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的五月是一個令人心動又執迷的季節，沒有春日裡的飛絮，夏日裡的酷熱，沒有秋季的乾燥，冬日的寒冷，它可以晴得乾淨，吹得沁涼，透亮的樹葉隨風搖曳，傍晚的朝霞就像古老油畫般的絢爛又安寧。這是五月，令人心動又執迷的五月，沒人不愛她的容顏和寧靜，沒人不愛她的淨透和短暫。

　“喏”接過她的蜂蜜水，恭喜偷笑著“你笑什麽？”

　“想不到幼兒園老師的房間和幼兒園一樣”

　“哪有？”蜂蜜的甜膩像這個女孩，不是最甜，卻是最容易讓人猜到。

　“想不到送給武老師的禮物還都在！”是啊，教師節的明信片，聖誕節的浮遊花，不織布的Q版向日葵，鋼鐵俠的樂高鑰匙扣。。

　“這麽實用的東西，丟掉多可惜啊！”

　“鑰匙扣見你沒用，以為你不喜歡呢！”

　“有的東西是要被用的，但禮物是用來收藏的！”

　她的房間充分暴露著一個小女孩的溫馨，她做了很多手工製品，麻繩的藤製球，粉色毛線編織的捕夢網，照片牆上除了她那燦爛的小臉還有一張與小朋友的合影，如果沒記錯，那是自己的作品。。

　“這個還是你拍的，記得嗎？”

　“嗯”

　“把我拍醜了”

　“呵呵”

　“武老師”那一次親子遊是幼兒園舉行的開放式活動，目的地是一個植物園，孫老師和她兩個人分別帶兩個車，五月所帶的隊伍裡就有驍遠，那是她的有勇有謀裡的一件，驍遠和幾個小朋友看到了她，大家欣喜又迫不及待地告訴她，他們認為好看的地方

　“來，我給你們照張相吧”郝哲的爸爸提議

　“好啊”

　在大家的讚同聲中，五月隻好硬著頭皮答應，恭喜也跟著舉起手機。

　兩個人心知肚明那段別扭的往事，該是以往忽遠忽近，忽明忽暗中的一個日常片段，明明已經輕車熟路，卻還是會為此傷得不輕

　“那次親子遊，我記得你穿了一套墨綠色的運動裝，那時候孫老師還說，你的衣服好看呢？”

　“呵呵”

　“煙掉的時候是不是挺尷尬的？”她得意地提及，她笑著默認。想到當著全車小朋友和家長的面，被當眾揭發吸煙的事實，恭喜那時有些別扭

　“有煙沒火，更尷尬”

　“那天中午，小朋友們在野餐，你和郝哲爸爸站在垃圾桶那吸煙，感覺他聊得還很開心”

　“呵呵，吃醋啦？”恭喜喝掉最後一口蜂蜜水，她虎視眈眈地靠近

　“沒有”五月拉起她的手“真的沒有，因為我知道，你都沒怎麽跟他說話，眼睛一直都看著驍遠”

　“武老師那時候還依舊很關心我哦！”

　“切”無意中說中了心事，五月隻好輕飄飄的假裝

　“不過也在借機看你，對驍遠的偏心，把整個火龍果全給了他”

　“你都看到了？你還記得火龍果？”

　“還有鴨舌”

　“哈哈，討厭”五月輕碰她的身體，再看她，突然認真了起來“怎麽了？”

　“有點後悔了？”

　“嗯？後悔。。。”見五月惴惴不安的樣子，恭喜反握她的手

　“如果知道在所難免，當初就不該錯過那麽多時間？”五月突然酸了鼻子，投進她的懷裡，想起錯過的時間，徘徊的畫面，她似乎一直是那個深受其害的一個，可是聽她的抱怨，她知道，這份共鳴是糾纏，也是禮物，難忘，珍貴“五月？”

　“嗯？”

　“你說我把你拍醜了？”

　“嗯！拍醜了”

　“可是在決定幫你們拍照的時候，我的鏡頭裡面，你才是那個主角啊？認真的看了你很久，你不開心的樣子，難為情的樣子，對我笑的樣子”回想那時那刻，五月沒出息的淚濕了眼睛“我從來都不是怕事的人，可是卻在你身上前怕狼後怕虎膽小了很久，甚至回到店裡的時候，我都在恍惚，在質疑，自己做了什麽混帳事。。”

　“不許胡說，不許亂想”她捂住了她的嘴巴“再說生氣了”

　透過她被淚水裝點的瞳孔，恭喜聽話的不再說什麽傷人心抱歉之類的話，她輕輕地吻在她的手心，用換個方式去補償。。。

　“月月？”門外突然闖進媽媽的聲音“你睡了嗎？”

　“我媽怎麽回來了？”五月一時之間不知所措，倒是恭喜，第一時間鎖上了門，然後捂住五月剛要開口的嘴巴

　“月月？這孩子，應該睡了，也不關燈？”

　“睡吧睡吧！”聽聲音，一起回來的還有別人

　“月月，你舅舅他們來了”

　“噓，你說你已經睡了，稍等收拾一下就出來”

　“哦，媽，您怎麽回來了？”五月模仿著熟睡的聲音，慵懶地說著話

　“月月，你舅舅舅媽來了”

　“哦。等下，我換件衣服就出來”

　“不用，月月，你睡吧！”舅媽客氣道

　“沒事，等會舅媽”

　看恭喜，她偷笑著豎起大拇指，然後輕吻在她的額頭“表現不錯”

　“那你？”

　恭喜環顧著四周，她來到她的床上，將鞋放到床底下，然後壞壞地挑起眉頭，正大光明地躺在被子裡，不仔細看，還真是不容易被發現。

　“別關門”這樣心思縝密的方案，五月也學她豎起大拇指

　“媽，舅舅，舅媽”

　“哎呦，趕緊睡覺去，我就說不用叫孩子，明天還上班呢！”

　“沒事舅舅，你們什麽時候到的啊？我大姨醒了嗎？”

　“這孩子，上班了，和以前就是不一樣了”舅媽最會說話

　“嗨，你大姨還是沒醒。。”媽媽有些疲憊“我和你舅舅商量著，不行就轉院”

　“我大姨夫怎麽說？”

　“你大姨夫和我們的想法是一樣的，但是那邊沒有床位，嗨！真是愁人”

　“五月，你趕緊睡覺去吧！時間不早了”

　“那你們呢？”

　“哦，你舅舅舅媽剛到，今天晚上就在咱們這裡住了，你表姐不是回來了嗎，今天她在那裡”

　“哦”

　“誒，這鑰匙誰的啊？”媽媽最先發現，放在廚房裡的車鑰匙

　“哦，那個，陸主任的”

　“陸主任的？”

　“嗯，她今天不是值班嗎？聽說我要回奶奶那邊，就說讓我開著，省得等車了”

　“哦。這樣啊，不是我說，真應該好好謝謝人家，等哪天有時間，讓你爸約下陸主任他們，咱們一起吃個飯..”

　“啊？不用吧？”

　“什麽用不用的？人家平時這麽照顧你！”

　“媽，這樣多尷尬啊！以後再說吧，我回去睡覺了”五月拿起鑰匙，急忙忙地回到房間。。

　“三姐，五月是不是戀愛了？”

　“沒有的事，這丫頭，還跟孩子一樣，一點人情世故都不懂。。”

　“哈哈，不著急，咱們月月漂亮，家裡條件沒得說，不著急”

　“我給你們熱點牛奶，你們去洗洗澡”

　“不用忙三姐，你也累了一天了”

　“很快的，一會兒你們就睡媽的屋”

　“誒”

　五月膽戰心驚地關上門，把那串鑰匙放到桌子上，看著她沒有反應，隻好輕輕地拉開被子

　“嘿”短短幾分鍾的時間她就睡著了，摸著她熟睡的臉頰，她嘟起嘴巴，溫柔抱怨“幹嘛喝這麽多？傻瓜，你知不知道剛嚇死我了”

　“聽到了”

　“討厭，嚇我一跳”突然發聲，她壞笑的模樣，甜蜜難藏，拉她進自己的懷裡，那個小姑娘很快就收起了所有的松懈

　“武老師亂丟東西的毛病需要改下了”她在她的耳邊低吟，特別的溫暖和氣息像歌唱

　“你都聽到了？”

　“剛替你捏了把汗，好好的提驍遠姑姑幹什麽？”

　“都是一個牌子的車啊！”

　“呵呵”她攬著她，手停在她的懷裡

　“你害怕了？”

　“捉奸在床嗎？”

　“討厭”

　“你說得對，我害怕了”五月安靜聆聽“我還好，只是怕他們誤會你。。”

　“誤會？”

　“嗯”

　“這怎麽能是誤會呢？”

　“因為五月乖巧，孝順，聽話，不會說謊，一直都是好孩子啊？”聽到這個答案，五月將身體轉了過來，悲傷地看著她“如果沒有我的話，你可能是所有父母都想要的孩子”

　“這麽說，你承認你是壞人嘍！”

　“呵呵”恭喜心疼觸碰她的小任性小矯情，它得意囂張，它為愛瘋狂

　“別說話，我知道你要說什麽？”

　“呵呵”

　“我以前就是因為看不清自己，因為害怕，所以才抓住和你僅剩的那一點時光，你說你怕，可是我不，如果他們認為我學壞了，不是他們的好女兒了，那就這麽認為吧！除了他們會傷心讓我難安，其他的我都不想管，對於一個病入膏肓的人來說，珍惜與享受才是最重要的”

　“別胡說”

　“我沒胡說，我能用一輩子的時間聽他們的話，可是屬於你的日子只有這五個月”

　她的情緒有點激動，就連聲音都變的顫抖

　“月月，別玩手機了，趕緊睡吧”

　“噓”

　“哦”時間重新回到安靜，就像幾十分鍾前，不說話，聽鬧鍾滴滴答答的聲音

　“以前我設計了一份手稿，一直沒有找到有緣分的顧客”

　“什麽？”

　“一個是預謀，無一是你，無一不是你”

　“另一個呢？”

　“是值得，山河遠闊，人間煙火”

　五月精心體會她的細膩與溫柔，預謀，這像極了她們，曾經和明天，倒數計時的愛情，就算不可得，愛也不會消亡，遺憾的是以後的那位，卻終究不會是她。。。

　“這份手稿的初衷是愛而不得，天底下多的是你儂我儂的有情人，卻少見能好好說句再見的分道揚鑣，五月，一直以來我都在說抱歉，但更該說句謝你，不計前嫌，不看明天，來到我的世界。不管別人怎麽想，怎麽看，你永遠都是好女孩”

　“可是我隻想做你一個人的”恭喜知道，她已然淚濕了衣裳

　“所以才說，山河遠闊，人間煙火，最想你認為值得，會傷心，會難過，但希望那不會是很久，中國九百六十萬平方公裡，地球那麽大，星河無際，大海無邊，找回快樂的五月，我才能心安理得的實現，無一是你，無一不是你的預謀啊？”

　五月瞬間懂了她的深情，只是這份愛，就像混著鑽石渣碎刀片的酸三色，充滿了鮮血的酸甜珍貴

　“恭喜”她率先不舍起來，貼近她的懷裡，輕喚著她的名字

　“睡吧，一會兒你媽媽他們睡覺著了我再走”

　“幾點？”

　“一點，剛好過了今天”

　“五點”

　“呵，那樣太危險了”

　“那四點半”看她不依不饒的樣子，恭喜吻著她的額頭

　“那就四點，我在車裡等你！”

　“嗯”

　她不再像那個大家熟悉的女孩，乖巧，溫順，害羞，每一個細胞都裝著小心，在這個夜裡，她更像醉酒的那一個，手環著恭喜的脖子，腿也任性的夾裹她的身體，倒是恭喜，不敢動彈保持著距離。天才漸亮她就小心離開，摘下五月胳膊上的皮筋，果然已經留下深深的痕跡，她的手掌溫熱柔軟，熟睡的模樣就像驍遠，讓人感到踏實和幸福，摘下手上最久的戒指，套在她的食指，輕輕地告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