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
鬱響嗚嗚開火車, 完了就嚎啕大哭。
本來他買了瓜瓜高考最後一天的機票回國,可他出發那天從住處下樓,急急慌慌的沒留神, 一路摔下去了,腦門跟臉摔青摔破還好, 就是腳腫了好大一塊,影響行走能力。
所以他現在還在國外。
他摔傷當天就要跟瓜瓜聯系,這邊的人聽從他哥的吩咐,沒收了他的所有電子產品, 今天等他傷好一些, 才把手機平板還給他。
誰知道……
誰知道!
他的瓜瓜有狗子了!
那他哥怎麽辦?
我的未來嫂子已經長翅膀飛走了。
鬱響感覺天崩地裂,他抱著平板,越哇越大聲,屏幕上都糊了一灘水跡。
茭白把另一邊的耳機也摘了。
受不了。同樣是水做的愛哭鬼,禮玨是小聲抽泣,哆嗦著嘴唇溢出嗚咽, 或者乾脆無聲淚流滿面。
而鬱響呢, 他是持續高分貝,又細又尖。
“你弟怎麽突然哭了?”
頭頂響起疑惑的問聲, 茭白無意識地扭過臉, 腦袋一疼。他捂住被撞到的地方, 無語地瞪了眼跟他挨著的老變態。
入鏡就入鏡吧,怎麽還靠這麽近?
戚以潦的手臂還搭在椅背上,年輕人原本是對著手機屏的, 此時與他面對面,眼尾帶著點生理性的濕紅。
猶如一塊白綢上暈的一點紅墨。潮潮的,淺淺的顏色。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戚以潦無奈, “你疼,叔叔也疼。”
茭白翻了個白眼。
他捂著腦袋的手被拿開,一面掌心貼上來,觸感乾燥,溫熱,一下一下地揉著他被撞疼的位置。
茭白還沒顧得上別扭,就被戚以潦的問題分散了注意力,“這雨要下幾天,你有什麽出行的想法?”
“沒有想法。”茭白看著帳號上的好友列表。
一眼望去,只有一隻貓在線,血跡不知何時完全消失,一滴都瞧不見,像是從沒出現過,而脖子還突兀地斷著,裂開的弧度在縮小。
它的毛全白,光澤雪亮,毛茸茸,看一眼就想rua。
貓的金色瞳孔圓圓的,兩隻耳朵豎起來,喉嚨裡發出呼嚕呼嚕聲。
但它主子的活躍度沒動,固化了似的。
茭白冷眼跟它對視。開心是吧,活躍度呢?幾個意思?
貓向他搖尾巴。
茭白想不通,憋得起火,他“啪”一下打開貓主子的手:“行了,別給我揉了。”
氣氛頓時從溫馨變得沉僵。
茭白沒觀察戚以潦的面色,他在瞥活躍度。配合讀書念經,做一個愛學習的好學生,不漲,挑釁反擊,也不漲。真他媽的奇了怪了。
果然還是他段位不夠,進蘭墨府的時機不太對,應該再等等的。
茭白的嘴角耷拉了下去,人也成了喪批。
“喵嗚”
貓忽然對他叫,貴公子高冷臉,叫聲挺軟。
茭白一副鐵石心腸樣的冷哼,你以為隨隨便便的叫一聲,老子就……草。
活躍度漲了。
2個。
媽得,才這麽點,塞牙縫都不夠,茭白卻高興得不行。
“怎麽一會繃著臉發脾氣,一會又抖著腿笑,”戚以潦皺眉,口吻裡盡是長輩的關切,“我叫醫生過來給你瞧瞧,看是不是撞壞了腦子。”
茭白:“……”
視頻對面,目睹全過程的鬱響不哇了,他垂下眼睫,掏出兜裡的手機,在桌底下大力按鍵盤發信息。
力道之大,指甲每戳一下都往裡彎,手機都跟著顫。
-鬱嶺!你做狗子的機會沒了!!!徹底沒了!!!!!!!!
東城岑家
鬱嶺剛參加完內部會議,他被岑景末留下來,聽對方和幾個親信討論南西兩城的局勢。
這方面鬱嶺不懂,他不會經商。
鬱嶺拆開腕部的黑色繃帶,抖掉滲在裡面的細小灰塵。
旁邊的伍月將身子往他那靠了靠,用手擋在嘴邊,小聲說:“嶺哥,你這繃帶用很久了吧。”
鬱嶺的手肘撐在軍褲上面,隱約壓出塊狀肌肉線條,勁而勃發,充滿純正剛毅的男性荷爾蒙氣息。
“是不是該換了,我那有新的。”伍月的視線落在男人左下顎舊疤上面,身手比她強,槍法比她準,男人味重,長得還得符合她審美的,真的很少見,她給出了最大的友好態度,“要不我給你拿幾根?”
鬱嶺偏乾的唇微動:“不換。”
伍月出於女性天生在某一方面的細膩敏感優勢,試探道:“定情信物?”
鬱嶺突而粗的喉結滾了一下,不語。
伍月挑了挑英氣的眉毛,這樣的男人,如果心有所屬,那一定是交出了生命與忠誠,她識趣地坐回去。
鬱嶺重新綁好繃帶,書房內只剩他和岑景末。他摸出調成靜音的手機,查看弟弟發的信息,面上沒什麽情緒變化。
只是扣著手機的力道重了幾分。
“鬱隊長,最近辛苦你了。”岑景末穿藍色絲綢襯衣,白發貼著衣領,唇豔齒白,整個人猶如養尊處優的皇太子,也是踩著兄弟親人屍骸上位的新帝。
鬱嶺將手機放回軍褲口袋裡,寬肩厚背往椅子上一靠,他並沒有客氣地回應一句。
當初這位太子爺提出的“請求”是,要他來岑家救急,待一個半月就行,年後去留隨意。
但過了年,一月過去,兩月過去……如今已是六月份。
鬱嶺真想走,是有把握活著離開的,他還在岑家,是暫時不想走。
岑景末近期幾乎已經掌控了岑家,接下來他培養的勢力就要開始對外了。新上任,年輕,哪怕是個藥罐子,鋒芒照樣藏不住,他比其他幾個領地在位多年的掌權者都要有衝勁跟野心。
那個青年在西城。
或許還會被強迫帶去南城。
有他在這,多少可以接觸到岑家的部分計劃,說不定能幫上一點忙。
如果青年要遠離那夥人,他可以……
一聲輕笑打斷了鬱嶺的心思。岑景末在他看過來時,將一個資料袋遞過去:“茭先生真是個神奇的人。”
那資料袋落在鬱嶺手中,被他抖出來,露出裡面的紙張和照片。他先看的照片。
只有一張。
那是穿著一中校服的瘦高人影,他兩手插兜,白色運動鞋踩著落葉,懶懶散散地大步向前,背後是一片落日殘陽。
拍照的人講究構圖跟色彩搭配。
雖然沒完全拍出照片上的人眼裡的神采,卻也有個五六分。
青年的眼睛是正對著鏡頭的。他知道有人在偷拍他,很敏銳。
鬱嶺不意外,那時候在老屋裡,他就見識過了。
看完照片,鬱嶺開始翻資料。
書房外有敲門聲,兩個護衛隊員壓著一個隊員進來。曾經是同事,現在是敵對。
這在岑家是再正常不過的現象,身邊的跟隨者裡總會有家族其他勢力的人。逮到一個,還有暗藏的。
“哎,這個月第三個了。”
岑景末接過伍月遞的黑色手套,一隻一隻戴上,遮住了他適合拿筆的勻白手指,他那身文清矜貴的氣質淡去一些,添增了幾分新鮮的血腥味,顯得他既陰鬱又乖張。
岑景末戴手套的手握住槍,他閉上了眼睛。
不願看世間罪惡一般。
護衛隊員不住求饒:“太子爺,求您放過我一命,我是被逼的,我老婆還有兩個月就快生……”
“砰”
很悶的聲響從他喉管爆開,炸出一團血花。
一具溫實的屍體往後倒去,他的雙眼暴突,血從脖子上的窟窿裡湧出來。
弄髒了昂貴的地毯。
“把地毯換了。”岑景末將槍仍給伍月,他取下手套,走到鬱嶺那裡,“還沒看完?”
鬱嶺的思緒都沉浸在資料裡。
“天星”A主件在他鎖骨位置貼著,隨著他壓製的呼吸,輕微起伏。
“前沈氏董事長夫人,齊總恨不得殺之而後快的對象,沈少爺的同學,現戚家的半個主子,沈少爺的摯友跟恩人,楮家二少衝冠一怒為紅顏的仇敵。”岑景末的丹鳳眼輕揚,“真有趣。”
鬱嶺翻資料翻得仔細,眉頭始終是鎖著的。
岑景末坐回上位,雙手交叉著搭在下巴上面:“如果不是沒時間,我都想和茭先生接觸接觸。”
鬱嶺捏著資料抬頭,眼底黑沉。
“去年在車裡的那番談話,我就對茭先生抱有了好奇,現在……”岑景末話說一半,他斯斯文文地笑了一下,“鬱隊長,放你幾天假。”
鬱嶺抿住棱角分明的唇線:“放假?在這時候?”
“對,你太累了,需要休息。”岑景末的白色額發略長,擋住了一點眉眼,“回去和你弟弟聚一聚吧。”
“還有茭先生。”他又道,“你們這半年都沒見了,肯定有很多話要聊。”
鬱嶺站起來,資料被按放在桌上,厚熱的手掌按住,幾秒後屈起手指,點了點:“別動他。”
岑景末咳了幾聲,瘦薄而頎長的身子隨著他的咳嗽顫了顫:“鬱隊長說笑了,我還犯不著到利用他的地步。”
鬱嶺審視半晌,轉身往外走。
岑景末在他身後說:“鬱隊長,替我向茭先生問好。”
爺爺如果還在世,看到他器重的,並稱作是一把戰無不勝神器的鬱隊長給自己找了弱點,還用鐵血跟柔情滋養,不知道會作何想。
剛和鬱響通完視頻,茭白冷不丁地打了一個大噴嚏,他瞥到列表,眨眨眼,定睛看去。
岑景末的活躍度突然飆了十幾個,過35了?
搞什麽……
這麽好的事,就該多來幾次啊!
茭白激動得從椅子上跳起來,他滿臉驚喜的雙手握拳,就要大喊一聲“好”,一道目光從左側投過來,飽含興味。
“咳。”茭白瞬間整了整表情管理,握成拳頭的兩隻手伸出去,收回來,伸出去,收回來,“三哥,你看我這麽做,對頸椎有好處嗎?還行吧?”
“頸椎不舒服?”戚以潦招手,“過來,我給你捏捏。”
茭白笑著拒絕:“不用了。”
誰要你捏,老子現在正高興,隻想一個人爽爽。
戚以潦往他那邊去。
茭白後退,再退,一路退到了桌前,後腰抵上了卓沿,他兩手撐著桌面,後仰頭跟戚以潦對視。
這場景,一股濃濃的二十世紀八點檔偶像劇風,簡直了。
茭白忍不了地站起身,戚以潦沒後退。
於是,兩人就貼上了。
貼上不要緊,
要緊的是,茭白條件反射地去推戚以潦。
真的,他發誓,他就只是想把戚以潦推開。畢竟夏天衣物薄,他們這麽貼著,體溫跟體味基本可以說是融一塊了,熱。
但是,
茭白垂眼看手中的金屬護欄。
這就很突然。
戚以潦闔了闔眼眸,嗓音裡聽不出什麽:“又好奇了?”
“不是,你聽我解釋。”茭白想剁手。刀呢?剁了吧,這麽有主見的手留著幹嘛。
戚以潦的鼻息微沉,帶出氣音:“嗯?”
茭白解釋不出來,因為他的手還扣著金屬籠,指尖恨不得往裡鑽。
手腕被扼住,他既松口氣,又有點不舍。
好奇心這玩意,太有魔性。
其實真讓他看到了,應該也就沒事了。胃口被吊起來,不上不下的,最磨人。
戚以潦拍兩下年輕人汗濕的臉頰:“轉身。”
茭白不但沒照做,眼珠還要往下轉。
肩膀被按,緊接著,一股力道將他扳過去,面朝窗外的滂沱大雨。他的呼吸裡多了很濃的沉木香,混著苦淡煙味。
戚以潦從後面靠上來,在他耳邊說話,喉頭像是很緊,發音又澀又重:“數數,數到十,再轉過來。”
茭白不數,他狐疑地往後挪。
戚以潦卻在這時退開些,溫度騰燒的手掌掐著他的下顎,食指碾開他柔潤的唇縫:“乖,聽叔叔的話。”
“那我今晚可以不讀書嗎?”茭白趁機談條件。
“好。”戚以潦的語聲還是和平常一樣溫和,額角卻蹦出一根根令人恐駭的青筋,襯衣下的背肌抽緊,曲線克制又瘋猛,腹肌繃到極致,滾著一滴滴汗珠。
“一,二,三,四,十。”茭白刷地轉過頭,視野裡是正在被關上的浴室門,他砸了咂嘴,走那麽快。
浴室裡傳出一串水聲,開到了最大,很響。
臥室跟浴室的距離還在五米范圍內。
好友在線。
貓往前掙扎,細鐵絲勒它皮肉骨頭的聲響令人發毛,它抽搐著身子,瞳孔一陣陣緊縮,喉嚨裡發出一聲痛苦的嘶吼。
脖子周圍的皮毛又開始滲血。
茭白看那貓,腦補了什麽,他捏著鼻子拉開玻璃窗,頭伸出去,淋了一腦袋的雨。
好了,涼快了。
卻在這時,浴室裡傳來戚以潦的喊聲,嘶啞而模糊。
“小白,給我鑰匙。”
茭白一愣,他把兩隻口袋一摸,沒摸到才想起來手機在桌上。
等茭白抓著鑰匙跑到浴室門口的時候,裡面再次響起聲音,離他很近,就像是戚以潦抵著門和他說話。
只有兩個字。
“算了。”戚以潦說。
茭白傻眼。不是吧,老變態,這還能算了?你是不是男人?是不是?
多大點事啊,不就是被我抓起了手……
還那麽鎖著關在籠子裡,太殘忍了。
“三哥,要不,我進去幫你?”茭白捉住小鑰匙,在門上劃拉兩下。
浴室裡的水聲徒然一停。
詭異的寂靜。
茭白快速將小鑰匙從門下面丟進去,掉頭就跑。
就連活躍度漲起來又跌回去,他都沒發現。
章枕是在一個多小時後過來的,他上樓前換了身噴過香水的黑衣,吃了止痛藥,還注射了讓精氣神短時間內處於亢奮狀態的藥物,讓弟兄們檢查了好幾遍,確定受傷的痕跡都遮起來了。
哪曾想,他弟弟一見到他,就問他傷在哪。
章枕人都懵了。
“噴香水,還噴這麽多,此地無銀三百兩。”茭白皮笑肉不笑。
章枕:“……”
真是不能指望那群大老粗。
茭白的手正要往章枕身上摸,桌前辦公的戚以潦開了口,“阿枕,給他看。”
章枕隻好拔上衣。
戚以潦又出聲:“不需要全脫下來,撩一下就行。”
章枕便背過身去,撩起後面的衣服下擺,將纏著紗布的腰背露在茭白面前。
他的膚色不是古銅色的,很白,腰精而瘦,肌肉線條很性感。
“槍傷?”茭白蹙眉。
“刀傷。”章枕放下衣服,笑著去揉他的頭髮,“縫過了,很快就能好,不是什麽大事。”
茭白拍開章枕的手:“你跟我進來。”
章枕撓撓被拍的手背,找三哥討要戰術:“白白生我氣了,我要怎麽哄他?”
戚以潦前不久衝了幾十分鍾冷水澡,身上還是涼的,發梢也很潮,他敲鍵盤的手不停:“他想要你怎麽樣,你就對他承諾什麽。”
章枕似懂非懂:“三哥,你哄過我弟嗎?”
問完他一驚,毛骨悚然。
這哪可能。
“還在那幹什麽,進來啊。”臥室門口的茭白催促,臉冷冷的。
“這就來。”章枕忙追上去。
臥室的門關上後,客廳的打字聲停了。不多時,一縷煙霧從戚以潦的唇間溢出,他的舌尖抵著被唾液濡濕的煙蒂,掠了一下。像在品嘗尼古丁以外的味道。
戚以潦夠到灰黑色打火機,扣下蓋帽,按出火苗,松手,再按。
金屬的清脆聲響一聲接一聲,節奏慵懶。
而電腦屏幕打開的文檔上面,都是密密麻麻的“克制”。
臥室裡,章枕正襟危坐,他弟問一句,他答一句。戚家非黑也不白,而是在灰色地帶發展,這也是戚家跟岑家有過來往合作的原因。章枕除了相對機密的內容,別的他都沒隱瞞。
茭白沒想到戚以潦叫章枕來北城辦事,自己還親自過來,是為了壟斷北城的地產業。
並且已經在收網了。
茭白給章枕削蘋果,邊削邊琢磨,漫畫裡交代戚以潦是西城地產業的龍頭大亨,其他沒透露,他夠有錢了,竟然還要打這座城市的主意。
《斷翅》中的他事業心不是不強,對權力也拿得起放得下的嗎?
怎麽變得這麽拚了。
要養家糊口還是怎麽著?
他不是短壽嗎?搞這麽多錢,給誰花啊?
沈而銨的主角光環讓他在商界無敵,一旦他踏進來,什麽都是他的。那戚以潦現在做的,不就是給他人做嫁衣?
茭白“嘶”了聲,水果刀的刀刃劃到了手指。
章枕找紙巾給他捂住傷口,語氣嚴肅:“你這一流血,我以後都不想吃蘋果了。”
茭白:“……”
“白白,我聽說了蘭墨府的事。”章枕拿走還被他握著的水果刀,“沈董那邊不會輕易罷休。”
他的話鋒一轉,狠戾道:“不過你別怕,有我擋你前面,他敢來硬的,我就不客氣了。”
“三哥也會護你的。”章枕安撫著說。
茭白笑笑:“知道了。”
他怕個鳥,進了組的,就是死人了,沒事詐什麽屍。他一個眼神都不想給。
“那你,”章枕觀察他弟的臉色,“你對我有什麽要求?”
茭白斜眼,你把活躍度破50。
“不管做什麽事,安全第一。”茭白嘴上說。
章枕心口滾燙:“我保證,我一定不……”
“打住。”茭白阻止他往下說,“flag少插。”
章枕桃花眼彎起來。
茭白第無數次感慨,好歹穿進來的漫畫都是美人,顏值盛宴。不是顏狗都覺得養眼。
章枕洗了蘋果回來,啃兩口說:“白白,明晚這裡有拍賣會,我跟三哥說說,讓你也跟我們去。”
心不在焉的茭白瞬間來了精神,拍賣場也是狗血的生產地,古早風怎麽少得了這個。
漫畫中,沈而銨就帶禮玨參加過幾場,故意讓他觀看奴隸表演。
每次禮玨都是中場就開始哭。
然後被沈而銨壓在座椅前的地上羞辱。
茭白拍腦門。
“你打自己幹嘛?”章枕抓住他的手,下意識掂了掂,還好,沒怎麽瘦。
章枕就要松開,冷不防地捕捉到他一根手指內側的青色,蹙了蹙眉,“這怎麽弄的?”
“磕的。”茭白敷衍。
章枕探究的目光看著他弟,假的。等回了西城,他自己查。
拍賣會當晚,章枕接到陳一銘的電話,他掛掉,帶著茭白走流程進會場。
南沈西戚有外界眾多家族羨慕的交情。
這跟章枕無關。以前他去沈家都是客客氣氣,老夫人沈董地喊,尤其是沈寄,認識很多年的長輩一個。
現在他對“沈”這個姓都不友好。
茭白調整臉上的面具,壓低聲音說:“來這的人都擋了臉,也不知道誰是誰,還挺刺激的。”
章枕聽到茭白這麽說,他一頓,給陳一銘發信息。
-給我打電話作什麽?
陳一銘很快回:我主子回來有一堆的事要處理,他沒有多少功夫能用在私生活上。
章枕:交給你了是嗎?
陳一銘:不是。他已經在去北城的路上了,帶著槍去的。抱的是早完事早回去的心態。
陳一銘:你幫我給茭白帶個話,請他把我主子打醒,拜托。我會不會猝死,就看他了。
章枕確定了,沈家主仆這會兒不在現場。西城來這可不近,他把手機收起來,攬著茭白去找三哥。
戚以潦在最後一排的角落裡坐著,茭白跟章枕在他左右。
這一排除了他們三人,還有零散的幾位,都帶著不同動物頭像的面具,坐姿一個比一個會裝逼。
茭白扣開戚以潦給他戴的山貓面具嘴巴,塞進去一根桃子味的棒棒糖,這是拍賣會上的零食之一。
很多大富豪都帶了小寵物,零食就是給他們提供的。按照往年的現象,中途寵物們就要忙起來,能量上的補充很有必要。
拍賣會的主辦方不想看見有人員傷亡。
茭白一根棒棒糖快吃完了,狗血還是沒來,全是些稀有的玩意。他瞅哪個都是一個樣,人名幣。
“三哥,你沒有想收藏的嗎?”茭白湊到戚以潦耳旁,吐息甜甜的,還香。
戚以潦捏他的後頸:“坐好。”
茭白坐不住,手機交外面了,連個打發時間的都沒,他正要隔著戚以潦找章枕閑聊。
拍賣師蒼老的聲音透過話筒傳過來,壓軸的商品登場了。
茭白眯眼看去,他怔得忘了咬嘴裡的棒棒糖。
最後一件拍賣品是一個人,男性,從體格跟相貌上看,很像是未成年,具體年齡不確定。
他站在台子上面,身著一件薄如蟬翼的紫衣。全身,從頭到腳一片雪白。
拍賣師很有技巧地介紹這件商品,圍繞著他的基因展開,講他是藥物生出來的精靈。服用了多少種藥,經歷過多少次或傷痛或華麗的蛻變,才來到塵世。擁有他的人,該有多幸運。
現場的氛圍炒起來了。
倒不是為了將幸運拿到手,而是被精靈不該屬於凡間的皮相給激發的。
當拍賣師講到商品的嗓音有多夢幻時,茭白的眼皮一跳,他嗅到了熟悉的狗血味道。
同時章枕也坐了起來。白白說他考得很好,有十足的把握進醫科大,醫學生太忙,等他去了大學,哪還有精力給三哥讀書。
等到那時候,白白讀書開小差,惹三哥生氣,他被懲罰,三哥的情況也沒法好轉。
所以,
遇到合適的,能用的,不能錯過。
章枕斟酌著提議道:“三哥,你看……”
話沒說完,他愣住。
三哥貓面具後的眼眸盯著台上的精靈,目光是無法形容的深熱,那裡面似乎還有什麽在極速湧動,就快要衝出來。
白白盯著三哥,腮幫子都咬緊了。
“買下來。”
“你真要買?”
那兩人一前一後發聲。
章枕:“那……”
戚以潦起身離席。
茭白也走了。
章枕:“……”
一個兩個的怎麽都這麽奇怪,好歹讓我把話說完啊。
那精靈的競價高到了兩個億。
章枕領了三哥的話,將他買下來,帶回了酒店。
完了就是現在這情形。
三哥跟精靈在書房裡,半天都沒出來,也沒什麽過大的動靜。
章枕摸不清三哥的想法,他只看得出來,他弟就跟被人捅了小窩的麻雀似的,不停撲扇翅膀。
茭白顧不上表情管理,他為了搞戚以潦那老變態,單詞和經文塞了一腦子,盡量不熬夜保護嗓子。半年過去了,他也確實早就破了薑焉的記錄,獲得了特權。
可戚以潦那老變態的活躍度才到哪。
怎麽著,要他讓位?
“白白,我看三哥對那拍賣品挺滿意的,你可以卸任了。”章枕坐過去,把他弟踢桌角的腿勾他跟前,夾住。
誰知他弟臉色巨變:“不行!”
章枕反應不過來:“不是,你等等,我捋一下。”
話音都沒落下,他弟就去了書房門口。他趕緊追上去。
茭白眼神阻止章枕說話,他把耳朵貼到門上,書房裡好像有哭聲。
這怎麽還哭上了?
茭白控制不住地拍門。
才拍兩下,茭白的眼中閃過一絲算計,他走到窗戶那裡,迅速扣下鑰匙扣上的小鑰匙,扔出窗外的草坪上面。
這是一樓,扔的位置很容易看得見。
於是戚以潦打開書房門的時候,就看見茭白抓著手機,鑰匙扣在半空中輕晃。那上面只有一隻小白貓。鑰匙沒了。
戚以潦的面部隱隱一抽,側了側身,手漫不經心地往裡面指了指:“他是我母親那邊的人。”
茭白:“……哦。”
轉身就走。
戚以潦用兩指撚起他後頸一塊皮肉:“去哪?”
茭白捂了把臉,老子出去撿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