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君寒低低地喘了口氣,承認自己現在有些上頭,情感控制大腦。
呼吸逐漸加重,“嗯?這個說法能懂麽?”
這回,聽懂了。
直白的話躥入耳朵,自詡心比天大的段無心,也難得紅了臉。
對於人類世界的生理教學,他的經驗確是一片空白。
但瀕滅館動物不少,看多了動物的本能,他也大概能摸索出凌君寒的指向。
凌君寒,難道是想跟他那個?瘋了吧?
段無心渾身僵硬,手足無措。
完了完了,這次是真的失策了.....
本來只是想安安穩穩睡個覺,現在看來,鬧出了更大的荒唐。
可是話說回來,這人怎麽可以這樣!
趁火打劫,趁人之危。
還沒來及說話,凌君寒翻身和他對視,那雙平時一貫平淡的眼神變得狂熱又克制。
他指尖撫上段無心的臉,緩慢移動,一點一點的觸碰:“心心,我想....”
“聽不懂。”段無心低著頭,手臂亂扯,想把自己塞進被子。
“你聽懂了。”凌君寒捏著他的下巴,輕輕蹭了蹭。
段無心和他對上視線,衝著胸口,氣呼呼地錘了凌君寒一拳。
沒了虎爪,砸出去的力道減弱不少。
“你怎麽這樣,我們都是公的,不可以。”段無心凶巴巴的吼,連帶眼尾都有些泛紅。
就覺得被欺負了,覺得委屈。
凌君寒陷入沉默。
他垂眼看著那張不諳世事的臉,琥珀色的瞳孔乾淨的不含一絲雜質,水汪汪的,攢著不滿。
眉間微微起了褶皺,後背在極力向後退,幾乎要抵攏床頭,渾身充滿抗拒。
從眼神到反應都在傳達一個事實,他在怕自己。
剛變人的第一天,處於驚恐慌張之中,什麽都還不懂。
如果在這個時候趁虛而入,實在是太過於下作。
到底還是沒舍得。
凌君寒歎了一口氣,撐起手臂,緩緩拉開一點兩人之間的距離,有些自嘲道:“都怪你太好看。”
好看到,控制不住自己的念頭。
他也不知道事情怎麽會變成這樣,明明是把段無心當成小可愛寵著,當祖宗順著。
不過是過了一晚,欲念上頭,竟然開始垂涎人的身子。
又禽獸,又荒唐。
他在心裡罵了自己千萬遍。
“我不要跟你一起睡,你下去。”段無心把人往床邊踢,滿臉都是生氣。
怪我,我想變成這樣的嗎?
老色坯,臭流氓。
凌君寒沒用勁兒,任憑那隻手推著,逐漸被抵到床邊,搖搖欲墜。
幾乎是一翻身,就要掉到床底。
他雙手舉起,終究還是舉旗投降,“好了,我不弄你。你睡,我起來衝個涼。”
段無心翻身過去,用後背對著人。
心中一片亂麻,凌君寒抹了一把臉,垂頭走進浴室。
花灑打開,水溫開到最低,冰涼的水珠滾落下來砸在身上。很冷,把方才瘋狂的念頭澆滅不少。
“操,我到底在幹什麽。”凌君寒靠在浴室牆上,沒什麽想弄的心情,緩慢等待反應下去。
衝了半個小時,終於把齷齪的念頭消除徹底。
凌君寒被凍得不行,穿著浴袍重新回到床邊。
段無心沒睡,睜著琥珀色的眼,一臉防備的盯著他:“不許上來,不然撓你。”
“好了,我去樓上睡。”凌君寒俯身摸了摸他的頭,又恢復以往的克制。
段無心貪心極了,對於這個決定不太高興。
你要是去樓上,那我的好運之神豈不是沒了?
他在心裡反覆衡量,機靈地得出一個完美方案,“不行,你睡地上,也不能隔著我太遠。”
“你是想折磨死我?”凌君寒低著嗓音嚇唬他,“我要是躺旁邊,一會兒趁你睡著,偷偷爬上床。”
“那我就把你剁掉。”段無心視線下移,目光在罪魁禍首上掃了一眼。
眼神凶巴巴的,好像真把這件事提上了日程。
凌君寒徹底沒脾氣,“好,我睡地上。早上早點兒起,我帶你去研究院檢查一下到底是怎麽回事。”
他從櫃子裡拖了條被子出來隨便扔在地上墊著,生無可戀往上面一躺,感覺像是渡了場劫。
“嗯,好。”段無心獨享三米大床,精神卻很清醒。
他伸手從枕頭底下摸出通訊器,找到那位晉級為同黨的私信好友。
也不管對面在不在線,段無心輕手輕腳打字,拋出疑問:
你說,一個男的對另一個男的,為什麽會起那種反應?
既然都是男人,應該能給他一個合理解釋。
躺在地上的凌君寒感覺腦門後面震了一下,點開私信,又不可置信的看向床頭。
段無心背對著他,整個腦袋都塞進了被子裡,只剩下毛茸茸的幾根銀白色呆毛亂飄。
好家夥,大半夜不睡覺找人撩騷?
哦,被撩騷的傻逼竟然是他自己。
他把震動關掉,打字回復:大千世界,都很正常。
怕段無心看不懂,又補了一句:這沒什麽好大驚小怪的。
畢竟,他也是剛意識到,自己能對男的起反應。
三觀重塑之後,一切存在即是合理。
段無心被這回復噎住:.....正常嗎?
凌君寒為剛才無恥的行為進行解釋:“衝動是本能,也許他本人也控制不了。”
段無心:....噢,行吧,是我孤陋寡聞。
段無心:不喜歡一個人,也會有欲/望麽?
這問題直擊靈魂,凌君寒指尖愣住,遲遲沒有回復。
喜歡麽?喜歡段無心?
他之前發現是挺喜歡的,但是對家裡小寵物的那種喜歡。
性格很暴躁,偶爾還傲嬌,但很可愛。
願意放縱他去做任何事情,不會生氣,也不覺得討厭。
從段無心出現開始,他能明顯感覺到自己笑的時候多了很多。
一個能給他帶來快樂的人,找不到任何不喜歡的理由。
但今日變故一出,那份感覺好像突然就變了味兒。
結合到那副完美的皮囊,單純的喜歡就添上了情/色。
是一見鍾情,或者見色起意,他分不清。
此時此刻,懶得想,也不想去區分。
段無心:?你掉線了嗎?
ljhsnbb:在認真思考你的問題。
段無心:想出結果了嗎?
ljhsnbb: 不知道。
段無心微微歎了口氣,滿心怨念。
他腦補小領導是個四十多歲的禿頭男子,本以為多吃這麽多年乾飯應該閱歷挺廣,能解決他的困惑。
現在看來,也是不行。
他也沒敢跟一個網友說變人的事兒,但是又實在是憋得慌,於是含糊其辭轉移話題:當一個人感覺怎麽樣?
凌君寒知道他在糾結什麽,大半夜當起心靈導師:“挺好的,可以嘗試更多感興趣的東西,也可以去更遠的地方。”
一邊打字,一邊在心裡唾棄自己,發的都是啥玩意兒。
段無心實在是心思單純,三兩句話就被說服,甚至覺得十分有道理。
他回復道:這樣看來,當個人也挺好。謝謝你,早點睡!
ljhsnbb:嗯,晚安,調整一下你的陰間作息。
心理疏導完畢,段無心長長地吐了口氣。
包袱一卸,雙眼一閉,很容易就進入了夢鄉。
正在暈乎乎的做著夢,一雙冰涼涼的手摸上脖頸,他被猝不及防冷醒。
半夢半醒之間,段無心胡亂揮了揮手,不耐煩地嘟囔:“別弄我。”
“起床,去研究院。”凌君寒把手往下伸了些,假裝威脅道:“再不起來,我摸你了。”
段無心:“?”
他瞠目結舌,頭一回見到有人這麽不要臉。
你贏了,我服輸。
凌君寒捏了捏他的脖頸,好聲好氣,低聲哄道:“好了,快起來。”
“起起起。”段無心掀開被子上下掃視了自己一眼,沒有耳朵,沒有尾巴,還是沒變回去。
內心隱約有些失望。
再往牆上一瞥。
早上六點,您是公園晨練的老大爺麽?
他被迫下床,始終對於這副新的身體不太習慣。
小心翼翼地放下雙腳,踩在地上,感覺毫無實感。
大腦在不停地教育:先邁左腳,再邁右腳,身體卻完全不聽話。
別別扭扭,難受極了。
“來幫我一下!”聲音奶凶奶凶。
凌君寒上前攙住他的胳膊,跟複建兒童似的,小心扶著學走路。
挪了幾步,段無心勉強找到了身體的平衡感,慢慢把後背打直。
步伐從一開始的僵硬,逐漸變得流暢。
“自己試試。”凌君寒松開他,又瞥了一眼不著寸縷的身體,迅速移開。
他從衣櫃裡挑了一件自己日常的襯衣和長褲,問道:“要我幫你穿麽?”
“好吧。”一向習慣裸奔出門的段無心,不情不願挪過去,雙手一張,等人服侍。
襯衫一套上,顯得比沒穿更色/情。
段無心肩膀偏窄,身板又薄,黑色襯衣套上去松松垮垮。
纖細的鎖骨平滑的延展到領口,像展翅欲飛的蝴蝶。下擺更是晃裡晃蕩,稍微一個動作,就把修長的腿展露無遺。
白皙勾人。
真是要命。
凌君寒垂眼盯著人,把那副有些惱怒的小表情收進眼裡,一顆一顆把扣子仔細扣好。
上衣穿好後,直接把人抱起,往褲子裡塞。
段無心腰身太細,褲圍明顯大了很大一圈兒。
沒辦法,凌君寒又找了條皮帶把下滑的褲腰勒住,勉強能看。
一通打扮下來,跟他媽玩養成似的。
昨晚那點兒騷動的小心思這會兒滅了個乾乾淨淨。
他把大衣往段無心身上一扣,也不管人樂不樂意,直接拉著手腕出門。
樓下小白正直挺挺的躺著,處於休眠狀態,耳邊傳來動靜,大腦重新開啟。
綠眼睛一亮,他盯著凌君寒身邊的人,表情有些疑惑:“這人是誰?他是怎麽進來的?我明明一晚上都在大廳守著。”
“說明你玩忽職守。”凌君寒面無表情逗他,“扣你工資。”
“不行,不能扣。我還要花錢升級外殼的。”
聽到這兒,小白一通著急,伸手拉過段無心往外拖,“你出去。”
段無心掙脫開,冷言嘲諷:“傻子黑煤球。”
這個稱謂太有辨識度,機器人一下子反應過來。
當場宕機,就挺突然的。
那隻囂張的小老虎,怎麽成了這樣?
他腦子在系統裡快速搜索,頓了三秒,得出結論:“我知道了,你這是身穿。”
“什麽玩意兒?”凌君寒沒聽懂。
小白解釋道:“我剛大腦搜索關鍵詞,彈出的連接是最近網上流行的小說。排行第一的叫《小貓咪穿成頂流女星後爆紅了》,就是你這種狀況。”
段無心:“......”
凌君寒伸手拍了一下鐵頭,無語道:“少看些有的沒的。心心,我們走。”
外面的積雪依然很厚,極寒過後冷風不要命的吹。
雪花一片一片往脖頸裡鑽,凍人得緊。
凌君寒怕把人冷傻,趕緊帶著段無心直奔研究院頂樓。
刷了門卡,段無心看出這一層和樓下完全不同,是區別於研究樓層的獨立公寓。
門鈴催命似的按了三遍,裡面的人才懶洋洋現身,把門拉開。
“□□大爺的凌君寒,凌嘉木不在我這兒。”孟與森懶洋洋打了個哈欠,一臉被吵醒的不耐煩。
講話這麽熟稔,段無心對於這人的身份,很是好奇。
凌君寒撥開人,輕車熟路的拉著段無心的手腕往裡走,“你還知道回來?我不是來找他的,我是來找你的。”
“欸,這小帥哥是誰?你的新歡?”
孟與森被身後的男生吸引了注意,眼神直白地上下打量。
“我連舊愛都沒有,還新歡。”凌君寒嘖了一聲,拍了拍沙發,示意段無心坐下。
孟與森視線粘著段無心不放,突然發現華點,“還穿著你的衣服,嘖嘖嘖,看來昨晚.....春宵一夜。等一下,你性取向跟我一樣,怎麽沒擦出點兒火花?”
“昨晚什麽都沒發生。況且,我對你也沒興趣。”
他看著孟與森的眼神還直勾勾的落在段無心身上,神情很是不悅。
“別看了,找你真有事兒。”
“說吧,能讓您早上六點半敲醒我房門的,必定是非常嚴重的大事。”孟與森摸了摸下巴,揣測道:“讓我猜猜,是不是陛下掛了?”
“你這張嘴能不能把一下門兒?這話落出去你可以準備吞槍自盡。”凌君寒無語,指尖敲擊著桌面,想著應該怎麽開口。
情況過於複雜,三言兩語很難說清。
他簡練挑了重點:“你知道段無心吧,就是那隻很有名的小白虎。”
“知道,凌嘉木的兒子嘛,那家夥天天念叨。”孟與森挑眉,“不是,你一早過來,就為了跟我炫耀你的小寵物?”
凌君寒懶得理他,直接切入主題:“他變成/人了,你幫我研究一下原因。”
“哥們兒,愚人節還沒到,大可不必如此。”
孟與森踩著拖鞋,懶噠噠的去廚房倒了杯牛奶出來,遞給段無心,“給小帥哥喝。”
段無心接過,低聲說了謝謝。
慢慢抿了一口,他才抬眼看向孟與森,表情嚴肅,“他沒亂說,我就是段無心。”
“小帥哥,你別跟這人鬼混,會被帶壞。”孟與森攏了攏散開的睡袍,往裡屋走,“我好困,不陪你們玩,你們吃喝自便。”
一陣無語,凌君寒長腿一伸,把人絆了一個踉蹌。
見人回頭,他才繼續說道:“正經的,沒騙你。你作為一個科研人員,這點世面都沒見過?”
“操,一隻白虎變成/人,你見過嗎?”孟與森沒好氣回懟。
凌君寒盯著他,一字一頓,“昨天晚上,親眼所見。”
不能再真,這份驚喜攪碎了一晚上的清靜。
孟與森見他表情嚴肅認真,收起了那份懶散,心裡還是存留懷疑:“不行,你發個誓。”
服了這人。
凌君寒沒什麽正形的舉了兩根手指:“如果我騙你,我就孤獨終老。”
“我看你也挺像要單身一輩子,好了,信你一回。”孟與森把垂下來的頭髮找了個發圈綁起來,轉身進臥室,“等我一分鍾,換個衣服下樓。”
客廳好不容易陷入清淨,段無心才抓到機會問:“這人怎麽這麽囂張?”
“他是我發小兼同學,懶散慣了。但業務還算過硬,是我私人研究院的特聘院長。如果他都沒辦法搞清楚,那可能就真的無人能解了。”凌君寒三兩句把關系解釋清楚。
這樣一說,段無心對孟與森好感陡然增加。
怪他眼拙,原來是另一個救世主!
所以幸運神和救世主才能碰一塊兒,難怪他連親近個親近的朋友都沒有。
段無心歎了口氣,自怨自艾。
孟與森很快出來,三人一同下樓抵達地下一層。
研究室堆滿了各種稀奇古怪的玩意兒,幾乎找不到落腳地。
段無心艱難地挪進去,找了個空隙站著。
那邊孟與森打開一個頭盔似的東西,直接扣他頭上,“我先檢測一下你的激素數據,你乖乖站著別動。”
“好。”段無心微微點頭,果真雙手垂放,站得筆直。
儀器的電流聲滋滋作響,砸得腦袋疼。
段無心皺了皺眉,眼神飄向旁邊的顯示儀。
屏幕上五六條折線快速波動,孟與森解釋道:“你現在的體內,作為白虎和人類的激素都有,處於比較紊亂的狀態。這樣一看,還真有可能是老虎變的。”
“都說了,沒騙你。”凌君寒靠在牆邊,雙手環抱。
話音剛落,沒忍住咳嗽了兩聲。
大概最近煙抽多了,他想。
“更多的數據,我需要抽血檢驗,一時半會兒給不了你結果。”孟與森從椅子上站起來,幫段無心把頭盔取掉,領著人進裡面的隔間,“來,過來抽血。”
段無心小臉皺成一團,很是抗拒,“不想抽。”
凌君寒掀起眼皮,落在他的表情上。
果真嬌氣。
“想變回去的話,就乖乖聽話。”慢條斯理開口,內容直捏命脈。
段無心噢了一聲,癟著嘴跟著進了抽血室。
凌君寒跟過去,看著針管扎入小臂,深紅色的血液慢慢倒流出來。
需要檢查的數據太多,孟與森抽了整整三管。
本來就白的臉顯得更是蒼白,凌君寒蹙緊眉頭,有些心疼。
但必須得經歷這麽一遭,不然變數太多,無法估計。
“好了,回去等結果吧。”孟與森把試管做上標簽,插入儀器裡,陷入自己的忙碌。
他垂著手經過凌君寒的時候,碰到精壯的手臂,溫度滾燙得不太正常。
“哥們兒,有沒有人告訴你,你發燒了。”
“不可能,我身體很好。”凌君寒微怔,隨機搖頭。
孟與森把手往他額頭上一按,人體體溫測試儀似的,“保守估計,三十九度往上。”
凌君寒撚了撚手心,才發現掌心滾燙。
虧他一直以為是拉著段無心的手,燥的。
“大概是昨晚某人讓我睡地上,又衝了冷水澡。”凌君寒瞥了罪魁禍首一眼,目標明確的指責。
又說到這個,段無心氣得臉頰通紅。
怪我嗎?誰讓你沒事亂發/情!
旁人在場,他不好多說,只是按著棉簽冷邦邦的說,“發燒了就回去睡覺。”
“嗯,確實,睡一覺就好了。”孟與森視線在兩人中間來回掃視,窺探出端倪。
又慢悠悠補了一句,“激烈運動一下,好得更快。”
段無心聽不懂,眼神單純盯著手上的棉簽,血止住了。
而聽出話中之意的凌君寒,面無表情的踢了孟與森一腳。
檢查完畢,打道回府。
一來一回這麽折騰,剛又吹了兩趟風,凌君寒這會兒感覺發燒的勁兒有些上來,渾身更是不要命的發燙。
後背被溫度濡濕,很是粘膩。
他脫下大衣,懶洋洋往床上一摔,渾身散了架似的。
於是,某大少爺不要臉的使喚:“心心,幫我去倒杯水。”
“你叫小白倒,他不是你到底管家麽?”段無心雙腿抱著,蹲在旁邊的小沙發上,決定在封閉房間跟人保持距離。
沙發與床,隔著四五米遠,涇渭分明。
凌君寒垂眼,嘴唇發白,看著還真有幾分可憐,“我可是因為你才生病的,大晚上的,地上很涼。”
段無心:“....…”
你說得好有道理,簡直無言以對。
“我很尊重你的意願,所以,你也尊重一下我的需求?”
劈裡啪啦說了一堆,話裡話外,說得自己還很貼心。
段無心再度無語。
行,真說不過你。
他想著以後還得借這人的運氣,把氣又忍了回去。
掙扎了一會兒,終究還是妥協,黑著臉踩拖鞋去樓下倒了杯水。
幾分鍾的功夫,又一言不發的上樓遞到他面前。
態度冷淡,意思到位:都給您倒了,請見好就收。
然而,某人大概被燒壞了腦子,偏偏跟他作對。
“現在好像更嚴重了些,動不了。”凌君寒把沒臉皮發揮到了極致,連手都懶得抬。
眼睜睜看著白皙的小臉逐漸漲紅,逗趣的心思又湧了上來。
“你喂我。”
段無心端著水杯,想一杯水直接潑上去。
不生氣,不生氣,生氣起來悶的是自己。
他閉了閉眼,嘴裡嘀嘀咕咕的罵著人,把水杯遞到嘴邊。
小手一抖,水順著唇角淌到了被子上,被面濕了個徹底。
“啊,我剛變人,手拿不穩。”段無心無辜地眨著眼,理由相當冠冕堂皇。
凌君寒點點頭,表示同意,並迅速給出合理建議:“可以理解,就是這條被子濕了,晚上我只能跟你擠一張床。”
段無心:“.....…你們元帥府這麽摳門,只有兩條被子?”
“嗯,太窮,全身心都報效國家了。”凌君寒把濕透的杯子扔到床下,利落扯開另一條蓋上。
整個過程,心安理得。
本來,昨天還打算當個人。
但實在是欺負段無心太有意思了,讓人欲罷不能。
段無心氣得扭頭坐在床頭,捏得骨節哢哢作響。
這會兒要是虎爪還在,他已經一爪子撓了上去。
室內陷入安靜,暫時休戰十分鍾。
凌君寒閉著眼躺了一會兒,心思很不安分。
他用手臂碰了碰段無心,嗓音低啞:“現在有點兒頭暈,你安慰我一下。”
“我不會安慰人。”段無心頭也沒回,無情拒絕。
凌君寒指尖點了點自己的臉頰,指點道:“親一下就好。”
果然,目之所及,臉頰飛速染上粉紅。
他也是嘴上騷一下,沒打算真的讓段無心怎麽著。
只是,段無心腦子裡閃過其他的念頭。
他垂眼回憶,上一次只是很輕舔了舔掌心,凌君寒就被刮出了傷,現在都看得到傷痕。
哼,昨晚一仇,正好打擊報復。
段無心利落翻身,直勾勾湊過去,伸出舌頭在臉頰上重重地舔了一下。
潮/濕/滑/膩的觸感一襲而過,他低頭檢查,預想中的刮傷並沒有發生。
突然被偷襲,凌君寒手掌撐著床鋪,身體僵在原地。
他用指腹緩慢地碰了碰臉頰,上面還殘留著舌尖觸碰的溫熱。
舌頭好軟,吐氣好甜。
四目相對,兩人同時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