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外憋了許久, 終於能夠殺進孟梁, 衝晉大軍衝入城內瘋狂掠奪,無論男女老幼見人就殺。
賀延年在城牆之上斬了五六人, 將衝晉攻城雲梯撂倒幾架。呼爾擊爬上牆頭, 撥開礙事的小兵, 對準了浴血奮戰的賀延年飛出兩把斧頭。賀延年好不容易將纏著他的士兵給踹倒, 後頸上一道寒光向他斬來, 他急忙回身以刀相擋, 擋開了呼爾擊的一把斧頭,卻還漏了一把。呼爾擊左右兩隻手甩出的斧子分別攻他上下兩路, 賀延年擋下了砍他脖子的斧頭, 另一把根本來不及格擋,一斧直接砍進了他的小腿上。
賀延年痛極, 沒有後退反而大叫一聲朝著呼爾擊殺過去。
呼爾擊只會說幾句中原人說的話, 他大叫一聲“好”, 從後背上卸下巨型戰斧,迎著送上前來的賀延年頭頂狂砍。
呼爾擊力大無窮,那把巨斧又重若千斤,一雙臂膀能將巨斧揮舞得極其輕巧。呼爾擊非常自信,每一下都砍在同一處,越砍越興奮。隨著巨斧一次次砍落, 他越叫越大聲, 愈戰越勇。而賀延年已經五十有六, 以刀相擋每一下都被震得雙臂欲斷, 連連後退,被逼到了城牆邊上。呼爾擊大大地往前跨了一步,想要一斧結果他的性命,賀延年畢竟是老將,關鍵時刻身子一側閃到一旁,趁勢在呼爾擊的腰上割了一刀。
呼爾擊渾然不覺得痛似的,將戰斧在空中狂舞一番,砸到了身旁的石磚上,石磚當即被砸得粉碎。
賀延年一驚,此戰斧重量或許有百斤重,呼爾擊不愧為衝晉名將,臂力前所未見,令人恐懼。
呼爾擊口中囔囔自語,說的是衝晉語:“掙扎越久,死得越痛苦。”
可惜賀延年聽不懂。
滿城百姓和士兵爭先恐後從其他三個門瘋狂逃離。士兵比百姓跑得還要快,甄文君和阿希被夾在恐慌的人潮之中萬分難受。阿希好幾次被推搡得要摔倒,甄文君硬是將她拽起來。絕對不能在此時摔倒在地,否則身後數萬人將從她身上踏過,眨眼間她就會被踩成肉泥。
衝晉士兵的馬蹄和喊叫聲緊隨其後,看他們跑得驚慌失措,衝晉人仰天狂笑。
逃難的場面讓甄文君恐懼,每一次回頭都能看見緊追在身後的高大馬頭之上如同魔鬼的衝晉人。
大雪之中強壯的衝晉男人僅僅披著一件獸皮,露出一半的膀子,他們脖子上掛著一排奇怪的事物,定睛一看竟是人的耳朵。近十個人耳被串在一塊兒懸在胸前,猶如從地獄衝來的夜叉。
所有衝晉士兵面對血、面對屍體,面對極度恐慌且手無寸鐵的大聿子民之時,展露出的是追逐獵物的興奮,是宰殺芻狗的麻木。
甄文君以前也沒少聽說衝晉人的可怕,說他們就像野獸一般沒有絲毫人性。只是聽說的話,這句話只是一句習以為常再普通不過的話而已,只有身臨其境,只有在他們的屠刀下膽裂魂飛地掙扎過才能明白,什麽才是真正的“野獸”,怎樣的心境才是絕望和害怕。
衝晉大軍將富庶的孟梁碾壓得粉碎,李舉逃得無影無蹤,五萬大軍當場被殺了兩萬余人,血流滿階。孟梁城中百姓逃走了一半,剩下的一萬被殺,活著的兩萬百姓呼爾擊全部賞給了士兵們,讓士兵們按照軍功的多寡來按順序挑選奴隸。
衝晉人在城牆上尋歡作樂通宵達旦,太守劉觀人頭被當成酒器,平川將軍賀延年被剝皮製成冬衣。
男人被虐殺女人被強暴,孩童淪為取樂之物,大聿北方重鎮孟梁面對衝晉鐵騎毫無抵抗力,無比恥辱地在一天之內被攻破,成為大聿史上輸得最為慘烈的戰役之一。
剩余的兩萬多士兵和一萬百姓奔出城,甄文君和阿希正在其中。
不知身後是否有追兵,一心隻想著逃命的人群被無數的岔路口分割成好幾路,如同一群群在荒山野地裡被餓狼追趕,迷了方向的羊群。這群潰兵和百姓們腦子裡一片空白,若非靠著想要活下去的意志支撐,讓他們雙腿狂奔不停,恐怕早就被卷進衝晉追兵的鐵蹄,被踏成肉泥骨渣。
這群盲了眼的羊群瘋魔了一般地跑,互相推搡爭路,人群裡充滿了尿騷味。
直到跑在最前面的一個人忽然失去方向猛地摔了出去,一個跟頭栽倒在地,才令逃難人群緩了下來。
不知是誰喊了一聲:“胡子!胡子追上來殺人!”
然而早就跑到沒有一絲力氣,胸口火辣辣地發痛的人群一旦停下來,各個癱倒在地幾乎要昏厥過去,再也站不起來。心中對於胡人的懼怕令他們淒淒慘慘地哀哭,慟哭聲在這片山坳中嗚嗚回蕩。
甄文君一直拉著阿希默默跟在最後,邊跑邊觀察。每每遇到岔口,哪邊跑的人多、哪邊兒精壯多以及哪邊兒運糧草物資的馬車最少她們便往哪邊去。跑到此刻他們這支小隊伍只剩下了五百多人。
一路跑過來,人群只顧著埋頭向前奔跑,甄文君卻仔細留意著四周的情況。衝晉追兵不會往這兒來追他們這群無用的殘兵,大多是衝著輜重和婦孺們去的。所以甄文君從一開始便避開了輜重馬車,衝晉追兵應該不會追上來,即便追上來這五百壯士或許能夠拚死一搏。
她走上前去看了一眼倒地不起的那人,探了探鼻息和脈搏,果然已經死了。
“別嚎了!沒有追兵,他是跑死的!再嚎可就真把胡子給招來了!”甄文君本來就是習武之人,年輕力壯,跑個十裡地不在話下。雖然她也驚慌,但這些年在衛庭煦身邊已然鍛煉出了常人所不及的心態,一路上保存著不少體力,尚能行動自如。盡管又渴又餓四肢發軟,但甄文君的聲音卻比這群癱軟的潰兵們洪亮許多。這一嗓子喊出來,果然令山坳裡如鬼魅般的哭聲平靜了不少。
甄文君站到一塊石頭讓大家都能看得到她:“追兵是有,不過全都往南邊去抓糧草馬車了。咱們這兒並不曾有追兵跟來,大家可以安心在此地休息。”
一名中年男子喘著粗氣,大冬天裡面紅耳赤,上前一步道:“我可不敢多留!胡子這會兒沒追過來,可等他們殺完了落在後面的人就得來追咱們了!你想死就留在這兒吧!別妖言惑眾!”
周圍的幾個人立即附和道:“沒錯!聽說胡子都是吃人肉喝人血的妖魔!頭髮是紅色的!只要被他們抓住我們的魂兒就會被吸走,根本沒法和他們打仗!”
“難怪他們這麽輕易便攻進城中!”
“媽呀,咱們這些普通人哪裡是妖魔的對手!快逃吧!不然會被他們吃掉的!”
“呸!”一名還未丟掉自己長矛的年輕郎君撐著兵器站了起來,反駁道,“哪有什麽妖魔!我殺過胡子!他們跟我們一樣,一個鼻子兩個眼!若說他們凶惡,我比他們凶惡百倍!他們殺我們父母,辱我們妻兒!待找回大軍,咱定要再殺他千萬個胡子為我父母妻兒報仇雪恨!”
眾人看這小郎君瘦不拉幾一身排骨,都逃到這兒了還口出狂言,全都鄙夷不已:
“你不是也逃了麽?這麽厲害你怎麽不待在孟梁城裡和胡子們決一死戰啊?”
小郎君臉上一紅,挺胸道:“尺蠖之屈,以求信也,龍蛇之蟄,以存身也!大丈夫能屈能伸,我只有留著一條命才能殺回去不是嗎?”
之前開口的中年男人依舊不屑道:“要打你去打吧!別拖累我們一起送死!”
“可……逃兵是要被處斬的啊!”有人小聲地嘀咕了一聲。
“哼,連天子都不知逃到哪裡去了,憑什麽隻處決我們?”
甄文君指著地上的屍體道:“若再繼續向前奔跑,你們只會和他一樣,力衰而亡。你們知道自己跑到哪兒了嗎?知道現在身處何方嗎?知道再往前跑下去,是懸崖斷壁還是絕路一條?胡子不過是比我們長得高了些壯了些,可他們也不是三頭六臂,他們也會死。若是一昧逃跑等於是撅起屁股等著胡子來殺,可若是握緊你們手中的兵器拚死一戰,就算是魚死還能叫胡子們網破呢!”
“可我們幾萬人的大軍都已經敗成這樣,再打?不是送死嗎?”
甄文君又道:“你們以為一直跑下去就能活命?你們還有多少力氣?能跑出去多遠?恐怕連這座山都翻不過去不是餓死就是凍死在路上了。我說你們,這一路拚了命地跑,這會兒恐怕是站都站不起了吧?逃命的時候山中寒氣濕氣尚能抵禦,這會兒一停下來可覺出冷來了?如果點火取暖,不出一個時辰就能叫胡子們尋著煙殺來,若不點火就得活活凍死。冬日這山裡的動物想必都躲起來過冬了,糧草全部被截,大冬天的孟梁野外根本連把能吃的野菜都沒有。你們這群人不熟悉地形地況,想要果腹只能靠樹皮和草根,若是不慎吃到毒草,倒是省了胡子們的事兒了。”
這番話一出,見眾人臉上已有了懼色後,甄文君往山頂山一指:“此山乃是參三峰,是孟梁和官仰的分界山,只要能連夜咬牙爬上去,即便胡賊尋來也不怕。胡賊的馬再厲害也登不了滿是凍土的山,他們想要上山必定要徒步行走,我們佔據高山之險,只要布下簡單的陷阱便能夠將他們殺個乾淨。”
中年男子道:“小娘子好大的口氣,你連個大聿正經的兵都算不上的私兵,有什麽能耐在這裡放大話?”
甄文君也不惱:“就當我甄文君是放大話。”她回頭看了眼又將入夜的天際,向參三峰走去,“反正我將話放在這兒,想要活命的就跟我來,若是不信我的便別來。阿希,參三峰之上可有食物能挖?”
阿希跟在甄文君身邊道:“有啊!面兒上是看不見的,得找個鏟子往凍土裡挖才行。”
“能找得到麽?”
“能啊。一般人找不到,不過我跟著我阿父在參三峰上住過半年,我知道在哪裡能找到。山珍可貴了,手指頭大小的能賣二兩銀子……”
她們兩旁若無人地邊說邊走,之前喊著殺過胡賊的小郎君跟了上去:“二位娘子等等我!我要與你們一塊兒去!”
三人越走越遠,此時天色也徹底暗了。狂奔之後熱汗全部散去,留在原地越來越冷的五百人面面相覷。
“咱們接下來要往哪兒走啊?”
“你問我,我問誰?”
“繼續往前走麽?”
“往前是什麽地方?狗日的雪天,根本分不清東南西北……”
“剛才那個小娘子說自己叫什麽?甄文君?難道她就是長公主殿下身邊的謀士嗎?”
“誰?長公主身邊的謀士?”
“對,我阿父在長公主府裡打雜,聽說過此人。據說她是長公主身邊的紅人,沒少出謀劃策。”
“她?一個小娘子?”
“喲,這話可不能亂說,長公主不也是個小娘子麽……”
一番你來我往的對話之後眾人安靜了,有幾個人帶頭跟著甄文君離開的方向走,剩余的幾個人猶猶豫豫,最後也跟上去了。
“喂!你們這些大老爺們居然要跟在女人屁股後頭!丟不丟人啊!”中年男大喊道。
喊完之後忽然響起了一片狼叫。
“據說孟梁郊外的確有雪狼出沒,專門捕捉落單的小獸。”有人在黑暗中一邊發抖一邊道,“這些雪狼都是成群出沒,因為饑餓所以特別凶猛,逮著食物就不松口……我,我我可不想被它們逮著。等等我!”
又走了一批人之後,剩下的人再待不住,立即決定隨大流上山。
“你們……你們這些沒出息的!”中年男人重重地一跺腳,跟了上去。
甄文君好不容易刮了些樹脂引火,點了一根火棍,照亮山路。北方樹木乾枯本就沒有什麽樹脂,撕了衣角當成油布裹在樹枝上能夠延長火焰燃燒的時間,可盲走的話也未必能夠堅持到山頂。
幸好阿希借著光似乎找到了山路,甄文君和小郎君跟著她很快擺脫了難走的凍土,踏上了石階。
石階上覆蓋了一層冰,很不好走,但起碼算是條路。借著火把的光,甄文君越看這小郎君越眼熟。
“文君娘子。”那郎君看出了甄文君的疑惑,率先開口道。
“咦?咱們果然見過面。”甄文君想起來了,“你是衛家信使。”
此人正是衛家傳信信使之一,騎術了得。上次見面他還未這般消瘦,若不是眉心那顆淡淡的痣,甄文君還當真有些認不出他來。
小郎君說他姓左名堃達字季永,乃是前任尚書令左旭的遠房親戚。說起左旭之死左堃達非常憤怒,可他一介小兵什麽也做不了,甚至想要上前線殺敵都落了個倉皇退遁的下場。說到此處左堃達想到孟梁如今可能的慘狀,悲從心來,忍不住哭出聲。
“別哭了,哭有什麽用。”甄文君冷淡道,“快些登頂,尋些食物果腹要緊。”
“如今孟梁被奪,衝晉很快便會打到汝寧。到時候國破家亡,倒不如在這裡死了殉國!”
甄文君想到當初左堃達禦馬的英姿是何等的灑脫,若換做別人,她完全不想多費口舌:“國若真的亡了你要殉便殉,沒人攔著你,可現在不過是孟梁被破而已,還沒到國破家亡的地步好麽?再說了,丟了孟梁再奪回來便是。”
左堃達難以置信地看著甄文君:“奪回來?莫非你有辦法?”
甄文君一邊用火把探路,一邊像開玩笑似的隨意一答:“有啊。”
左堃達也是知道甄文君的,她為李延意效力,周旋在中樞鬥爭的最中心,相當厲害。可是如今他們才多少人?攻入孟梁的衝晉大軍起碼有十萬。且孟梁城城深池固,一旦被佔想要再奪回來頗為困難,她居然敢口出狂言?
左堃達倒是很好奇她有什麽辦法,一路在追問,完全忘記了疲憊。甄文君一邊爬山一邊將心中的計劃跟他說了,左堃達聽完之後好奇地詢問:
“請問甄娘子以前是否曾領兵打過仗?”
甄文君搖頭:“我只不過是紙上談兵,借用了一些前人的智慧和著名戰役的經驗而已。”
“很妙……當真是妙!”左堃達越想越興奮。
甄文君卻沒他這麽樂觀:“只是我們沒人。就算心裡有計劃,若是沒人的話什麽也辦不成。”
“有啊!”阿希指著跟著她們上山的百余人。
“就他們這點兒成不了事。”甄文君有些沮喪。
眼睜睜地看著孟梁之中的同胞被殺,她本有辦法卻最終有力無處使,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慘劇發生。
“你需要多少人?”方才還想要殉國的左堃達立即有了精神,纏著甄文君不停地問,“我可以幫你去把人都找回來!逃出來的至少有兩三萬可用之人,這些人大概都尋著路去孟梁西南的解縣了。”
也對。甄文君知道自己是個女人,她說的話很難讓人信服,換做左堃達的話,擺出左家子弟身份或許更有說服力。但就算能將逃出來的人全都糾集,想要從衝晉的十萬大軍手裡將孟梁奪回來也頗費功夫。她需要鑄造諸多攻城之器,這些人中是否能有此手藝者實在難說。
孟梁是個非常有利的據點,往前可攻官仰,後可退守前海關,幾場勝仗下來衝晉糧草充足,一旦他們在孟梁站穩腳,再想將其翹起只會更難。
孟梁絕不能就這樣輕易丟棄。
如今衝晉長距離奔走,持續三個月的戰事一刻未歇,長驅直入下來一定非常疲倦。連續幾場打勝仗大漲衝晉氣焰沒錯,同樣的也讓本就狂傲的衝晉人更加傲慢。
趁著他們怠慢之時發動反擊乃是最佳機會,甄文君心中有勝算,若是有兵可用。
若是有人可聽她一言。
跟隨甄文君上山的人佔領了山頭,甄文君讓他們分成兩撥,一撥跟著阿希去找山珍充饑、升火取暖,另一撥人則跟著甄文君和左堃達去布置陷阱。
陷阱剛剛布置到一半,忽然昏暗的火光之中有人頭在晃動。剛從衝晉手裡撿回一條命的眾人嚇了一大跳,首先想到的就是胡子追來殺他們了。
“冷靜,別驚慌。”甄文君說,“荊棘之上都抹了麻藥,就算是胡子也過不來。”
臨行前甄文君特意去找步階,將他身上所有的塞麻沸都榨幹了,帶到了北疆,她知道此物一定有用,此刻便是塞麻沸大顯身手的機會!
上百個高頭大馬的壯漢縮在一塊兒,被幾團黑影嚇得瑟瑟發抖。這些黑影越來越多,一開始好像有上百人,最後竟從四面八方湧了上千黑影上來,連甄文君都犯怵,莫非胡賊真這麽快發現了他們?
忽然,黑影之中有人咳嗽了一聲,用中原話底氣十足地問了一句:“誰啊?!”
聽到熟悉的語言,擔驚受怕了半天的眾人差點兒喜極而泣,喊道:“是我們!我們都是大聿人!”
左堃達立即捂住喊叫人的嘴:“不怕是衝晉人使詐嗎!”
被左堃達這麽一說沒人再敢吭聲,那些黑影迅速包圍過來,甄文君心也噗噗地跳。若是衝晉追兵的話人數如此之多,陷阱還未布置完畢,恐怕難以抵擋,他們都得被殺。
黑影中走過來一個人,瘦瘦高高的身形,長發盤成一團,牢牢罩在頭頂。肩膀之上斜斜地突出一把劍柄,此人開口說:
“火。”
火把從後方人人傳送,迅速遞入她手中。
這是個女人的聲音,甄文君曾經聽過這聲音。
火把在甄文君左堃達臉前一晃,亮光刺激得讓她們睜不開眼睛。
“果然是你。”對面的人也認出了甄文君。
待雙眼適應了光亮之後,甄文君再次睜開眼睛,謝氏阿歆的長眉深眼出現在眼前。
“你為什麽在此?”阿歆對這位衛庭煦的爪牙十分不喜歡,頗為冷淡地用火把將面前的人一一掃過,隨即明白了,“你們是從孟梁城中逃出來的嗎?”
甄文君沒說話,左堃達倒是替她開口,反問道:“那你呢?”
“我?”阿歆冷笑一聲,雙眸堅定道,“我是要打回孟梁的謝氏阿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