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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為魚肉》第121章 詔武元年
過了冬至就要到新一年的歲首, “神初”總算要過去, “詔武”即將到來。

 一元複始, 萬象更新。詔武元年的歲首在細細的絨雪中拉開帷幕。

 終於結束了連續多年的戰事, 在和平的表象中喘息的大聿百姓暫時忘記了胡賊帶來的傷痛, 通宵達旦地慶祝僥幸又活過一年。

 甄文君帶著衛庭煦一塊兒去市集上看看熱鬧,在人如潮湧紅飛翠舞的街道上艱難地行走。甄文君怕衛庭煦被擠壞了,一個勁兒地護她。她說不礙事,反手握住了甄文君的手道:

 “以前我腿腳不便,小花推著四輪車根本沒法在鬧市中前進, 所以一到節慶我都不喜歡出門。難得今年我能走了, 就讓我好好感受一下新年之氣。節日裡正是要擠,正是要這氣氛。”

 “好好好,那咱們便往前走吧。不過你可一定要跟緊我了, 若是在這兒走丟, 我可沒地方找你。”

 “十六暗衛就在咱們頭頂上盯著, 我如何能丟?”

 甄文君被她說得啞口無言。衛庭煦一向出奇地理智,有時候想要說些情話她都能在第一時間拆穿。試問哪對情侶不說情話?情話的重點是談情說愛, 而不是滴水不漏。

 甄文君搖頭聳肩也是認了,不僅是暗衛, 就連小花也都在三步之外跟著。看上去是她們兩人單獨出來采辦些心頭好物,其實周圍十幾雙眼睛盯著。

 大概也只有酒窖和衛庭煦的閨房之中無人打擾了。

 甄文君拉著她的手, 兩人在人聲鼎沸的市集中穿梭。

 甄文君發現衛庭煦頭頂隻到自己眉毛, 且自己過了年才十八, 還有再長高的機會, 而衛庭煦已經二十二歲,個頭想要再往上拔已經沒指望了。甄文君特別得意,昂首闊步和她並肩而行。

 衛庭煦的目光在某些新奇的小玩意兒上流連,卻也只是隨意一看,並不上前去買。她一路走一路看,多是淡淡一眼便收回了。

 “沒想要的東西嗎?”甄文君問的時候掂了掂腰間的錢袋,“我可是帶上所有的私房錢,庭煦千萬別心疼,想要什麽我給你買什麽。”

 衛庭煦笑著搖頭,並不透露。甄文君以前以為她深藏喜惡只是為了不讓人容易猜透和拿捏,但現在她們倆都已經共赴巫山,乃是世上最最親密之人,衛庭煦依舊如此,想必是性格使然。

 甄文君不再多問,暗暗觀察衛庭煦目光所到之處,將她多看了兩眼的事物全部記下。

 兩人在京師最繁華的東市走了一整圈,衛庭煦的神情卻是越來越黯淡。

 “怎麽了?莫非是這星橋火樹張紅燃爆讓你心煩了?”甄文君見她一圈走下來非但沒有開懷,反而有些憂慮上眉梢,有些擔憂。

 “不一樣了。”衛庭煦看著街道上喧雜嬉鬧的人群,以及護城河上一艘艘飄來的畫舫,無論是路上還是河面上的人,全都放浪形骸聲色犬馬,“我小的時候無論是汝寧還是平蒼,新年最重要的一件事便是禳災去穢。元旦清晨我阿母會準備椒柏酒、屠蘇酒給大家喝,我那時還是個孩童,不能飲酒隻喝桃湯。每次喝桃湯時就能聽見大哥和二哥在院子裡燃爆竹之聲,那是一年中我最喜歡的場景。爆竹放完就要走親訪友拜賀新年。拜賀後便開始一輪又一輪的驅鬼辟邪,一直出了正月才停止。而現在,大家好像對此事並不在意。”

 甄文君道:“大概是這麽多年來戰事不斷,朝廷中樞又動蕩不安,朝不保夕的日子裡難得有了喘息的機會,大家都想著及時行樂吧。”

 衛庭煦冷笑:“所以才有那麽多駭人聽聞之事。”

 河中最奢華的畫舫之上有二十多位年輕男女,站在最中間的男子頭頂的玉冠歪歪斜斜地掛著,一根紅絲帶蒙著他的眼,正月裡竟袒胸露懷,讓人看得都起雞皮疙瘩。不用說,此人定是剛剛吸食完芙蓉散。

 只見此人張開雙手到處摸,周圍一圈男男女女全都帶著鬼臉面具,他的手掃到哪兒便引起一片驚叫聲。那男子摸了半天都摸不到人,氣急了,忽然調轉方向往後一撲,抱住個小娘子兩人一塊兒大叫著摔入河中。

 “那人你可知道是誰?”衛庭煦望著在水裡抽下了紅絲帶,懷抱著小娘子放聲大笑的男子,問甄文君。

 甄文君用眼神告訴她“我不知道”。

 “此人姓林名道淵字子臨,乃是已逝的前大司農林權宗族之人。他可是當今頗負盛名的天才。”

 “他?”甄文君以為自己聽錯了,在水裡拉扯著小娘子不放引得岸上無數人圍觀起哄之人居然頗負盛名?

 “對,正是他。前幾日我和陛下一塊兒喬裝參加的一場清談。一直都有大臣批判清談誤國,說現在辦一場清談要耗費成百上千的新鮮蔬果和百車的糧米,非常鋪張。一些自稱大家者為了效仿先人風骨,為了離經叛道博人眼球,所做之事越來越讓人不齒。陛下已經頗有一段日子沒有參加過清談,便拉上我喬裝成世家子弟去了林府。林府清談可不得了,乃是由現任少府林彭主辦,乃是汝寧最大的清談之地。這林道淵便是林少府的嫡子。當時他也在場,你猜我和陛下看見了什麽?”

 “什麽?”

 “這林道淵身穿長袍進來之後,分腿而坐,面朝眾人。”

 甄文君難以置信自己聽到了什麽。

 大聿無論男女,除非穿胡人那種窄袴,只要是長袍,袍內都是空空蕩蕩沒有一物遮掩,故大家都是跪在案幾之前,跪累了臀部落在自己的腳跟上能夠緩解麻痹之感。分腿而坐面朝眾人意味著什麽?袒露之物恐怕能髒了所有人的眼。

 甄文君一陣犯惡心:“所以……所以你和陛下都看見了?”

 “豈止看見了,陛下恨不得當場將此人給剁了。我們倆什麽也沒聽就被惡心回來了。”

 甄文君非常能理解,這事兒換成誰誰都能有同樣的衝動:“這人為了什麽如此?”

 “這便是現在的風氣,為了離經叛道而離經叛道,拿無恥當風骨。”衛庭煦笑道,“已經作古的聖人賢士們若是看到現在的亂世之相不知會作何感想。有些東西,已經從根上腐爛了。”

 本想熱熱鬧鬧地出去沾點兒新年的喜氣,沒想到沾出了一身的煩惱回來。

 剛回到衛府一轉眼甄文君就不見了,衛庭煦問小花她去哪兒了,小花說就看她剛回來就騎了雲中飛雪往外跑,也沒說去哪兒。

 衛庭煦並不著急,一想就知道這小皮猴又有什麽鬼主意了。

 果然半個時辰之後甄文君就回來了,她騎著小雪身後跟著輛馬車。

 “這是什麽?”小花站在門口問她。

 “給庭煦的禮物。”甄文君興致勃勃地下馬,讓馬夫小心地將車內的東西搬出來。

 “庭煦……”這稱呼讓小花一時恍惚。

 藏著一整個冬天雪夜的冰裂紋碗盤、讓小孩兒和衛庭煦都流連忘返的蘋果糖、點燃一支就能照亮半個夜空的金枝銅燈……這些東西都是方才衛庭煦多看一眼的,甄文君暗自記下折返去買,塞了整整一馬車帶了回來。

 馬夫和小花一件件地將它們擺入竹苑,展示在衛庭煦面前。

 衛庭煦看著,沒說喜歡也沒說喜歡,只是感歎道:“我們文君是長大了,懂得折騰這些花花腸子了。”

 “才不是什麽花花腸子……”甄文君不樂意,“這是我花光了所有的錢給你買的新年禮物,怎麽能說是花花腸子呢?”

 “所有的錢?我記得你那兒可有幾十萬兩。”

 “花光了所有的零花。幾十萬兩相當珍貴不能亂花。”

 “哦?你打算怎麽用?”

 “自然是錢滾錢。無論是黃金還是白銀放在家裡只會佔地方,就算換成了一疊疊羊皮銀票也不能增值。當然要將這筆錢用在恰當之處,讓錢生錢才是。”

 比起一車的小玩意兒,衛庭煦對她生財之道更感興趣,邀請她進屋內詳談。

 小花有點猶豫不定。換作從前的話她肯定會根據客人的喜好備上茶或者酒,再裝些精致的小點心送到臥房之內,並且在旁伺候,為她們斟茶倒水。

 如今“屋內詳談”好像有了別的意思,小花不太確定女郎所說的“詳談”到底談的是什麽,她究竟要不要去服侍。

 一時站在原地舉棋不定,衛庭煦走了幾步發現小花沒跟上來,便回頭問道:“怎麽?”

 小花這才確定女郎這回是真的要談正事,而不是弄腫嘴唇。

 “奴準備便來。”

 小花下去準備點心茶水,甄文君和衛庭煦先到屋內。

 “本來陛下是想在今年舉辦銓選,選拔新的官宦入朝,填補血液。銓選的重點不只是寒門子弟與高門士族子弟共同參選,更是允許女性和男子同場評定。她擔心會受到反對,便先故意放出了些消息。這些消息還不是男女同評的消息,而是寒門與高門公平銓選。不出所料,一群人上疏到我父親那兒舉力反對,希望陛下三思。”

 甄文君不太明白:“現在都已經是詔武元年了,陛下已經登基,謝扶宸及其余黨都已經被鏟除,剩下的難道不都是陛下的擁護者嗎?為何會有這麽多人反對?”

 “正因為是擁護者他們才會擔心陛下手腕太硬太狠,急於將馳騁了數百年的馬頭在一瞬間掉轉,恐怕有車毀人亡之險。都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在平民百姓看來天子乃是一言九鼎誰都不敢忤逆,卻不知想要讓龐大的國家平穩向前,卻是要付諸所有的心血,決定任何小事都要思忖再三。陛下是可以任性,就像李舉那樣,想要親征便親征。若是現在陛下硬要推行新的銓選之法也不是不可以,可到最後只會落得和李舉一樣的下場。”衛庭煦道,“為何大聿中樞重臣都是出自大族?這不是一天形成的脈絡。自太祖開國以來,他任命的重臣全都是跟著他征伐的名將,這些名將被封了公爵侯爵,世世代代繁衍生息枝繁葉茂,宗族勢力不斷強大。如今士族依舊是大聿的支柱,想要讓寒門小族來分他們的權利,他們自然不會答應。一旦觸到了貴族的逆鱗,他們聯合反叛絕不是黃土逆賊這些蝗蟲們胡亂啃咬的程度。他們手中的部曲、謀士們眾多,人才濟濟,一旦謀反中樞危險。”

 “既然如此,為何還要支持寒門?”

 “這便是最矛盾最讓陛下頭疼之處。支持寒門世家反對,可若是不支持,依舊不讓寒門這股新鮮的血液注入到中樞之中的話,世家子弟如林道淵之流便會繼續佔據大聿高層之位。這些含著金鑰匙出生的世家子弟們不思進取者眾多,不用讀書不曉大意卻依舊能夠借著祖輩們打下的高台平步青雲,他們為何要努力?為何要破萬卷書?讓寒門子弟平等參加銓選不僅能夠攏獲更多的人才,還能讓士族們產生危機感,從而力爭上遊。沒有競爭之地,無論在哪兒都只是一潭死水。”

 甄文君重重地點了點頭:“所以兩方都有利有弊,陛下舉棋難定。”

 “新的銓選制度不過是為女性進入官場鋪路而已。士族相對於男人,寒門相對於女人,只要能夠將士族和寒門之間的矛盾調和,那麽女性為官一事多半可以如法炮製。陛下打算頂住壓力支持寒門,只要有個寒門末將樹立大功,便可名正言順地將其提拔。開了此先河,往後一切都能迎刃而解。最重要的是這件事一定要所有人心服口服,如此一來才能夠破格提拔。”

 甄文君明白了:“所以現在的當務之急便是為這名寒門末將爭取到立功的機會,而現在四海升平沒有戰爭,最能讓所有人滿意的便是在貧瘠的土地上長出一棵搖錢樹來,將國庫填滿。只要能辦成此事便能堵住所有人的嘴,從而破格提拔推動銓選改革。你要讓我辦的事就是這件事吧?”

 衛庭煦說到此處才舒展開眉頭,露出淡笑:“知我者,文君也。文君可有好辦法?我知道你那兒有幾十萬,可幾十萬連汝寧百姓一天的糧食都不夠,需要利用它生出金山銀山。”

 “金山銀山……”甄文君頹然跪在案幾之後,頭疼道,“你家文君呐,耍點兒小聰明還可以,真的要我弄座金山銀山給你,我還真有點兒為難。”

 “是麽?”衛庭煦道,“我衛子卓的人不過爾爾?”

 甄文君“唰”地一下站起來:“你說什麽?”

 “我說。”衛庭煦慢悠悠地重複一遍,“我的人不過如此,實在讓我失望。”

 甄文君上前執起她的手腕將她拎到床上壓了上去。衛庭煦悶呼一聲,再睜眼時甄文君已經在眼前。

 她雙手撐在衛庭煦的臉側,雙眸裡盡是危險之氣:“是你挑釁我,可別後悔。”

 “哦?”衛庭煦表面平靜如湖,內心竟被她強勢的動作攪得頻生波瀾,“你想怎麽對我。”

 “我要讓子卓知道……”甄文君慢慢降低上身,貼近她耳邊。衛庭煦屏住呼吸,被她的強悍禁錮得無法動彈。

 “你的人,比世界上任何人都厲害。”

 甄文君竟開口喚她的表字“子卓”,比稱呼她“庭煦”更讓她心緒難平。

 “你喜歡我這樣叫你。”甄文君看穿了她,抬起雙指在她臉上彈了彈,“臉竟然紅了。”

 “喜歡。”衛庭煦直言不諱,很爽快地承認,“我喜歡強者。不過,若只是空口無憑的話倒是非常敗興。”

 “當然不是空口無憑。”面對衛庭煦這番話甄文君毫無壓力,她站了起來去開門,“我已經想到辦法了。”

 大門一開,捧著茶盤和果盤的小花抖了一抖。

 小花站在外面許久,本來是要進來的。剛想敲門就聽見裡面有床榻擠壓的聲音,她又硬生生地把自己給抽了回來。

 恨不得用蒲桃將雙耳堵起來不要去聽裡面的動靜,小花在猶豫著要不要在回廊上走兩圈再回來時,甄文君將門打開了。

 “謝謝,交給我就好。”甄文君拿了茶盤果盤便關門,小花還想開口,門已經合上了。

 “你想到了什麽?”衛庭煦坐起來,饒有興致地看著甄文君。

 無論是以前兩萬兩的考驗還是宿渡收糧,甄文君總能在出色完成的前提下帶來更多的驚喜。她喜歡甄文君拆解事件時的眉飛色舞,更喜歡她靈光一現時的自信張揚。

 這一次甄文君依舊沒讓她失望。

 “在北疆打仗時我聽一位戰友說過,前朝時中原和宿渡之間有一條貿易之路,當時被人稱為萬向之路。此路北起平蒼,經由宿渡一路南延至流火國。那時國泰民安,前朝高宗全力開拓貿易版圖,將中原的瓷器、絲綢和茶葉等商品經由萬向之路運往流火國。這條商貿之路給高宗帶來巨量的財富,可惜之後因為戰亂被切斷了。如今胡族之亂暫退,若是能夠趁此機會將萬向之路重新開啟,別說是金山銀山了,湧入陛下手裡的肯定是金海銀海。”

 萬向之路乃是古籍上記載的往事,不是什麽戰友告訴她的,而是阿母跟她說的。阿母說這萬向之路乃是由前朝劉獲開辟,前後歷經十年才艱難打通。之後無數南方小國的商隊從南方沿著萬向之路抵達中原,形成了萬國來朝的盛世。

 當然,每個朝代都會經歷鼎盛和衰弱,後來前朝天子昏暗,大聿開國太祖起兵討伐,從此斬斷了萬向之路,一恍就是二百年。

 曾經文帝有想過重開萬向之路,可惜那時的姑戧族就已經非常不安分,將文帝派去的開路使者全都殺了,想要徹底切斷與大聿的往來。

 “我想,那時的姑戧族人暴戾是因為大聿帝國剛剛建立,武力上和他們相去無幾,所以他們才敢斬殺使者。可是現在不同了,宿渡已經被大聿收服成為附屬國,橫穿宿渡抵達流火國不再是難事。若是可能的話可以繼續往南走,將大聿的商品銷往更遠的地方。”甄文君想想都覺得很爽,“此事功在千秋,到時候陛下想要封什麽官都沒人敢多說一句吧。而且一旦此路打通,我便有更多賺錢的機會。除了國庫豐盈,咱們衛家的錢庫也能給撐爆了。”

 甄文君這番話出乎衛庭煦的意料。她本以為甄文君給出的法子能賺錢,卻不一定能賺到足以填充國庫的大錢。沒想到甄文君居然想要重開萬向之路。

 這是個野心極大的人。

 衛庭煦看著甄文君已然躍躍欲試的臉龐,欣喜不已。

 若這件事出自別人之口衛庭煦隻當那人信口開河。可這是甄文君說的,即便只是提出一個想法,衛庭煦已經聞到了成功的滋味,看見了盛世來臨的畫面。

 衛庭煦道:“若是能成,當真一舉兩得。不僅能夠迅速恢復國力,更能夠改革銓選。”

 甄文君卻不滿足:“為什麽不一舉三得呢?此事為什麽要便宜別人?這件事由我辦了,名頭實實在在地落在子卓你的頭上,到時候讓陛下封你為女官。錢、銓選、女官,全都有。”

 甄文君一氣呵成巧思如潮,一次次顛覆衛庭煦所想。

 這是強者。是她一直期待著的,讓她興奮難平的強者。

 衛庭煦站起身走到她身前和她面對面。

 甄文君抬頭看她:“嗯?”

 “你要親自去?”衛庭煦分開腿,坐到她大腿上。

 突然的親密讓甄文君意亂情迷,她一隻手扶著衛庭煦的腰,一手捏著她的下巴:“自然是我親自去。這麽重要的事我不能交給別人。萬一辦砸了只會瞎耽誤功夫。而且……”

 “我和你一塊兒去。”

 甄文君已經將臉埋在她胸口,聽到她這麽說忽然清醒,重新抬起頭。

 “你說什麽?”

 “我說,我要和你一塊兒去。”衛庭煦重複一遍,讓她知道自己並沒有聽錯。

 “可是子卓,這件事實在太危險了!南蠻之地盜賊多如牛毛,就算宿渡已是附屬國,他們盜賊的本性難移!更不要說流火國了,中原和流火國已經隔絕了數百年,他們那兒什麽模樣誰也不知道。萬一和衝晉一樣都是茹毛飲血的蠻子呢?”

 “不必說了。”衛庭煦道,“我曾經說過不要你再做危險之事,沒想到還是食言。但我不會再讓你一個人赴險。文君,我不會給你添麻煩的,帶我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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