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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執慕書(GL)》第45章 中部
45.

 頂著滿腹的狐疑,在與宮人們的鬥爭下,沈青書還是依靠自己換好了衣衫,前往主殿拜過了趙槿橦,奉命與其一同享用完早膳,趙槿橦答非所問,看沈青書無可奈何的樣子,讓她體會到了極大的愉悅感。

 數日過,期間,沈青書嘗試著找過趙喬木,但趙喬木卻不予她搭理,說煙陽那邊自會另派人輔助。

 沈青書才明白了,是趙槿橦“賊”心不死,求的了趙喬木的批準,將自己“軟禁”在了這皇宮中。

 舍去與趙槿橦相處的時間外,沈青書是沒有獨自活動的權利,除了必要的私密活動,理論上這拾瑾宮的每處角落都有趙槿橦的眼線,生怕自己跑了,沈青書倒也在心裡苦笑,這比在牢裡時還不如,要是她跑的掉也不至於還在這待著,這一點,趙槿橦的作法太過,令沈青書不忿。

 這是風和日麗的一天,沈趙二人在一涼亭中品茗對弈,好幾局下來,被沈青書殺的節節敗退的趙槿橦撇了撇嘴,放下了手中的棋子,啜了一口宮人為她剛沏的雲霧,神色與平常無異,讓人猜不透她此刻的心情,她看著沈青書淡定從容,一心思撲在這棋局上,冷冷道:

 “沈大人可真是攻殺凌厲,比本宮要技高一籌,讓本宮慚愧。”

 沈青書離了位躬身拱手道:“不敢,臣下惶恐。”

 不敢?趙槿橦臉色越發冷了下去,道:“想來這些日子,對於本宮將你強行留在宮中,沈大人可是對本宮不滿,有了成見。”

 沈青書換躬為跪,卻也是不像涼亭內的其他宮人那般驚恐不安,神情自若,拱手淡淡道:“公主這般做自是有您的道理,臣下怎會不滿,臣下愚鈍,常有做的不妥之處,還請公主恕罪。”

 這難道不是在變相說自己小家子氣?趙槿橦蹙眉,盯著地上的人看了好久,竟說不出個反駁她的話來,沈青書,本宮是要留你下來做駙馬的,不是讓你來氣克本宮的!

 為了彰顯自己的大家之氣,趙槿橦也不多跟她計較,稍後說道:“本宮突然想到禦花園走走,大人便與本宮同去吧。”

 (禦花園)

 也不知怎麽了,這素來常有妃嬪光顧的禦花園,今個卻是冷清的很,這是遂了趙槿橦的願,除了自己的母妃,她向來不喜與其他的妃嬪打交道,若是遇上了,會讓她很頭疼。

 一齊走在鵝卵石鋪成的小道上,後面跟著一行宮人。

 與趙槿橦並肩齊走按禮數來說,這是不允的,但趙槿橦過於強倔,讓沈青書屈服在了她的“淫,威”之下,很顯然,某人忘了那天向趙喬木討人時說過的話,施壓讓對方就范的事,她做的可是沒比趙喬木少多少,可能這就是身為皇室之人最大的詬病與最大的優勢吧。

 領著沈青書看了這園內的奇花異草,遊覽了那些亭台樓閣,嶙峋山石,耗的時間不少,體力也消耗過半,趙槿橦沒有要歇的意思,宮人們也不敢多言,最後,看她拉著沈青書停在了一面湖前。

 “沈大人是聰明人,該是明白本宮為何要留你。”

 趙槿橦望著因風拂過水波蕩漾的湖面,許是要下雨了,湖底的遊魚都探出了頭,越出了湖面,又激起不小的水花。

 沈青書沒有言語,趙槿橦屈下了身子,伸出纖細白皙的柔荑撥了撥水面,有些涼,接著道:

 “今個風吹倒是的溫柔,這湖,應該是有宮人剛打掃過吧,水才會這般清澈,一路來,那些個花也開的鮮豔,還有你,沈大人,是個很獨特的人,竟是讓本宮傾了心。”

 趙槿橦自己也是不甚了了,真的只是因為征服欲那麽簡單嗎?好像不是,要說,起初是征服欲,那如今便不是了,她清晰的記得前陣子的那個午後,也就是沈青書被自己討過來沒幾天,趙槿橦被趙喬木宣去回來,不巧見到這麽一幕。

 沈青書倚坐那桃樹下,握著書卷,陽光透過她的額頭打在了她的臉上,細碎的花瓣在枝椏上搖搖欲墜,風兒那麽一助力,便墜落在了她的肩頭,她側頭一看,將它取了下來,忽地一笑,眼裡全是溫柔啊,是這個時候吧,好像有什麽擊中了趙槿橦的心。

 趙槿橦身為一國公主,未曾離開過皇宮,這宮牆外什麽世界,她不知道;這宮牆外的人情世故,她也不知道。

 宮裡很好,什麽都有,現如今卻覺得還是少了點什麽,那便是沈青書了吧。

 趙槿橦見過很多人的眼睛,離不開一個利欲,就連同胞的皇兄竟也是因為父皇的恩寵才與之交好,眼睛裡是渾濁不堪。

 清澈,溫柔,神采奕奕,不摻其他雜質,這便是沈青書的眼睛。

 沈青書撩起衣袍的下擺又給眼前人跪下了,跪的毫無厘頭,又是講起那套官話,“臣下惶恐,公主恕罪。”

 “大人何罪之有?”

 趙槿橦起了身便有宮人上前取了帕子為她拭手,她說的漫不經心,也沒指望沈青書能說出令她滿意的說辭,是個人都在想法子討她歡心,她是例外,耿直,或者說,不識時務。

 “說不上來,便是沒有。”

 “臣下說過,臣下已有意中人,不配公主您的垂愛。”

 “哪家姑娘,可訂下婚約?”

 趙槿橦多希望沈青書只是說來搪塞自己借口,不然也不會有後面的事情發生了。

 “朝中三品要員凌雒騫的義妹,未曾。”沈青書回答的正經,趙槿橦卻故作望天,只見烏雲壓頂,被熱風推動,說道:

 “起來吧,大人又怎麽有罪?想是要下雨了,回宮吧。”

 ——一路無言——

 是夜,驟雨如約而至,空氣變得悶沉,似是天公在宣泄著什麽,狂風卷著熱流,直直撲打向佇立窗前的沈青書身上,青絲與衣袂被吹的一陣亂拂,不遠處的那棵桃樹被壓了枝椏,今夜看不到月亮,明日也看不到花了。

 次日晨起,曉色雲開,春隨人意,驟雨一過還晴,這些時日來宮人也知沈青書不喜人伺侯便未曾再像首日那般伺於殿內。

 徑自穿好衣衫,束好發冠,開了窗,細弱枝椏上那本就稀疏的桃花被打落滿地,春季,當是萬物竟生時,現下它卻光禿禿的,何嘗不叫人憂憐。

 意料之外的是,早膳時,趙槿橦突然問沈青書要了一幅墨跡,為臣,自當應允,只是這之後,趙槿橦竟也沒再像往日那般叨擾沈青書,一天下來,這拾瑾宮都不曾見她人影,宮人來報,說是今個由沈青書自由分配。

 沈青書沒有細想,趙槿橦的行蹤素來不是她該關心的,她關心的不過是,什麽時候脫身,什麽時候見那心上人。

 閑暇之余,到涼亭品茗吟賦,寫寫畫畫,盯著完品畫上人,好像有了安慰,拿到內室裝裱起來掛置牆上,這半天竟也就打發過去了。

 ————(給我轉)————

 遞過了腰牌,得了通行,出了宮門,趙槿橦並未聲張,令人駕車趕往凌府。

 車上,伴隨著車輪轆轤聲,貼身的心腹有些擔憂道:“公主,要不還是回宮吧,若是讓發現了……”

 “若是被發現了,本宮自有交代,總不見得要你擔責任。”

 ……

 說到底還是頭次出宮,沒迷了眼是萬幸,光是在找地方上就浪費了太多時間,一路詢問,磕磕絆絆到了凌府。

 凌雒騫似乎也是沒想到這趙槿橦會溜出宮來,小廝來報時,他還隻當是誰家小姐,晾著好一會才讓其進了府門,見了來者的面容,這冷汗是順著臉頰劃下了。

 “不知公主駕臨,有失遠迎,公主恕罪。”凌雒騫說這話時已是將人引到了前廳,待其入了座,奉上好茶,才見趙槿橦冷眼一瞥,開門見山,說道:“你就是凌雒騫?”

 “正是臣下。”

 “本宮聽說你有一義妹,帶她來見本宮。”

 凌雒騫有一絲的遲疑,卻沒有怠慢,讓人去客院將慕初請來。

 早膳時問沈青書要了墨跡,趙槿橦立馬就命人仿著字跡修書一封,又買通了趙喬木身邊的內官,得了出宮的腰牌,帶上貼身心腹,瞞著趙喬木出了宮,昨個夜裡,她是越想越氣,除非此女子為天人,否則,這便是對她的羞辱!

 沒過一會,小廝就帶著慕初過來了,這一進門,就迎上了趙槿橦冷厲的目光,凌雒騫在她耳邊交代了一些,慕初便向其行了禮,困惑之時,趙槿橦將凌雒騫打發了下去,凌雒騫其實不願,他這妹子不見得跟這公主有交道吧,猜不準趙槿橦此行的目的,也沒有提前知會一聲,想來是自個偷偷出宮的,那麽,為的什麽呢?

 凌雒騫略有擔憂的看了還跪在地上的慕初一眼,躬身拱手道:“臣下告退。”退了出去。

 趙槿橦看著地上嬌小的人兒,年紀估摸著跟自己差不多,剛才匆匆一眼沒看出什麽出奇處,此刻正打量著她,道:“抬起頭來。”

 與其對視,細看,面容姣好,但絕不及自己,倒是這眼神……

 “喚何名?”

 “民女喚作慕初。”

 “慕初……沈青書你可認得?”

 “民女認得。”

 “可知本宮為何要見你?”

 “民女不知。”

 慕初唯唯諾諾的模樣讓趙槿橦不由得生了輕視之心,本以為會是個與眾不同的女子,畢竟那眼神,像極了宮裡那人。

 “你該是知道他留住宮裡的消息。”

 “是。”

 “本宮今日一來,沒什麽要緊事,只是受人之托,有東西交於你。”

 心腹上前,將原先準備好的書信交於了慕初,慕初覽信之余,趙槿橦慵懶的抿茶,不疾不徐又開口道:“你們之前的關系,那人也與本宮說過,奈何那人是個臉皮薄的,這種事還得本宮親自了斷,那人又是個不愛熱鬧的,也沒個宣傳,對了,他還讓本宮轉告你……”

 “不會的,先生不會的!”

 慕初竟是兀自站起,打斷了她的話,紙張已是被死死攥在了手裡,那上面的內容字字誅心,讓她忍不住地想要發顫。

 趙槿橦也不怪她不懂禮數,依舊慢條斯理狀,慕初的反應在她意料之中,向心腹遞去一記眼色,只見心腹又摸索出一條帕子,給予了慕初,這帕子,慕初怎會不識?

 “多余的話,也無需本宮再講,尊卑有別,早日放下,比什麽都好。”

 趙槿橦的話中話已經很明顯,可是,沈青書怎麽會是重權勢輕情義之人,慕初並不信。

 “先生她不會的,她不是這種人的。”

 慕初看著帕子搖頭,喃喃自語,趙槿橦聞言輕蔑的笑了,道:“你又怎知他不會?你可了解他?未必吧。”

 語畢,慕初的胸口像是被重擊了一般,呼吸一滯,趙槿橦不著痕跡的掃過那張已呈灰敗之色的嬌俏面容,起初不過是抱著賭一把的心態說出這話,如此看來,還真是說對了。

 ————————————————

 “這世上,沒有人會拒絕權勢與富貴,他要的,只有本宮能給。”

 這是趙槿橦臨走前對慕初拋下的話,像是一隻穿雲箭,狠狠地刺穿了聽者的心臟。

 送走趙槿橦,凌雒騫便回到前廳打算向慕初了解一下來者對其做了什麽說了什麽,可是,慕初只是無神站在原處,雙眼憋的通紅盯著落於地面上的一條帕子,手心裡握著皺巴了的紙張,像是聽不見自己說話,晃了晃她的肩膀問:“怎麽了?”

 她久久才應道:“無事”,又對問話的人微微一笑,唇角的笑意帶著勉強,分明心中懷著無數的苦澀,卻不知如何開口言喻,很窒息,她怕再待下去一秒,強忍著的淚意就要受不住,找了借口回了自己屋裡頭。

 來不及回應路上人打的招呼,進屋關門,一氣呵成,靠在門上再覽信箋上所著,豆大的淚滴硬是止不住了,濕了那娟秀字跡的一句——

 “我斷不思量,你莫思量我。將你從前與我心,付與他人可!”

 香暖昨夜尤在,苦笑春日柔情……

 ——(沒錯,這是場景轉換)——

 回到皇宮中,被趙喬木喊了去,以為是出宮一事給泄露出去,好在不過是谷雨將至要組織宗人踏青,介於不過就是什麽三姑六婆,兄弟姐妹會聚在一塊,趙槿橦也沒多細聽,暗自松了口氣,徑自趕回拾瑾宮中,聞寢宮的宮人說明了沈青書這一天都做了些什麽,知他安分,滿意的點了點頭,雖然今日出宮一趟實屬有損身價,但他那姘頭該是死心了,接下來打動他不過是時間問題,趙槿橦心裡如是想。

 這樣一來心情甚好,也未叫人去將他喚來了,香香的洗浴梳洗一番竟是要親自去見他,一邁進去,只見那人翻箱倒櫃找著東西,面色焦急,要不是宮人大聲通報,他都似乎還不曾想要理會自己。

 “沈大人怎這般急躁,有失體面。”

 “臣下失禮,公主恕罪。”

 “找東西?”

 趙槿橦語調輕松,愜意的環望四周,不料視線定在了牆上那醒目的畫上,微笑一滯,瞬間冷下臉來。

 沈青書似是未曾發覺她的異樣,如實的回答了所丟的物什,趙槿橦早該料到,冷冷道:“一條帕子罷了,怎值得大人這般。”

 “公主有所不知,這帕子對臣下來言乃是十分重要,怎奈臣下馬虎,竟將它弄丟了。”

 沈青書是真著急,說的也懇切,今個作完畫,讓衣袖沾了不少墨水,想著換了,怎知原先應在衣兜內的帕子不翼而飛,問了昨個洗衣的宮人,也道未見過甚的帕子,那就是自己放在何處忘了吧,翻找到現在卻還是不見帕子的蹤影。

 趙槿橦在心裡冷諷,你就算是把這整個拾瑾宮翻過來了,也找不到帕子的,表面卻是一副為他感到可惜的模樣。

 “這樣啊,那就讓他們替著大人找便是了,何須大人親勞。”

 人多總比勢單力薄的好,卻也是找了好些時候也沒找到。

 “到底丟那了……”

 沈青書急的就直撓頭,讓趙槿橦的臉色越發差了,那人送的東西真有那麽重要?

 知道這帕子不過是一個偶然,當時還調笑帕子上的繡字太過糙亂,為此,這人還擺了好一陣臉色,沈青書是何等內斂深沉的人,這是他們相處以來僅有的,趙槿橦生平知道了嫉妒心是何滋味,於是,盡管不齒,她也還是讓宮人趁其疏忽將帕子順走了,如今見他這般心急,心裡頓時是把壇子給翻了。

 趙槿橦其實也想過,她到底為什麽要這般對這眼前人,她貴為一國公主,若真看上誰不過是一句話,父皇一道旨意的事,可是,她怕啊,她怕,他要是抗旨該如何,抗旨乃是死罪,不死也是輕視皇室威嚴,落不得好,她不要他死,更見不得他不好,所以她寧願以這種方式來留住他,哪怕,從一開始這不過是一個人導演的獨角戲,他也一直都在強調對自己無意,可是她不明白,那慕初有那裡比她強?

 “公主?”

 心腹看著尋帕的人還在那沒完的,自家主子竟也就站在那看個沒完,一動不動,隨即試著喚了喚,才方知她剛在思量事情,回過神來了,才聽她對那沈大人說:“不過一條帕子,失了就罷了,難道要為區區一條帕子晾本宮至今?”

 語氣裡布滿寒意與怒意,特別是那雙好看的桃花眼已是染上了慍怒,不過心腹又在心裡道,她是越來越不懂自家主子了,自這沈大人來了,完全變了個人不說,今個的所有行為也是令自己著實費解,即使自己是參與者,但也是一頭霧水的。

 “你隨本宮出來,本宮有話要與你知。”

 出了宮殿,趙槿橦不知作何想法,尚未道清只是心中極為不忿,命人牽來了馬匹,自己毫不猶豫的躍上一匹,居高臨下看著剛接過果子韁繩的沈青書道:“上馬,跟來。”

 簡潔明了,甩鞭策馬而去,沈青書看了看許久未見的果子似是壯了些,毛色更有光澤了,這飼馬的人是用了心的,放下心中的疑惑,騎馬跟了上去,最後停在了校場外頭。

 校場內,碰上正在操練的軍隊,強勁有力一致的步調,一聲聲有力的揮槍喝氣,熱血壯志,讓兩人忘了最初的目的,直到監督操練的軍官發現了來人,才將二人拉回現實中來。

 “你去忙你的,本宮不過想來轉轉。”

 “是。”

 ——

 漫步校場外圍,趙槿橦不知有意無意,自語道:“這些人,都臣服於父皇。”

 沈青書不解的看向自說自話的人,卻捕捉到了那一閃而過的慘淡笑容。

 “三日後,便是谷雨時節,要行踏青,你可願同本宮前行?”

 見他不語,又補充道:“在宮外。”

 那人果真眼間一亮,那妒意又是深了幾分。

 “不過,本宮現下不快,若大人想要同行,須陪本宮切磋騎術才是,就從這比比,誰先回到寢宮。”

 沈青書本想拒絕,不成體統是另說,保不準路上突然蹦出個人來,宮中多是身份顯貴之人,衝撞了不好,就連那些個宮女,婦孺,當值的人,受了驚嚇也是不好的。但趙槿橦竟是我行我素,尚未等勸,又是策馬而去,揚的紅衣飛舞,縱她此刻颯爽英姿,在沈青書看來是莽撞的很,僅存的點滴好感險成負值。

 兩匹駿馬一前一後,只是前者隻為順了心裡那口氣,越勢張揚,後者心是直直提上了嗓子眼,終於,過了一個拐角,進入一條幽徑,只聽的駿馬長鳴,止住了馬蹄。環視四周,荒涼至甚,來的途中沒細看,這也不是回寢宮的路,只見盡頭立著一座高塔,外跡斑駁不堪,看上去是荒廢很久了。

 “隨本宮來。”

 趙槿橦下了馬,自顧自的更上前去,卯足了勁去推那高塔大門,不動絲毫。

 “不是讓你過來?”沒好氣的回頭嗔怒道。

 沈青書這才緩步上前,看她推的吃力,幫了一把,厚重的木門受力,發出吱呀聲松動開來,一股涼氣夾著塵土襲面而來,嗆了幾聲後,趙槿橦竟是下意識的拉過了沈青書的手,進入了塔中,盡管塔中昏暗不明,連個照明的物什都沒有,趙槿橦卻是極熟悉的找到了上塔頂的路,要身後的人先行上去。

 沈青書實在不知她要作何把戲,也不願在這陰暗的環境再待下去,咬牙攀上了塔頂。

 再行數十步便見亮光,穿過一扇破舊小木門,豁然開朗,入眼便是整個國都的全貌。

 俯瞰足下,大小的建築群,高山密林雲霧繚繞,一覽無余,觀此盛狀,一時沒了反應。

 “沈大人,怎麽,被這迷了眼了?”

 “為何帶臣下來此?”

 “就是讓你看看趙氏的江山,當如何?”

 “觀止矣。”

 ……

 ———(劇情這東西靠腦補)———

 三日期過,谷雨至,這宮廷中也是難免的熱鬧了,連同外封出去的皇子王爺紛紛帶妻兒老小入宮。

 又準備齊全,都換上常服,與民同樂,一路和諧,唯有那小公主是個不老實的,一出宮門,就攜心腹及一俊美的少年落了人群。

 “公主,回去吧,要是讓發現掉隊了……再說這外面我們也不熟悉……”

 話未完全出口,便被剜了一記眼刀。

 “慌什麽,不是還有沈大人?本宮可不要同他們一塊。”

 想到那些人諂媚奉陳討好的模樣,趙槿橦就一陣惡寒。

 天街小雨潤如酥,草色遙看近卻無。最是一年春好處,絕勝煙柳滿皇都,此情此景,便是如此。

 到了一處渡口,共乘一艘烏篷船泛遊於浩大的江面之上而從那青石拱橋下面穿過,空中漂浮著似霧的細雨,絲絲縷縷纏綿不斷,趙槿橦拉著沈青書出了船篷,打住了心腹要撐傘的動作,沈青書歎了口氣,提起寬大的衣袖遮於其的頭頂,讓其歡喜異常,挽住了臂膀,堆著笑意新奇地張望著兩岸上熙熙攘攘來往的行人,指著一處較多人圍著的角落,嚷嚷著要過去,沈青書只是木訥的望著江面,也就惟有這江水和過往行舟知她的寂寥與憂愁。

 由著她擺布,上了岸,便往那熱鬧的角落去。

 擠進擁擠的人群中,才知原來是有雜耍團在此賣弄,看著那喝口水嘴裡就能噴火的,輕易就能吞劍入喉的人,趙槿橦仿佛見了新世界,時不時對著身旁的人耳語幾聲,沈青書再怎麽想離開,卻也不得不陪笑與她,只是未察覺對面有雙靈動的眼睛正注視著這一切。

 自那日趙槿橦來訪,慕初可謂是吃盡苦頭,什麽苦?相思之苦,心愛之人移情之苦,又苦於這一切只能打碎了往肚子裡咽,夜不能寐,精神逐漸憔悴。

 凌雒騫看出些內容來,自己不好說,讓孫清泠跟著去談談心,但更多的當事人不願說也沒法,借著今日一同出來放風走走,放縱身心,慕初卻道要一人行之,那便隨她去,又怎麽曾想就在這遇上兩人了。

 二人一邊耳語,一邊低笑著,一副親密無比的模樣著實重傷了慕初,可笑這些天來隻當是那公主謊騙自己的,先生又怎麽會?當下可是實實在在打了臉。

 握著油紙傘的柔荑無力垂落,傘也跟著落了地,路人開始叫喚,眾人的注意力被那姣好的少女吸引了去,那二人也是不例外。

 沈青書立刻就是掃了愁容,她就要過去抱抱那麗人,卻被那泛紅的眼眶痛了心,看清了人,趙槿橦也是皺起了眉,沈青書的反應讓她動了心思緊了那挽著的手。

 眼看那麗人就要離去,沈青書用足了力扒開挽著自己的手,沒有一絲猶豫,撥開人群去追那人。

 “慕初!你等等!”

 人群似是有意要阻止她們相聚,往她們之間來回穿過,慕初也是對後面喊話的人充耳不聞,她隻想走,遠遠地離去。

 “慕初!”

 沈青書終得抓住了她,她卻是掙扎的厲害,那滿面的憂傷愁容是那麽的刺眼痛心。

 沈青書臉上的笑容漸漸退去,神情逐漸凝重起來,她很想問怎麽了,為什麽卻是如鯁在喉,言語不出呢。

 趙槿橦自也是跟上了,立於兩人身後,面色同樣凝重,若是只有沈青書前來,或許慕初還想要聽她說上些什麽,這兩人一同到齊了,無異於是拿把刀在活生生刮她的肉。

 “為什麽要跑……”

 沈青書每上前一步,慕初就退後一步。

 “不要再過來。”

 慕初盡可能讓自己看上去沒有異常,事實卻是她的聲音都在發顫。

 雨好似越下越大了,行人趕著避雨,這三人卻是一動不動任雨打濕自己。

 “為什麽?”

 “我斷是不會再思量你,你也不要再上前來與我糾纏。”

 “什麽意思,慕初你說清楚。”

 “先生何故裝傻,不,說來是我傻。

 ”

 慕初自說自話,臉上掛著的也不知是淚水還是雨水,因為她是笑著的,笑的淒楚。

 待到確認那人真的不會再上前後,慕初才緩了口氣,笑的更甚,道:

 “先生若是不曾想過與我共度余生,早該講明,何必一次一次留下可能讓我動心?不忍傷我嗎?可是為什麽現在卻讓我這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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