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政遇襲, 的確讓上京城震動了好幾天。
現在雖然諸國戰亂,但大乾內一直挺平靜的,如果敵國的人不知不覺進入了境內, 連皇子都敢襲擊, 就有些驚人了。
還好, 沒過幾日,調查就有了消息。
原來是一群流寇膽大包天的裝成難民,居然流竄到了上京城外,將皇子政當成了富商, 奪財殺人。
現在那些流寇已經被上京衙的人全數擊殺, 算是還了上京一個安寧。
眾人這才松了一口氣, “原來是流寇啊, 嚇死人了。”
“多少流寇都是因為吃不上飯, 走投無路才變得凶神惡煞, 失了良心, 哎,我老家的山上就有一夥流寇, 簡直喪盡天良,但誰不知道他們就是附近那些遭了難的百姓組成的,可悲可歎。”
“不是什麽大事,估計也是這些流寇昏了頭, 窮途末路也就罷了, 居然不長眼的跑來上京。”
“可不是, 這才幾天,不就全部伏法了。”
陳柏聽著, 心裡卻冰冷到了極點。
這就結案了?大王明明知道這是太子蛟所為, 卻連一點表態都沒有, 甚至還來了一個將流寇全數擊殺,死無對證,將整個謀殺事件蓋棺定論成搶劫富商的意外。
陳柏心裡也有些毛骨悚然,都說虎毒不食子,都說天家無情,他算是見識到了,大王連自己的兒子的生死都可以毫不關心,就更別說其他人在他心中能有什麽位置了。
這樣的人,或許真的適合當一個國家的王,因為他眼中的任何人,只有有無價值可言,而再無其他。
這是理想狀態的王,或許真的能將大乾治理好,但……陳柏卻怎麽也喜歡不起來,感覺太冰冷太絕情了一些,畢竟人是有溫度的,也需要感受到別人的溫度。
上京都在傳齊政受了很重的傷,但陳柏去過齊政府上一次,怎麽看傷都好得快了一點。
也對,孟還朝帶的人,怎麽可能真的傷到齊政,還真是好大的迷魂槍,將所有人都騙了進去,估計太子蛟還好一陣子都在擔心受怕查到他身上去吧。
齊政似乎對大王的決定並不意外。
陳柏有些疑惑,“既然知道大王不會主持公道,也不會因此惡了太子蛟,你為什麽又要演這一出苦肉計,設計襲殺自己?”
“只是讓太子蛟知道,無論他犯多大的錯,大王都不會計較。”
陳柏皺著眉,“一點一點的誘使太子蛟犯下無法彌補的過錯麽?”
陳柏有些古怪地看向齊政,“但大王連他謀殺自己的兒子都可以視而不見,還能有什麽更大的過錯能讓大王重視”
齊政表情莫名,“大王在意的東西只有兩樣,一是大乾,二是他的龍椅。”
“這……”陳柏眼睛一縮,“太子蛟膽大包天了不成,他應該不敢……”
話還沒說完,齊政就道,“他以前是不敢,那是時機還沒到,但如果大王時日不久了,他會不做一點準備?”
陳柏驚訝地看向齊政,他是執筆大學士,平時就在大王龍椅旁邊,大王看上去挺威武的,怎麽看都還能再執掌大乾十年二十年,怎麽會就……
“無需置疑。”齊政說道,“孟還朝傳來的消息還是值得相信的,大王早年上戰場的確受過幾次重傷,現在病情面臨爆發的可能很大,而且就算消息有假,太子蛟也會當真。”
所以無論真假,太子蛟都會為這最後一刻做準備,齊政沒有說的應該是,無論如何,孟還朝都會讓太子蛟做一些事情來保障在大王無法理政的時候他能上位。
而要做到保證他能順利上位,恐怕就會涉及到一些出格的事情。
大王就算再寵太子蛟,有些東西恐怕也是不會容忍的吧。
陳柏大概知道齊政在做什麽了,他在讓太子蛟的膽子越來越大,他在誘導太子蛟自己玩死自己。
陳柏看了一眼齊政,沒說什麽,因為要是太子蛟上位,何嘗只有他陳子褏要倒大霉了,他齊政也逃不了。
至少在對待太子蛟這件事上,他們的目標是一致的。
至於手段,或許是被身體內的怨氣影響,他恨不得能更凶殘一點,因為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原來的陳子褏真的已經冤屈而死了,這份殺身仇,得由他這個後來者來報。
陳柏本想說讓齊政好好休息的,但看齊政現在這樣子,也不過是裝傷而已,這一句也省了。
等陳柏再一次見到齊政的時候,已經是在多功能電子教室了。
一群學生還在齊政身邊噓寒問暖,“皇子政,你的傷好了麽?”
“那些流寇也真是活得不耐煩了,連堂堂皇子都敢襲擊。”
“他們現在也只能在地下去悔過了,真是眼瞎。”
只是說著說著,話題就有些偏了,“皇子政,聽說那天你的阿拉斯加也在場?”
“可憐的狗狗,還好沒有傷到,但肯定受到了驚嚇,別人肯定不知道,我們的狗狗看著個頭大,其實膽子可小了,來吃點肉干壓壓驚。”
齊政:“……”
陳柏:“……”
他們是過來安慰人的還是過來安慰狗的?
陳柏今天的課有些特殊,在教寵物美容,因為甘辛那隻古牧已經長大了,一身的毛,看著跟一頭獅子一樣。
甘辛天天給他的陰陽臉古牧梳毛,毛沒打結,但從來沒有剪過,說實話看著跟一頭野獸一樣,雖然甘辛還笑呵呵地覺得他的古牧跟小時候一樣可愛,但也不看看,每次從上京街道上路過,能嚇得人掉頭就跑。
其實這樣也不錯,但毛長了對狗不好,聽說甘辛的古牧走路的時候,自己撞了好幾次牆,因為眼睛全被毛遮住了。
所以才有了這節課。
陳柏說道,“其他對寵物美容沒有興趣的,自己複習以前的課程。”
這節課主要是自願上。
結果話才一落下,除了有狗狗的幾個學生,其他人也一個勁道,“我要學我要學。”
“甘辛,等我學會了,讓我幫你的狗狗理毛好不好?”
臉上就差露出舔狗的表情了。
像陳小布的大麥町,商家兄弟的哈士奇,柯基,皇子寧的鬥牛都是短毛狗,平時洗洗澡梳梳毛剪剪指甲就行,甘辛的古牧就不行了,必須得美容。
對了,還有齊政的阿拉斯加也得學寵物美容,阿拉斯加是長毛狗。
陳柏其實也是現學現賣,但至少他都知道手上的修毛工具怎麽用。
甘辛的古牧成了教學工具,陳柏邊剪毛邊按照視頻中的內容教。
知道給像古牧這樣的毛熊怪剪毛有多困難?
加上齊政,還有好幾個學生幫忙,花了一上午,才將古牧洗澡,剪毛,拉毛,造型,吹毛,這一流程走完。
而造型完的古牧……
一群學生下巴都差點掉地上了,這是上京百姓看著都嚇得逃跑的那隻毛熊怪?
完全跟變了一隻狗一樣,憨實漂亮,毛茸茸的大寶貝一隻,好看得讓人心裡都化了,恨不得撲上去抱在懷裡rua。
看到這樣的狗,別說被嚇得逃跑了,估計都忍不住想要上手摸一摸。
甘辛平時本來就喂得好,古牧的毛發由原來的雜七雜八變得跟棉花糖一樣,連齊政都驚訝了半天,改變居然這麽大?
看了看他自己的阿拉斯加,這課他得好好學學。
甘辛笑得咯咯的,他的狗狗怎麽就這麽好看,這要是走在路上,還不得引來一群人圍觀,他以後可得小心點了,他覺得所有人都想搶他的狗。
“老師,我覺得我找到了我的人生理想,我以後要成為一名寵物美容師。”甘辛臉上笑出了酒窩。
陳柏:“……”
這孩子還真是實在,但誰小時候沒有一個理想,總比千篇一律相當科學家好,也不管他。
結果,“老師,我的理想也是成為寵物美容師。”
一個個笑裂了嘴。
陳柏:“……”
得,還不如科學家。
上午的課結束,出門的時候,院子裡面跑了一地的鵪鶉。
“哎呀,不是圍在那邊的嗎?怎麽又跑出來了。”
“肯定是個頭太小了,從圍欄空隙鑽出來了。”
這些看上去像鳥,但不會飛的小小“雞”?也是一群學生的快樂源泉。
“抓回去抓回去。”
“大家數數別少了,太調皮了。”
一會兒逗逗鵪鶉,一會兒又去rua狗。
陳柏看著那些沒有狗的學生可憐巴巴的樣子,想了想,他在學院弄一個貓屋算了,反正還有好幾間學舍沒有用上,算是一個公用貓咖,滿足他們可憐巴巴的需求。
說乾就乾,趁這些學生吃飯的時間,陳柏跑到旁邊的一間學舍內,買了些實木貓屋。
看上去跟貓別墅一樣,上下幾層,裡面有樓梯,小屋子,繩子纏起來的貓抓板,小吊床……
靠著牆壁擺放,然後又買了些貓砂盆還有喂貓的瓷盆水盆,還有貓糧。
牆角放了一個室內溫度調節器。
最後才買的貓。
一隻橘貓,一隻藍白英短,一隻短腿拿破侖,一隻無毛貓,無毛貓怕冷,以後還得放在恆溫貓屋中,一共四隻,現在直接放進了貓別墅中。
這幾個貓別墅是一套,牆壁是打通的,可以互相串門。
下午的課,等陳柏將學生領向旁邊的學舍時,一群學生還有些疑惑。
“老師我們不在多功能教室上課麽?”
他們現在已經習慣了在那裡上課,在其他地方他們覺得一點都不給勁兒。
不過,不等陳柏解釋,等一群學生進入室內後,整個人都驚呆了。
看著貓屋中的貓,“這……這這這是什麽異獸”
“喵!喵!”
小貓的性格是十分粘人的,看到人進來,發出喵喵的叫聲,想要靠近人,撒嬌。
看傻了一群學生。
“媽呀,你們快看這隻,這是個甚?”
那隻無毛貓第一時間吸引了人的注意力,的確……奇特了一點,但無毛貓又被稱為無毛狗,貓中的狗子,粘人到不行。
“還有這個小短腿,你們快看它的腳腳,太搞笑了。”短腿拿破侖那邊也不逞多讓。
不過要說毛茸茸的可愛,還是要數橘貓和藍白英短。
陳柏簡單介紹了一下,“以後這裡就是學院的貓咖,課間休息的時候,或者喝水吃飯的時候,都可以來這裡玩,這些貓你們要用心照顧,下午的課主要就是講怎麽養貓。”
這算是學院的一大福利吧。
這些學生看到別人的狗羨慕得不得了,現在他們共同擁有了四隻貓,也能過過癮。
聽得一群學生開心到爆,這些異獸太好看了,他們要養。
其實陳柏這些學生,現在一天的事情挺多的。
首先是院子裡面,他們花盆裡面的花,得時刻照顧著,每隔一段時間澆水施肥。
然後就是那百來隻鵪鶉,現在被圍在學院一角,也需要他們看顧。
再有就是山上正在種植的果樹,也需要他們時不時關心一下。
現在又有了四隻貓。
這還沒有算上,他們每天寫生所要花的時間。
學生的學習強度是有的,只有靠他們做好筆記,下去之後認真複習了。
今天的課其實還沒有結束,無論是上午的寵物美容,還是下午的飼養貓咪,其實都是興趣課,陳柏還安排了一節真本事的課程。
那就是大棚種植。
為什麽安排這樣的課?因為秋天快要過去了。
時間過得的確快了些,現在講大棚種植正是時候,馬上就能用到。
等回到多功能電子教室,陳柏準備好的大棚課程就開始了。
“作物的種植,只要控制好溫度,水分,陽光,其實在冬季也是可以反季節種植的,現在我們要學的大棚種植,就是一種在冬季種菜的技術……”
一群學生張了張嘴,“……”
冬天,哪怕是功勳家族也很少吃到新鮮的菜,因為根本買不到。
老師現在要教他們在冬天種菜的方法?
齊政都忍不住看了一眼陳柏,樂塤也是……
樂塤平時是那種高冷范,別人不主動和她說話,她是永遠不會主動和別人開口的,但她那氣質,反而讓人無法忽視她的存在。
一時半會陳柏也講不完,今天主要是講其中一部分,然後就是以後在慢慢邊搭建大棚邊教了。
等放學的時候,一群學生還在高興的討論著,“這個好玩,等下節課我們就試試。”
“我的筆記本都記滿了,就差實踐了。”
等學生離開了教室,陳柏看了一眼,還有幾個沒走,正準備問一聲還有什麽事。
結果,幾個學生跑到了齊政面前。
“皇子政,明年開春你就要推廣土豆種植了,來我家的地裡種吧,我家的地可肥沃了。”
“我家的也是,我家的地是沙土地,特別適合種土豆。”
“我的種植課學得好,來我家地種,我還能幫你看著。”
“……”
陳柏在旁邊聽著也是一愣,齊政負責推廣土豆種植,其實首要的就是育種,擴大種子的數量。
但這裡有一個問題,齊政的封地基本都是荒山,唯一的一點耕地還不好,數量也不夠。
陳柏還想著,齊政要是找不到地種土豆的話,怕是要鬧笑話。
現在看來是他多慮了,這麽好的立功勞的機會,其他家早就眼饞著了,齊政平時因為性格原因,和其他功勳家族並不親。
但沒關系啊,齊政不是在山君的學院當什麽助教麽,聽說上課都是和他們家後輩一起上的,這麽好機會他們當然要抓住。
至於還沒到播種時間?呵,等到了那時估計連喝口湯的機會都沒有了。
齊政:“……”
似乎有些問題迎刃而解了。
以為他不想和其他功勳世家搞好關系麽,還不是沒有機會,沒想到機會這就上門了,而且有了這一層關系在,以後有些事情就方便多了。
幾個學生跟小大人一樣,陳柏看著一笑,然後將教室留給了他們。
等齊政出來的時候,陳柏問了一句,“安排好了?”
齊政說道,“還是得去對方府上最終確定。”
陳柏點點頭。
接下來,秋去冬來,炎熱的空氣不在,冰涼的風開始吹拂。
陳柏忙著搭大棚,搭得不會太大,本就是用來教學,順便種點冬天能吃的蔬菜。
材料是直接買的,因為現成去找替代材料的話,這個冬季的大棚肯定是搭不起來的,課程也就無法繼續了。
至於替代材料,只有以後這些學生自己動腦子了,還是那句話,學院是傳授知識的地方,不是往學生腦袋裡面一層不變不知變通的硬塞,不然他也不會以實踐課為主了。
“這個大棚跟奇怪的房子一樣。”
看著白白的一片,一群學生好奇到不行。
這本是他們參與進來一起搭建的,但看到成品,還是稀奇。
“裡面真的暖和。”
趕緊翻了翻筆記,“這樣的話,按照課上講的,只要陽光充足,水分足夠,就能將菜種出來了。”
“種菜根據具體的時令,其實本質原來是這樣的,嘖嘖。”
陳柏看著勤勞的一群小“蜜蜂”,大家對他的課感興趣就好,要是不敢興趣,強行學習,肯定效果就太差了。
今天剛好是大棚裡面播種的時間,陳柏將學生分好隊,幾個隊伍負責一個大棚。
種植的東西就一種……西紅柿。
既然是學生的實踐課,肯定是讓他們自己動手,陳柏每個大棚看一看,指點一下。
倒也輕松。
不過這些學生就忙了,因為冬天到了,他們還得想辦法給山上種下的果樹苗保暖。
在現代一般就是給果樹刷石灰,但現在就不行了。
這些學生準備給他們的果樹穿衣服,就是用乾草做成簡單的衣服將樹乾包裹起來。
等他們將他們的想法告訴那些幫助種植的百姓的時候,可驚呆了一群人。
還沒聽說過樹木也要穿衣服的。
一群學生正愁眉苦臉的組織語言解釋。
陳柏沒有打擾,因為以後這樣的情況他們還會遇到很多,這些百姓是齊政的領民,相對來說還是很好說話的,要是遇到不講理的,呵呵……
先讓他們感受一番思想的碰撞吧,這種問題上陳柏就沒有幫忙了。
一切都在有序的進行著,連太子蛟那裡,陳柏聽齊政說,太子蛟也在暗中行動頻頻,也不知道大王現在是個什麽心情,大王……有孟還朝這個打入太子府的釘子,應該將太子蛟的所有行為都看在眼中的吧。
不過,陳柏上朝的時候,倒沒有看到大王有其他任何表情,這樣的人也是挺可怕的。
陳柏本來以為只需要靜待事情發展便可以了,無論是他還是齊政,只需要看大王能忍耐到何時就行,但意外還是發生了。
陳柏去諸國遊學的計劃提前了,這本是成為大學士前就該走的流程,拖到現在本就不合規矩。
而且,遊學的目的地,他原本是打算去素丹的趙國的,素丹臨走時那麽“熱情”的“邀請”他去,他還真得去看看不是,順便找那小奶狗算算帳,居然坑他,讓他帶著學院的女學生周遊列國。
素丹算到,要是不去趙國,沒他這個太子撐腰,陳柏去任何其他列國,都將困難重重。
陳柏也是這麽打算的,去趙國唄,免得惹上不必要的麻煩。
但人算不如天算,他遊學的目的地得去魯國,左丘所在的魯國。
至於為什麽?
陳柏現在也不太清楚,因為他原本是打算開了春去趙國的,結果,大王居然下旨,讓他即刻帶著人去魯國遊學,完成大學士前的這以必要行程。
陳柏皺了一下眉,大王的意思實在蹊蹺了一點,非得讓他在大冬天的去魯國?而且大學士周遊列國,都是自己願意去哪就去哪,也用不著大王親自下旨吧?
有些想不通,但陳柏猜測,應該和再次前來購買武器的魯國使臣有關。
對,左丘左擅琴這隻騙死人不嘗命的狐狸又來了。
聽說,魯國靠購買到的武器和巴國打了個不相上下,但似乎又沒有將巴國的人完全趕出魯國,所以又來購買武器增強實力了,這倒是無可厚非。
但魯國使臣一來,大王就下令讓他去魯國遊學,其中沒點關系他都不信。
但到底是什麽原因,實在有點猜不透。
可惜左丘一直不肯露面,也沒機會問一問,估計左丘當初設計騙自己幫他們魯國買到了武器,也不好意思相見吧。
陳柏不敢怠慢,開始準備遊學事宜。
可惜他大棚的西紅柿,他是吃不到了,他的鵪鶉好像也開始下蛋了,都還沒有嘗到。
陳柏交代學生照顧好那些小鵪鶉,貓咖中的幾隻貓,山上的果樹,還有大棚裡面的西紅柿,這才安心上路。
大冬天的實在不是出行的好日子,身上披了大氅也還是冷嗖嗖的。
他出遠門,其實也不是他一個人,陳守業還給他安排了好些守衛,所以看上去也不孤單。
到了城門口,陳柏不由得一愣,因為……幾個牽著狗,背著小包裹的學生正在那等著,他們的馬車都快將城門口堵上了,幾個官二代也不管進出的人,他們就堵了怎麽的。
陳柏一看,甘辛,商雎鳩商之洲,皇子寧,還有陳小布一個不少。
“你們這是?”陳柏不由得問道。
“我們要跟著大師兄一起去遊學,我們家裡都答應了。”
陳柏是驚訝的,但這其實很好解釋,如果是一般人,父母肯定不允許他們遠行,但這些學生已經開始有成為名士的兆頭了,這就完全不同了,名士遊學增長見識是必要的,雖然年齡還小了點,但能結伴而行肯定是好的,路上多帶些下人仆人照顧好就行。
家裡面能出一個名士多難得啊,所以這些家長一咬牙,乾脆答應了。
“哥,意不意外?我可是求了好久,爹和娘才答應讓我跟著的。”陳小布吸了一下鼻子,得瑟到不行。
陳柏看了看這些人後面跟著的護衛和仆人,心道這麽多人照顧著,應該不會有什麽問題,加上結伴同行,的確熱鬧。
陳小布上了陳柏的馬車,其他人回自己馬車,然後向城外走去。
哪怕上了馬車,還掀開簾向陳柏問話。
陳柏一笑,小小年紀周遊他國,定會傳為佳話,只是這些學生現在還不知道離鄉的鄉愁啊。
看他們高興的樣子,怕是不知道身在異國的艱難。
正想著,馬車出了城門,陳柏又不由得一愣,因為……
幾個女學生,以樂塤長公主為首,居然等在城外。
剛才皇子寧要跟著去魯國,他已經十分驚訝了,現在怎麽連樂塤長公主也……
而且,這些女學生一個也不少,這就蹊蹺了,女學生的家裡總不可能也是為家裡培養名士的理由吧?再說,也來得太齊了。
似乎看出陳柏的疑惑,樂塤長公主直接道,“大王下旨,讓我等隨昭雪大學士一起去魯國遊學。”
陳柏眉頭皺了一下,反而更疑惑了,這不合理。
大王這個時候讓他去魯國已經說不通了,現在還讓他帶上這些女學生?
山君和太子蛟府上門客的賭鬥,其實陳柏這一次都不在意了,因為他覺得太子蛟蹦躂不了多久了,輸贏也就不那麽重要了,所以他這次甚至都沒有專門去通知這些女學生……
但為何大王還專門下了旨?
實在想不通。
不過,陳柏是拒絕不了的,隻得讓她們各自上馬車,一起啟程吧。
有時候,意外接二連三,但並不代表,事情就這麽完了。
才走沒多遠,就看到前來購買武器正準備返回的魯國使臣的隊伍,為首的正在左丘。
陳柏掀開簾子,嘴角都上揚了起來,“我道是誰?這不是魯國四大公子之一,聰明,善良,正直的左擅琴?”
左丘的嘴角都抽了一下,什麽正直不正直,拿捏著他玩,左丘說道,“昭雪大學士去我魯國遊學,我魯國歡迎之至,這一路上路途遙遠,不妨和我們一起,也好有個照應。”
陳柏一笑,的確路途遙遠,路上也並非沒有危險,出了大乾,就要面對諸國征戰的硝煙了,比上京危險了不知道多少倍,人多的確安全很多。
但是嘛,陳柏從馬車上抱出那把左丘送他的焚心琴,說道,“嘖嘖,還不是左丘隨便在路邊買的琴麽?我看著的確普通了點,要不我劈了當柴燒?”
讓你當初騙人,本以為以後都沒機會見面了,現在這不是見著了。
左丘嘴角一抽,這昭雪大學士還真是個記仇的,說道,“跟上了,我們安排了接應的人,路上不會有什麽危險。”
陳柏心道,跟肯定是要跟的,他這不是拿捏得正有趣麽。
正準備說上一句,突然旁邊的陳小布指向左丘背後一人,“哥,你看,那不是……”
陳柏看了過去,左丘背後有一身材碩長的人,帶著面具。
但帶面具的人沒有陳柏那麽會偽裝,熟悉的人還是能認出來的。
這不是齊政嗎?他怎麽會在左丘的隊伍中,而且看上去也要去魯國的樣子。
突然太多的疑點匯聚在一起,陳柏也有點理不清。
看來得找個機會問問齊政了。
他們現在是聯盟關系,哪怕沒有山君在中間周旋,他也能直接問的。
陳柏沒了調戲左丘的性質,隊伍繼續上路。
現在的隊伍就足夠長了,除了陳柏他們一輛一輛的馬車,還跟了不少的護衛和仆人,現在又多了左丘他們,浩浩蕩蕩的好不熱鬧。
甘辛他們一個兩個非得和陳柏的馬車並著走,笑嘻嘻地掀開簾子和陳柏說話。
“柏哥兒,看見我們背著的包裹了嗎?裡面全是肉干,喂狗狗的。”
狗狗正在馬車裡,抱得跟個暖爐一樣。
陳柏還沒說話,陳小布腦袋就伸了出去,凍得小鼻子都紅了,“我包裹裡面也全是給我的大麥町準備的肉干,哈哈,我們都想到一塊去了。”
後面商雎鳩伸出個腦袋,“甘辛你走快點,我要和柏哥兒說話。”
一路倒也熱鬧。
前面的左丘臉上卻皺了一下,看向旁邊的面具人齊政,“那馬車裡面可是公子甘十三?”
齊政點了點頭。
左丘張了張嘴,最終也沒說什麽。
甘辛在上谷城戰役中,出神入化的探子能力,早已經傳到了魯國,傳得沸沸揚揚,沒有人願意這樣一個探子頭子跑到自己國家去的。
而甘辛還在氣呼呼地和商雎鳩搶位置,他要和柏哥兒的馬車並著走,哪有一定成了別人眼中釘的意實,聽說他的畫像現在都傳到各國金殿上了。
車馬行了不知道多久,車內的陳小布看了一路外面的風景,怎麽勸也不聽,都快凍成狗了,這還是他第一次出遠門,難免興奮了些。
陳柏隻得給他加了大氅披著,心道,等一會就知道坐這麽久馬車的厲害了。
結果,他是低估了陳小布的興奮勁了。
直到天快黑了,部隊開始扎營,陳小布還能和甘辛他們興奮的說個不停。
陳柏心道,這怕是打雞血了。
左丘走了過來,“我們那邊生了篝火,天氣冷,過去一起烤烤火吧,那邊帳篷也快搭好了。”
其實陳柏他們自己也帶了帳篷的,古時候的路不像現代,很多時候前後不著店,隻得露宿,再加上他們這麽多人,也不可能住店。
左丘他們幫著搭了帳篷,他也不僑情。
下了馬車,帶上人向篝火的位置走去,正好他也要去問問齊政怎麽在左丘的隊伍裡面。
齊政正坐在篝火旁。
一群學生圍了過去,然後互相看了一眼。
這不是皇子政麽?
但他們也懂,既然皇子政戴了面具,又在魯國使臣的隊伍中,肯定是不想讓人認出來。
嘻嘻哈哈的圍著烤火,但畢竟是孩子,時不時還好奇地看一眼齊政。
陳柏就坐在了齊政旁邊,將大氅取下來放在大腿上,聽著周圍的聲音,聞著傳來的食物的味道,應該是左丘在讓人弄飯了。
陳柏這才若有若無的問了一聲,“為何?”
現在不是和太子蛟爭鬥的關鍵時候麽?怎麽會離開上京。
齊政答道,“大王下的旨,讓我去魯國,魯國現在抵禦住了巴國的入侵,但還是有一部分巴國軍隊留在了魯國境內,四處移動,讓人摸不著頭腦,魯國有意和我大乾交好,所以左丘提出要求,希望大乾能幫助魯國驅逐巴國軍隊,大王看我上次在上谷城打敗巴國軍隊,所以派我去魯國……”
陳柏眉頭一皺,居然是……借將。
這的確是兩個國家友好的一種表現。
但大乾和魯國私底下聯合也就罷了,如果表現在明面上來,恐怕會引起諸國的驚慌,從而做出很多對大乾不利的事情都有可能。
所以齊政才戴了面具?
但紙是包不住火的,就像他們能一眼看出這人是齊政一樣。
一但消息走漏,恐怕就要面臨各種問題了。
大王肯定知道這樣的後果,但還是派齊政去了。
陳柏垂著眉,問了一句,“真就只是這個原因?”
齊政:“……”
是啊,如果只是作為大乾表示對魯國的友好派他去也沒什麽,就怕……大王故意支開他,讓他離開上京。
大王,想幹什麽?
這時,陳小布端了一個盤子過來,“哥,這是他們烤的肉,我讓他們割的最好的部位,哥,我還從來沒有露營過,是不是特別好玩。”
陳柏:“……”
將腿上的大氅給陳小布披上,無論大王想幹什麽,他在這個時代也有想要保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