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白離開繆爾斯公爵的房間時,艾倫已經恢復了平時的模樣,臉上掛著溫柔的笑容,連聲音都是和風細雨。阮白前腳踩上台階,不知怎麽的,目光卻向上望去。頓了幾秒鍾,他抱著貓咪上了五樓。
羅布在破除了詛咒離開儲藏室之後,這裡似乎成了廢棄之地。饒是比爾管家也沒有前來收拾,儲藏室的大門隨意大敞著,屋內雜亂不堪,各種書籍凌亂地散落在地面上。阮白頓了頓,最後抬腳走了進去。
古堡內的這個儲藏室,阮白也就只有找克拉克屍體的時候進來過一趟認真翻過一遍。但當時也是為了找人,儲藏室內的各種留存下來的書籍以及小玩意兒卻是什麽也沒注意。
阮白站在門口,目光環視一圈,掃過角落時頓時愣了一下。因為此刻的儲藏室內還有一個人——紅姐。
“您怎麽在這裡?”阮白快步走上前去,蹲在紅姐的身邊。
紅姐席地而坐,身上的裙子看上去亂糟糟的。女人的身邊擺著一摞書籍,疊得高高的。而她的手指落在另外一本厚重的牛皮書上,一頁一頁翻過,像是在有目的的找什麽。
聽到阮白的聲音再一次在耳邊響起,她才緩慢地抬起腦袋,露出乾淨的眼眸。阮白對於紅姐而言,和沈瓊沒什麽區別,她下意識地露出笑容,磕磕絆絆道:“找、找詛咒。”
阮白走到她身邊與她一樣席地而坐,想了想又從隔壁沙發上將抱枕拖過來墊在紅姐的身下,說著注意著涼,後又問她:“為什麽要來這裡找詛咒?”
“不知道。”
阮白抿著唇望著眼前的人,又問她:“當初為什麽要把我帶進小隊?”
回應阮白的,還是那簡單的‘不知道’三個字。
阮白臉上露出無奈的笑容,卻也沒有再多說什麽。他心中隱隱猜得到,一個神志不清的人忽然跑到儲藏室說來找詛咒,必然有其中的原因。換做王汪等人或許便能直接告訴阮白這是為什麽,但紅姐不行。
只是,也沒關系。
兩人在儲藏室內待了大半天,地上的、書架上的書幾乎都被翻了一遍,但兩人都沒有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沉默間,紅姐還在重複翻書的動作。忽然,她的指尖一頓,仰頭看向了阮白:“阮、阮,這裡。”
阮白接過她手中的厚重書本。
這書大概有一人食指的寬度這麽厚,裡面的內容別有洞天。翻過一頁,繁瑣又陌生的文字鋪滿了整個頁面,而背面卻寫著一行字:來自繆爾斯。
而後是一幅一幅的畫像。
第一幅畫中,手握紅寶石權杖的男人和一個女人相愛了,他們有了一對雙生子。
第二幅畫中,男人將孩子獻祭給了一位身穿黑袍的女巫,而後,男人的四周堆起了金山。
第三幅畫中,女人滿目血淚,她的身邊出現了另一位女巫。
第四幅畫中,男人死在他的金山旁。
第五幅、第六幅……
一頁一頁翻過去,阮白意外的發現接下來的這些畫中有了文字的修飾,說是修飾其實也不過只是一句提醒,例如出現在畫中的主人公名字是什麽。阮白很快翻到了尤迪爾的畫像,上面發生的一切與尤迪爾的自述毫無區別。
最後,人像變成了現任繆爾斯公爵,艾倫。
畫面定格在艾倫舉起刀狠狠插向藍眼睛弟弟艾維那一刻。
再往後翻,有一行紅色的字:
我願向撒旦獻出我的靈魂,請求撒旦降罪於繆爾斯一族。
下方又是一行黑字:
繆爾斯終其一生,自相殘殺,不死不休。
…
阮白能輕易從開頭的幾幅畫中描繪出一個故事,無非就是女人愛上了渣男,發現渣男向女巫獻祭了他們的孩子以後,找到了其他的女巫詛咒了當時的丈夫,也詛咒了整個繆爾斯一族。
俗稱,遷怒。
阮白看了眼紅姐的頭頂。果不其然,上面的顯示要求找到雙子古堡的詛咒進度已經100%了。
下一秒,方框框內容已然變成了:解除雙子古堡的詛咒,進度0%。
“紅姐,我們去告訴其他人這個好消息吧。”
“好。”
但阮白剛召集了大家夥正要開口,死人樣的比爾管家也一步步從三樓下來了。身穿燕尾服的管家將手搭在樓梯扶手上,望著大廳內齊齊眼巴巴看過來的幾人,面無表情的開口:“公爵說,可以進行第二輪遊戲了。”
刀疤雖然已經玩過一輪並且順利通過了,但想起當時的畫面還覺得毛骨悚然。如今小隊裡沒有參加過遊戲並且活著的成員只剩下紅姐和阮白,他心中不忍:“……這都什麽時候了,遊戲就不用了吧?”
比爾管家看向他:“所有人都要一起加入。”
刀疤:“????”
王汪:“????”
幾秒鍾的窒息沉默後,王汪和刀疤齊齊一聲我草,張嘴便喊:“我們不是參加過了嗎?怎麽還要送死?!”
王汪在震驚之後便眼淚汪汪的,“我真的不想玩遊戲,我這幾天掉了好多頭髮,再玩送命遊戲我就禿了。”
比爾管家:“王先生可以讓阮先生為您定製一頂假發。”
汪汪:“……”
你大爺的!
幾人對視一眼,最終還是跟著比爾管家去了繆爾斯公爵的房間。王汪和刀疤都很緊張,兩人低著頭絮絮叨叨不停說著話,紅姐和沈瓊一向沉默,而阮白跟在人群的最後面。比爾管家站在門口等待著幾人進入房間,當阮白越過門檻時,比爾管家忽然動了動嘴唇。
可惜,阮白什麽也沒聽到。
青年腳下的步子一頓,偏頭去看他。
比爾管家:“阮先生有什麽問題嗎?”
青年微笑:“沒有。”
…
“歡迎各位。”繆爾斯公爵像往常一樣,姿態優雅地坐在沙發上,紅寶石權杖被放置在右手邊,他漂亮漆黑的眼眸朝著眼前的這群人看去,但注意到阮白時,露出更加溫柔的笑,“阮先生今天要加入我們的遊戲嗎?”
阮白點頭:“當然。”
“希望阮先生不會讓我們失望。”繆爾斯的目光落在他的動作上,一邊說著一邊朝比爾管家揮了揮手,示意對方遊戲可以開始了。
這一次的遊戲和前一次有些許的不同,玩家小隊僅剩的五人都得參加,還得按照抽簽順序一個一個來。
很不幸的,第一個玩家是王汪。
王汪:“……”
“王先生請。”繆爾斯瞥了眼他手裡的號碼牌,身姿愈發放松,他也不管王汪是什麽表情,隻含笑且自顧自道,“今天換個遊戲怎麽樣?我從小就喜歡聽歌,可惜自從我母親離世以後就再也沒有任何給我唱過歌了。那麽,咱們來猜歌名?”
哪怕不合時宜,王汪還是想吐槽一句,這繆爾斯公爵的喜好真特別。
先是比劃猜動作,現在又是猜歌詞。
他深吸一口氣,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沒事,你盡管來,我上學的時候一直都被稱K大小曲庫!”
繆爾斯公爵笑容不變:“你誤會了,是你唱,我來猜。”
王汪臉上的表情僵硬了。
這、這不就是那天的翻版?不管他唱了什麽歌,唱得有多好,只要繆爾斯公爵隨口胡亂猜測一句,他人就沒了!王汪蹬蹬蹬往後退了一步,一手扶住阮白的肩膀讓自己不要腿軟跪下去,嘴唇哆嗦:“這、這不好吧?”
“王先生可以開始了。”
房間內的氣氛霎時間就緊繃起來,小隊的成員們相互對視兩眼,刀疤重重拍了下王汪的肩膀。後者也毫無辦法,只能生生忍著內心的恐懼,抬腳往繆爾斯公爵面前一站。
要讓繆爾斯公爵猜得到他唱得是什麽歌,王汪自然不能挑太難的。
或許,兒歌是個不錯的選擇。
“兩隻老虎,兩隻老虎,跑得快——”
王汪緊張兮兮的盯著繆爾斯公爵,對方撐著下巴似乎在認真思考,過了好久才頗為遺憾:“不知道啊。”
王汪一屁股坐在地上,心想,完蛋了。
前一輪遊戲對方至少還胡亂猜了一下,可今天只有簡單粗暴的一句‘不知道’。
刀疤看看繆爾斯,又看看王汪,走到他身邊小聲提醒道:“繆爾斯公爵是外國人,你唱個外國的兒歌給他聽。”
王汪無語:“可我他媽又不是外國人,我怎麽會唱外國的兒歌。”
氣氛更加凝滯了。
倒是這時候,繆爾斯公爵微笑著開口了:“王先生不用緊張,今天的遊戲規則是只要我能猜中你們之中任何一人的歌名,你們就算成功了。”
?
那不是好辦很多?
直到半個小時之後,玩家小隊四人沉默地站在角落裡,而繆爾斯公爵的面前只剩下了一個阮白。王汪和刀疤面面相覷,兩人的表情尷尬又絕望。誰能想到他們四個人一共唱了12首歌,繆爾斯公爵卻永遠都只有一個回答——不知道。
他們清楚地知道繆爾斯就是戲耍他們,可是他們卻沒有任何辦法。
“阮先生,我們開始吧。”繆爾斯公爵道。
阮白深深望著他,隨即清雋白皙的臉上綻放出一個淡淡的笑容,他輕聲哼了一首歌。期間目光一直落在繆爾斯公爵的身上,而對方的目光也始終落在他唇上。
一分鍾後,阮白停下,笑著看向繆爾斯公爵。
繆爾斯公爵滿臉遺憾:“抱歉,不知道。”
阮白:“公爵大人猜對了,歌名就是不知道。”
玩家小隊:“?”
一直站在繆爾斯公爵身旁的管家比爾卻面色微微一變,不動聲色地輕輕碰了碰身旁的公爵大人。繆爾斯臉上的表情一滯,偏頭看了管家一眼,兩雙漆黑的眼睛對視,繆爾斯公爵才微笑:“那麽,幾位可以一起離開了。”
頓了頓,他又道:“恭喜。”
聽到這兩個字,一旁的王汪和刀疤才猛地松了一口氣,兩人哐哐兩聲背部往身後的牆壁一靠,抱著頭罵了聲我艸,才從那窒息一般的氣氛中回過神來。
一直到離開房間,王汪的腿還有些軟。他攀住阮白的肩膀,感歎道:“阮白你也太聰明了吧,竟然真能找到首叫不知道的歌。”
阮白偏頭去看他,目光錯過門縫裡露出來的繆爾斯公爵,對方似乎也注意到了他,眼裡流露出意味深長的笑意。
阮白才收回目光,語氣平靜:“我瞎說的。”
王汪:“啊?”
阮白:“歌曲是我瞎編的。但是——”
青年頓了頓,漆黑的眼眸深處染上了笑意,他在臥室大門關上徹底隔絕繆爾斯的視線時,輕聲問:“沒看出來嗎?繆爾斯他聽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