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陌北的工作安排很快就下來了, 他負責D區88層的巡邏和監控檢查,也就是昨天聽到過奇怪聲音的一層。
下午阮項暉要去實驗室,阮陌北就回了自己的宿舍收拾東西, 他將穿過來的軍裝整齊疊好,放在衣櫃的角落。
從此之後, 他大概不會有機會再穿上它了。
獄警的黑色製服看起來也同樣挺不錯, 阮陌北坐在床邊, 望著窗外51區的風景, 疲憊的心裡重新升起些微的希望。
希望自己能在這裡過得開心吧。
新工作對阮陌北來說輕松到不能更輕松, 地下八十八層的犯人們都不被允許輕易放出來,牢房裡更是連窗戶都沒有,他只需要在走廊上走動,在到走廊盡頭的監控室裡看看監控, 注意犯人們的狀況就行。
這一層一共有十七間牢房,關押著十一個犯人,每個牢房裡都有至少五個攝像頭進行二十四小時的監控。
阮陌北坐在椅子上, 看粉紅色皮膚的小矮人在地板上跳來跳去,如果不是知道它曾單憑語言就蠱惑了上萬人自殺, 任誰都會覺得它還有點可愛。
旁邊的屏幕中,蛆蟲一樣的巨大人形生物趴伏在天花板上,在被捕之前,他曾是養老院的護工, 直到某一天他吃掉了院裡的所有人。
年輕的女人正盯著牆壁發呆,她濃密的黑發正在肆意生長,攀附著牆壁, 織就成一張巨大的網, 準備著捕獲任何進入她房間的生物。
這一層關押的所有犯人, 都不是人類。
阮陌北很快就接受了自己新工作的特殊性,如果只是些罪大惡極的人類,也不至於要把研究所和監獄設置在一起了。
他用了三天的時間熟悉了這一層的犯人們,但對於6號房間一無所知。
因為6號房的監控畫面一直都是黑的。
阮陌北不知道什麽情況,但他肯定裡面肯定關著誰,因為每每經過6號房間,他都能聽到曾經在第一天裡回響在腦海裡的莫名音節。
【███,███……】
他也問過負責其他樓層的同事,無一例外,全都勸他千萬不要因為好奇去找打開監控的方法。
阮陌北問為什麽,他們也說不上來具體緣由,隻道從前那些負責八十八層的獄警全都因為突然發作的精神失常離開了51區。
阮陌北忍不住想到了審訊時發生的意外,以及那兩個被醫護抬出來的工作人員。
6號房裡究竟有什麽?
縱使滿心好奇,阮陌北卻從沒有過打開監控的想法,八年的軍隊生涯早就讓他完美做到了令行禁止,不該問的東西不多問,不應做的事也絕對不會做。
雖然每一天,他都能聽到來自門內的聲音,影子一般將他纏繞。
已經是來到51區的第十三天。
阮陌北對著電梯整理好警服,撣去肩頭不存在的灰塵,拇指撥弄著警棍上的按鈕。
屏幕上的數字正不斷變化,終於在跳到-88時停下。
阮陌北走出電梯,剛一進入走廊,他就感覺到今天似乎有什麽不一樣了。
【██,██,███……】
是聲音,往常只會在他經過6號門時聽見的聲音突然變得無比強烈,讓他還在電梯間時都聽得一清二楚。
並且……他似乎在這些斷斷續續的音節中,感知了某種難以言喻的情緒。
就像一個孩子在委屈哭泣,抽噎到根本說不出完整的話語。
阮陌北隻覺心底有什麽被觸動了。
他走到了6號房門前,聲音變得更加清晰,雖然仍舊無法辨認出究竟在說些什麽。
奇怪。絕對的冷酷是頂級狙擊手必備的品質,許多任務目標在旁人看來都很無辜,甚至會有些可憐,但無論如何,阮陌北都會毫不猶豫地用一顆子彈結束他們的生命。
他是最好用的槍,不需要同情和同理心。
可今天……是怎麽了?
那聲音正在不斷地呼喚著他,讓他靠近,靠得再近一些。
阮陌北無法控制地伸出手,按在了冰冷的門上,就像剛來的那天。
這扇門背後,有什麽東西正在等著他。
他需要……
不,不對!
阮陌北用力在掌心掐了下,成功從這種詭異的狀態中掙脫出來,觸電般縮回了手。
他對門後的犯人一無所知,萬一對方是有什麽精神控制的手段呢?就連他心智這麽堅定的人都沒能抵抗得住,那東西一定相當危險。
想著其他同事們對他的勸告,阮陌北一步步後退,回到了監控室。
他坐在椅子上,盯著監控,這些天來第一次經歷了整整一個早上的魂不守舍。
那些聲音……一直在纏繞著他。
阮陌北深吸口氣,他打開手環,給阮項暉發消息:“爸,你知道D區-88層6號犯人的信息嗎?我這幾天一直能在它門外聽到奇怪的聲音。”
阮項暉大概在做實驗,沒有第一時間回復,阮陌北知道父親很忙,耐心等待著。
他從抽屜裡找到了兩大盒耳塞,應該是從前負責這一層的獄警留下的,看來他們也曾深受聲音的困擾。
阮陌北拆了一副堵在耳朵上,但聲音根本就沒消失。
他試著拍了下手,聽不見掌聲,耳塞顯然正在起作用。
那聲音……是直接響在他腦子裡的!
是幻聽嗎?不像,只要他離開D區,聲音就會很快消失。
智能手環終於傳來震動,阮陌北迫不及待地點開消息框。
爸爸:“也許它在尋求你的幫助,你可以去看看它。”
去看看它?
父親作為權限最高的主管,知道的肯定比他更多,既然同意他去看看,那應該不存在太大的危險?
阮陌北最終還是決定順應心中的聲音,他站起身,摘去耳塞,走出監控室。
重新來到了6號房的門口,聲音前所未有的清晰,阮陌北拿出門禁卡,試著在牢門旁刷了下。
他只是一個剛來的獄警,權限相當有限,剛開始負責培訓他的同事就說,現在他的門禁卡根本沒法打開這一層的牢門。
但,綠光從機器上亮起。
準許進入。
厚重金屬門在他面前打開的那刻,阮陌北微微愣了下,他沒想到門竟然真的被打開了。
在後面還有另一扇門。
阮陌北走上前,在他經過的時候,第一扇門立刻關閉,將他困在了兩道門之間的狹小空間裡。
第二扇門使指紋鎖,阮陌北將食指按在機器上,將其打開。
出現了第三道門。
他將眼睛對準虹膜檢測儀。
然後第四扇門,需要驗證聲紋。
阮陌北就這樣一點點地深入,他每打開一扇門,前一扇門都會在身後合上,防止裡面的東西會趁機逃出來。
被關著的生物有那麽危險嗎?
念頭在阮陌北腦海中只出現了一瞬,因為隨著最後一扇門的打開,他的注意很快就被撲面而來的腥臭氣息和所見之物徹底吸引了——
這是什麽?
滿地都是淺黃色的膿水,黑紅色的組織碎片散落在地板上,而一灘將近三米多高的爛肉堆積在牆角,還在不斷發出抽搐似的蠕動。
在他進入的瞬間,聲音停止了。
幾秒鍾的靜默後,隨之而來的是更加刺耳的尖叫,仿佛要把阮陌北的整個腦子攪成一灘漿糊。
【██!██!███!】
強大的精神攻擊下,縱然阮陌北意識堅定遠超常人也有點扛不住,他清晰感覺到聲音裡傳遞而來的驚恐,如滔天的巨浪兜頭淋下就要將他徹底淹沒!
“等一下,不要怕!我沒有惡意!我只是聽到你的聲音過來看看!”
但尖叫聲並不因此停歇,反而更加癲狂,肉山瘋狂蠕動,更多的膿水從它身上流出。
阮陌北終於能夠看清了那東西的具體情況——像是什麽生物曾經被強酸腐蝕,失去了原本的形狀,成為了一灘黏糊糊的肉泥。
在肉山拚了命縮向牆角時,阮陌北清楚察覺到了它聲音裡傳遞出來的攻擊意圖,毫不猶豫地開門離開了牢房。
經過四重金屬門回到走廊上,聲音卻未曾得到絲毫削減,仍然在阮陌北的腦海中激烈震顫。
阮陌北踉蹌幾步,被靠著牆壁瘋狂喘.息著,無孔不入的聲音向他傳遞著驚慌,就算曾經深入蟲族的母巢,他也未曾經受過如此強烈的精神影響。
那東西的能力可能比可以操縱萬億蟲族的蟲母還要強。
但從目前的狀況來看,所謂的精神影響,可能隻對他一個人有作用。
要不然那麽大的聲音,沒理由其他人會聽不到。
怎樣才能讓它平靜下來?
阮陌北重新看向智能手環,父親沒再向他發更多的消息,他再度從那句簡短話語中,看出了默許的意味。
他目前的所作所為,應該都符合規程。
不然就算他的門禁卡能夠開啟第一扇門,後面的指紋、虹膜和聲紋鎖也不應該被打開。
而且直到現在,警報還未響起,要知道,他們所有獄警的工作都是受總控室監控的。
就是不知道為什麽要給他這些權限。
阮陌北深吸口氣,心中大概有了想法,他快步走向電梯間,乘坐電梯去到地上二層。
進入醫務室的那刻,裡面值班的醫生立刻難以忍受地皺起鼻子,醫生按捺住把阮陌北趕出去的衝動,抄起手邊的消毒水,把阮陌北從頭到腳噴了個遍:
“天哪,你聞起來就像剛從屍體堆裡爬出來一樣!”
“抱歉。”阮陌北也知道自己身上的味道絕對不好聞,他在牢房裡隻待了幾秒鍾,卻已經沾上了膿水的腥臭腐爛氣息。
年輕的獄警一邊接受著消毒水的洗禮,一邊問道:“請問有止痛藥膏之類的東西嗎?或者能促進傷口愈合的,還有受傷之後清晰傷口的藥品,我也需要。”
“有。”醫生熟練地從藥架上拿出一瓶醫用酒精,一盒藥膏給他。
“這些可能還不太夠。”阮陌北接過藥品,抱歉地笑笑。
醫生又給他拿了一份。
“抱歉,可能還是不太夠。”
醫生:“啊?是誰受了傷嗎?如果很嚴重的話還是讓他親自到我這裡看看吧。”
阮陌北:“它不太方便過來,我自己去處理就好。”
醫生:“需要多少你自己拿吧。”
阮陌北抱著整整一箱的酒精和藥膏,回到了地下八十八層,醫生“你在逗我嗎”的表情已經被他遺忘了,他現在滿心滿眼裡都是被關在牢房裡的肉泥。
聲音在他離開後,漸漸小了下去,重新恢復了好如啜泣的頻率。
阮陌北帶著藥物,再度經過四扇厚實的門,進入了6號牢房。
面對驟然揚起的尖叫和難以忍受的臭氣,阮陌北毫不猶豫地上前,將藥膏塗抹在了那傷痕累累的身體上。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說起來相當簡單:阮陌北用隨身攜帶的匕首割掉肉堆上腐爛生蛆的部分,用酒精消毒,再塗抹上鎮痛的藥膏。
但真正做起來,才知道究竟有多麽困難,房間裡的味道實在太太太難以忍受了,阮陌北甚至都懷疑這裡的空氣循環淨化裝置是不是壞掉了,如果不是他見慣了各種惡劣環境還能忍,換成另一個人都能直接吐出來。
肉堆體型龐大,腐爛生蛆的地方數不勝數,阮陌北用完了半箱酒精也沒能清理完它身體的三分之一部分,被切除的組織堆放在一邊,傷處塗抹上鎮痛的藥膏。
意識到阮陌北不是在傷害它,肉堆的掙扎減輕了不少,瘋狂的尖叫聲逐漸平複,成為了腦海裡的氣泡音。
用完了帶來的所有藥品,阮陌北後退兩步,帶著空箱子離開了牢房。
從最後一扇門裡出來,他還沒來得及深吸一口新鮮的空氣,解放自己飽經磨難的鼻子,就看到了正在門口的兩人。
其中一個身著警長的高級製服,另一個還沒脫下白大褂,看胸牌要比他的父親第一級,兩人都面色嚴肅。
是來追究他貿然進入牢房責任的嗎?
阮陌北心下一沉,他站直身體,尊敬道:“長官。”
“嗯。”研究員點點頭,看了眼阮陌北手中的空箱子,似乎頗為忌憚。
警長率先轉身:“把東西放下,先跟我們走一趟吧。”
阮陌北將紙箱靠牆放下,跟在兩人身後,去到了地下九十一層。
他再一次坐到了審訊室的椅子上,隔著特製玻璃,面對兩名嚴肅的長官。
“你在6號牢房裡看到了什麽?”
“有一個肉山一樣的東西,會活動,受了嚴重的傷,身上有很多地方都腐爛生蛆了,流出來膿水。”阮陌北大概描述方才的所見之物。
兩雙銳利的眼睛以審視的目光盯著他,不放過任何微小的表情:“你都做了什麽?”
“我去醫務室拿了藥品,為它處理了傷口。”
“你現在的感受如何?”
感受?為什麽兩次審查都著重詢問了他感受?
阮陌北如實回答:“一切正常,長官。”
“有沒有感受到無法抑製的驚慌和恐懼?”
“從來沒有。”
對面的兩人對視一眼,研究員低頭記錄著什麽,警長繼續問道:“其他呢?你有沒有其他發現?關於……那個東西?”
阮陌北隻用了毫秒時間思考究竟要不要說:“最開始它聽起來像是在哭,我最開始進入牢房時,它表露出了一定的攻擊意圖,但在我為它處理過傷口後,聲音就平緩了許多。”
做記錄的研究員猛然抬起頭:“聲音?你能聽到聲音?”
阮陌北頷首:“是的,我一直能聽到聲音。”
麥被關上,對面的兩人面色凝重地開始竊竊私語。
阮陌北耐心等待了一會兒,直到兩人停止交談,重新打開麥克風。
“阮陌北。”警長凝視著他眼眸,沉聲說道,“從今天起,6號房的犯人由你負責,你將每天有一次合法進入其牢房的權限,在規定時間裡,你需要盡可能地觀察對方,並書寫一份觀察報告上交。”
觀察報告?阮陌北眉頭皺了下,但軍人的令行禁止讓他並未提出異議,只是道:“請問我需要記錄什麽?”
“任何事情,你從那東西身上觀察到的任何東西,都最好寫在上面,那將是我們進行下一步研究的珍貴資料。”
研究員手指在虛擬屏上點擊,繼續道:“報告模板我會發到你郵箱,你只需要盡可能的記錄信息就好。”
阮陌北答應下來,研究員發送之後,重新看向他:“如果我沒記錯,你是阮博士的兒子吧。”
“是的。”
研究員點點頭:“觀察報告需要在每天凌晨一點之前通過內網郵箱交付給我,如果有事,提前請假。”
“是。”
“如果沒有其他異議,現在可以離開了。”
“沒有了,謝謝兩位長官。”阮陌北站起身,習慣性地敬了個禮。
那位一直面色嚴肅的警長終於露出笑容:“好了,不必這麽拘謹了,你的軍銜可是比我的還要大。”
重新回到負八十八層的監控室,阮陌北坐在椅子上,盯著面前的監控台。
小矮人正在睡覺,身軀龐大的蛆男在牆壁上摩擦,年輕女人的頭髮織成繭房將自己包裹……6號房的畫面仍舊一片漆黑。
但阮陌北可以聽到那東西的聲音。
它平靜了許多,氣泡音發出的頻率降低到了十分鍾一次,相當緩和。
傷口被清理塗抹藥膏後,它舒服了許多,不再那麽焦躁。
現在有了合法權限,明天也能繼續去處理它的傷口。
阮陌北抬起手,聞了聞自己的袖子,他飽受磨難的鼻子現在已經不太能分辨出氣味了,但他在牢房裡帶了那麽久,肯定聞起來很糟糕。
……要不要先去洗個澡呢?
之後幾天,阮陌北每一次都抱著成堆的藥品進入6號牢房,為怪物處理傷口。
剛開始怪物還會驚慌,顫抖著蠕動閃躲,到後來意識到阮陌北不會傷害它,則慢慢地接受人類表現出的好意,甚至主動將身體靠牆的那一面展露出來,讓他幫忙處理。
這東西完全沒像它看起來那麽可怕。
阮陌北每天都會按照要求寫一份觀察報告上交,現在他在某種意義上成為了6號牢房怪物的“飼養員”,突然多了這麽一個需要照顧的東西,感覺還蠻奇妙的。
在51區的新生活就這樣步入正軌,有時阮陌北晚上會和莉莉還有其他同事去酒吧裡喝一杯。
來到這裡的第二十三天,阮陌北等待在阮項暉宿舍的樓下。
紅發姑娘的身影按時出現在了視線盡頭,她一路小跑著過來,在靠近阮陌北的時候,忍不住捏住鼻子,滿臉嫌棄地後退兩步。
“你聞上去好糟糕。”
“剛從D區出來,還沒來得及洗澡。”
“那小東西的味道還是這麽銷魂嗎?你抓緊時間去洗洗,再過一段時間估計就能醃入味了。”莉莉將懷中的文件夾交給他,“那就拜托你幫我交給教授了。”
“沒事。”阮陌北道,“你不上去坐坐嗎?”
莉莉:“不了,還約了人,快遲到了。”
阮陌北這才注意到,莉莉化了淡妝。
他心下了然,笑道:“那趕快去吧。”
目送莉莉坐上代步車,阮陌北轉身,上了樓。
阮陌北開門的時候,阮項暉正在做飯,聽見阮陌北過來,他從廚房出來迎接,卻一下子被阮陌北身上的味道勸退。
阮項暉立刻關上廚房的門:“別在家裡亂竄,趕快去洗澡。”
好嘛,這下連親爹都嫌棄。阮陌北心中頓感淒涼,他徑直去到浴室,把全身衣服脫掉扔進洗衣機,打開花灑洗澡。
把自己從頭到腳清理乾淨已經是一個小時後了,阮陌北仔細嗅了嗅,確定只剩下沐浴露的味道,才換上衣服出來。
阮項暉已經做好了晚飯,正在餐桌前等他。阮陌北拉開椅子坐在他對面,頭髮還滴著水:“莉莉讓我把這個給你。”
“知道了,你先把頭髮擦擦再吃,弄得到處都是水。”
阮陌北抓著毛巾在頭上用力擦了幾下,等到不再向下滴水,回到桌邊,開始吃飯。
“對了爸,你知道我現在負責的那個6號犯人嗎?”
阮項暉嗯了一聲:“知道。”
“能和我說說嗎?不用保密的那些內容,我有點好奇。”
阮項暉略一沉吟:“SIU-DW-001是兩年前來到這裡的。”
“兩年前,人類軍隊在HF星系邊緣擊退了來犯的蟲族,潰敗的蟲族讓出了許多曾經被它們佔領的星球,其中有一顆被命名為SI06。”
“人類第一次登上這顆被蟲族佔領了數年的星球時,上面已經布滿了厚厚的菌毯,除卻一些沒來得及帶走的蟲族幼崽,不存在任何活物。”
“人類本打算炸毀這顆已經完全被蟲族汙染的星球,卻在星球的另一面,發現了一顆枯萎的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