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無頭屍站在鬥獸場內,鬥獸場空蕩蕩的,四周的風吹來沾上血腥味以及死人身上的怪味迅速四散,飄到了每個人的鼻子裡。阮白的嗅覺一向比別人好上一些,兩種味道的混雜讓他一聞便在心頭驀地湧起惡心的感覺。他擰著眉,努力讓那股難受的感覺平緩下來,下一刻一隻手輕輕伸到了他的面前,虛虛遮住了他的口鼻。
淡淡的沐浴露香味混雜著涼到心底的薄荷香霎時間將阮白整個圍繞起來。他不由自主地回頭去看宴川。男人正站在他身後不過十公分的位置,那雙漂亮如同上好寶石一般的碧綠色眼眸凝視著他,眼裡有他的倒影。
阮白愣了一秒便緩了神色,放松地將身體放松,完完全全靠在了他的懷裡。
隱風幾人悄悄注意到阮白和宴川的小動作,雖然有點不要臉,但也不動聲色地往兩人邊上挨近。宴川能給阮白的安全感,他們也想好好感受一下。
忽然,鐵門開啟的聲音再度傳來,鬥獸場的四周石壁上緩緩露出一個黑漆漆的洞,十來個看不清楚面容的人被推搡著推到了鬥獸場中央。在注意到鬥獸場內的無頭男屍時,警鍾在腦海中敲響,冷汗從脊背洇出,所有人都是相同的反應
往後拔腿就跑。
但無頭男屍並未給他們這個機會。
無頭男屍緩緩轉動了身體,他的動作看上去無比僵硬,但實際上等到出手的時候又變得格外迅速,一伸手就把臨近的人按住了。無頭男屍的手緩緩落在對方的肚子上,以一種怪異的弧度用手掌輕撫對方的肚皮。結果,一隻手率先從那肚皮裡伸了出來,緊接著就像昨天刀疤等人遇到的情況一樣,一個怪物爬了出來。
隱風握著匕首的手指用力地泛白,她死死咬著牙,恨不得將那些怪物和藍泉千刀萬剮。其他人也一樣,阮白皺著眉看向藍泉,藍泉像是注意到了,非常無奈的聳肩:“阮先生,別想著救他們了。你明白嗎?他們只是一個容器而已。種子早已在他們的肚子裡種下,挖不出來就只能等待種子長大取代容器的養分和身體。”
這顆種子遲早有一天會從他們的肚子裡爬出來,不是今天也是明天。
“如果是我,我寧願先死了。同歸於盡也不錯。”刀疤聽到他這話,嫌棄地瞥過眼,低聲嘟囔了一句。
藍泉聞言,頓時將目光放到了這個鋼鐵壯漢身上。
目光掃過他強壯的身體,男人不動聲色,只是像往常一樣淺淺一笑,“沒用的,他們死不掉。”
不管怎麽樣,只要種子種下了,死的只有容器。
在場幾人都聽出了言外之意,對藍泉乃至整個臨洲別墅愈發厭惡惡心。他們幾乎控制不住自己的雙手,想將這裡的一切全部毀滅掉。但他們心裡也都清楚,他們做不到。
鬥獸場上的血腥盛宴還在繼續,周圍的尖叫聲如潮水般洶湧而起。只有刀疤一行人始終保持靜默。終於,有人按捺不住了。刀疤和沈瓊幾乎同一時刻有了相同的動作,他們想翻身躍下鬥獸場。阮白輕輕捏了下宴川的手掌,男人一挑眉,目光望向了鬥獸場。
但也正是這個時候。
原本正與無頭男屍相對的炮灰們突然齊齊將頭一轉,他們的肚子齊齊撕裂,露出一個個醜陋又恐怖的怪物腦袋。但這些怪物卻沒有立刻爬出來,他們就這樣,輕易操控著炮灰的前進。
眼前的畫面實在令人反胃。
炮灰們一步一步向著鬥獸場四面的石壁靠來。他們像懷孕一般挺著肚子,但血痕之下鼓起剖出的是一個個的腦袋。這些怪物勾起血腥大嘴,彎起的嘴角仿佛在嘲笑刀疤等人的不自量力。
□□的動作一頓,刀疤臉都黑了。
而作為一切的罪魁禍首的藍泉卻在此刻大聲宣布:“真是太可惜了,看來我們的無頭先生並沒有找到他的頭。那麽他的頭會在哪裡呢?各位來賓們,請注意安全哦——”
幾乎是同一時刻,阮白轉眸盯住了那無頭男屍。
是了。
盡管不知道藍泉到底在搞什麽么蛾子,但很顯然,無頭男屍想要找的頭並不在這群炮灰身上。
伴隨著藍泉的話,無頭男屍放棄了場內的怪物們,竟是與他們一樣,一步步靠近了石壁。他先是在右側轉了一圈,帶著腥臭味的屍體緊貼著牆壁,而場外的男男女女們面對他的靠近絲毫不慌不說,竟然還伸出手想要碰一碰無頭男屍
一旦碰到了,他們就會發出喜悅的尖叫。
刀疤幾人:“……”
他們終於意識到,這裡的所有人,都是瘋子,都是怪物。
…
盡管周圍的空氣混雜,輕輕吸一口都有怪味兒,但阮白還是不自覺地挺直了身板。他被宴川摟著,微微一側身便輕易與宴川側臉相貼,耳鬢廝磨。
當眼下顯然不是曖昧的時刻,阮白皺著眉,心中那股不安的預感愈發強烈。
他低聲道:“我總覺得不大對勁。”
宴川眨了下眼睛,輕輕的嗯了一聲。他沒有打斷阮白的思考,只是安靜的聽著阮白分析:“這具無頭男屍百分之九十八是高耀,怪物殺了無頭男屍以後把他的頭和身體分開了?那麽會把他的頭放在哪裡呢?”
那個白發黑眼的外國人如果不出意料早在第一天就死了。
接下來就是高耀。
還會有下一個嗎?
阮白回想之前的兩個副本,眼下的這個與之前似乎有本質區別。從藍泉邀請他們過來就注定了這是一場單方面的戲耍和虐殺。藍泉完全沒有將那些炮灰當做人來看,他將他們比作是容器,這也就意味著從一開始,藍泉的想法就已經擺明了
他沒想這群人要活著離開。
所以,除了克洛特夫和高耀之外,還會有一個一個的死亡對象。
他們會在不同的時刻迎接死亡。
比如,無頭男屍找頭的遊戲裡。
像是突然之間有一道光射進了一直迷霧環繞的樹林之中。阮白和無頭男屍幾乎是同一刻看向了刀疤,但後者沒有頭,用看來形容似乎不大妥當,對方轉動了身體,以他的角度看去,赫然就是刀疤所在的位置。
與此同時,刀疤察覺到自己的小腹再度開始了一陣一陣的抽疼。
阮白的一聲‘糟了’的尾音還未完全落下,便看到無頭男屍朝著刀疤伸出了手。青年的眼眸一凜,臉上一直以來的淡定終於消散得一乾二淨,他猛地伸手一把將刀疤推開,衝對方大喊:“快跑!”
宴川也在同一時間反應過來,一手攬住阮白的身體,一手揪住刀疤的衣服,往後一扯,躲開了迅速探過來的手。
也是這個時候,他們才發現無頭男屍的手已經和昨晚不同
他的手五指變得格外修長,黑色的指甲尖銳無比,與那些怪物毫無區別,只要輕輕一劃就能輕易劃開人的皮膚。
刀疤完全沒意識到究竟怎麽了。直到肚子裡的疼痛越來越明顯,他忍不住哀嚎一聲,一把掀開了自己的衣服。他的肚子上竟然緩緩出現了一道血痕。
在阮白倏然瞪大的眼眸注視下,刀疤渾身一顫,身上的各處肌膚被金銅色逐漸覆蓋。但是沒有絲毫作用,已經開裂的傷口讓雕像般的金銅身體多了一個個缺口,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這條血痕越來越長。
幾乎是眼睜睜的,所有人注視著刀疤的肚皮徹底崩裂,露出了一隻怪物的腦袋來。
整個會場刹那間安靜下來。
隱風和沈瓊站在一旁,兩人屏住了呼吸,目光驚恐又帶著幾分呆滯。阮白輕輕張了張嘴,被宴川一把捂住了眼睛。而後,那怪物從刀疤的肚子裡爬了出來,他站在陽光下輕輕動了動身體。
而他的懷中,抱著高耀的腦袋。
無頭男屍在此刻上前,用長手指碰了碰怪物的手臂,將自己的腦袋要了回來。
奇長無比的手指勾著頭部,像安裝芭比娃娃似的,他緩緩將自己的頭按在了斷裂的脖子上。
幾分鍾後,他緩慢的轉動了一下腦袋,而一直緊閉著的雙眼竟然微微一動,緩緩睜開了。
藍泉見狀大笑著:“喔這真是一個好消息,我宣布這位先生的頭終於找到了!大家快來看,是不是毫無違和?真是太合適了。”
周圍的男男女女聞言,立刻鼓掌。
劈裡啪啦的掌聲和歡呼,帶著阮白幾人的沉默,以及刀疤的屍體,漸漸被風吹散。
而在這樣的氛圍中,藍泉竟然還能與阮白幾人談笑風生。
他道:“幾位不必擔心,連這位先生都可以找到他的頭,說不定刀疤先生也能找回他的肚子呢。”
“滾。”
藍泉聳了聳肩膀,站在高耀的身邊,拍了拍對方的肩膀。
高耀緩緩離開,周圍的男女們也隨著這個遊戲的結束而四散,只有阮白幾人還停留在原地,望著刀疤漏了個大洞的屍體,抿唇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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