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妖一事讓沒熱鬧幾天的汝寧甚至整個大聿重新陷入恐慌之中, “天子無德壓製不住妖獸”的傳聞在各個坊間之內暗暗流傳。李舉聽聞之後大怒, 讓金吾衛在城中巡查, 誰要敢說這大不敬之話便全部抓起來, 統統夷族。
想堵住悠悠眾口並不是一件容易事,加之南崖暴雨不斷, 已形成洶湧的洪水,沿著南水北移的水渠往北方衝了下來。即便謝扶宸已經緊急調配人手趕往受災的郡縣,卻依舊攔不住流言四起。都說暴力開山挖渠觸怒了山神, 上位者做事不顧及後果, 山神大怒之下降罪於無辜的百姓。
就算百姓們迫於淫威口上不明說,卻也有諸多其他可指代之詞用以暗喻。即便連暗喻都不可說,其實大家心裡也都明白。李舉的怒不可遏更是印證了傳聞的真實性。謝扶宸建議李舉此時不可強壓百姓, 如此一來便中了李延意的計謀。
“可若不強壓,莫非要任由她們造謠?任由好不容易爭取來的民心再次被離間?”衛綸被押入詔獄林權和左旭前後被殺,看似主動權回到了李舉的手裡, 可李舉並沒有任何開心的感覺。庚太后那雙令他如芒在背的沉默雙眼終於睜開了,她從那層薄薄的帷帳之後走了出來,縱容李延意擅闖朝堂, 甚至在朝堂之上指點他的江山,指揮他的臣子!李舉無法開懷, 他不知道自己還會被庚太后壓製到什麽時候。庚太后是懸在心口的一把劍,是腳下隨時都有可能踩到的一根針, 是謝扶宸都無法鏟除的噩夢。而李延意正是這噩夢的延伸。
和李延意交手這麽久, 數次佔據上風且已經將她趕到了懸崖邊緣, 只需再補上一腳就能將她打入萬劫不複的深淵,可每次到了最關鍵的時刻庚太后都會出現多加阻撓,李延意還總是能籠絡一些三教九流為她出謀劃策,死裡逃生。
“謝中丞!究竟何時才能將李延意鏟除!這回左旭他們都死了,正是最好的時機!莫要再錯過了!”李舉心急不已,
“陛下切不可衝動。如今重中之重乃是確定尚書令的人選,除去衛綸將衛家連根拔起,將那衛氏妖女一並治罪。一旦衛家覆滅,李延意將徹底無人可用。到時候老臣有十足的把握讓李延意倒台。李延意倒台之時江山便牢牢地握回陛下之手,那時候民心不過是玩物一件,可任陛下拿捏。不過……”
“謝中丞有何顧慮?”
“只不過李延意身邊似乎有多了一位行事詭譎的謀士。這回水妖的傳聞便是此人在暗中搗鬼。且老臣的刺客回報,李延意不知從何處捉來了一批蟲子養在府內,一旦用毒便會發出藍光,令他無法下手。此人手法頗為陌生,不是李延意一貫的套路。”
“這人是誰!”
“老臣正在調查。”
“李延意氣數已盡,居然還有人往火坑裡跳,都是些什麽樣的蠢貨!謝中丞……不,謝司馬,你認為誰能勝任尚書令一職?”
“老臣以為吏部尚書嚴震可任此職。”
“好,那就嚴震!此事不可聲張,寡人將任命詔書發往嚴府,待下次早朝時寡人會將大司馬與尚書令任職之事一並宣告。嗯……謝司馬,聽說嚴令君禦女有術,一共生了十六個兒子,可有此事?”
謝扶宸道:“回陛下,嚴令君的確有十六個兒子,其中嫡出四位庶出十二。”
“他竟沒生過女兒?”李舉略有興致地問道,“他,可有什麽特別的方法?”
謝扶宸沒有及時回答,令李舉頗有些尷尬。
李舉還是車桓王時便和馮徙倚相識相愛,兩人共同經歷諸多風雨一塊兒熬到了現在,好不容易懷上了皇子,希望能夠在政局動蕩之時產下一個穩固江山的儲君,沒想到被寄予厚望的皇子剛剛降生便夭亡了,還是個女兒……此事讓李舉想起馮徙倚的宗族之中生女兒的頗多。現下馮徙倚產後身體一直不太好,李舉謹記謝扶宸的勸說讓新上任的禦醫們全力幫她調養身子,三天前已能行房。可即便辛辛苦苦再懷上怕還是個公主,到時候庚太后便又有諸多話可說,實在讓李舉煩不勝煩。他要快些生個兒子出來封為太子,儲君在手便是多了一枚勝利的砝碼。而李延意呢?她自己當皇帝的話名不正言不順;別說膝下無子,李延意至今為止都還未出嫁,就算她搶來江山又傳給誰?
想到此事李舉便更加著急,有人建議他寵信后宮其他嬪妃,可是馮坤還在,馮家一大半男丁都在朝中身居要職,或是在北方戰線屢立戰功,馮家勢力依舊龐大,他若是去找了別的嬪妃生下個一兒半女,恐怕會失去馮家的支持。更重要的是,他與他的梓童真心相愛,他不像別的帝王后宮三千,他只要他的梓童一人。
早就聽聞嚴家有祖傳的秘術在手,專生兒子,李舉貴為天子,向臣子請教此事有些難以啟齒。
謝扶宸聽他這樣說便明白了,未笑也未有別的神色,語氣平緩也沒有刻意壓低,聽上去便像是在說一件人之常情之事:“陛下最近勞苦,敦倫之時是否力有不逮?”
謝扶宸問得這麽直接,李舉咳嗽了一聲,歎道:“沒錯,每次皇后還未盡興寡人就……”
“殿下日理萬機精力匱乏,換做任何人都有精力不濟之時。不過嚴震的秘方或許不適合天子。”
“哦?”
“嚴震一直在吸食芙蓉散,乃是借著芙蓉散的功效壯陽增精,連戰數夜而不知疲乏。”
“芙蓉散?”李舉聽到這三個字微微皺眉。他當然知道吸食芙蓉散會有什麽後果,強依賴性會讓人想要持續服用,一旦中毒過深,這輩子都無法戒除。現今整個大聿的貴族士大夫們都在吸食芙蓉散,李舉也曾經被誘惑過想要吸食,最後還是抵擋住了誘惑。如今謝扶宸這麽一說讓他心動無比,“謝司馬,這是真的嗎?芙蓉散真有如此神效?”
“老臣也只是聽嚴震提及,並未親身嘗試過。”
謝扶宸的表情有些僵硬,李舉忽然想起馮坤此前將阿歆綁架強製喂下芙蓉散想要離間李延意和衛庭煦一事,謝扶宸雖然沒有說過但肯定已經知道,一時不好再繼續此話,便對謝扶宸道:“明日宣嚴震來見寡人,寡人要親自與他聊聊。”
“是。”
“還有廷尉署,寡人早就想將它撤去了,待嚴震上任你便和他一同彈劾關訓。寡人不信這小小的廷尉署還能一直作威作福下去。”
“遵旨。”
謝扶宸坐上馬車出了禁苑回到謝府,走在花園之中信手撫摸一株櫻花時仿佛自言自語:“她已到了李延意身邊,這倒是出乎意料。原本只是想在衛庭煦身邊留一枚棋子探聽情報,沒想到如今這枚棋子已經到了可以‘將軍’的地步。”
假山之後走出一位素衣郎君,此人即便從假山後轉出都無聲無息,幾乎聽不到腳步聲,宛若鬼魂。此人正是晏業,謝扶宸藏在袖中的一枚靈活的暗器。晏業道:“這幾日水妖的謠言便是從她那兒傳出來的,因為裝神弄鬼十分成功,已經成為李延意身邊的紅人。”
“哦?我道是誰弄出這麽一個餿主意,原來是她。”謝扶宸笑了笑,雙指用力,將一株鮮嫩的櫻花當場折斷。
謝扶宸修長濃密的睫毛垂下,憐惜地看著這朵開放正豔的花,嗅著它的芬芳:“是時候該讓她發揮真正的作用了。去吧。”謝扶宸手掌一和,將嬌嫩之花握了個粉碎。
甄文君的確成了李延意身邊最受寵的謀士,除了林閱之外又多了一群成日跟在她身後遞手絹送珠寶的公子哥兒。甄文君知道大聿年輕的郎君們有送心上人手絹的習慣,經常在手絹的質地上做文章,以顯示家底殷實。更不要說那些色澤美麗透亮,一顆抵千金的寶石了。
可是甄文君不喜歡這些,很奇怪,正直情竇初開年紀的她居然對這些貴族公子們不感興趣。若是換成別的出身卑賤的娘子,有朝一日忽然得到諸多汝寧世家子弟的追捧,恐怕要樂到臉上開花,甄文君在內心深處也有種虛榮作祟的滿足感,可是為什麽她提不起興致?
“你好像不太開心。”
甄文君出門不太喜歡坐馬車,她習慣駕著雲中飛雪自個兒掌握前進之路。林閱一介書生不會騎馬,就趕著輛馬車跟在她身邊,車裡裝上水和食物,一旦甄文君渴了餓了能夠第一時間喂飽她。林閱看得出來她不喜歡肉麻兮兮的情信,倒是對酒肉更有興趣,林閱感歎她當真是個真性情的非凡女子,便換了個方式追求她。可最近追求者眾多,她也在長公主那兒立了功,卻有種強顏歡笑的意味。就算別人看不出來,林閱也覺得自己能讀懂甄文君獨自一人時的愁緒。
林閱拋出這句話之後甄文君也沒搭理他,依舊在馬上晃晃悠悠,不知道在想什麽。
林閱說著古老的笑話想要逗她,甄文君左耳進右耳出,來到城外一處破廟門口停了下來,四處看了看,沒人,便讓林閱在這兒等著她。
“我和你一塊兒進去吧。”林閱說,“長公主政敵眾多,你如今成了炙手可熱的紅人,多少雙眼睛在盯著你呢,你獨自前去只怕有危險。”
“別了,我自己去就行。”甄文君勉強笑笑,“如你所說的話更別跟著我了,萬一真的遇險我還要分神救你。”
林閱:“……”
“回家陪你阿母用晚膳吧。”
甄文君把雲中飛雪栓在廟口獨自走了進去,林閱怕她生氣就沒跟進去,坐在馬車上等著。
廟裡面五個身著褐色麻布衣的小孩已經等候多時了,甄文君拎這個錢袋走上來問他們:“上回教你們的歌謠都會唱了嗎?”
五個小孩齊聲道:“會!”
“好!唱一遍給我聽。”
“大雨至河堤毀,山神怒百姓危……”五個小孩搖頭晃腦將兒歌唱了起來,唱完之後甄文君很滿意地給他們分了錢,蹲下來告訴他們,“這首歌先去市集裡唱,三日之後這個時辰再回到這兒,我有新歌教給你們。你們用心學用心唱,銀子少不了。”
這群小孩是汝寧有名的“丐幫”成員,在汝寧城中無孔不入,遍布極廣。只要有錢拿他們什麽事都願意做,且官府想要捉拿都非常困難,水妖和山神的謠言就是利用他們散播出去的。
小孩們跑了,甄文君拍拍手就要離開之時,後腦杓感到了一陣勁風和殺意。
她閃電般地轉身,想都沒想胳膊猛然一抬,只聽“蹡蹡”兩聲同時響起,一雙黑刺戳在她的手臂上。這雙黑刺來勢極猛且毫無預兆,甄文君在踏入這個破廟之時並不是沒有留意周遭的情況,廟中除了孩童、四處堆放的破布爛草和一尊掉了腦袋的石像之外並沒有他人的氣息。甄文君自小習武,一直未曾怠慢,除非完全屏住氣息否則她一定能夠察覺。此人竟能夠如影子一般完全將氣息屏除,並在瞬間發力奪人性命,實在駭人。
甄文君手臂被戳了個正著,失去平衡往後連打了兩個滾才單膝跪地重新穩住了平衡,劇痛之下以為胳膊被刺穿了,抬起來一看,袖子被戳出兩個窟窿,露出一個鐵護腕。這護腕正是靈璧贈予她的防身之物,只要出門一定戴上,她知道總有一日會派上用場,果然今日救了她一命。
抬眼想去看刺客,卻只見一抹黑影鑽到了爛草堆裡。甄文君知道自己絕不是這位高人的對手,抬腿就想跑,誰知爛草堆突然炸開,無數爛草渣噴進她的眼睛裡,瞬間令她睜不開眼。甄文君看不清事物,變成一隻籠中待宰之鳥,驚慌之下將金蟬刀緊緊地夾在指中拚命地向四周猛劃。
金蟬刀沒割到任何人,她的後背心上被重重地踢了一腳,整個人向前趴倒。甄文君極為靈活地單手支地,借著這一腳的力道往前滾了一丈的距離,滿是眼淚的眼睛總算能看清一些事物,發現自己正對著廟門口,便大喊道:“有刺客!快跑!”
甄文君自知武藝未精,成為眾人眼中釘的她出門肯定會有風險,李延意撥了四名暗衛給她護她周全。本來發出這麽大動靜暗衛應該早就衝出來了,她都快被刺客拆完了暗衛都沒行動,說明暗衛可能一早就被乾掉了。即便有鐵護腕和金蟬刀今日她可能都難逃一劫,既然要死在此處便不要拖累其他無辜之人,她這一聲喊便是要傻乎乎等在破廟外的林閱快點兒逃命。
林閱聽到她的喊聲驀地挺直腰背,聽明白她在喊什麽之後立即從馬車上跳了下來。
文君妹妹有難!
林閱往馬車裡摸了一圈沒找到趁手的武器,隻好費勁地拎起一隻還沒片好的巨型臘豬腿,又操起一塊石頭,大喊一聲給自己壯膽,往廟裡衝進去。
甄文君被揪著衣領拉回來,刺客單手壓著她的腦袋就要用黑刺刺穿她的脖子,衝進廟裡的林閱正好看見了這一幕,“啊呀呀”地鬼哭狼嚎吸引對方的注意力,將豬腿衝著對方的臉掄了過去。這刺客人高馬大穿一身黑衣只露出兩隻眼睛,估計他行走江湖這麽久就沒見過用豬腿當武器的,黑刺一挑將豬腿挑到房頂,錯過了奪甄文君性命的最佳時機。林閱沒頭沒腦地衝上來要拉住他拿武器的手臂,大喊:
“妹妹快跑!”
林閱還沒靠近就被刺客一腳踢開,甄文君反手一割割在刺客的大腿之上,刺客惱羞成怒雙手舉刺就要對著她的天靈蓋刺下。她心裡一涼,覺得這回性命就要不明不白地交待在這兒了。忽然那刺客悶哼一聲被擊了出去,黑刺在地上劃出一道深深的痕跡,待他停住之時一口血從面罩之後洇了出來。
甄文君萬分詫異,見身後站著一位赤手空拳的高大女子,方才出手的正是她。只是一拳就讓高手嘔血,當真厲害。此人眉目清秀深眉大眼,清秀美麗,看面相像是胡人。
刺客察覺到對方腿腳功夫了得,或許不是她的對手,便一陣風似的逃走了。
“多謝女俠……”撿回一條命的甄文君依舊心有余悸,聲音發著顫向對方道謝。她大概能猜到要殺她的人是誰派來的,卻不曉得這位救命恩人是誰。
救命恩人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沒說話,安靜地走了。
甄文君對著她的背影喊道:“女俠可否留下姓名,他日我好報答女俠救命之恩!”
那人依舊沒停下腳步,仿佛沒聽見她的話一般。
甄文君將中了一腳趴在地上痛得兩眼發黑的林閱費勁地拉起來:“你怎麽樣,還能走麽?怎麽這麽蠢,不跑,還回來送死。”
林閱咧嘴一笑,牙上全是血,虛弱道:“只要妹妹沒事就好……在下,在下無礙。”
“別逞強,看你這模樣就剩半條命了。下次記得別再跟著我,太危險。”
“你,你要做什麽。”
“背你回去啊,你根本站不起來了吧。”
“可是我堂堂男兒豈能讓你個小娘子背!”
甄文君翻了個白眼,也不管他再說什麽,強行將他背到了馬車之上,撐著精神把他送回了懷琛府便暈了過去。
醒來之後看見阿竺姑姑端了湯藥在床邊候著,見她醒了喜上眉梢:“甄娘子總算是醒了,怎麽會受這麽重的傷,可讓殿下擔心死了。來,將湯藥喝了吧,我去通知殿下。”
甄文君乖乖喝藥,一碗苦到她五官都皺在一塊兒的藥剛剛喝完李延意就急匆匆地推門進來,握住她的手關切道:
“妹妹意外遇伏實在太凶險了。李舉當真喪心病狂!妹妹這段時間暫且別出門,以防不測。”
甄文君心裡卻在犯嘀咕,行刺她的人當真是李舉和謝扶宸的人嗎?謝扶宸將她安置在衛庭煦和李延意身邊多時,會在還未真正物盡其用之時就殺了她?未免也太矛盾。而行刺她的那位刺客雖說功夫了得,卻也不算一等一的絕世高手,不像是謝扶宸從北疆帶回來的那位讓整個朝堂都為之顫抖的神秘殺手。若是那人,恐怕在出手的第一時間就能砍下她的腦袋,不可能讓她甚至林閱有反擊的機會。
那會是誰?是謝扶宸其他的黨羽嗎?也不會這般矛盾。
就在甄文君在懷琛府養傷之時,忽然收到了來自謝家的密信。
這封密信讓甄文君不寒而栗。
那日有位婢女送來了一盒胭脂,她將胭脂盒打開時發現裡面居然有一枚朱砂石,朱砂石下方壓著一截沉香,她莫名其妙地將沉香拿起,盒底赫然有一枚人的指甲蓋。
甄文君十分敏感地察覺到這是謝家帶給她的暗號!
甄文君立即奪門而出叫住那位婢女:“胭脂盒是誰給我的!”
那位婢女是懷琛府上的熟面孔了,她被甄文君忽然喝問嚇得不輕:“回娘子,這胭脂盒是一早阿竺姑姑托我給你的,說是一位叫子卓的姐姐寄來的……娘子,怎麽了?有何不妥嗎?”
婢女驚恐的模樣不像是說謊,況且敢提到阿竺姑姑更是不可能造假,否則她一問便知。假冒衛庭煦的物件正是為了能夠順利寄入懷琛府送到她的手裡。
是的,甄文君能夠十分肯定這胭脂盒並不是來自衛庭煦,而是來自謝家!謝扶宸!
朱砂沉香,乃是“誅琛”之意,謝扶宸終於要讓她動手殺了李延意。
這才是來自謝扶宸的指令,這才是謝扶宸埋下她這個棋子的意義。在對抗最激烈的時刻走出最驚險的一招,一招封喉。如今她為李延意出謀劃策,李延意對她已有十足的信任,想要殺李延意並不是難事。
可是甄文君不能殺了李延意,卻又不得不殺。謝扶宸奉上的這個指甲蓋就是在威脅她,若是不殺,她阿母將遭到滅頂之災!
如此一來更加印證了她先前的猜測——在破廟中想取她性命的殺手不是謝扶宸派來的。
甄文君將指甲蓋緊緊地握在手裡。
其實她早就猜到了會有這麽一日。
當初她曾有過一個設想,若是謝家要她殺了衛庭煦或許她無法下手,可是殺李延意她卻沒那麽大的心理障礙。當日的一個小小心思如今當真成真了。
殺還是不殺?
自然是不殺。
她要綁了李延意來交換阿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