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聽來的時候，江晨餐盤裡的食物已經消滅了一半。

　簡聽這麽一來再一坐下，饒是神經大條的陳燦都能明顯感覺到周圍人突然的關注。

　逐漸有人開始向他們周邊的餐桌移動，桌邊人數也由稀疏逐漸變得滿員。

　陳燦不免感慨於自己女神的魅力，停了筷子，開始注意起周圍人在安靜環境之中湧動的心思。

　“你在看什麽？飯不打算吃了啊！”

　江晨拿筷子尾端敲了下陳燦提醒她不要光顧著“看戲”。

　“現在吃飯不是重點，看戲才是重點。”

　“你今天早上出門是不是又忘記把腦子裡的水倒掉了？你快點吃啊，一會兒我們吃完了可不等你。”

　“哎呀江，你不懂。”

　“呵”

　江晨真的是被陳燦給逗樂了，她怎麽會沒有注意到身邊兩米外的動靜？但是那又怎麽樣呢，陳燦怎麽到現在還沒習慣？。

　陳燦急扒了兩口飯。

　“就算你不等我，我女神也會等我的。她有三盤菜呢，一時半會兒吃不完的。”

　“嘶……”

　簡聽拿筷子的手明顯頓了頓，而江晨此刻隻想從食堂師傅那裡借隻大饅頭、塞住陳燦的嘴。

　或許是求生欲作祟，或許是陳燦依舊天真，接下來她自覺換了新的話題。

　“簡聽，你新年晚會準備表演什麽啊？”

　“你呢？”

　簡聽白天就聽到陳燦他們在討論報名，而且看到他們拿走了一會兒報名表填了些什麽。

　“我呀，雖然我很想上去跳一曲豔舞……”

　“噗”

　一個不小心，江晨實在沒能忍住、剛喝到嘴裡的番茄紫菜蛋花湯噴了出來。身前的半個餐盤慘被臨幸，不過好在是她自己的盤子，沒有殃及池魚。

　“咦，江，聽到豔舞你也不至於如此激動吧？你果然還是愛我的，一聽到我要跳豔舞就激動成這樣兒，太讓姐姐我感動了。來，姐姐看看，這孩子有沒有流鼻血？”

　陳燦還真的扒過江晨的腦袋朝她的鼻口處看去。雙手拖著江晨的雙頰，左轉右轉，頗為著急。

　怎麽紅色的液體還沒流下來呢？

　“你要是想絕交就繼續把你的爪子放在我的臉上。我保證，出了這個食堂我就再也不認識你。”

　一聽到江晨嚴肅語氣，陳燦立馬撒開了手，一副剛才什麽都沒有發生的樣子。

　“哈哈哈……”

　不止一回，簡聽覺得高中生活著實有意思。至少，新交的朋友們都很有意思。

　聽到簡聽的笑聲，江晨面露羞赧，但仍然故作正經。她同樣當做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默默端起了湯碗。

　“好啦，回到剛才的話題。雖然我想表演一曲極其野豔sexy的舞蹈……”

　“你能不能不要加那麽多前綴形容詞？”

　江晨無語地吐槽。

　“好好好，雖然我想表演一個平凡的舞蹈。但是！但是，考慮到廣大人民群眾，雖然同學們太激動出不了人命，但是萬一那些上了年紀、快退休的男老師們看到了，我怕他們會把持不住。”

　“把持？你需要誰把持不了？你能別在吃飯的時候惡心我麽？”

　江晨白眼翻得飛起，無語到了極點。

　“好嘛，我就是考慮到了廣大人民群眾的身心健康，犧牲小我完成大我、放棄了跳舞。”

　“我謝謝你為大眾著想。還需不需要我們給你發面錦旗，表彰你的豐功偉績？”

　“錦旗就不必了，做好事不留名，雷鋒叔叔教我們的。”

　“雷鋒叔叔做好事不留名那你怎麽知道要向他學習？”

　“呃……呃……呃……”

　陳燦想了半天也沒想出任何能夠解釋的話。

　“不管，反正我就是偉大。”

　“是是是，你確實光輝偉大，不然去看晚會的觀眾得多受罪啊。不對，就你那智商也上不了晚會，很有可能一早就被淘汰了。”

　“我智商怎麽了？跳舞跟智商有什麽關系？”

　“好了，就此打住，我不跟你貧。不就是學校領導不同意你跳的舞麽，別說得那麽玄乎。”

　“好嘛。”

　“所以你到底報名的什麽？”

　“古箏啊江。你忘記了麽，我從小學就開始學古箏了。”

　“嗯，你能拿得出手的確實也只有這個。”

　“什麽啊！怎麽這麽說人家啦。”

　“你走遠點兒行嗎，不要影響我和簡聽吃飯。”

　“我倒是想走遠，可旁邊不是沒位置了麽？”

　陳燦特意瞟了瞟周圍餐桌邊的人。

　一個個的，怎麽越看越像餓狼撲食的眼神呢，就不能含蓄一點兒麽？

　“簡聽呢？你到底報得什麽啊？”

　“書法。”

　簡聽已經吃好收了筷子。餐盤擺好，剩菜倒進一個盤子裡。

　“書法？這個還能在舞台上表演麽？”

　“帶工具就好了。我再找同學幫忙搬張桌子上去，應該可以吧。”

　簡聽一邊拿著紙巾擦拭嘴角一邊淡定地回復著。

　“你這算消極怠工麽？”

　江晨意識到了什麽，笑著回頭詢問簡聽。

　“算啊。”

　簡聽直接承認了自己內心小小的陰暗面。

　頓了頓，似乎覺得自己的行徑有些可笑便揚了個明媚的笑容給江晨。

　江晨瞬間就被打敗了。

　“什麽？什麽意思？怎麽消極怠工了？我覺得寫書法這個節目挺有創意的。”

　被偶像光環蒙蔽了雙眼的粉絲——陳燦是也。

　“既然陳燦都覺得表演書法挺好的，那麽評審肯定也這樣覺得，你不用擔心了。”

　江晨和簡聽相視一笑。

　……

　……

　28號下午，報名新年晚會的同學在北一禮堂集中。

　集中的時間是2班期末考已經結束了的體育課，林雪和江晨便去了學校禮堂佔位置觀看節目。

　一到禮堂，兩人便發現湯敏正在前排中間的位置，三人便湊在了一起同排而坐，好給本班的同學加油助威。

　第一排的評委席仍是空的，學校的領導們尚未入座。

　禮堂後台準備區容不下所有報名的同學在此準備，因而報名新年晚會的同學從觀眾席第二排開始往後坐、候場。

　簡聽去了舞台邊的團委學姐那兒報到。

　趁此機會四下望了望，很快便發現了江晨他們的身影。

　她徑直走到6排中間和大家會合。

　……

　……

　“一會兒需要我們幫忙拿東西麽？桌子之類的東西？”

　江晨今天得了個好位置，沒有坐在湯敏和林雪的中間，因而有機會緊挨著簡聽坐。

　“沒關系，不用了。有道具的節目，團委的學姐和學長會幫忙。”

　“那就好。”

　江晨的右手手指又開始不自覺地敲擊著手邊的座椅扶手，不必參加節目的她卻陡然緊張，然而她的左手又非常平靜地擱置在大腿上。

　明明是2班最後才報名節目的簡聽，不知為何被排在了前面登台表演。

　簡聽帶著自己慣用的毛筆和宣紙上台。

　兩位男同學，或許是學長或許是同級生，一人抬一邊、將一張無凹面的平方桌搬至舞台的中央。

　伴著古風樂曲，簡聽開始了書法。

　……

　……

　約莫兩分鍾後，簡聽完成了最後一筆。

　“有志者事竟成”

　六個正楷字現在紙面。

　兩位男同學從簡聽身後走上前來，一人拎起宣紙的一角、將書法展示給舞台下的觀眾欣賞。

　觀眾席首排的評委們紛紛露出滿意的神色，尤其是高一年級的年級主任。

　教書近四十年、再有兩年就要退休的老語文老師毫不吝嗇地誇獎道。

　“好字！有氣韻和風骨。”

　雖說風骨有些誇張，但那行書法確有氣韻。

　簡聽從小就比不得同齡孩子活潑好動，面對筆墨紙硯，她是極為安靜的孩子。

　習字練書法特別能沉得住氣，因而書法造詣上雖說尚不及大家風范也算有所建樹。

　評委們一致通過了簡聽的節目。

　接下來，表演短舞的吳磊，吹湊小號的錢思遠，一曲古箏的陳燦也得到了評委的肯定。

　……

　……

　29號，團委幹部召集入選新年晚會的同學在會議室開會。

　總共入選晚會的節目時長超過了2小時，而晚會的規定是90分鍾左右。

　學長學姐們綜合討論、想出的解決辦法就是將一些可以合並的節目進行整合。

　比如吳磊的民族舞本身就需要配樂，可以和陳燦的古箏彈奏合為一個節目；還有簡聽的書法表演也需要配樂，可以和另外一個班鋼琴彈唱的同學合並為一個節目……

　以此類推，晚會的節目時長總算被壓縮至90分鍾上下。

　聯合排練時間只剩下不到一天，第二天晚上就是新年晚會。

　雖然是臨時起意的新年晚會，但是依然抵擋不了學生們空前高漲的熱情。北城一中的禮堂只有1500個座位，但是全校師生卻超過2000人。

　學校團委製作了1500張新年晚會的門票，想要觀看演出的同學可以在團委辦公室門口排隊領取。

　沒有領取到門票或是不想觀看新年晚會的學生，可以在晚會期間選擇在學校自習或是放學回家。

　晚會門票分普通票和vip票，江晨一早就聽陳燦念叨過。

　所有參演晚會的同學會被團委贈送兩張門票，陳燦將分給自己的兩張普通票給了江晨和林雪。

　普通票未注明座位號，只能搶座位，先到先得。

　VIP門票則注明了座位號，基本上隻分發給了學校的老師和團委的學生幹部。

　觀眾席第一排和第二排的座位椅背上都貼了印有“vip”字樣的A4紙，憑票入座。

　為了避免拿到普通票的學生私自進入vip區域入座，學校團委在第二排的座位背後拉起了紅繩，將第一、二排全都圈了起來。

　兩位新年晚會的後勤人員會站在vip排的兩個進出口處，檢票。

　……

　……

　30號中午放學，簡聽偷偷塞給了江晨一張紙條。

　江晨以為是紙條的，但是打開一看，原來是新年晚會的vip門票。

　彼時，簡聽在學校廣播站兼任站員，站長今天分給了她一張vip門票，她沒有想太多就給了江晨。

　“你有門票也沒關系，這張門票只是可以靠前一些看晚會。如果想坐在前排，可以用這張。”

　簡聽還特別跟江晨解釋了一番，然後才去食堂吃飯

　寒冬裡“燙手”的門票。

　因為江晨身體的溫度而變得有溫度的門票。

　盡管江晨不知道簡聽手裡有幾張這樣的門票，但是她得到了一張，這就足夠了。

　是簡聽親自給她的啊，她當然高興。

　紅紅的臉，還有燦爛的笑容。

　2班教室外的晴天似乎又晴朗了幾分，天空的外衣也更加蔚藍。不遠處的雲朵一團又一團似花團錦簇，令人忍不住誇讚。似乎聽到了讚許聲也變得鮮亮了幾分，鋪滿大地的陽光裹挾著無窮無盡的暖意，溫暖人間。

　江晨邊走邊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