就光杵這兒抽煙,像話麽。

 實在想抽煙,進去邊吹空調邊抽煙也好啊。

 啊他又忘了,段哥的家境眾所周知,家裡沒空調,就一個破風扇。風扇實在不耐熱,也成為二中老大攻訐他們段哥的理由——“兄弟們,你們別看段宜恩那麽橫,他就是個沒爹沒娘的孤兒,家裡連空調都買不起,還好意思吹自己在市中心有房子,真是笑掉我的大牙。”

 一句句譏諷正好被少年聽到,讓陳三兒膽戰心驚,完全不敢看自家段哥此刻臉上的表情。

 一場大戰一觸即發,以二區老大因為嘴賤被人開了瓢落下帷幕。

 從今以後,小弟陳三兒覺得段哥的脾氣越來越古怪了,那叫一個難以捉摸,常常有家故意不回,就跟著他們到處遊蕩。

 比如此刻,段哥居然說,“那不是我的家。”

 少年狠狠抽了口煙,言辭間有些冷漠。其實他剛剛想進去的,畢竟這破房子從他蹣跚學步開始,就產生了記憶,他閉著眼睛都能數出這牆上有多少劃痕,可當他拿出鑰匙,對準鎖孔打開了門。

 門裡是日複一日的場景,那個男人在教別人畫畫,他的眼中只有自己學生,只有那群連吐字說話都不利索的小屁孩,根本沒注意到他回來了。

 而且隨著他長大,那個男人也變得越來越市儈,越來越吝嗇,隻盯著那窮酸得要死的補課費,段宜恩對他從崇拜孺慕,漸漸變得瞧不起他。

 一句話也沒有多說,他“砰”的一聲用力合上門,轉身就走。

 門裡的世界其樂融融,門外的不良少年卻在抽煙。隔了一扇門,竟像隔開了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陳三兒臉色發苦,段哥不想回家,他們這些做小弟的誰敢第一個回家。這破小區不知道多少年了,樓道擠得要死,但地上又髒,他都快蹲麻了,也不敢一屁股坐下,隻敢換個腿繼續蹲。

 他出了個主意:“段哥,今兒日子特殊,你既然不想回家,那兄弟們陪你去嗨一場?”

 其實他就想換個地方待著了。

 好在段哥無可無不可地點頭了,不良少年們立馬收拾東西,轉移陣地。

 屋內的段箏似有感應,他抬起了頭,面上是一抹親切的微笑,眼中依然是似水的柔情。

 等到了時間點,他收拾了一下凌亂的桌面,對一個個來接孩子的父母,面帶歉意道:“明天不用把孩子送過來了,我今年不開班了。

 “為什麽啊?”

 “怎麽了小段,是生活遇到什麽困難了嗎?跟嬸兒說說,看看能不能解決。”

 “是啊,我家孩子很喜歡你。你這說不開就不開,我怕他接受不了。”

 各家父母不會掩飾自己的情緒,朝九晚五的工作,他們無法照顧孩子,甚至不耐煩帶孩子,失去一個價格低廉服務周到還教畫畫的托兒所,他們比誰都難受。

 段箏笑而不語,因為原主辛辛苦苦補課是為了掙錢,為那隻小狼崽子縮衣節食,空調不舍得裝,手機屏幕碎了不舍得換新的,最後也換不來一句感謝。剛剛還鬧情緒摔門,這門快壞了,修理費都不知道要多少。

 既然對方不領情,那那接下來的日子,他為什麽還要虧待自己。

 段箏理直氣壯地想。

 遣散了一群學生,段箏很累,他回房間睡了一覺,等睡醒天色已經暗沉,他聽到客廳裡有說笑的聲音。

 他打開房門出去,發現屋裡坐著幾個男孩兒,年齡約莫都是十六七歲,正有說有笑。一顆髒兮兮的棕球,連帶著幾個啤酒易拉罐,滾在幾人腳邊。

 領頭那個少年五官最為深邃俊俏,T恤後都是汗漬,貼在身上,勾勒出少年人寬闊的背部線條。

 但聽到段箏出來後,少年微微掀起眼皮,本來還帶笑的神色瞬間就垮下來了,所有人都能敏銳地感受到他身上那冷淡沉默的氣息。

 不止是他,一看到段箏,其他人的聲音也自動啞火。

 陳三兒也睜大了眼睛,愣愣地望著段箏,他也是第一次見到自家老大名義上的監護人,說實話比原想中年輕,他甚至心說,我的乖乖,有這樣一張臉,畫什麽畫啊,出道做藝人不好嗎?

 不過有一處,跟想象中還是貼切的,搞藝術的人一般氣質都挺好,文雅點兒的說法叫不食人間煙火,直白點就是還挺賞心悅目。

 “你怎麽沒做飯?”少年冷著一張臉道。

 “你怎麽那麽晚回來?”段箏也問他,白淨的臉龐上,一雙烏黑的眼睛眨也不眨。

 回應他的是少年的冷漠。

 陳三兒覺得這舅舅連生氣,語氣都是柔柔的,聲音格外好聽,讓人酥掉了半邊骨頭。

 但他們神經還在,知道這種場合一旦大人來了,他們就得撤了,一個個用口型說著悄悄話,然後禮貌地拎起籃球和鞋子走了。

 他們走得很快,卻留下了一片狼藉。

 段箏一邊收拾,一邊生氣道:“為什麽還喝酒?你難道忘記你是未成年人了嗎?”他學著原主的習慣,嘮嘮叨叨個沒完。

 嘮叨到一半,對上了少年那雙琥珀色的眸子,顏色很漂亮,像琉璃珠子,卻能把人刺傷。他在冷笑,“你有什麽資格管我?”

 段箏:“你怎麽能這樣說話,我是你舅舅!我不管你誰管你?”

 他知道,在那富家子弟家人的挑唆下,段宜恩現在大概已經知道,段箏跟自己沒血緣關系了,但他這層身份還是能唬人的。

 “舅舅?”段宜恩鼻子輕輕哼了一聲,似乎是不屑,沒等段箏生氣,他就先發製人地質問道:“你有什麽資格生氣,你記得今天是什麽日子嗎?你連我生日都忘了!”

 得嘞,這層身份居然還不管用了。

 段箏比原主情緒敏感,他能感受到少年眼中那一晃而過的恨意,是的,恨意。原主從小養大的孩子,居然對他心懷怨恨,誰能心情不複雜?段箏心口都產生了一絲絞痛,仿佛感同身受。

 段箏不是原主,他不想以德報怨,繼續當一個無私奉獻的好舅舅,也不想教訓這個小子,他就想這時間線趕緊往後撥一撥,趕緊到真假少爺身份暴露的那一天。

 他就等著豪門的人如原劇情一般,甩給他這個養舅一張五百萬支票,割裂他跟這小狼崽子的關系。他才不會如原主那般拒絕,他會非常樂意,甚至會認真考慮一下小狼崽子按斤賣,可以稱多少。

 想到未來的場景,段箏眼睛微微眯了眯,感覺心口舒暢了許多。可惜現在距離時間線還有兩年,他只能耐著心演戲了。

 心裡默念了幾句“五百萬、五百萬”後,段箏也板起臉,冷漠道:“我當然記得這是你的生日,那宜恩你還記得今天除了是你的生日之外,還是什麽日子嗎?”

 這是從沒在段箏溫柔臉上出現的臉色和口氣,這下輪到少年愣了,咄咄逼人的氣勢微微一頓,他皺眉道:“什麽日子?”

 段箏口齒伶俐,才不會讓自己陷入不利的境遇,他一字一句道:“當然是你母親的忌日!”

 “……”少年像是被一道驚雷給擊中,突然說不出話來了。

 原主確實每一年都有意忽略外甥的生日,不為別的,因為那不止是對方的生日,同時也是他最愛女人的忌日。原主從來不說,但段箏得讓這個小白眼狼知道,他那張清秀的臉上寫滿痛苦,話語話外卻都帶了點指責:你不孝啊連你媽的忌日都忘了,居然還想著自己快快樂樂過生日。

 “宜恩,我一邊為你生日又長大一歲感到開心,一邊為你母親的逝世感到痛苦,所以才忽略你的感受……”

 接下來的話,段宜恩已經聽不進去了,段箏站在道德製高點上,那柔軟的話如針扎在他心上,他滿腦子都只剩下母親的忌日這幾個字,心頭被人長期冷落的怒火瞬間被悲傷的水一潑,熄滅了一小撮。

 他依然不滿段箏,但他也知道,這件事他確實做錯了。

 他渾渾噩噩地回了房間,再也沒有了想慶生的念頭。

 沒意識到段箏壓根沒給他做晚飯,他就這樣餓了一頓。劇情內的這場假舅甥衝突就這樣消弭了。

 等到陽光照進房間,他才想起一件事,那就是他就算不過生日,但段箏也必須給他禮物,這兩件事完全不衝突。他直接走到段箏臥室門口,耐心等段箏起床。

 等段箏起床,見到小狼崽子微微看好戲的眼神,他心領神悟,還好他早有準備,從床底下拿出了一個包裝精美的禮盒,遞了過去,溫柔道:“這是給你的禮物,昨天忘記給你了。我早就注意到了,你鞋子有磨損的痕跡,所以……”

 段箏這些年摳門極了,這一次居然會給他買新鞋子,段宜恩受寵若驚地接過,打開盒子一看,裡面居然是一摞厚厚的模擬題和練習卷。

 巨大的驚喜如一個泡沫一戳就碎,段宜恩臉麻了,覺得剛剛對段箏有期待的自己真是蠢到家了。

 他臉上的失望,段箏自然看到了,他道:“你難道不喜歡嗎?”這個男人的臉漂亮極了,這微側著腦袋看他的樣子,很容易讓人失神。

 段宜恩也不例外,他愣了一下後,表情回歸冷淡,他合上蓋子:“你不是說注意到我的鞋嗎,那送我這些題做什麽?”他看上去是會做題的人嗎?而且既然不是送鞋,那段箏沒事提什麽鞋,讓他白高興一場。

 “噢是這樣的,我注意到你鞋子磨損了,本來想給你買一雙新鞋,但是我正打算買的時候發現,漂亮的鞋子好比名貴的首飾會被人搶走,但是填塞在你腦子裡的知識,卻隻屬於你,誰也搶不走。”段箏很無辜地說道,其實理由就是,名牌球鞋太貴了,還是買題實惠。

 他還得讓豪門的那個霸道總裁知道,他貧民窟段箏再窮,也沒窮了他孩子的教育。

 段宜恩氣到噎住:“……”媽的,這理由過於強大,叛逆期的少年哪怕很不滿,也完全無法反駁。

 “而且宜恩你馬上就高二了,你也該是時候知道傅裡葉級數、幾何向量、複合函數求導、能量守恆定律、基因的自由組合等等知識了。”

 段宜恩被他一堆名詞弄蒙了,感覺一個都沒聽說過,總覺得自己被無形譏諷了,一直等到段箏走遠了,才掏出手機開始百度。

 ……

 靠,他居然連百度百科的解釋都看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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