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武老師。。。”恭老爺子站在陽台，滿屋子飄灑的是一個清澈的女孩的聲音在唱愛情

　“您好叔叔”五月躊躇地關上門，環顧房間，沒有她的影子

　“啊，很冒昧，打電話約你到這裡來”

　“沒有沒有”

　“這個房子，我準備賣了”話音剛落，五月便送來一片失望“所以，想你過來，看看有什麽需要帶走的東西嗎？”

　“賣？她知道嗎？”幾個字的時間，她已然紅了眼眶“她，上一次說，不賣，也不租的。。”

　恭老爺子不忍心看，便換了個方向，輕撥琴弦，回聲撩動著淒涼

　“這應該是她的吧？”

　“嗯”

　“還沒見過她彈吉他的樣子”

　“她很厲害的”

　“額 ”

　“叔叔，是她決定的嗎？”

　“武老師，我是受恭喜的委托，但約你不是她的意思”

　“她。。想把這裡所有的東西一起賣了？”

　他沒說話，她抹去眼淚，這個午日的好時光，陽光會準時準點的灑滿地板，聖女果頂花帶果，空氣變得很乾燥，已經冬天了，這裡居然還像剛剛分手的日子，有點暖，有點酸

　“叔叔，這房子我買”

　“你說什麽？”恭老爺子不敢相信

　“您開個價，我買，買這裡的一切，只希望您不要告訴她。。”她收拾出一副漂亮的臉

　“武老師，恭喜之所以賣這個房子，不用我說，你也應該知道為什麽吧？”

　“為了跟我劃清界限”

　“呵呵，你別哭，來，你坐！”五月只是靠近了兩步，沒坐，也沒停止哭泣“我這麽大歲數的人，看著你們倆，一個一個的，心力交瘁，我都替你們累”

　“叔叔，大家都說恭老爺子不好，但是我接觸過您，覺得您是一個明白人！”

　還沒等時間轉幾圈，她的鼻尖已經通紅

　“您知道她的，她一直都是一個言而有信的人，我不明白，為什麽她突然之間就改了主意，要把房子賣出去？她是不是有事？是不是驍遠爸爸怪她為難她了？是不是，我爸媽找她了？”

　她顫抖發問，溫暖的氣息就像她的手掌，安撫她的悲傷。

　“你知道你上一位那個小姑娘嗎？”

　“平川？”

　“還真知道。。”五月突然意識到了什麽“她，她，不會又。。”

　“武老師，你讓我很震撼啊！我以為你要怪她言而無信，沒想到你卻一直在想她有為難之處，我以為說起上一位，你會懷疑她們有什麽？沒想到你只是擔心她的安危”

　“恭喜不是您說的那種人。。”

　“呵呵”恭老爺子點起一支煙“那個姑娘，已經做媽媽了，好像四個月了，前幾天恭喜在醫院碰到她。對於我這個閨女來說，這顯然已經超過了她心裡承受的范圍”

　“醫院？她生病了嗎？”

　“還是老毛病”五月好像放了心，也好像擔了心“雖然她在陸錚不在的時間裡，做了不少荒唐事，這事她不對，但經過我的了解，冤有頭債有主，恭喜把罪魁禍首全攬到自己身上，還是有點小題大做了，平川自殺這事我知道，後來出院之後，她爸爸給她介紹了不少相親的對象，美其名曰，是舊的不去新的不來，但說句不好聽的，不就是想強行把她捋正了嗎？”

　“平川在她之前有過好幾個女朋友，她不是因為她才彎的”五月的仗義執言和網絡新詞，有些刷新恭老爺子的眼界“而且在恭喜之前，平川的事，他們醫院很多人都知道，她爸媽因為這個，還覺得丟人呢？”

　“呵呵，有同院的醫生，有朋友家的親戚，但是大家似乎都不太接受這樣的女孩，後來標準一降再降，才有了這個不務正業的二婚男？”

　“二婚？”五月怔住了

　“對啊，二婚！我記得，平川比武老師？”

　“她比我大一歲”

　“...”

　老頭沒說話，只是方方面面的疼愛與為難，已經鋪天蓋地的向她襲來。

　“該是怎樣的狠辣和專治，如此屈就自己的孩子？”

　五月剛剛平息的感情，此時又湧上心頭，那麽如此看來，就可以解釋得通，為什麽她要改變心意決定賣掉這個房子了？抹去眼淚，看著這個房間裡的一切，原以為分手是大家的結局，以為最壞也就不過如此，平川那個像小精靈一樣的女孩子，如今人不人鬼不鬼，和自己又有什麽差別？她能對自己痛下狠手，能用始料未及的速度全了大家的心意，哪像自己，這麽沒出息！

　“武老師，恭喜一向為人冷淡，但是除了你和遠遠，看得出來，她動了感情，只是沒辦法，在你沒像那個姑娘一樣弄得人盡皆知的時候，收手是皆大歡喜的唯一辦法，如果那天撞見的是你，她恐怕要傷心死的。。”

　“叔叔您開個價吧！多少錢我都買！”

　“你年紀輕輕的，有那麽多錢嗎？”

　“年輕嘛？叔叔，要不是您剛才問我和平川的年齡，我居然已經忘記了，我才二十四歲”

　收起眼淚，她露出笑臉“叔叔不用虧本哦，反正我爸爸，您知道的，托您和恭喜哥哥的福，今年掙了好多錢，友情價就可以了。”

　“呵呵”

　“希望您別告訴她，省得她怪您！還有，我也不會做下一個平川，就算全天下的人都委屈我，我也不會親手屈就自己”她的眼圈通紅“除了我倆都不好受之外，沒人更劃算。。。”

　這才是真正的權衡利弊吧！恭老爺子捫心自問，暗自欣賞，這個小姑娘的堅強和沉穩，罕見，驚奇，可越是這樣，他心裡越發遺憾。

　“喏”恭老爺子將那串鑰匙遞給她“鑰匙給你”

　“您。。”

　“你不是說買嗎？這就算咱倆的秘密，這個鑰匙，就算見證吧！價格呢，給你打個折，圖個吉利，六六折怎麽樣？”

　“叔叔。。”

　“誒，聽我說完”他拄著拐杖，看著那個淚眼婆娑的姑娘“我有兩個要求，你別嫌多啊！”

　“什麽要求？”

　“一個是房子得寫你的名字”恭老爺子知道武建國的事，風雨飄搖的婚姻，這個見證不該成為將來他們劃分的財產“一個呢，房子要全款”

　“我答應您，可是叔叔，這房子。。”

　“這個算我的一點心意，當然，這可不是什麽補償哦？》我知道，要是沒有你，恭喜不會這麽快就原諒我的！”

　“她從沒怪過您，叔叔您多心了”

　“哈哈，那就算謝謝你，等你和你爸爸說好了，隨時過戶”

　“嗯”

　五月終於有了自己的家，坦誠相告，換來的是父母的理解和讚同，相比平川那個悲劇，自己已經是那個可以扭轉乾坤的人。

　抱著那份合同，五月整整哭了一夜，白紙黑字上面她美麗的名字，這是第一次，兩個人用這樣的方式碰面，恭喜，你一定想不到我們會這樣正式的在一起吧？用未來幾十年都不會變的開始來結束，用改寫不了的歷史去粉飾我們的清者自清，假意虛情。。

　爸爸媽媽第一次來這裡，止步於她們的甜蜜過往，那件不適時宜不合身的衣服是她的，如今還堂堂正正地穿在五月的身上，遺憾和想念應該也是這樣吧？媽媽沉沉地歎著氣，她的狐媚甜蜜，撒潑任性，那都是作為父母不曾見過的陌生，不難想象，這裡裝載了多少舊事過往，幸福或者不幸。。

　“還是別看了”五月走上前，將照片一張一張摘下“都是過去的事了。。”

　“月月”

　一張，兩張。。

　恭喜，這大概就是我們的下場吧？曾經有多不顧一切，現在就有多疼和狼狽！想要把有關於你的一切都收藏，那我是不是要把這裡的所有都破壞？每一個物品都和你有關，每一寸空氣都帶著你的氣息，這是罪惡，這是折磨，也是我的寄托！

　你看那盆天堂鳥努力地伸展著它們的寂寞，花盆裡是你留下的筆跡

　“天堂鳥花語：無論何時，無論何地，永遠不要忘記你愛的人在等你”

　輕摸它們的枝葉，偷偷歎息！ 恭喜，這大概是你留給我最後的溫暖和奢望了！對吧？你在愛我，可是我們卻永遠也等不到對方了！我可以收買這裡，可是怎麽稀釋你？我在春天說喜歡，做了一夏天的美夢，在秋夜裡醉酒失眠，如今冬天了，我成了這裡的主人，可是這裡的一切都是證據，它們提醒著我終於失去了什麽？就像我們的網名，路過的風，鳥的眼睛，我們都有翅膀，卻注定不能相依為命，因為風就是要路過的，因為鳥注定要歸巢的！

　恭喜，你一定猜不到，我現在每天都生活在這裡，一個人吃火鍋，一個人看電視，我不再害怕一個人的夜，但好像偶爾還是會給予厚望，你會突然回來一樣；

　恭喜，我媽媽好像真的到更年期了，每天來每天都怪我東西亂丟，不懂得物歸原處，她說得對也不對，你我丟了，但也是把你放回到了該放的位置；

　恭喜，你教我的菜我還是沒學會，倒是生米煮成熟飯我已經駕輕就熟，床單還是我選得那個你嫌棄的顏色，那個相框我放到了臥室，你說的那個地方；

　恭喜，你知道嗎？關於我的名字，我找到了另外一種更美麗的含義，我們的五個月。。聖女果我摘了一袋子，放到腐爛都沒舍得吃，你說一年四季的栽種，它能不能等到同性合法的那天呢？如果可以，我要摘滿滿一袋子的果實給你，告訴你，我等這一天，已經很久了！

　恭喜，你看外面，真的下雪了，我堆了一個雪人，為她塗了一個煙熏和紅唇，還給她起了一個好聽的名字，叫嘻嘻，凍僵了也要握她的手，因為她也是一個沒人疼的孩子！

　“這個給你！”一張黑色的卡片，恭喜踩著雪花回到家

　“嗯！”

　“房子賣給一個老朋友了，價錢。。”

　“您說得算，不用跟我說”恭喜點上一支煙，冰涼的手掌漸漸回暖，狠狠吸上一口，連鼻腔都是涼的。

　“陸錚你倆。。鬧別扭了？”

　“還不是借您的吉言”話雖在抱怨，但是恭喜卻在苦笑。

　“要不，你倆來這住吧，我回你哥那，保姆，就留在這，反正遠遠也愛吃她做的那口。”

　“幹嘛？又想逃。。”

　“恭喜。。”

　“陸錚想辭職你們就同意，不用顧慮我，正好這段時間，就讓他接送孩子吧！我也能輕松一下”

　“我現在可不是擔心陸錚和驍遠啊？”恭老爺子搶過她手裡的香煙，熄滅“恭喜，這件事按道理爸爸不該說，你們分手都這麽久了，你還是不能放下嗎？”

　“久？”那個時間一下就驚醒了自己，已經兩個多月了，這個冬天早早飛起了雪花，仿佛連它都在提醒著自己，冬天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