廳中,順王妃和段景洵對坐飲茶,見順王妃面有愁容,段景洵問道:“不知順王妃找我有什麽事?”
順王妃並沒有直接說明自己的意思,而是問了段景洵一個問題。
“上回太子來順王府時,曾說過若是裴容不聽話,你便來找我,太子可還記得?”
“我當然記得。”
“既然記得,那太子是否當真?”
“自然當真,”段景洵自覺有異,問道:“順王妃突然提起這個,可是裴容怎麽了?”
“你當真就好,看來你是真心關心裴容,若是你不記得、不當真,剩下的話我也不必再說。”
見順王妃如此慎重,段景洵不禁追問道:“究竟是何事?”
“裴容他……”順王妃捂著心口,十分難受的模樣:“像是叫人欺負了。”
“什麽?”段景洵當即厲聲問道:“什麽時候的事?誰欺負他了?”
“太子,你聽我說,”順王妃歎了口氣,“自從上回裴容與你、五皇子出府之後,當日回來便有些不對勁。”
“我看得清楚,裴容他……”說到這裡,順王妃柳眉緊蹙,憂愁不展:“定是在外受了欺負。”
段景洵:“……”
“裴容不想告訴我,可他又怎麽瞞得住,每次他心裡有事,都會同我來說說話,可這回他偏能忍得住。”
“他若是吵鬧一番我倒還沒這麽憂心,可他顯然是上了心了,我現在怕的就是——”
“裴容他不光叫人欺負了,若還被騙去了心,這可怎麽辦才好!”
段景洵:“……”
“所以我想問問太子,他這陣子可有什麽異常?或是發生了什麽?”
“王妃,也許事情不像你想的那樣,也許……”稍許停頓後,段景洵說道:“裴容是遇上了兩情相悅的那個人。”
“你說裴容有喜歡的人?”順王妃下意識地反問,不等段景洵回答,又肯定地搖搖頭:“不可能。”
“裴容若真有喜歡的人,怎麽能藏得這麽好。”
段景洵低聲一笑,將順王妃沒有說明的話全說了出來:“王妃指的是之前裴容要當太子妃,並且滿城皆知的事嗎?”
見段景洵毫無芥蒂地提起,順王妃點了點頭。
“也許……”段景洵說道:“之前裴容並不是真的喜歡我,所以才能隨意在眾人面前提起,因為不在意,自然就不介意。”
“現在他動了真心,自然羞於提起,這也是人之常情。”
順王妃沉吟半晌,似是陷入了沉思。
不得不說,段景洵的話的確讓她有些意外,可再一細想,並不是沒有道理。
而且段景洵同他說這些
想到這裡,順王妃不露痕跡地打量了他一番,眼前年輕的太子雖然處事老練,心思深沉,但對待感情上,總歸是帶著莽撞的年輕氣盛。
良久,順王妃收起心中的玲瓏心思,撥了撥發絲,看向段景洵,眼神溫柔沉靜:“太子知道那個人是誰?”
段景洵:“……”
段景洵的沉默仿佛在順王妃的意料之中,她眼中閃過了如水般地笑意,柔聲問道:“太子是不知道,還是不能說?”
“或許,”段景洵垂下眼睫,聲音淡淡:“還有不確定。”
“既然兩情相悅,又何來不確定一說?”
段景洵自嘲一笑,歎道:“我先前說的是‘也許’,順王妃不必當真。”
順王妃眼中的笑意愈加明顯,她的眼尾還浮現了淡淡的細紋,這並不有損她的美貌,相反,更令人心生親近之意。
“我知道了,今日勞煩太子過來一趟了。”
段景洵微微頷首,起身欲走,身後,順王妃的聲音再度響起。
“日後,若是太子確定了,能說了,不妨再來告訴我。”
段景洵走出正廳,看著這來過無數次的順王府,他知道,穿過這條長廊,再經過一個拐角,便是裴容的房間。
方才生了這個心思,段景洵已邁出腳步,走上了長廊。
剛走過拐角,段景洵就瞧見一個小廝打扮的人正抱著什麽東西往裴容的房間走去,再一細看,還有一條白色的尾巴掛在肩膀上。
段景洵皺了皺眉,莫名覺得那東西有些眼熟,當即冷聲喊道:“站住。”
那小廝一回頭,正是四喜,他看見是段景洵,連忙應聲喊道:“參見太子!”
段景洵揚了揚下巴,問他:“你這拿的什麽東西?”
“回太子,這是小世子的東西。”
“拿過來給我看看。”
四喜往後縮了縮:“小世子說過,這些東西不能叫旁人看了去。”
段景洵眉頭一皺,渾身冰冷低沉的氣息壓得四喜當下就跪倒在地,雙手把東西奉上。
“小世子還說過,太子不是旁人,所以您一定能看。”
接過四喜手中的東西,段景洵定睛一看,臉上的表情瞬息間是變幻萬分,十分精彩。
裴容還保持的原來的姿勢,癱靠在椅背上,睜著一雙眼睛看著房梁。
突然,段景洵的臉闖入了他的視線中,裴容被嚇得身子一栽,椅子向後倒去,他雙腳也翹著離了地,眼看連人帶椅都要摔在地上。
段景洵一伸手,牢牢地握住了扶手,裴容就保持著這不尷不尬的姿勢,一臉無辜茫然地看著段景洵。
“太子,你不是在我娘那嗎,怎麽突然來這了?”
段景洵沒說話,隻微微垂了下頭,似乎想把裴容認認真真看上一遍。
裴容不自在地撇開了腦袋,又覺得這個姿勢不太文雅,他現在雙腿翹在半空中,頭髮都要垂在了地上,裴容雙手死死地握住了扶手,忍著不適又看了回去,跟段景洵打著商量:“太子,能不能先讓我起來?”
“可以。”段景洵點點頭,沉聲應下。
“多謝太子了。”
裴容還沒徹底笑出來,只見段景洵一手從他的膝蓋下穿過,一手摟住自己的肩膀,竟是把他抱了起來!
“太子!你……你做什麽!”
裴容問話間,段景洵已經抱著他站了起來,身體突然凌空的感覺,讓裴容下意識環住了段景洵的脖頸,口中慌亂地喊道:“太子,你放我下來啊!”
緊隨而來的四喜在門外看見這場面,被驚得怔在了原地:“小世子,太子他……”
“愣在那做什麽,”段景洵冷聲打斷:“把門關上。”
關門?
裴容一聽這話,緊張得話都說得不利索了,結結巴巴道:“等等……等等……先別……”
“是!”四喜狗腿地應下,利落地把房門帶上,徹底隔絕了裴容與屋外的視線。
裴容:“……”
他要把四喜教訓上一百遍!
“太子,”裴容欲哭無淚,“你能不能給我個痛快……”
段景洵垂下眼,抱著裴容就往床邊走去。
裴容一看,雙手猛然使勁,緊緊地勒住了段景洵的脖頸,死活不願下來:“你……我讓你放我下來,不是讓你放我到床上!”
段景洵被裴容突然這麽一勒,白俏的俊臉都被漲紅了幾分,他強忍著沒讓自己失了風度,穩步向裡走去。
明明就幾步路的距離,硬是叫裴容生出了一種慷慨赴死的壯烈之感,他忍不住閉上眼,在腦中幻想著一會經歷的種種,突然身形一晃,他一睜開眼,發現自己正坐在段景洵的腿上,叫他抱得緊緊的。
“你就打算這樣?”裴容不敢置信地問道。
“不止。”
看吧,裴容就知道,段景洵肯定是有些……
“我還想一邊抱著你,一邊和你說說話。”
裴容:“……”
裴容很不好意思地把手拿了下來,沒想又叫段景洵牽起他的手給放回去了。
段景洵皺了皺眉,不滿道:“我剛剛說的是抱著說。”
“哦。”
也不知怎麽的,裴容一下子就乖軟了下來,隻輕輕地挽著,小聲地說出自己的意見:“這樣是不是不太好,我站起來也是能說的。”
段景洵眉頭皺得更緊了:“有什麽不好的?知道你臉皮薄,門都關上了。”
裴容:“……”
“這不是關不關門的問題,這……不太合適啊。”
摟著裴容腰身的手輕輕使了點力,兩人就貼得跟緊了,段景洵挑眉問道:“這還不合適?上回親的時候是誰站都站不……”
裴容趕忙伸手捂住了段景洵的嘴,隻想讓段景洵趕緊別說了,段景洵這樣面不改色地提起那件事,讓裴容都不知如何是好了該。
見裴容拒絕,段景洵拉下裴容的手,淡淡問道:“你不承認?要不要再來一次?”
“不用不用!”裴容連連搖頭,生怕說得慢了,段景洵就會又親了過來。
段景洵低眉輕笑一聲,說道:“今天順王妃和我說,你最近總是魂不守舍,她擔心你,你在想些什麽?”
他當然是在想段景洵這陣子的行為啊!
可這話裴容又不能找人說去,更不好意思和順王妃說。
虧他想了這麽久,段景洵倒好,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還跑來問自己,難道他自己不清楚嗎!
裴容越想越氣,好像只有他自己為了那個吻翻來覆去,而段景洵,還是這麽冷清自持。
本就憋了這麽久,現在又聽到段景洵的問話,裴容更加忍不住了,張口便理直氣壯地問了出來:“那你說你為什麽親我!為什麽!”
裴容問得又氣又急,一雙眼睛氣鼓鼓地瞪著段景洵,咬著唇,不忿又委屈。
段景洵眸光微動,聲音低沉:“我問你幾個問題,你只要回答出來,我就告訴你為什麽。”
“你要問什麽?”裴容吸了吸鼻子,試探著問道。
“我的生辰是多少?”
這是什麽問題,裴容有些疑惑,還是如實答道:“九月初七。”
“我最喜歡什麽顏色?”
“月白。”
“我最喜歡喝哪種茶?”
“英山雲霧。”
“我最喜歡的熏香什麽?”
“沉木香。”
“我喜歡玩什麽?”
裴容嗔了他一眼,對於段景洵給自己下套的這個問題很不滿:“沒有。”
段景洵眼中閃過一絲笑意,又問:“我最喜歡吃什麽?”
“怎麽還有啊,”裴容嘟囔道:“這都是什麽問題。”
“好好說,這是最後一個了。”
“芙蓉糕,這個還要問,四喜都知道了。”
裴容有些不耐起來:“我都答完了,該你回答我才是。”
“錯了,”段景洵眉目含笑,輕輕地刮了下裴容的鼻尖,“是小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