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柏看著手上的密令, 上面蓋了璽印,做不得假。
上面的內容只有一個,不惜一切代價, 不管魯國提出任何要求,務必獲得魯國自西周時期繼承的一枚岐山丹。
岐山丹, 傳聞中魯國國寶, 是西周時期遺留下來的,傳聞有鳳凰落於岐山, 方士取鳳凰血練成此丹, 傳聞,岐山丹能包治百病。
是真是假無人得知, 因為岐山丹只有一枚, 現在就在魯國皇室之中, 也不曾有人吃過, 所以沒有人能判斷它的效力是不是如傳說中一樣。
陳柏的瞳孔都縮了起來,心裡生出一股寒意。
大王願意付出任何代價求這枚能“包治百病”的丹藥,為何?
而且還是在大冬天讓他以遊學之名遠赴魯國,怎麽看都急切了一些。
這隻說明了一個問題, 大王很可能並非不知道他自己的身體情況。
那麽……禦醫之首孫懷仁冒著生命危險告訴太子蛟這個秘密, 大王真的不知道嗎?
還是說根本就是大王故意為之?大王自己散播自己病危的消息,這不是……主動讓大乾陷入混亂和爭端之中?
這種一生都在權力的漩渦中爭鬥的人, 還真不是陳柏能看得懂的。
甚至陳柏在想, 大王是不是故意將消息透露給太子蛟,又讓太子蛟身邊的孟還朝將消息透露給齊政, 這樣一環扣一環來達到他未知的目的。
孟還朝的雙重間諜身份, 大王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 細思極恐。
陳柏趕緊哆嗦了一下身體, 這才將心中的寒意驅走。
或許事情比他想象的還要複雜,不過……
陳柏對這份密令卻有些不喜,他雖然沒有奢望在這個時代,上位者能顧及他的感受,問一句他是否願意,但就這麽讓他遠遊遊學,現在又這麽突兀的給他下達如此艱難的任務,那岐山丹可是魯國國寶,哪有說取就能取到的。
陳柏覺得自己就像別人手上的提線木偶,任人擺布,甚至不允許半點反抗,這種感覺讓人實在有些窒息。
更何況,無論魯國提出什麽條件也答應?大王的意思是哪怕魯國要城池也要答應,這言語中的深意他是懂的,對於大王來說,他覺得他的身體比城池更重要。
但問題就在這裡,割城失地的罪責誰來承擔這是密令,估計連傳令的這個侍衛都不知道上面的內容,也就是說這鍋注定他來背。
恐怕後世的史書能將自己永遠地釘在恥辱柱上,讓萬世唾罵。
陳柏垂著眉,眉頭皺得很深,但他又不得不執行這個命令,這岐山丹對大王如此重要,他都能想象他要是沒能完成任務,回到大乾後會面臨些什麽。
陳柏心裡壓抑得喘不過氣來,這該死的時代,能生生的將人吃得骨頭都不剩,在這樣的大時代背景下,陳柏就像一顆浮萍,感覺是那麽的無力。
至於大王為什麽會派陳柏來執行這樣的任務,他大概也猜到了一點,他促成了魯國和大乾的武器買賣,對魯國來說是有恩的,說得更重一點,要是沒有他說服大乾將武器賣給魯國,說不得此時的魯國國都都是巴國的了。
魯國重禮,所以陳柏提出條件的話,魯國不可能視而不見,比派任何大乾的使臣來都有用。
陳柏心中苦笑,這是讓他來魯國攜恩求報啊,強人所難,這也是陳柏不喜的一點。
陳柏心道,大王如此急切,恐怕身體已經不容樂觀了,在大王心中,岐山丹或許現在是他唯一的希望,是救命的稻草,雖然陳柏覺得,古代方士煉的丹吃下去,十有八九會死得更快,但現在說什麽大王肯定也不會信,更何況想說點什麽也沒機會不是。
歎了口氣,本以為來魯國度個假而已,卻遇到這樣進退兩難的事情。
只有看能不能不用城池就換到岐山丹了,這樣既完成了大王的任務,又不用被釘在歷史的恥辱柱上。
愁。
陳柏又看了一眼密令的最後一句,此事絕密,不得傳於他人之口,包括皇子政。
陳柏嘴角都抽了一下,真是上位者一拍腦門,下面的人頭髮都能給愁白了。
將密令放在燈火上燒掉,陳柏深吸了一口氣,亂世艱難,總會有辦法生存下去的,現在他還是先帶著他的學生去魯國皇宮的接風宴吧,莫要錯過了時間。
來接他們的正是左丘。
“這些時日稍微忙了一些,昭雪大學士不要見怪,今日之後時間就寬裕了,定帶著昭雪大學士逛遍曲阜。”
陳柏一笑,“期待之極。”
媽蛋,他也不能白來魯國,該玩的他還是要玩,回去之後的糟心事到時再說。
陳小布他們就跟在旁邊,眼睛到處亂瞟,這是他們來魯國後的第一次行程。
魯國的皇宮有一種小橋流水之感,的確和大乾偏冷色的建築十分不同,精致了不少。
陳柏他們也是被當成國賓對待的,每走一段距離,就有鍾缶之聲敲響,聲音清脆悅耳,這是一種歡迎的禮節。
禮節做得嚴謹化一,絲毫不差。
挺有意思的國家。
陳小布他們都不好意思嘰嘰喳喳地談論了,趁沒人注意,才交頭接耳說上一句,“魯國人也忒講究了一些。”
“可不是,我們大乾讓內侍吼一嗓子就成,我們大乾的內侍都是大嗓門。”
“看魯國那些內侍的小碎步,邁得跟柯基一樣,真好看。”
魯國內侍的確走出了一種奇特的韻味,這應該也是周禮中一種。
周禮之變態,哪怕在幾千年後,陳柏都有所耳聞,聽說坐臥立行,都有規定。
“哎呀,還有那些宮娥,她們是怎麽做到行禮的時候,連角度都一模一樣的?”
“不得了不得了,她們站一排,我都以為是一個模子雕刻出來的。”
一路上,這些小家夥看了不少熱鬧,這次遊學他們應該也沒有白來,所謂見識就是這麽來的,多了見識以後思想才會更加的開放,而思想的高度決定了人所站的高度。
陳柏也好奇的看著,對他來說何嘗不是新鮮到不行的東西。
等進了宴請的大廳,裡面已經坐滿了人,內侍不大不小的聲音通報,“大乾昭雪大學士以及一眾學子到……”
樂塤長公主和皇子寧因為並沒有向魯國通報身份,所以被歸為了一眾學子。
陳柏他們被左丘帶到了事先安排好的位置,左丘作陪坐在一旁。
魯國也是分餐制度,一人一個小矮座,盤膝而坐,這倒是和大乾差不多。
負責接風宴的是魯國太子斑,溫文爾雅的一個人,說話的聲音如同玉一樣。
“斑早聽左丘提起大乾有位為百姓伸冤昭雪,有傳說中過目不忘之能的昭雪大學士,斑早已心生向往,今日一見果然不凡……”
陳柏都愣了一下,這人其實和太子蛟一樣有一張時刻都微笑著臉,只是這人的笑看上去溫和了不少,說出來的話也真誠了不少,跟能潤人心田一樣。
陳柏趕緊答道,“不敢,能得魯國太子接見,子褏實在有幸……”
果然也如大王所料,他前來魯國,魯國人必定以禮相待,都在大王的算計之中。
陳小布他們還相互擠眉弄眼的,這個太子說話怎麽溫溫吞吞的,不過糯米一樣真好聽。
客氣了幾句,太子斑讓人開始布宴。
魯國的食物要精致不少,還擺了好看的盤,陳小布他們看得眼睛直眨巴,他們大乾的菜色豐盛只要食物好肉多就行,可沒這麽講究。
擺得這麽好看,他們都不好意思下口,出門在外,已經不是在上京了,他們代表的可是大乾。
也不知道小小年紀,腦子裡面一天怎麽想得這麽多。
直到歌舞一起,氣氛才活躍了起來。
原本還有些拘束的陳小布他們都學著人舉著酒杯笑眯眯地小抿一口,今天他們可是主角,跟個小大人一樣。
太子斑時不時問上一句,加上左丘作陪,倒也相得益彰。
只是這酒一喝,魯國人重文教,就有人開始向這方面引了。
“沒想到大乾的弘文閣大學士居然這般年輕,實在讓人刮目相看,還有這些小學子,年紀輕輕就開始遊學,讓人歎言,在座的都是讀書人,不如這樣,我們來行酒令如何?”
花花轎子人抬人,至少表面上話還是挺好聽的。
行酒令,魯國文人喝酒最常玩的遊戲,在大乾也有,不過不像魯國人那麽熱情執著於這樣的遊戲,大乾人更喜歡打馬球。
陳柏看了一眼,在場的人其實年紀都不算太大,估計也是考慮到陳柏他們的年齡,所以安排的都是魯國功勳家的公子來參加這次接風宴,每個人看上去都斯斯文文的,有一股子讀書人的氣質在。
魯國上下文風有多重可見一斑,但在這暴斂的亂世也不知道是好是壞,也難怪巴國第一個選擇入侵魯國,至少在陳柏這幾天的所見所聞看來,魯國人的確文弱了一些,要是在和平年代,或許沒什麽,但在戰亂的亂局中,恐怕要首當其衝了。
盛世文教亂世武,也並非沒有道理,若在盛世魯國恐怕會璀璨得如同最耀眼的星辰,被世人仰望追捧,但現在實在不知道讓人說什麽,這種風氣也不可能說改變就改變得了的,這是刻在他們骨子裡面的東西,是他們引以為傲的風骨。
陳柏想了想,玩個遊戲而已,算不得欺負人,輸贏也只是個樂趣,也讓這群學生見識一下魯國文人的風采,讓他們在上京文院上課的時候還打瞌睡。
正準備說話,這時,突然角落裡面一個聲音響起,“且慢,行酒令也算是讀書人的一個樂趣……”
那人突然指向陳柏旁邊的一群正旁若無人吃著東西聊著天的女學生小團體,“但她們算什麽?”
整個熱鬧的宴會,就這麽安靜了下來。
所有人都在看向那人。
陳柏皺著眉,說實話,這些女學生為了不給他惹麻煩,從頭到尾基本都在她們那個小團體自己閑聊,都不給別人招惹的機會。
沒想到……
陳柏看向左丘,左丘也皺著眉,嘀咕了一句,“邀請名單沒有他才對,坐在角落一時之間居然沒有發現,這人和我,和太子斑都有些不對付,不過你不要管他便是,太子斑自會打發他,這次我魯國尋求和大乾聯盟迫在眉睫,所以你們只要不做出特別過分的事情,都沒人管你們,他如此不過作死而已。”
陳柏心道,這麽說來,果然是作死。
不過……
都指著鼻子指到他面前來了,真當沒看見?
再說,該面對的終是要面對的,這群女學生既然跟著他來到這魯國曲阜遊學,總不可能一直讓她們就在她們那個小團隊玩,他偏要讓她們光明正大地,毫無差別地在這曲阜過得像普通遊學的學子一樣。
上位,太子斑一直上揚的嘴角向下收起,說道,“聽說公子梓最近酗酒得厲害,怎的還跑到我這來喝了個大醉,都開始胡言亂語了,來人,扶公子梓出去……”
只是,話還沒有說完,突然響起了陳柏的聲音,“魯國的公子梓是麽?你這是看不起我大乾的女學生?”
“不如這樣,我們簡單的來比一局如何,無論是文才還是武學,你若連我大乾的女學生都比不過,又有什麽資格看不起別人?徒增笑話罷。”
有他在一旁輔助,想輸都難,至於武學,呵,在場應該沒幾個人能贏得了樂塤長公主,也不用擔心。
陳柏的話一出口,現場的人都懵了。
那公子梓大笑了起來,“難不成你大乾女子不僅像男子一樣入了學院,還像男子一樣習武準備上戰場?笑話,真是天大的笑話,我本以為在我曲阜傳得沸沸揚揚的昭雪大學士有什麽能耐,如今本事沒看到,說大話的能耐倒是見識到了,呆在家裡相夫教子的那才是女人……”
陳柏還沒說話,一聲清冷的呵聲就傳了出來。
只見樂塤走了出去,直接取下了背上的兩把劍,直指對方面門,也不說話,就那麽清冷的看著對方,就是眼色挑釁不屑都放在了臉上了。
魯國讀書人也常佩劍,是裝飾也是禮儀,危險時還可以用來遇敵,當然他們更多的是當成一種重要場合必不可少的禮儀配戴。
所以這宴會上佩劍者眾,並不稀奇。
鴉雀無聲,竟然真的有女子拔了劍在挑釁,看這女子的打扮也有些奇怪,高高的馬尾看上去十分幹練,倒是和一般女子的發式有些區別。
陳柏笑道,“不如這樣,第一場比試就比劍如何,可敢?”
可敢?
說實話,公子梓在別人的接風宴上出言指責,的確失了風度,但生為男兒,被一女子用劍指著,這不是在羞辱人麽?
問別人敢不敢,一個女子的挑釁都不敢接,傳了出去豈不是讓人笑掉大牙。
公子梓臉黑的上前,臉上帶著些怒氣,“讓你們大乾人知道,女子和男子的區別在哪裡……”
剛好他從小習武,也算師出名門。
太子斑皺眉地看了一眼左丘,遞了一個眼色,希望左丘製止,這公子梓的劍術的確不錯,傷了人就不好了,他這一次接待昭雪大學士,一是對方幫過魯國,二就是希望魯國和大乾的結盟能順利進行,出不得岔子。
只是……場上已經打了起來了。
先出手的是樂塤長公主,右手上的劍直接刺了出去,左手上的劍隨後,大開大合,好一個瀟灑的女劍客。
公子梓心中冷笑,直接迎了上去,劍直取對方喉嚨。
只是,樂塤長公主連避都沒有避,似乎看不到對方刺來的劍一樣,兩把劍沒有任何退縮和遲疑,依舊原封不動的刺向對方。
公子梓一愣,這女子不想活了不成?
猶豫了一下,劍式改變,退了一下,因為他就算能殺得了對方,自己恐怕也活不成。
只是這一退,樂塤長公主的劍就再也沒有收回來過,壓著打。
也虧得這公子梓師出名門,不然已經落敗了,不過現在看來也是早晚的事。
陳小布他們已經在唧唧歪歪了,“還以為多厲害,結果就這?”
“嘴皮子厲害誰不會,我還說我打得過劍聖曹秋。”
“哈哈,吹牛被人當面揭穿,也不知道臉皮得多厚。”
說得氣死個人,關鍵是……他們真覺得這人在吹牛,沒有故意調侃的意思。
啪。
公子梓面紅耳赤,手上的劍被擊落在地上。
樂塤看都沒看他一眼,轉身向座位走去,僅僅嘀咕了一句,“看不起女子,卻是個女子都不如的東西,也不知道剛才得瑟個什麽勁兒。”
好死不死,在安靜的環境中,這嘀咕剛好能讓人聽得清清楚楚。
“……”公子梓手都在發抖,他現在就如同一個跳梁小醜,如果他贏了也就罷了,偏偏輸了,讓他如何爭辯?
赤著臉,“你到底是什麽人?你剛才用的召聖太后的八方劍式,我還不信你大乾女子個個都會這八方劍式。”
陳柏一笑,“好歹是魯國功勳之後,莫要輸了風度,平白讓人小看。”
上方,太子斑臉色也不好看,“輸了便是輸了,這武者比鬥輸贏本是常事,公子梓莫要再胡鬧。”
好好的接風宴,氣氛本來不錯,結果非給他弄成這樣。
這時,陳柏說了一句,“不服麽?也罷,我這人喜歡讓人心服口服,我們這次出來遊學,準備了一些文藝匯演的節目來魯國進行交流,不若先看看我們的節目如何?”
啥?
啥文藝匯演,聽得人稀裡糊塗的。
太子斑愣了一下,不由得看了一眼陳柏,怎麽感覺是有備而來?
陳柏心道,他這幾天不就是在忙活這事,“也就是些讀書人之間的才藝交流罷了。”
太子斑沉吟了半響,“既然如此,就讓我們看看昭雪大學士這什麽文藝匯演有何出奇之處。”
陳柏心道,等著看吧,帶著人去後面準備了。
陳柏他們離開後,殿內立刻熱鬧了。
“剛才那女子的劍法好生厲害,就是當年召聖太后的八方劍式本以為都失傳了,沒想到今日能親眼看到。”
“大乾女子和我魯國女子差別有點大啊,看著英氣勃發,不輸男兒,雖然我感覺還是怪怪的,但還是我們魯國女子溫婉漂亮。”
這時,一陣琴聲響起。
眾人不由得一愣,昭雪大學士所說的文藝表演,該不會是撫琴吧?
誰不知道諸國中他們魯國最擅琴,這不是板門弄斧麽?
琴聲繼續,人卻沒有出來,而是有歌聲傳出……
禮樂本就是文教的一部分,特別是繼承了周禮的魯國,更是頗為有研究。
殿上的人停下了談論聲,開始聽琴聲聽歌聲,只是這一聽,嘴巴都張開了……
“……我騎白馬啊走三關,我改換素衣呦回中原 ,放馬西涼無人管 ,我一心隻想王寶釧……”(注:出自歌曲《身騎白馬》》)
好奇怪的唱法,從來沒有聽過的唱法,但美好的東西,哪怕是從沒有感受過,靈魂上也是享受的。
而且,仔細一聽歌詞,撲面而來的就是畫面感。
騎著白馬,走過古老荒涼的關卡,更換素衣,不畏路途的遙遠,心裡隻想著見到王寶釧……
與這個時代的唱曲完全不同的表達方式,讓人耳目一新,歌曲中的情感又這群出遊的人來唱,也十分合適。
作為諸國中,禮樂最為發達的魯國,竟然聽得有些癡迷了。
直到琴聲歌聲停下都沒有反應過來。
這時,陳柏走了出來,“這一次,我們一共準備了兩個節目,請先看我們的第一個節目,大乾女團時裝秀。”
眾人:“……”
什麽?還沒有開始嗎?他們以為剛才的那首曲就是那個什麽文化匯演。
陳柏心道,當然還沒開始,不過是開場音樂而已,哪個節目開始的時候沒個歌曲熱熱身的。
陳柏退了回去,後面又開始傳來的琴聲,只是琴聲變得悠遠悠長,而且聲音小了很多,得豎起耳朵才能聽到。
這是陳柏安排的背景音樂。
一群人還有些發愣,聽不太清楚啊,到底在弄什麽?
這時,有一女子從後面走了出來。
不對,是一仙女,如同從畫中走出來的小仙女。
那衣服翩然若仙。
看得人眼睛都不肯眨一下。
其實是長袖若舞的漢服,這些衣服是這些女學生帶在馬車上的,上次機杼發布會上穿過一次,這麽漂亮的衣服,她們平時還舍不得拿出來穿。
第一個女學生走完,下一個女學生接著走,穿著各式各樣的漢服,比起這個時代千篇一律的衣服樣式,的確豐富多彩了很多,這是她們現在所展示的,大乾女子的風采。
走著陳柏給她們安排的步伐。
眾人:“……”
這是在幹什麽?
他們現在在哪裡?
一副傻了的樣子,今天算是長見識了。
剛才還在說只有魯國女子最溫婉漂亮,現在看著這些小仙女,就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時尚永遠走在最前端,當然也可能有人不理解,但沒關系,就當看個熱鬧。
最後是樂塤長公主那套大唐拖地宮裝壓軸。
今日和機杼發布會那天又有所不同,因為樂塤的頭髮弄成了唐朝那種特別富貴的發鬟,額頭中間還點了花鈿,加上唇上的咬唇裝……
一出場,那高冷,雍容華貴的氣質,直接鎮壓住了全場,就像天上神女冷豔地俯瞰人間。
不知為何,太子斑看得撲通撲通心直跳,這就是天上的神女無疑,怎的落到了人間。
不知過了多久,才有人發出聲,“這不是剛才戰勝公子梓那女子嗎?”
嘶,氣質竟然……
實在難以想象一個乾淨利落,幹練果斷的女子,和現在這個高貴冷豔得不可方物的,居然是同一個人。
陳柏這時候走了出來,看著眾人,心道,不過是開胃菜而已。
也的確是僅僅是他準備的開胃菜。
陳柏說道,“大乾禮樂如何?大乾女子如何?我大乾女子就是因為進了學院讀了書,心中有了才氣自信,才能勇敢時幹練沉穩,舒緩時溫婉優雅,她們是我大乾的嬌傲,絕不輸任何男兒。”
眾人:“……”
陳柏繼續道,“下面請看我們準備的第二個節目,話劇版《梁山伯與祝英台》。”
本來陳柏因為時間原因,隻準備演《梁山伯與祝英台》中的一段的,雖然只有一段,效果差了些,但魯國人沒見過話劇不是,肯定也會驚為天人。
結果,他的那些學生可不得了,連裡面的台詞場景,每一句都記得清清楚楚。
陳柏一問就知道原因,陳小布說他看這部電影看了不下二十遍,將陳柏都給弄懵了,也不知道一直看同樣的東西有什麽意思。
更別說那些多愁善感的女學生了。
他的多功能語音教室,電腦裡面建立的文件夾,除了教授的課程視頻外,還有一個叫電影的文件夾,裡面就放了已經放過的三部電影的鏈接,《笑熬江湖》《梁山伯與祝英台》《花木蘭》。
他也知道這些學生喜歡休息的時候看一看,只是沒想到能看這麽多遍,連台詞場景都給記得清清楚楚。
至於為什麽選《梁山伯與祝英台》改成話劇?因為其他兩部打鬥戲太多,難。
一群學生在後面換裝。
魯國的人還迷惑得很,什麽話劇?
從未聽說過,不過他們也沒聽說過什麽大乾女團時尚秀,剛才可將他們震驚慘了。
所以,現在眼睛都不眨地看著出口。
這場話劇是由樂塤演的花木蘭,皇子寧演的梁山伯,陳小布演的馬文才……
陳小布有個缺點,每次都忍不住臉上笑得跟朵菊花一樣,但沒辦法,這小子打滾的功夫都使出來了,靠關系得了個反派一號。
整個表演將近一個時辰。
在陳柏看來,其實有些幼稚可笑的,比如皇子寧小短腿居然演了老實有文采的梁山伯,還和樂塤是一對苦命鴛鴦,其他學生貼了個胡子就能演大人……
不過,陳柏看了一眼已經沉浸在故事裡面的魯國人,似乎這些外在的東西也影響不了這個故事的感人至深。
陳小布他們演得如何先不評論,但至少將故事表達清楚了。
等整個話劇完的時候,現場都是安靜的,空氣中有一股壓抑的特殊氣息,陳柏知道只是對故事結尾忠貞的愛情卻沒有好結果的遺憾。
最後就是一曲《化蝶》結束了這次的文藝匯演。
好多公子哥眼睛都濕潤了。
讀書人嘛,感情豐富了些,容易共情了些,可以理解。
都是些多情種子啊。
陳柏提醒了好幾次,眾人才回過神。
陳柏說道,“作為遊學交流,這就是我們帶來的節目,各位可滿意?”
雖然只有兩個節目,但一定夠震撼人心的,特別是最後一個。
看著已經換好裝,重新回到座位的大乾學生,目光都有些不一樣了。
陳小布就有些不開心了,“哥,他們用眼睛瞪我。”
陳柏心道,誰讓你爭著演馬文才,對一群才共情完的人來說,你陳小布現在簡直面目可憎。
說了一句,“別到處亂跑,不然非被人用布袋罩著腦門打。”
陳小布趕緊點點頭,他覺得他哥說得特別對,這些人眼睛中跟能射刀子一樣,太可怕了,他準備以後出門都戴個小面具。
還有就是樂塤有些皺眉,因為她好像成了眾人的焦點。
陳柏小聲道,“習慣就好,站在高處成為最美麗的風景,必定要承受一些。”
這時,魯國的人才反應過來,免不了要花花轎子人抬人,只是這次就由衷多了。
心中感慨,諸國都說大乾是一群莽漢,除了有些武力其他什麽都沒有,現在看來,可未必如此。
陳柏心道,用兩個節目震撼住了這些人,現在總沒人敢找他比鬥了吧。
最初的目的就是這個,對方要是拿不出更精彩的東西,怎麽好意思再和他比。
但……陳柏這一次犯了一個錯誤,這是他想象中的魯國的行為準則。
但他不知道的是,魯國有些不同,因為文教極為發達,所以文鬥成風,而且他們勝不驕敗不餒,最喜歡和最津津樂道的就是鬥敗了再爬起來再鬥,哪裡會有陳柏想象中的知難而退。
這就是未知全貌就胡亂猜測的結果,現在輪到陳柏開始傻眼了。
看著一個個跟鬥雞一樣興致昂揚前來約戰的魯國公子,陳柏:“……”
千算萬算沒有算到,魯國的人這麽迎難而上。
陳柏反應過來,心中有些苦澀,自己甚至可能還激起了他們的鬥志。
不過陳柏眼睛一動,剛才有個人提出的約戰內容挺有意思的,而且他或許可以借此來完成大王交給他的該死密令。
陳柏看向太子,“剛聽說魯國皇室正準備建設一觀星台,不知道太子斑有沒有興趣下場和我賭一局,就賭誰建的這觀星台更高更好如何?”
太子斑突然笑了,“昭雪大學士真要和我賭這個?可知道我魯國除了禮樂,最擅長的就是建築和機巧。”
《魯公秘錄》就是他們魯國的,可見一斑。
陳柏心道,給你建一座高聳入雲的“魔法塔”,看你怎麽比。
陳柏道,“那麽就這麽說定了,不過既然是賭局,就得有賭注才行。”
太子斑想了一下大乾的建築,有些好笑的搖搖頭,“你且說來聽聽。”
“如果我贏了,需讓魯國皇室賜我一件東西,就讓我在你們皇室的內庫裡面任意選一件就成。”
太子斑,“……”
這賭注可不小,他們皇室內庫有很多價值連城的寶貝。
想了想,道,“可,但若是你輸了,我要你老師手上的壁上神圖,你可做得了主?”
陳柏都愣了一下,也對,壁上神圖曠古絕今,在上京演示過一次後,所有人都傳言那是山君畫的一副神乎奇跡的圖,也震驚了整個上京,消息傳得到處都是,趙國知道點消息也不足為奇。
陳柏答道,“可。”
反正他不會輸的。
兩人笑得都很開心。
太子斑心道,居然跟他魯國比建築,不知道他魯國專出建築和技巧的神匠麽?倒是大乾,全是千篇一律的冷色的建築。
陳柏心中也在道,就修聳入雲端的“魔法塔”,讓他們見識一下什麽叫做奇跡,他以前為了畫遊戲中的魔法塔,正好作過很多研究。
觀星塔嘛,越高越有代入感,保證讓人有乘雲駕霧之感。
沒想到自己來到古代,第一個大型建築居然是在遙遠的魯國。
陳柏和太子斑賭鬥了起來,其他人就隻得退下了。
今日的接風宴也到此結束,對於魯國人來說,一定是一個耳目一新的接風宴吧。
對於陳柏來說,他有了完成大王密令的計劃,心中也輕松了一點。
回去的路上,一群學生還興奮得很。
“柏哥兒,我演得好不好。”甘辛眼睛直眨巴地望著陳柏。
旁邊的陳小布接口道,“我演得最好,你剛才沒看見他們都想打我了。”
“有甚得瑟,演個壞人還這麽開心……”
嬉鬧不斷。
回到驛館,陳柏拿出手機,開始聯系一個朋友,是他的遊戲好友,經常一起和唐慎還有自己三排打遊戲,也是當初他畫遊戲中魔法塔時谘詢的建築大師,說不定要麻煩人家一段時間了。
在現實生活中修建一座魔法塔也是對方的理想,可惜一直沒有機會,說不定這次能讓對方過一次雲修建的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