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梁俊見到了海神這一事實讓阮白感到格外訝異,不等他疑惑,蔣梁俊便興衝衝的拉住他的手,眼鏡下的眼裡帶著明亮的光,連說話都有些顛倒。
“真的很讓人意外,海神竟然是那麽年輕的一個女孩子。她不是美人魚,但是她同樣很漂亮。”
年輕的女孩子。
這樣的形容讓阮白的腦海裡迅速閃過一道光,他像是陡然驚醒,猛地抬眸望向了蔣梁俊。蔣梁俊原意是想跟阮白好好講一講海神,因為他看得出來,整個村子除了他以外唯一對海神有探知欲的大概就只剩下阮白了。
但蔣梁俊沒想到阮白在得知海神的真身以後並未表現出非常驚喜和喜悅的表情,反倒是有種莫名的震驚。他愣了一下,心想難道是自己猜錯了?敢情對海神有探知欲的只有他一個人?
這樣的想法剛剛從腦海中落下,阮白便開口了:“她是人。”
蔣梁俊聞言立刻誒了一聲,“對,至少模樣和一般的女孩子沒什麽區別。對了,她還告訴了我她的名字,你想知道嗎?”
男人的臉上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還有淡淡的得意,那種秘密隻屬於自己的得意。
但阮白只是瞥了他一眼,篤定的扔下了三個字:“葉小茜。”
蔣梁俊:“……”
蔣梁俊登時只有一種想法:阮白是怎麽知道的?!
阮白看到他的表情便知道自己猜對了,他伸手拍了拍蔣梁俊的肩膀,似乎笑了一聲:“蔣叔你還是第一個發現海神身份的人呢。不過,你有時間的話可以去找萬叔他們,他們正在準備做一件大事。”
阮白輕易兩句話便引起了蔣梁俊的好奇和興趣,他的好奇心一向比別人重很多,否則也不會千裡迢迢跑來西薑漁村尋找海神傳說了。他幾乎沒有任何猶豫,立刻便應下了,正要往紙扎店的方向走,卻發現阮白沒有跟上來。
他回頭看去,見阮白還停留在原地:“怎麽了?”
阮白沉著眸,手指落在下巴作沉思狀,良久,他開口:“我要去一趟村長家裡,蔣叔你自己去紙扎店吧,如果看到我的貓,就告訴它我在村長家。”
蔣梁俊:“?”
什麽東西?
蔣梁俊懷著滿肚子的疑惑來到了紙扎店。正巧老萬等人都在,聽他一說阮白要去村長家裡,老萬正想問緣由便看到蔣梁俊低著頭四處找什麽東西,他問道:“你找什麽呢?”
“找阮白那隻黑貓。他讓我帶話給黑貓,告訴黑貓他去村長家了。”
聞言,王汪語氣幽幽的說了一句:“蔣叔,不用找了,小黑在你說阮白在村長家的時候已經跑了。”
“去找阮白了?”
王汪攤手:“這我哪知道啊。不過,可能是的。反正我覺得阮白養的這隻貓和一般貓不大一樣。”
“行了不要說貓了,繼續咱們的計劃,我今天非得讓這傻逼村長和劉元身敗名裂。”
聽白光遠說到這話,蔣梁俊才突然意識到難道阮白說的重要的事情就是指讓村長和劉元身敗名裂?完全理不清前因後果的蔣梁俊拉著王汪問了個清楚。
與此同時,阮白已經來到了村長家門口。巧的是,就在他伸手推開門的時候,肩膀上一重,黑色的小貓崽坐在他肩膀上,輕輕地喵嗚了一聲。阮白偏頭去看它,只見喵喵往前一湊,軟乎乎的小舌頭在他側臉上蹭了蹭。但又怕阮白不開心,立刻就把自己縮了回來。
阮白摸摸他的腦袋,繼續開門。前腳跨進大門,後腳便聽到人聲從屋內傳了過來:“誰啊?”
來人推開門,正是村長夫人。
村長夫人大概沒想到在院子的人會是阮白,一時有些意外。外面沒動靜,坐在客廳裡的村長也狐疑的走了出來,看到阮白開口便問:“有什麽事嗎?”
阮白沒跟他含含糊糊一通亂扯,直接切入了主題:“聽說曾經有個叫做劉立軒的男生死在了村長家的井裡,我來看看。”
劉立軒。
這個名字足足有七年沒有被人提起過,而時隔七年,只要一出口就足以讓村長和村長夫人一張臉煞白。兩人的表情看上去異常慌亂,村長夫人覺得自己只要一看阮白的眼睛便渾身發顫,這麽多年來她連院子裡的水井都不敢靠近,生怕晚上做噩夢。
腳步匆匆地一轉身,踉蹌鑽進了內屋,那背影中都透露出了幾分心虛。
和她一比,村長要淡定很多。他在心裡狠狠罵了幾句自個兒老婆,想著本來阮白估計也只是隨口一炸,結果她這心虛的樣子一出來,不就什麽都知道了?
他咬了咬牙正要反駁,卻見阮白朝他笑了笑:“您別誤會,我今天來不是想跟你爭個事實真相。我是來把劉立軒帶走的。”
聲音雖然很溫和,但語氣分明帶著一股不容置疑。
村長一愣,隨即氣得頭頂都快冒火了。
“你這小娃娃胡說什麽呢?你知道劉立軒是誰嗎?怎麽就死在我家水井了。”村長抄起放在門口的掃把,做出一副惡狠狠的樣子,“小子別來搗亂,我——”
話還沒說完,阮白手指微微一點,肩膀上的小黑貓一躍而下變成了人,直接抬起一腳踹在了村長的胸口。宴川用的力道不大,他沒想過要村長的命,但就這麽一下也足夠村長這不大健碩的身體趴在地上爬也爬不起來。
地上有些濕,村長身上沾滿了髒兮兮的水漬,他撐著手臂想從地上爬起來,然而胸口的悶痛一陣接著一陣,疼的人隻翻白眼。他整個人都暴躁起來,見阮白抬腳越過他要去水井邊,立刻伸手拽住了他的腳踝。
阮白低頭看去。
“臭小子,你瘋了是不是?你這是故意殺人!你以後還想不想繼續待在我們村裡了?”
村長眼裡血絲遍布,幾乎成凶狠之勢威脅著阮白。
他的意思很明白,你要是還想繼續待在西薑村,現在立刻馬上趕緊離開。
但很遺憾,阮白還真就不想待了。
他衝村長露出淡淡的笑容,俯下身輕笑:“我到時候會跟著老萬他們一起走的,所以這一點就不用村長你操心了。”
“你——”
“你好煩啊。”宴川皺著眉看他,腳還落在對方的後腰上,他轉著腦袋四處看了看,一分鍾後從一旁扯了團黑漆漆的髒布一把塞進了他的嘴裡。惡臭的味兒瞬間彌漫整個鼻腔和口腔,村長白眼一翻差點暈過去。
見他拚命掙扎起來,宴川索性又找了根繩子把他捆了個結實。
外面的動靜說大不大,說小也實在稱不上小。原本正害怕事情抖露的村長夫人聽到怒吼更是緊張不已,她在心中說服自己許久,才手指顫抖地揪著衣服,往窗外露出了半個腦袋來。
刷
宴川出現在她的面前:“不好意思,可能要借用一下你家的水龍頭,阮白不喜歡我手髒。”
說著,他看了一眼身後嗚嗚直叫的村長,直接一抬手將村長夫人從窗口扯了出來,“算了你也一起躺著吧,反正都不是什麽好東西。”
宴川嘀嘀咕咕的一直說話,阮白已經走到了水井前。他揮手將上方所有的東西一掃而下,用力抬起了厚重的井蓋。井蓋同樣是石頭做的,分量很足,阮白緩緩將它挪到一側,隨即便出現了一個黑漆漆的洞口。隨著阮白的用力,石蓋哐當一聲砸在地上,漆黑的井口也終於露出了全部面貌來。
阮白站在井口,輕聲問道:“有人在嗎?”
一旁的村長聽到這話似乎覺得異常可笑,同時也是被宴川和阮白的一番操作給刺激狠了,連裝模作樣也不想了。他想,阮白在開什麽玩笑。人都在井裡死了七年快將近八年的時間,還問有人在嗎?
鬼還差不多呢!
但就在村長這樣的想法落下之時,井壁卻傳出了輕微的動靜。很快的,一個黑漆漆的頭緩緩從底下露了出來,緊接著一張年輕男生的臉暴露在了空氣中。明亮的光線似乎讓他感覺到不適,他有些迷茫地眨了眨眼睛,很快看到了站在一側的阮白。
“你……叫我嗎?”
劉立軒的聲音沙啞,說起話來也磕磕絆絆的。這不難理解,畢竟他一個人在這麽小一個空間裡待了整整七年。這七年,沒有見過陽光,沒有和人說過話。
阮白笑了笑:“是我,自我介紹一下,我叫阮白,在西薑村開了家紙扎店。”
劉立軒有些意外。
在他的記憶裡,似乎沒有一個叫做阮白的人,盡管阮白看上去和他也差不多了幾歲。不過……他迷茫地望向四周,這一看立刻便注意到了被綁成粽子模樣的村長。和他記憶裡的人相比,眼前的這個村長好像老了很多。
“我……過去多久了……”
“如果你問的是距離你死的那一天,那應該是已經是七年快八年了。”
阮白望著他的眼睛,問他:“要去見見葉小茜嗎?她也一直沒離開。”
“小茜?”劉立軒的語氣突然急促起來,他艱難地從井裡爬出來,一屁股坐在地上,狠狠喘了兩口氣,“小茜她……”
“在海邊,要一起去嗎?”
“好好好。”
男生一連說了好幾個好字,趕忙他又從地上爬起來,用眼神催促著阮白趕緊帶他去。阮白自然也沒拒絕,路過村長和村長夫人身邊時,他望著這個男人驚恐的目光,唇角勾起笑容:“還不到時候呢。”
說罷對宴川揚了揚下巴,“走吧。”
宴川重新變回小黑貓,跳到了阮白的肩上。
大半個小時後,一人一鬼一貓站在了海邊。白天的海邊看上去很平靜,沙灘上無人,海面風也不大。朝著遠處望去,似乎有兩艘漁船一閃而過。
“小茜她……”
“她來了。”
遠處突然翻起巨浪,海浪下,似乎有一道人影正緩緩朝著岸邊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