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號下午，北城一中的高一年級沒有安排上課都在自習。因為，新年晚會的主力軍基本來自目前學習氛圍較為輕松的高一年級。

　江晨原想拉著林雪去看新年晚會的彩排，但是學校禮堂大門的緊閉，門口還有值守人員、不允許非參演人員進入。

　萬分遺憾的江晨隻得打道回府。

　新年晚會將在19點開始。

　下午6點，禮堂外的走道上已經排起了長隊。

　見此情景，原本還在猶豫不決的江晨立刻決定一會兒使用簡聽送給自己的vip門票進場，手裡的另一張普通門票則選擇送給了沒有票的同班同學。

　新年晚會的Vip門票還有專屬通道。

　禮堂正門口，一邊是手持普通門票的擁擠人潮，一邊則是沒有排隊隊伍、偶爾才過來兩三的vip觀眾。

　考慮到自己不必排隊，江晨在開場前15分鍾才出發去學校大禮堂，一到入口附近就被左右兩條隊伍的強烈對比所驚訝到。

　持有普通票的觀眾在開場前10分鍾才能放行進入禮堂，而持vip票的觀眾隨進隨出，江晨在長隊人群羨慕的目光中檢票走進了禮堂。

　……

　……

　票面座位號對應的是第二排正中間，很好的位置，江晨很是慶幸。

　只不過觀眾席尚且空曠，vip的兩排座位，空空如也，除了自己並無他人。

　江晨小心翼翼地擰開手中的礦泉水瓶，小抿了一口水，平複心裡的緊張。

　她努力裝作自然的樣子向四周打量了一番，而後又故作淡定地收回了目光，開始盯著前座的椅背發呆。

　等待觀眾進場的時間確實有些難熬。

　吵鬧的歡呼聲打斷了江晨的放空，隨著人潮湧進禮堂，原本空蕩的空間瞬間被攢動的人群填滿。

　有人的地方就有聲音，原本寂靜的禮堂瞬間也被人聲塞滿、嘈雜了起來。

　不過在前排的vip席，江晨仍然是一個人。

　突兀地坐在前排中間，看起來孤零零的。

　直到開場前兩分鍾，持有vip門票的老師們才陸續進場，幾位在團委和廣播站工作的學生幹部坐在了江晨的左手座。

　……

　……

　進場的時候，江晨領取了一張節目單。

　根據節目單內容顯示，簡聽的節目被安排在了新年晚會出場順序中的倒數第二位、成為了結束合唱曲前的壓軸節目。

　《鋼琴彈唱、書法表演》

　節目名稱非常樸實了。

　開場節目竟然是吳磊和陳燦的合作，這倒是令江晨有些意外。

　可是稍微一想，這個安排應該沾了不少班長的光。他們的陽光大男孩班長大人在學校裡還是具有數量可觀的迷姐迷妹的，許是哪位迷姐急於想看到吳磊出場也不一定。

　江晨尚沒有研究完節目單，突然想起的開場音樂提醒著觀眾，演出正式開始。

　江晨回了回神，將注意力專注在舞台上。

　她帶了100%電量的手機和單反相機，就是為了記錄發生在舞台上的最美好的時刻。

　……

　……

　伴著古箏急進的箏鳴，吳磊也進入舞台。

　他的出場引得女孩們一陣歡呼。

　江晨注意到了陳燦嘴角的得意一笑。

　這個女人，明顯是在嘚瑟。

　榮顏如玉，身姿如松，翩若驚鴻，婉若遊龍。

　命運對勇士低語：你無法抵禦暴風。勇士低聲回應：我就是風暴。

　這就是吳磊一組輕快柔韌的民族舞給觀眾們的衝擊性感受。

　他的舞姿踩著陳燦的箏鳴剛柔並濟，既不媚態又不造作。

　力與美的適度結合，令觀眾沉浸，叫人享受其中。

　直到箏停、弦不再顫動，舞台下方的觀眾仿佛才從穿越古今的節目中醒來。

　片刻後，響徹大禮堂的掌聲激蕩在半空中，久久不息。

　江晨不由自主地鼓掌，為吳磊，也為自己的“好同桌”。

　掌聲不停。

　她自豪於在如此短的時間內，自己的兩位同學就為晚會貢獻了一出水平極高的舞台表演。

　“吳磊，我喜歡你！”

　經不住誘惑的女孩們逗得觀眾捧腹大笑，一時間舞台下方的觀眾席變成另一出告白的舞台。

　前排老師們的臉上難得沒露怒色。

　他們無奈地對笑著，似在感慨青春的活力與純真。

　……

　……

　小學的時候，錢思遠就加入了學校的管樂隊，基本樂理知識都能掌握。這次晚會，他和高三年級藝術班的學長合作了一曲。

　兩位小號手立在舞台中央，彼此點頭示意。

　深吸一口氣，清亮的小號聲頃刻間遍布禮堂的四面八方。

　觀眾們合著吹奏的節奏拍起手掌，歡快的曲子達成了歡樂的互動。

　……

　……

　兩個節目過後，新年晚會的主持人才姍姍登場。

　人群中爆發出一陣陣歡呼，吳磊和簡聽竟然是新年晚會的主持人。

　江晨著實驚到了。

　只是一場彩排沒看，她就錯過了這麽多？

　高二年級的學長學姐搭配吳磊和簡聽組成了新年晚會的四人主持陣容，顏值極高的高一年級組主持人一上場就引得學長學姐們議論開來。

　“敬愛的老師們，親愛的同學們……”

　雖然依舊是老套又官方的主持串詞，但或許是因為主持人顏值的關系，觀眾們明顯多了分耐心，甚至開始期望這種串詞能再長一些。

　簡聽遊刃有余地把控著主持節奏。

　身著純色的淺白禮裙，裙底及膝，類似夏季森系棉麻的連衣裙，收腰款式，更顯傲人身材。

　長發披肩，發尾微卷，纖纖素手，眸若月神，笑若星光。

　考慮到仍舊是校園晚會，四位主持人意見一致地著球鞋出鏡。

　簡聽的白球鞋搭配她的禮裙，愈加仙了幾分。

　江晨心裡的小人兒已經腦補著自己上台獻了N束鮮花給簡聽。

　激動不已，甚至有些懊惱身邊無熟人。

　她好想像身邊的那些觀眾那般，抓著友人的手，大聲地呐喊。

　台上的串詞說了大半，江晨才終於想起可以用單反相機記錄下眼前的這一切。

　“啪”“啪”“啪”“啪”“啪”

　江晨連按著相機快門鍵。在她眼中，每一刻都是漂亮的時刻。

　……

　……

　然而歡樂的時光總是短暫，一轉眼，晚會已經進行到了尾聲。

　簡聽要上場了！

　江晨再次激動了起來。

　錢思遠和吳磊幫忙簡聽搬了張方桌上台，緊接著他們又回到舞台的側面拿出了簡聽書法所需的用品。

　人群裡開始發出窸窣的討論聲，江晨聽到不少話語中夾雜著簡聽的名字。

　似乎，大家也都知道接下來壓軸登場的就是簡聽。

　但是直到舞台被燈光全方位照亮，簡聽也沒有走上舞台。

　鋼琴彈唱的女學生獨自坐在舞台的右方區域，她坐在鋼琴前彈起了曲目。

　應該是安排好的吧，江晨心想。

　她分了一點兒注意力去聽舞台上那女孩邊彈邊唱的歌——《那些花兒》。

　“那片笑聲，讓我想起，我的那些花兒，在我生命每個角落，靜靜為我開著，我曾以為我會永遠守在她身旁，今天我們已經離去，在人海茫茫。”

　熟悉的音色，是簡聽的聲音！

　江晨眼睜睜地看著簡聽從舞台中央的背景門裡走出來，手中握著話筒，安靜地歌唱。

　她不敢再眨眼，生怕錯過一刻。

　“他們都老了吧，他們在哪裡啊，我們就這樣，各自奔天涯。”

　簡聽站在書法桌前合著伴奏音樂輕踩著地板打著節拍。

　“啦啦啦啦 啦啦啦啦 啦啦啦 想她啦啦啦啦 啦啦啦啦 她還在開嗎啦啦啦啦 啦啦啦啦 啦啦啦 去呀 他們已經被風吹走散落在天涯。”

　淺藍仔褲，純白襯衫，純白球鞋，欣長身影，乾淨面容，立在台上，純潔無暇。

　簡單扎起馬尾的女孩，唇角帶著微微笑意。

　全場寂靜無聲，隻留下她的歌聲。

　……

　……

　唱完自己的分詞，簡聽默默回到方桌後開始了書法。

　觀眾的目光幾乎都被她吸引了過去，紛紛緊盯著她、看她動作。

　提起毫筆，揮灑自如，愜意如風。

　音樂停止，宣紙上呈現出六字楷書：

　有志者事竟成

　全場，掌聲雷動。

　有幾個男學生不顧勸阻穿過了隔離帶、從舞台側方躍上舞台獻花。

　組織晚會的學生工作人員即刻從側台出面阻攔，代替簡聽接收了鮮花。

　江晨非常後悔自己沒有提前準備花束，至少結束以後可以親手送給簡聽啊。

　她突然想起學校門口對面的花店，每次下晚自習以後還能看見它在營業中。

　江晨再次拿起節目單，確認最後的合唱。

　時長大約9分鍾。

　她立刻有了決定，弓著腰離開了座位。

　江晨連跑帶走、一刻不停，一路奔向學校門口的花店。

　她不斷在心裡祈禱著“一定要開門呀”。

　……

　……

　花店只剩下一束花。

　幾朵白玫瑰搭配著幾株向陽花。

　江晨付了錢抓起花托就往回跑，好在回到禮堂門口時，合唱聲還在。

　她沒再進門入座，江晨擔心帶著花進去會引起旁人的注意。

　她站在禮堂門口不遠的花壇邊，等待著合唱結束、晚會結束。

　“北城市第一中學新年晚會到此結束，謝謝大家的觀賞，謝謝大家。”

　終於，主持人宣布晚會結束了。

　江晨抬腳便朝通往舞台後台的2號門走過去，都已經這個時間了，她相信已經不會再有盡職的工作人員在門口把守。

　果然，門口已經沒有工作人員了，門還是開的。

　江晨徑直走進了後台走廊，正當她在來回張望尋找簡聽的身影的時候，熟悉的聲音出現在了耳邊。

　江晨考慮再三，終於狠心從手裡分了幾朵花出來，接著才尋聲朝陳燦走去。

　“天呐，江，你還準備了花花給我麽？”

　“給。”

　江晨表示心裡其實很勉強。

　陳燦開心地跳了過來、一把接住江晨遞過去的鮮花。

　“謝謝親愛的。不過，如果你剛才上台獻花給我就好了，那樣我會更滿意的。”

　“你別得寸進尺了。”

　江晨翻了個白眼，她其實現在最想問陳燦簡聽在哪個休息室。

　突然，江晨眼前模糊、進入了黑暗中。

　雙眼被一雙素手覆上，鼻尖還能清晰地聞到護手霜的清香。

　手的主人並未出聲，江晨卻懵在了原地。

　直到忍不住的輕笑聲傳進江晨的耳畔……她沒能管住自己的心意，她的心臟又開始劇烈地跳動。

　……

　……

　蒙在眼前的雙手被主人好心支走，江晨帶著雙頰的紅暈勉強睜開雙眼。眨了一下，又眨了一下。眼前不再模糊，終於調整了過來。

　驀然轉頭，簡聽一襲紅裙，一步之遙。

　心中桃花，別樣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