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入使用能幫助您收藏更多喜歡的好書,
希望大家都能多多登入,管理員在此感激不盡啦!
《碳酸危機》Chapter7. (2)
音傳過來,語氣幾分愉悅,“我正好路過你家附近,方便下來嗎,給你發紅包。”

 池烈清了清嗓子,一瞬間不知道如何作答。

 既然只是路過就別多此一舉地停下來了啊。池烈喉結上下滾動,聲音有點嘶啞:“不方便。”

 “我可是在樓下凍著呢。”

 “……”池烈聽到他深呼吸的聲音,好像真的很冷的樣子,“你就不能微信發我嗎?”

 “當面發不是更有誠意嗎?”

 如今還恬不知恥地提“誠意”二字,根本沒有任何自知之明。池烈從床上爬起來,俯身拉開櫃子的抽屜,拾起自己以前隨身帶的小刀藏進了袖口裡。他也不知道這種舉動的目的是什麽,反正就是覺得,見雁回必須得帶上點防身工具,又不會真傷了他,哪怕掏出來表示劃分界限也好。

 池烈披上自己的外套,一開門就感受到了外面的冷空氣,皮膚上的溫熱立刻流失了。

 他走出樓棟,看到雁回倚靠在車邊,修長的身體裹在灰色的大衣裡,明晃晃的路燈照得他臉頰格外蒼白,整個人看起來有種肅穆的優雅。雁回稍稍轉動了脖子,他也注意到了池烈,卻沒有走上前,只是用那雙瞳仁幽深的眼睛暗示少年自己走過來。

 池烈沒有與他多交談的欲望,隔著很長的距離沒好氣地開口:“你趕緊的,我困著呢。”

 雁回手插在大衣的口袋裡,不疾不徐地踱步靠近他,在一個適當的安全距離停下來,若無其事地伸手,把池烈的衣領往裡收了收。

 心臟一下子就拉起警報。池烈警惕地盯住雁回的臉,盡可能使自己的表情凶惡些。不過雁回完全沒覺得眼前這人的臉能達到可怕的程度,越是故意發狠的眼神,就越有種虛張聲勢的有趣。

 所以雁回故意沒有松開手,保持攥著池烈衣領的姿勢,輕描淡寫地說:“本來還想帶你一起去轉轉,不過這大半夜的,你應該不願意折騰吧。”

 池烈差一點又陷入了雁回的圈套裡。他終於發現,雁回總喜歡說以“本來”作為開頭的句式,什麽“本來還有很多話對你說”之類的,明明無法鑒定這些話的真偽,但卻能給人一種造成了遺憾的錯覺,顯得雁回好像處在一種被拒絕的可憐境地似的。

 池烈覺得自己此時精明無比,智商佔領高地,看穿雁回的一切偽裝簡直不在話下,於是乾脆地指出他來的原因:“你不是路過嗎?”

 “是啊。”

 “那……那你快走啊,別在我這浪費時間了。”池烈把手攤開,伸到雁回面前,“紅包呢?”

 他看到雁回從口袋裡掏出來紅色的信封,心裡意外竟然真的給自己準備了,不是撒謊。放在手上,還算有點分量,池烈收回手定睛一看——這紅包怎麽長得跟喜帖一樣。

 “普通的紅包沒有賣了,所以就買了這種。”雁回滿臉無辜,“反正都是紅色的,你不介意,對吧?”

 池烈覺得胸口發悶,大概是被凍的。他說:“隨便,反正都是要扔的廢紙。”

 “收到錢還悶悶不樂的。”雁回若有所思,“你是不是太寂寞了?也對,一年到頭,你還是一事無成,甚至連個能好好說話的人都沒有吧。”

 雁回說著,臉上不由得浮現出同情感,還非常大膽地摸了摸池烈的頭,細聲細語地念叨:“老師雖然幫不上忙,但會在背後好好祝福你的。”

 池烈甩手拍開了雁回的胳膊,“趕緊滾。”

 “這麽希望我走嗎?”

 就算現在裝可憐,池烈也不為所動,只是輕描淡寫地提醒雁回:“你不是還有別的事嗎。”

 雁回沒有裝傻,大大方方地承認了:“有時候讓對方多等一會兒,不也是一種情趣嗎?”

 誰他媽搞得懂你那種歪門邪道的情趣啊!在才剛滿十八歲不久的池烈眼裡,這種行為僅僅是不守約罷了,哪來的那麽多深層含義。算了,這些事跟他也沒關系,也許大人們都是這樣戲弄彼此還引以為樂的。

 空氣安靜了下來,能聽到的只有周圍環境的雜音。池烈知道現在到了該上樓的時候了,但總覺得有些事還沒解決完,猶豫兩秒,他開口說:“你有記得屏蔽學校的老師同學吧。”

 “嗯?”

 “我的意思是!要是讓他們知道你……你……”池烈支支吾吾地不願意準確地說出來,就強行略過了,“他們就又會刷屏討論了懂不懂?一打開手機全是你那些無聊的事,煩死人了。”

 雁回不以為然:“我覺得他們也沒有惡意啊。”

 “我就是提醒你!”池烈再次強調了一遍,“反正你、你自己看著辦吧,你好歹是個班主任,我可不想因為你丟人現眼。”

 雁回愣了愣,然後笑出聲:“你是不是沒數過你被學校通報批評了多少次?”

 一句話就噎得池烈啞口無言,他伸脖子叫嚷道:“我被處分又沒影響別人!”

 雁回反問他:“那我存在就是有錯了嗎?”

 池烈嘴唇翕動,又沉默地抿住了。低溫的原因,使他的嘴唇在燈光下看起來愈發紅潤,臉上的氣色也因此多了幾分模糊的曖昧感。他自認為嫌惡的眼神,在雁回看來都只是不成氣候的刁蠻,稍加蹂躪就能漾出濕漉漉的水汽。

 雁回眉眼舒展開,抬手又幫池烈豎了豎衣領,溫言道:“放心,我都屏蔽了。”

 他說完,便目不轉睛地正視著池烈的眼睛,在對方的眼神企圖躲避的時候,覆加在少年衣領上的手忽然用力,將人扯過了半步。雁回知道自己此時指尖冰涼,卻仍然趁人不備貼在了池烈溫熱的脖子上,貪婪地汲取溫度。

 “都屏蔽了。”雁回慢條斯理地重複了一遍,他湊得池烈很近,能感覺到對方渾身都緊張起來,一個勁兒地想躲開自己。他無視掉池烈此時的表情,自己隻一個心思地用手指在對方嘴唇周圍打轉,咬字模糊地說:“除了你以外,所有人,我都屏蔽了。”

 池烈的眼睛本能地睜大,在他呼吸時有絲絲縷縷的白氣隨呼吸從唇縫中溢出,好像流失了能量一般——但很快,雁回就俯下頭幫他堵住了。口腔裡的溫度迅速擴散,伴隨而來的是難以置信的濕滑感。

 氣血直衝大腦,令池烈的身體輕飄飄的,渾身都產生了前所未有的酥麻感。直到後頸傳來雁回手掌上的冰涼,才恢復一陣子清醒。雁回的侵略極其深入,仿佛是在低聲宣告主權,不野蠻卻也毫無溫柔可言。

 唇舌的糾纏有足夠漫長的時間,當池烈徹底敗下陣來的時候,他胳膊失去了全部力氣,袖口藏匿的東西也立刻掉了下來,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這突然的動靜引起了雁回的注意。與池烈不同,他則時刻保持著冷靜。他半睜開一隻眼睛,瞥見地上的東西後,又用舌頭朝池烈嘴裡頂弄了一下,才意猶未盡地緩緩退出來。

 他不顧池烈幾乎崩潰的狀態,扶著對方的手臂,慢慢彎腰撿起了地上的小刀。直起身來在池烈面前仔細端詳它,順著紋路把刀片彈了出來。

 “送我的嗎?”雁回語氣輕松,笑盈盈地把刀片貼在池烈已經呆住的臉上,用刀背溫柔地蹭了蹭他,“謝謝。”

 他把刀片收回,隨手放進了口袋。見池烈已經不會說話了,便順勢將唇又貼了上去,自顧自地廝磨了一陣才分開。

 雁回輕輕拍了拍池烈的臉,想讓他趕緊回過神來,但這孩子好像打算一直裝傻下去似的,已經啟動了休眠模式。雁回隻好任由他呆立著,盡可能讓自己的聲音清晰些:“我回去了,你早點睡。”

 又有些不大放心地補充一句:“是上樓在床上睡,不是就地倒下,明白嗎?”

 池烈也完全不看自己,就隻雙眼失焦地盯著地面。他像這樣安安靜靜的樣子,雁回還是第一次見,像是張牙舞爪的小獸受驚後,不得不變乖了,難免有點可憐兮兮的。

 “記得背課文,”雁回覺得他還是能聽進去自己說話,“開學要默寫的,語文老師讓我提醒你。”

 他話音剛落,遠處的夜空就傳來煙花爆破的聲響。看來已經到了零點,新年伊始,全世界都開始不約而同地狂歡。口袋裡的手機連續振動了幾下,大概是各大商家的定時短信,雁回一邊隨手標記已閱,一邊又騰出手來摸了摸池烈光潔的脖子。

 “我走了,小畜生。”

 [七]

 池烈遇到了人生十八年來最艱難的時刻。他忽略了皮膚上肆虐的冷風,因為身體從頭到腳都燥熱無比,體內仿佛蘊藏了一個正熊熊燃燒的火爐,撩得他喉嚨一陣乾痛。

 重心不穩地轉身上樓,生怕池裕林察覺出自己的怪異,池烈只能死死地低著頭回房間。一摸到柔軟的床沿就立刻跌了下去,整個人不知所措地埋在被子裡。

 要死掉了……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現在呼吸間還能嗅到雁回殘留的氣息,沒有本人欲迎還拒的侵略性,只剩若即若離的微醺縈繞在鼻尖。頭昏腦漲之際,池烈還不由自主地床上打了個滾兒,纖瘦的身體裹上一層被子,整個人變得更熱了起來。

 對了,還有紅包。

 池烈把手從被褥裡伸出來,見掌心裡的東西還被牢牢攥住就松了口氣。原以為裡面會裝著其他的東西來糊弄自己,沒想到還真是實打實的人民幣。可見到錢的刹那,池烈心頭又有幾絲怪異,尤其是配上這浮誇的外封,他總覺得自己好像出賣了點什麽似的。

 越思考就越暈乎乎的。池烈每次心煩意亂的時候都想砸點東西來發泄一下,但今天卻只能有氣無力地壓抑住自己的破壞欲。也很想在雁回靠近的時候立刻揮過一拳呵斥“你幹嘛啊”,然而,然而。

 記不清雁回從什麽時候起就不動聲色地誘導自己,許多事情都潛移默化地受到了他的影響。等回過神來時,那些防備早已被他噬齧得一乾二淨,就連危機意識也蕩然無存。他是比糖分,比碳酸,比所有令自己上癮的東西,更無法抵禦的存在。

 ——真的要死掉了。

 新年夜極其漫長而沉穩。池烈大腦皮層的意識模糊不清,有很多被埋沒的記憶又被牽扯了出來,在靜謐中隱隱發酵升溫。視野裡出現了似曾相識的黑色花紋,不斷延伸的線條將自己纏繞住,卻沒有出現預料中的窒息感,而是更纏綿更隱秘的溫暖。

 可以明顯感覺到自己處在另一條地平線上,嘴巴因裡面有異物脹滿而酸痛,但這份苦楚沒有持續多久,就又轉化成粘稠的濕潤感,柔和地包圍住整個口腔。潮濕的溫暖由裡及外蔓延,如同含苞待放的花朵受到催化而露出了內蕊,在平靜的空氣裡撩撥起一陣馥鬱芳香。

 體內的火種升溫到頂峰狀態刹那,就立即燃燒盡這場暗潮湧動的夢。

 池烈猛然睜開了眼睛,視線清明,屋內只有幽暗的光亮。身體的溫度逐漸降了下來,他稍微挪動了下身子,忽然被腿間濡濕的涼意嚇了一跳。

 隨之而來的不是關於夢境的完整內容,而僅僅是最關鍵也是最具衝擊的畫面,在腦海浮現的一瞬間就壓垮了池烈的自尊心。

 “我日啊。”他掀開被子下床,慌亂地嘗試好幾次才把拖鞋穿好。剛要邁出房間的時候,又折回來,快步走到衣櫃前,從抽屜裡扯起一條新的內褲。

 在衛生間裡迅速地換好,然後擰開水龍頭。對於青春期的少年們來說,這種情況當然很常見,池烈以前完全不會因此胡思亂想,這次是個絕對的例外。

 而且,記住了夢境的內容也是第一次,即使就那麽一眼殘破的畫面。池烈加重手上搓洗的力道,水龍頭沒有關閉,“嘩啦啦”的噪音讓他有些許的安全感。

 自始至終他都沒有抬頭看一眼鏡子裡的自己是什麽表情。

 除了“我日”,池烈找不到更合適的詞來表達心情。

 他在心裡安慰自己,不用太較真,都怪雁回以前說過些不著調的話,給了他心理上太可怕的衝擊,才會不小心夢見。況且夢都是反的,那麽詭異的事現實裡才不會發生。

 池烈把自己洗腦成功,這才松了口氣。

 臉上還一直發燙,池烈乾脆用冷水洗了把臉,然後回房間鑽被窩。現在的時間是早上六點半,按理說睡眠不足七小時肯定會困倦,但池烈現在相當亢奮,睡意早就在今天醒來的那一秒一掃而空。

 他拿起手機,在瀏覽器內輸入了幾個字,搜索出的結果沒有能幫助他的解決方法,只有周公解夢的宜忌。池烈點開看了看,有一排字:“宜步行,宜觀星,宜裸睡。”

 ……大冬天的誰他媽要裸睡啊!滾吧!

 手機受到了池烈的憤怒一擊,屏幕猝不及防地碎了。

 “……”池烈瞪著它。

 碰瓷啊碰瓷,連手機都學得這麽混帳了。

 難得寶貴的一天假期,池烈不得不為了換手機屏出門。今天的天氣很好,冷風也沒有之前過分的喧囂,池烈忍不住在外面多逛了逛。

 這學期好像很久沒外出活動過了,以前還總跟人約架,現在倒是也安分了起來,不得不為自己的未來考慮。不過就算認真考慮,池烈也是毫無頭緒,成績雖然提高得很快,但那是因為從最低點起步,一旦升到平均值的點,就難以再繼續上漲。

 以後也只會越來越困難吧。

 池烈看著嶄新的手機屏幕,真想把自己腦子也替換成新的,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出口成章過目不忘,然後順利高考完再變回現在這麽笨也沒關系。

 雁回曾說過他身上沒有一處值得被人喜歡的地方,池烈連反駁的底氣都沒有,現在也是如此坦然地接受了這份差勁。但就算是這麽無藥可救的自己,家裡人還能無條件地包容至今,池烈覺得他們還真是夠不容易。

 所以哪怕不是為了自己,也要試著像別的同學那樣往前走一走。當然,很多方面都肯定是比不過他們的,只要最後的結果不要太難看就好。

 ——偏偏這時候遇到了極大的考驗。

 稀裡糊塗地就著了雁回的道。明明起初是厭惡的,但漸漸習慣後就掙脫不了曖昧引發的一系列連鎖反應。有時候會很在意他對自己的態度,也會很在意他對別人的態度,潛意識裡相信了自己是不同的。

 現在,雁回向他拋出了證明,同時也令池烈不得不面對自己更多與眾不同的東西。過去深信不疑的立場要打破重塑,至於要捏出什麽樣的形狀,誰都教不了自己。

 [八]

 短暫的元旦假期度過後,就意味著進入最緊張的期末考試複習階段。對高三生來說考試雖然已經家常便飯,但期末過後又要迎來家長會,這關乎著自己能不能過個好年,大家便不得不重視起來。

 今天的語文默寫池烈空白了一大片,他早就忘了前天老師要求背誦《阿房宮賦》。於是這一整天他都見縫插針地利用好時間,把課文背完再去辦公室補默一遍。

 一進辦公室,最先看到的不是別人,正是不知道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裡的雁回。

 他背對著自己,在跟最角落的英語老師談話。池烈松口氣,安靜地找了個地方默寫,但寫字的時候總是怕雁回注意到自己,下筆就容易分心。等把全文默完交給語文老師,結果毫不意外漏洞百出。

 語文老師把池烈拉到自己跟前,語重心長地勸導:“池烈,要把心思花在學習上啊……”

 池烈一個勁兒地點頭,生怕她又多追問引起雁回的注意,連忙表示自己只是忘記有這項作業,不是故意不背的。

 “我不是讓你班主任提醒你了嗎?”語文老師回想了一下,“雁老師沒有跟你說嗎?”

 雁回聞聲,轉頭望了過去,看到池烈正朝別的方向偏頭,試圖掩蓋住臉上的表情。

 池烈能感覺到他在看自己,嘴唇發麻也要理直氣壯:“我、我沒聽他說啊。”

 十分強硬地把錯誤歸結在雁回身上,話說出口才想到萬一被他揭穿怎麽辦。

 好在語文老師沒有懷疑這個借口,她也懶得跟雁回核實,只是順勢跟池烈囉嗦了幾句。池烈就左耳進右耳出地聽完,佯裝出乖順的樣子,打算離開辦公室。

 還沒等走到門口,就被叫住了。

 池烈聽到身後的腳步聲,接著自己肩膀就被雁回的手臂壓住。雁回的聲音離耳朵很近,甚是爽朗:“被英語老師表揚成績穩定上升呢,其他科目也要多用點心啊。”

 這笑容無可挑剔,卻令池烈背脊發麻。他知道雁回是故意讓語文老師聽見的,這他媽不就是挑撥離間嗎。

 一出辦公室門,池烈趕緊聳了聳肩膀,悶聲道:“放開。”

 雁回把手臂收回,和他保持著正常師生交往的距離,“怎麽這麽冷淡,別的老師可都以為我很能和學生搞好關系呢,哪怕是你這種……難搞的學生。”

 池烈聽到他把“難搞”倆字咬得極慢極重,顯然是有歧義。但池烈現在沒那麽好上當了,再曖昧不清的字眼他也不會特意摳出來問清楚,直接無視掉,不去接話,雁回就拿他沒辦法了。

 “喂,手機借我一下吧。”雁回扯住他的胳膊,“我的放在辦公室充電呢。”

 池烈遲疑了一下,警惕地問他:“你要幹嘛?”

 “查一下違章。”雁回沒有放開他的手臂,反而還慢悠悠地往自己的懷裡扯了扯,不過被池烈定力極好地避開了。

 看池烈滿臉都是對自己的不信任,雁回坦然地解釋道:“前天半夜開車太急了,好像不小心闖了紅燈。”

 池烈知道他說的是哪一天的半夜,臉上又忍不住熱起來,迅速躲開雁回的眼睛,把手機掏出來後遞給他,“你趕緊的!”

 雁回笑了笑,打開手機瀏覽器後還沒等輸入,就被自動彈出的歷史搜索記錄吸引住了。他端著手機悄無聲息地把那行字看了幾遍,半晌才緩緩地念出來:“‘夢見給別人口怎麽辦’。”

 字正腔圓,咬字清晰。

 池烈呼吸都停止了,臉頰像是被點燃了一樣瞬間通紅,立刻叫嚷著“那不是我搜的”,大步邁上來要把手機奪回。

 雁回沒有故意不還逗弄他,讓池烈很輕松地拿回去了。但人也想跟著離開可沒那麽容易,池烈上前一步的同時就被雁回攬住了腰,兩人的鼻尖湊得很近,咫尺間感覺得到對方溫熱的呼吸。

 “做的夢真是夠坦誠啊。”雁回垂下眼睛,聲音含糊不清地在池烈唇邊磨蹭,卻遲遲不真實落下,“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放開!”池烈紅著臉咬牙低吼,“那是個噩夢!”

 “好……”雁回牢牢地環住他用力掙扎的腰,用極柔和的聲音哄弄池烈的情緒,“那跟我說說,你夢見的是誰?”

 池烈緊緊地攥著手機,力道重得幾乎要把嶄新的屏幕也捏碎。他嘗試了很多次也沒辦法掙脫雁回的手臂,搞不懂他看起來挺瘦的人哪來這麽大的力氣。

 “是女人嗎?”雁回把胳膊收得更緊,嘴唇幾乎要碰上池烈的,“還是……男人?”

 被戳中心事的羞恥感如同陰影籠罩在心頭,池烈有種想跟雁回同歸於盡的衝動,索性自暴自棄道:“辦公室就在旁邊,你再不放開我叫人了。”

 “嗯?你要叫什麽,‘非禮’嗎?”雁回嘴角笑容更深,“你叫吧,最好多叫點人來,讓大家一起聽聽看你到底夢見了什麽。”

 “我日你他媽……”池烈感到呼吸越來越困難,厲聲道:“你還要不要臉!”

 “噓——”雁回輕蹙眉頭,“你還真想讓人過來打擾我們嗎?”

 他壓住池烈的肩膀,迅速把人推至後面的牆壁上,在池烈反應過來逃跑前用膝蓋抵住了他的腿,不由分說地吻住了正要開口怒罵的唇瓣。

 比起又一次被雁回蠻橫地親吻,池烈更驚怕的是下一秒辦公室的門會被打開,到時候他們兩個就是死路一條。危急關頭他什麽都沒想,照著雁回緊貼自己的唇咬了一口,不知輕重的結果,就是幾秒後嘗到了血腥味。

 雁回偏過臉,兩個人的嘴唇才得以分開。

 池烈看著他臉色陰沉地伸出舌頭,舔舐了下傷口的位置,又把視線移回到自己臉上。

 “你自找的。”池烈覺得他活該,可自己卻底氣不足。血珠把雁回嘴唇的那一小塊位置染得猩紅,凝聚太多便緩緩流到了下巴,形成妖冶的痕跡。

 要是雁回能因此打自己一頓,池烈倒是很歡迎。可對方卻沒有絲毫怒意,只是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盯過來,低聲說了句:“下不為例。”

 池烈以為雁回終於肯放過自己了,沒想到後一秒就又聽到他命令式地說:“給我舔乾淨。”

 [九]

 明明靠打一架就能解決的事,非要在這裡糾纏不休,池烈感到惱火,又怕有人發現他們這邊的動靜,趕緊抬手用力地擦了下雁回的下巴。

 被他這樣胡亂一抹,乾淨的皮膚上立刻蹭出一片猙獰的血跡,十分觸目驚心。雁回瞥了眼池烈沾紅的手指,不用想也知道自己的臉現在多糟糕,他看著池烈越來越焦急的表情,自己卻感到愈發輕松愉悅來。

 池烈推了把他,催促道:“去洗臉!”

 雁回摩挲著池烈的後頸,聲音沙啞綿軟:“跟我一起去。”

 只要別在辦公室門口這塊地方連累他作死,池烈就能痛快地答應雁回。他走路還故意比平時慢了速度,池烈推搡著他,把人帶進衛生間的洗手台前。

 雁回微微俯身,用冰涼的水慢慢擦乾淨了下巴上的血跡,他從鏡子裡看到嘴唇上的傷口還在滲血珠,忍不住伸出舌尖舔掉。

 池烈從書包裡翻找出創可貼,捶了捶雁回的胳膊,遞過去,“要不你試試把這個貼上。”

 雁回看了一眼,“你是想讓我乾脆把嘴封上吧。”

 他剛才可沒有想到這層含義,但一經提醒,池烈也覺得這主意挺不錯的,“行啊,封上吧,反正嘴長在你身上也是多余。”

 “多余嗎?好歹我也是個音樂老師呢。”雁回扯下一格紙巾,輕輕地按壓嘴唇止血。

 池烈鄙夷地冷哼一聲:“你他媽還知道自己是個老師啊。”

 “怎麽,我不夠格嗎?”

 親耳聽過他唱歌彈琴,池烈也很難貶低他的專業能力,但除此以外,這人的其他方面根本就是由著自己性子胡來。池烈覺得跟他一比,自己以前受處分的那些行為都算規矩的了。

 “反正你什麽都教不了我們,高考又不考唱歌,你個音樂老師當班主任有什麽用。”

 池烈這樣想想,還真覺得他挺多余的。

 “他們我確實沒興趣教,但是你——”雁回轉過頭,盯著池烈,“我能教的倒是有很多。”

 池烈不知道他腦子裡又在動什麽亂七八糟的心思,察覺出氣氛快要不對勁兒,連忙生硬地把話題扯開:“你明天有課沒啊,記得把口罩戴上。”

 “不戴。”

 “那被人看見了你怎麽解釋?”池烈被他這無所謂的態度搞得氣急敗壞,“你要是敢把今天的事說出去,我一定會弄死你。”

 雁回把沾滿血跡的紙團成球,扔進垃圾簍裡,轉身佯裝出無辜的表情問他:“今天什麽事?”

 池烈啞口無言,接著又肯定了雁回的這種回答,理直氣壯道:“今天什麽事都沒有!”

 “嗯。”雁回伸出一根手指,點了點自己唇上的傷口,“我只是不小心,被狗咬到了。”

 池烈瞪了他一眼,甩下最後一句話就要離開:“那你沒被咬死,還真是可惜。”

 與雁回擦肩而過的時候又被攔住肩膀,對方的聲音貼在自己耳邊,熱流纏綿:“下次換個地方咬,我順便還能教你點東西。”

 看到自己懷裡的少年表情逐漸僵硬,耳根的顏色越來越深,雁回終於心滿意足地放開了他,目送著人急匆匆地走了。

 和意料中的一樣,池烈對於沒能力解決清楚的事,都會采取視而不見的態度。只不過這次在他逃避之前,雁回更早一步地顯示出存在感,才會意外發現池烈比自己想象中更頭腦簡單些,簡單到連旁敲側擊地問一下自己都不會,還是一如既往地愛鬧脾氣。

 不過池烈若真變得直率起來,雁回反而會失去原本想要的樂趣,於是他也欣然接受少年的所有過激反應。

 畢竟他從來沒希望過池烈能乖乖就范,甚至一丁點回應都沒有也無所謂,只要在他膩煩之前,池烈能保持對他的在意就好。雁回從不擔心兩人的關系會因此搖搖欲墜,他知道過不了多久,池烈會比自己更早地想逃脫出這段關系。

 唇上的疼痛偶爾會清晰地傳來,刺激著雁回要保持住清醒。可有時他也搞不懂自己,所以“清醒”這個東西就變得可有可無,嘴上的傷口正是個很好的證據。

 回去後,雁回試著敷了些藥粉幫助愈合。明天跟同事學生解釋的理由很簡單,說被碗口劃破的就行,麻煩的是嘴唇上帶著難看的傷,再去接近池烈肯定會引起反感。

 雁回把小藥瓶收拾好,進房間彈了會兒琴,感到累了就上床休息。他發現自己最近的睡眠比以前更深了些,半夜忽然沒理由醒來的次數少了很多,就算醒了也會很快入睡,他現在能安心地等待第二天早上的到來。

 臨睡前,雁回看到手機的呼吸燈閃爍,解開鎖屏後,意外地看到池烈的消息彈了出來。

 [下等處男]:你嘴好了吧。

 下等處男撤回了一條消息。

 雁回等了半晌,對方也沒再發新的消息過來,於是他隻好裝沒看見地問池烈:“剛才發了什麽。”

 幾乎是秒回:“沒什麽,點錯了。”

 雁回嘴角不由得翹了翹,主動提起自己的傷勢:“托你的福,我晚上可都沒吃飯呢。”

 [下等處男]:?嘴長你身上,關我什麽事。

 “一沾鹽就很疼啊。”

 [下等處男]:你喝粥啊。

 “燙。”

 [下等處男]:………………

 [下等處男]:那你餓死吧!

 “你不負責就罷了,還要惡語相向嗎。”

 [下等處男]:你大爺的,我負個機八責,,,你活該好麽。

 [下等處男]:要不你多喝水吧。

 “你怎麽不讓我畫個餅呢。”

 [下等處男]:你怎麽這麽多逼事,你再嗶嗶就爛嘴。

 “已經爛了。”

 發出這句後,池烈那邊沉靜了很久才回復:“去醫院看啊。”

 [下等處男]:是不是感染了,,

 [下等處男]:不至於毀容吧……

 “開玩笑的,沒爛。”

 [下等處男]:滾!!

 池烈抱著手機使勁地按下感歎號,連手裡的筆都氣得甩開了。罵完雁回才松口氣地把筆拾回來,繼續寫作業。

 他不記得自己咬下去的時候用了多大的力氣,如果真如雁回說的那樣飯都吃不下,那恐怕得好幾天才能恢復過來吧。那難道要一直餓著嗎……不對,雁回又不傻,肯定會想辦法把東西吃下去的,剛才說的都是為了騙自己罷了。

 一個大男人受這點小傷,有什麽值得擔心的,嘁,小題大做。

 [十]

 好在傷口不深,不出兩天就順利愈合,只是痕跡還沒那麽快就消散,刻在微微翹起的嘴唇上嚴重影響美感。雁回本身不大在意這件事,但卻可以借此機會為難一下池烈,於是他表現得相當困擾。

 “這樣出去見人都困難啊。”雁回伸出手指戳了兩下傷痕邊緣,語氣十分沮喪,“怎麽辦,平時最愛跟我聊天的女學生已經不理我了。”

 池烈感到厭煩,可一看到雁回嘴上掛著道深紫的痕,也難免有些心虛。

 “你矯情什麽,又不會留疤,我以前臉上還掛過彩呢,現在不照樣好好的。”

 “臉上哪裡?”

 池烈回想了一下,指著自己靠近左顴骨的位置。特別仔細看的話,其實能看出來極其淺淡的疤痕,不過這不是打架受的傷,而是初中玩單杠摔下來的成果。

 雁回順勢湊過去瞧,眼睛離自己太近了,池烈就下意識地想躲,果然被對方扳住了肩膀。

 “滾。”

 “這裡又沒別人。”

 “那也別碰我。”

 池烈甩開他的胳膊,退後兩步跟雁回保持安全的距離。這裡是雁回的辦公室,其他老師不到六點就已經下班走了,他得跟高三學生一起待到晚上十點。今天也沒什麽多余的工作,聽說今晚高三的任課老師都去開會了,便把池烈叫了過來。

 “別在這兒裝可憐,我早跟你說戴個口罩了。”池烈不耐煩地踢了踢他的椅子,“我晚自習的卷子還沒寫完呢,你別閑的沒事就騷擾我。”

 他要走,雁回就站起來拉住了他胳膊,把人往自己跟前拽得近了些。見池烈反抗的欲望也不那麽強烈,又得寸進尺地摟住腰。

 “我不是都說了嗎,這裡沒別人。”雁回用鼻尖輕輕地蹭了蹭池烈的眼窩,“適合我們偷情。”

 池烈正被他弄得眼睛癢,一聽到後半句更是睫毛亂顫,第一反應是回頭
鍵盤左右鍵 ← → 可以切換章節
章節問題回報:
翻譯有問題
章節內容不符
章節內容空白
章節內容殘缺
上下章節連動錯誤
小說很久沒更新了
章節顯示『本章節內容更新中』
其他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