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肅原想著自少林寺返回止水劍派,將劍譜交給張問雪,而後再同李寒山一道去魔教。
可未曾想他人方到止水劍派,武林盟的請柬便也跟到了。
如今武林盟主之位空缺,武林盟急要選出一位新的盟主,而依照往年挑選武林盟主的條件,武林盟主應當武功極高,又品性高潔,好還是江湖的青年翹楚,沒有一輩的迂腐頑固,也更能與時俱進,率領正道走向強盛輝煌。
江肅覺得,們在說廢話。
就是這破條件,挑出了盛鶴臣這麼個專擅搞事的武林盟主,將江湖鬧得雞犬不寧。
可江肅也懶得去管們要如何挑選武林盟主。
本來就對江湖的事情沒有大興趣,在意的是劍法與劍譜,還有的劍術實力,更不用說現今已打算前往魔教,既然如此,正道江湖如何,的確與的關係不大。
只不過武林盟給與張問雪都送請柬,邀們參加武林盟主的競武選拔,江肅是必然要回絕的,沒什麼興趣,張問雪更是頭疼,止水劍派中有那麼弟子,從入門練武到婚配成家,已經足夠操心,沒有精力再分給其他人,光是想一想武林盟中有少適齡的年輕俠士,便止不住頭疼。
而江肅沒有想到,武林盟除了給與張問雪發了請柬外,竟然還順帶給李寒山也發邀請。
當然,那請柬並非是給魔教教主李寒山的,而是給那位止水劍派的無名弟子木一川的。
江肅難免有無言。
可他仔細想了想,盛鶴臣受絕情丹影響,整個人如同一條曬乾的鹹魚,對他人的事情沒有半點兒興趣,不可能會去同武林盟內前輩們說清木一川的真實身份,而孫藺受江肅威脅,當然也不開口,方遠洛等人就更不用說,們可是江肅與李寒山的好朋友,當然不可能會對外洩露秘密。
因而在武林盟內的前輩眼中,那個常常跟在江肅身邊的李寒山,還是止水劍派中一個武功很好卻名不見經傳的小弟子,這樣劍術極佳又出身名門的青年弟子,們當然很感興趣!
可江肅想一想那場面,便忍不住頭皮發麻。
和張問雪說過,乾脆連武林大會都不想去參加,打算直接同李寒山一道去魔教,可不想張問雪皺一皺眉,反倒還有委屈,道:“師弟,我也想同你一道去魔教看一看。”
江肅:“啊?”
“我還未曾去看過魔教的情況。”張問雪擔憂道,“那魔教在北方,我也不知道你吃喝習不習慣,睡得好不好。”
江肅:“……”
“再說了,我總得去見一見寒山的家人。”張問雪更加擔憂,壓低聲音,小聲同江肅一人道,“若是他們欺負你,我也好去同們講講道理。”
江肅:“呃……”
這誰欺負誰,還真的不太好說。
“還有魔教那位那賀副使。”說到此處,張問雪神色更加嚴肅,簡直像是有滿腔怨怒將要出口,一字一句認真道,“怎麼能用桃子燒鯉魚呢! ”
江肅:“……”
“那是人能吃的玩意嗎!”張問雪覺得心中美食慘遭玷污,難免有氣惱,“我一定要去糾正他!”
江肅:“……”
已開始後悔在張問雪面前提及賀靈城的名字。
江肅想了一兒,正要開口,李寒山已搶在他之前開口,道:“師兄要來教中,我當然萬分歡迎!”
江肅不由蹙眉,看看身邊的李寒山,覺得李寒山此時的反應,好像有不太對勁。
可張問雪與李寒山一拍即合,甚至約好了三人先一道前往武林盟,待看完那武林大會後,再一同返回魔教。
江肅只能點頭答應,反正去武林盟也算順路,看看武林大會也要不少時間,便乾脆在門中歇息幾日,等張問雪決心動身時,再隨張問雪一道出發。
……
們動身前往武林盟,去得較往常要遲一。
待抵達武林盟之時,武林大會已要開始,張問雪和江肅先後推脫了競武一事,李寒山更是乾脆不曾去見過武林盟中的前輩,一直跟在江肅身邊,懶得去理武林盟中的任何一個人,只希望這一切早些結束,便可以帶江肅返回聖教。
而此番競武,江肅實看見不少熟悉面孔。
方遠洛代丐幫出戰,孫藺也溜回武林盟打算試一試,反正盛鶴臣遁入空門,江肅又懶得拆穿他被盛鶴臣脅迫後做什麼事,有的是機會。
可江肅沒有想到的是,白玉生竟然也來了武林盟,試圖與眾人一戰。
向江肅承諾過要保護路九,如今盛鶴臣已遁入空門,危機解除,江肅卻還未告訴,而此番白玉生來武林盟,路九也一道跟過來,每每白玉生要場時,看去便頗有緊張,幾乎是目不轉睛一般盯著場上,待白玉生獲勝離場後,能稍稍鬆一口氣。
江肅好似突然便明白了什麼。
本來想去同白玉生說一說,路九已經安全了,可如今看來……
罷了,反正他記性不太好,遲同白玉生說,應當也沒什麼。
……
江肅又坐片刻,白玉生已敗下陣來,唉聲嘆氣站在場邊,看起來的確很想來當這個武林盟主,路九正拍肩安慰他,那神色欣慰,像是在慶祝白玉生終於逃過一劫,而場上孫藺屢戰屢勝,武功本來就極高,對他而言,想拿個前三,並不算太難。
江肅沒有觀戰的興趣,拉李寒山,想從場邊開溜,可未曾走出幾步,已有幾名武林前輩叫住,道:“江少俠,你這是要去何處啊?”
江肅正想回答,場上孫藺與人交手,將那人的劍挑飛,好巧不巧正朝們幾人直飛而來,那劍尖直指江肅,圍觀眾人驚慌不已,江肅卻仍是一動不動。
未曾出手,因為他知道李寒山不可能會讓他受傷。
果真下一刻,李寒山已拔劍出鞘,一劍擊在那飛過來的長劍劍格之,將劍在半空挑得旋轉半圈,硬生生又甩了回去。
而孫藺對江肅本有恐懼,眼見那劍要打中江肅,正驚慌來追,李寒山這將劍往回一甩,直接被劍柄正中鼻樑,一擊倒地。
李寒山收劍歸鞘,對自己不小心打什麼人並無反應,反正在他眼中,除了江肅與江肅的同門朋友,正道的其他人,都是不太重要的。
可是這一切在其他人眼中,那可就不一樣了。
這個叫木一川的止水劍派年輕弟子,先是在上一次武林大會時一招打飛丐幫副幫主方遠洛,如今又是一招打倒江湖排名頗為靠前的孫藺。
年紀輕輕,就有如此高深武學,這不就是他們競武想要挑選的人嗎!
片刻之後,孫藺摀鼻血橫流的鼻子,頭昏腦漲爬起身,卻見武林盟前輩們已團團圍住李寒山,並一把拉住了的手。
“木少俠的武功,實令我等驚嘆!”前輩們十分感動,“木少俠若是不肯參加武林大會,未免也太可惜一。”
李寒山很尷尬,道:“我沒什麼興趣。”
武林盟前輩:“好!淡泊名利!胸懷坦蕩!”
江肅也很尷尬,替李寒山重複道:“真的沒什麼興趣。”
武林盟前輩更激動了:“交遊甚廣,與不少江湖高手都有聯繫。”
李寒山:“呃……我武功挺差的。”
武林盟前輩:“謙虛!”
李寒山:“……我不想和武林盟有關係。”
武林盟前輩:“客套!”
李寒山:“我在止水劍派待挺好的……”
武林盟前輩:“矜持!”
李寒山:“……”
李寒山說不出話。
求助一般看向江肅,可江肅也不曾想過有如此變故,怔好一兒,方才開口,道:“前輩們還是不要強人難了吧。”
可他不說這話還好,一開口,武林盟前輩們唉聲嘆氣,又覺得有話不好在這兒說,只得將江肅與李寒山請到一旁僻靜處,方才同二人開口,道:“江少俠,你可曾注意過,近來正道江湖人才凋零,想要選出一名合格的武林盟主,實在很難。”
江肅想了想。
與張問雪不願參加武林大會,而江湖中大熟知的青年翹楚,好像都已在絕情谷中。
不在絕情谷內還願意當武林盟主的並不算,武功高的只有方遠洛和孫藺兩個人,這孫藺還被李寒山一招放倒,剩下的方遠洛……
方遠洛是個盲。
武林盟前輩們簡直愁白了頭。
在這情況下,突然冒出來的止水劍派年輕弟子木一川,簡直就是武林盟的救星!
武林前輩們不可能會放過這個機會,們恨不得李寒山挺身而出拯救武林盟,如今滿眼殷切期待,李寒山卻根本不知該要如何應對。
看向江肅,江肅也尷尬不已,二人面面相覷,片刻之後,江肅方才勉強開口,道:“前輩,強扭的瓜,是不甜的。”
幾位前輩正要輪番勸說,方遠洛不知從何處冒出來,沒心沒肺哈哈大笑,道:“江兄弟!我找你好久!”
方遠洛有心解圍,江肅自然心領神,隨口找了個藉口,拽著李寒山就跑,直跟方遠洛走出老遠,鬆了口氣,正要感謝,方遠洛已同們道:“白少爺已在酒樓內擺一桌酒菜,邀你我一道過去聚一聚。”
說到此處,還頗有感慨,反低聲問江肅:“江兄弟,往後你是要回止水劍派,還是要去魔教啊?”
江肅回答:“應當是魔教吧。”
方遠洛點了點頭,一時似還有不捨,畢竟不是心思細膩之人,有想法,實在不擅隱藏,不再言,領江肅與李寒山到那酒樓中,店伙計領們到了二樓雅間,那房門一開,屋中之人抬首朝看來,先開口的,果然還是白玉生。
“江少俠,許久未見。”白玉生笑道,“這布席倉促,粗茶淡飯,還望江少俠不要介意。”
是慣常客套,方遠洛忍不住皺了皺眉,只覺渾身都不舒服,三人進雅間,關上房門,各自入吸,江肅見白玉生同路九坐在一塊,心中糾結,一面想此事實在與並無少關係,可這段時日撮合人的經歷,有令他忍不住想要同兩人說些什麼。
江肅終於忍不住開口,問:“白公子,你與路九……”
不過說了幾個字而已,眼前二人卻齊刷刷面紅耳赤,過片刻後,路九方才囁嚅開口,道: “江少俠,我應當謝謝你。”
江肅:“……啊?”
“謝你當初為我解開情蠱。”路九倒酒,先敬江肅一杯,而後又倒杯酒,略有尷尬,卻仍是堅持說道,“謝你當初打斷了我的腿。 ”
江肅:“……”
江肅看看路九,再看看白玉生,見二人的確都是一臉的感激,方才伸手去拿那酒杯,也正在此時,竟看有時日未見的系統提示猛地又在他眼前冒出來。
已成功撮合一對情侶,適配度:不打不相識
江肅:“……”
等片刻,並未見到那行紅緣值提示出現,這輕輕鬆了口氣。
看來他的確已達成系統的要求,今後應當也不再出現什麼奇怪的么蛾子,能一直留在這個世界之中,也能一直同李寒山在一起。
不由微微彎唇,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待放下酒杯,路九還要再為他斟酒,方遠洛輕輕嘆了口氣,道:“江兄弟,你若去魔教,那我們便是相隔千里——。”
“這可是江湖。”江肅道,“若要相聚,不過快鞭策馬,三兩日行程。”
說得輕巧簡單,而江湖兒女肆意瀟灑,本就沒有戀戀不捨別離的時候。
李寒山也道:“諸位若是想來我聖教——”
方遠洛忽而認真詢問:“魔教有好酒嗎?”
江肅:“當然有!”
幾人話音未落,一直未曾開口的傅聞霄咋舌低聲,同方遠洛道:“你的病……”
方遠洛:“……”
傅聞霄:“喝酒傷身。”
方遠洛:“……”
白玉生同路九滿面不解,江肅卻用力拍拍方遠洛的肩,滿面同情,認真囑託:“方副幫主,還是要遵醫囑的。”
方遠洛:“……”
江肅這伸手,再拿起桌酒杯,看向座中幾人。
“此番分別,不知何時再見。”江肅舉杯斂容,一字一句認真說道,“諸位,珍重。”
……
小聚之後,江肅連夜帶著李寒山奔逃離開武林盟。
覺得武林盟前輩們的腦子是真的有問題,這武林盟主挑選得如此隨意,保不齊幾年之後,這江湖又要出大問題。
可他都要去魔教,武林盟出不出問題,好像與他也沒什麼關係。
二十餘歲喜迎退休養老生活,江肅非常開心。
與李寒山離開武林盟後,在近旁尋了處城鎮,等兩天后,張問雪也跟離開武林盟來了此處,三人匯合,這一同前往魔教。
此行三人並不急,只是師兄在此,並非二人同行,因而李寒山也不好意思同江肅太過親密,可一路走來,也算是遊山玩水,待到一月之後,方才重歸魔教。
賀靈城早得消息,特意下山相迎,將幾人攔在山下小鎮中,說是天色已晚,先在鎮中歇息一日,到了明日再一同歸教。
江肅覺得有奇怪。
此時不過是午後,以他們幾人的腳力,天黑之前一定能返回魔教,這時間絕對不算太晚,可既然賀靈城已如此說,江肅也知道賀靈城不對他們不利,便點了頭,同意在城鎮中休息一日。
賀靈城照舊帶們去城中的臨仙閣,備滿桌酒菜,一旁沉默至今的張問雪終於忍不住開口,道:“賀副使,久仰大名,倒是難得今日一見。”
賀靈城不明所以,只是點頭,一樣同張問雪客套,道:“張掌門客氣,賀某愧不敢當。”
二人看似客客氣氣,江肅卻不由心頭一凜,正想將二人拉開,以免再引發什麼爭鬥,李寒山卻又快一步,咳嗽一聲,竟然還主動為賀靈城和張問雪提供交談場所,道:“賀副使,我記得你與我說過,有事想同張掌門說一說。”
賀靈城微微一怔,卻立即會意,點頭道:“屬下確實有要事想與張掌門商談。”
說完這句話,客客氣氣同張問雪做一個請的手勢,邀到隔壁房間一塊商談,張問雪雖說有不解,卻還是點了點頭,起身同賀靈城一道走了出去。
到了此時,江肅心中莫名更甚,簡直弄不清賀靈城與李寒山想要做什麼,覺得真是奇怪極,以往李寒山極少這麼主動搶在他之前開口說話,更不用說是搶著去決定什麼事情,近期之內卻連發生兩次,難免要引人生疑。
賀靈城和張問雪一走,屋內便只剩下江肅與李寒山二人,蹙眉看李寒山,想從李寒山口中問出個以然來,可李寒山只顧喝茶,並不與他交談,等被江肅看得有慌,方才輕咳一聲,卻不解釋,反倒是主動開窗,望江畔美景,輕聲嘆氣,道:“烏歧護法好像不炸魚,倒是少許多樂趣。”
江肅:“……”
主動轉移話題,更加令人生疑!
李寒山又說:“等等,那是烏歧護法嗎?”
江肅挑眉。
這是要引過去,更加令人生疑!
可李寒山真好奇看向窗,那模樣一點也不像是在說謊,江肅沉默片刻,還是忍不住靠過去,到李寒山身邊,朝那窗一看——還是熟悉的湖中美景,熟悉的湖中小亭,以及……熟悉的烏歧與明顯又胖一圈的大白虎的身影。
只不過今日烏歧顯然不想炸魚,朝大白虎一揮手,那白虎扑騰著便下水,這陸猛獸在水中也不含糊,要不久,便叼著一頭魚,爬上水岸。
岸邊還圍了數人,不住為大白虎的英姿鼓掌,江肅不知該如何言語,只是忍不住低聲詢問,道:“不是說這大白虎歸教中養了嗎?”
李寒山一直隨江肅在外奔波,顯然也不知道教中之事,搖搖頭,也恰在此時,賀靈城同張問雪一道推門回來了,不過短短片刻,二人卻已沒了方才那劍拔弩張的氣氛,好似相談甚歡,甚至連二人面上都帶喜氣洋洋的笑。
江肅心中疑惑更甚,而賀靈城恰好聽見江肅方才說的那句話,接口道:“江少俠,烏歧說,這是他的興趣,想同那白虎一道玩一玩,我想此事也總比炸魚的動靜要小,便隨他去了。”
江肅:“……”
這玩法可真特別。
湊到張問雪身邊,低聲問張問雪同賀靈城談什麼,可張問雪只是含笑,說他們聊廚藝上的見解,達成不少共識,除此之,便不肯再說。
江肅越發覺得此事不太簡單。
幾人吃飯,便在城中的客棧歇息,而無論江肅如何追問李寒山,李寒山也都是一臉茫然,擺一副一問三不知的模樣,假裝自己根本弄不清此事。
可江肅覺得,怎麼可能不清楚這件事。
賀靈城所為,顯然都是李寒山授意,覺得李寒山一定有事瞞,以至於將張問雪與賀靈城等人都一塊拖下水——
等等。
江肅想起今日所見師兄的反常,再想想師兄究竟在何時才露出那等笑意……
覺得自己可能有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