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西子和應樂天專門找時間聊過心理方面的話題,本來宋西子想治療自己的病,結果聊著聊著,話題轉移到了應樂天身上,應樂天說自己雖然有這方面的知識,但是治不好他自己心裡的病,宋西子問張鑫知道嗎。
應樂天不和張鑫聊這些,有時候他也很奇怪自己在擔心什麽,患得患失,像是踩著高蹺,明明張鑫已經改過來了,不再是以前那個不負責任的他,他卻老是想著萬一哪天張鑫棄他而去,他就想退縮,有時候萌生了退意。
宋西子懷疑應樂天有抑鬱症,應樂天說每個人多少都會有類似的問題,他應該不算嚴重,末了,他還開玩笑的說:“不要忘了,我是專業的。”
宋西子還是決定提醒張鑫一句,不知道張鑫是怎麽說服應樂天的,配合吃藥,狀態比以前好了許多。那時候宋西子才知道應樂天一直有憂鬱症,只是他並不重視,也是因為他總是把別人放在自己前面,把自己的不安藏了起來,所以別人看不出來他心裡的難受。他又是那麽溫柔的人,怕別人因為他的事情而擔憂,固執地不肯伸出手向別人伸出援手,連宋西子也是後來才意識到,原來一直在幫助別人的應樂天,才是最需要幫助的。
宋西子把這件事情說給了樓春雨,樓春雨一下子就想通了,想明白後就更難受了,重生前的那個應樂天幾次自殺,他身邊的人,包括他自己都以為那是因為他被愛情傷了心,卻不曾往抑鬱症那方面想,因為他用溫柔做了完美的偽裝。
“我不是買了很多書在看嗎,這幾天張鑫問我借書,說他也要學一點,說明他開始擔心起來了,這是一件好事,說明他在意樂天的感受。但是我又很氣他,樂天會變成這樣,也有他的原因。”
宋西子無法原諒張鑫以前的做過的那些事情,他的行為不能算渣,因為比他渣的更多,在她身邊還見過更慘烈的拋棄,滿口都是我不能叫我爸媽失望而去騙婚的也不是沒有,張鑫充其量只能算是小毛病,可是應樂天對張鑫是付出了一切的,所以她對張鑫的要求自然也高了,希望他是百分百完美的情人,不能讓應樂天傷一點心。
樓春雨看到宋西子的眼裡的失落,重生前,她伴隨在宋西子身邊,也見到了宋西子對應樂天是多麽的重視,那是超越了血緣關系與愛情的情誼,也是帶著一種憐惜。
憐惜這個詞,其實這和性別無關。
手,覆蓋在宋西子的手上,包住她,給她溫暖,“這次,他們已經發現了問題,並且進行了治療,就不會有問題。”樓春雨相信,這次兩人一定不會再讓彼此充滿痛苦下去了。
宋西子露出了微笑,說:“嗯,因為只要你說的,我就認為是對的。還有我們不要走到這一步,好不好,你心裡有什麽話,也跟我說,我有什麽,也一定告訴你,保持溝通,不要藏在心裡。”
樓春雨用力點了點頭,不管過去發生過什麽事情,她現在只要相信一點,她是要和宋西子走到生命的最後的,兩個人一旦堅定信念說要一起走下去,生活中的矛盾肯定不會少,而解決辦法就是溝通。
“過幾天是你的生日,你想去哪裡慶祝?”
“回家和爸媽吃個飯,那……”宋西子想起來,樓春雨一次都沒有到她家裡去過,在一起那麽久,時間就顯得有點尷尬,如果依然是她一個人回自己家,把樓春雨丟在家裡,樓春雨可能不會放心裡去,但是她會覺得自己很對不住樓春雨。
但是如果要帶回去……她根本不能想象,那會是什麽樣的情況。
她仔細回憶,自己活到現在二十多年時間裡,家裡是否有類似的情況發生過。
好像沒有,她小時候一直是有主見但是不叛經離道的孩子。父母對她是民主的教育方式,給她最大范圍的自由,她做過很多大膽的事情,比如說,高三暑假在張鑫和應樂天兩人手下做事,那時候應樂天出面來替她跟家裡打招呼,做了保證,家裡也沒有反對,認為這是一個鍛煉人的機會。
比如她大學為了工作,提前把學分修完,爸爸知道後只是表示沒什麽,還說他要是能重讀大學,他兩年就修完四年,言下之意是覺得女兒沒用。
又比如,她和家裡說過她準備不結婚,單身一輩子,家裡人只是說讓她自己好好考慮,畢竟那時候說這話的她還小,他們認為她需要時間去等那個讓她放下想法的人出現。
宋西子也想不起來有什麽事情能讓她做參考的。
宋西子甚至懷疑到時候她把樓春雨帶回去,父母會開門歡迎樓春雨,然後把自己這個女兒關在門外。
樓春雨看宋西子神色一直在變化不定,好像被什麽事情難住了。
她剛才只是問生日怎麽過,是那麽難為回答的問題嗎?
宋西子清了清嗓子,說:“今年我這個生日,你要不跟我回家一起吃?”
樓春雨從驚到喜再是說不出話來,她冷靜下來,搖搖頭,“會不會不太好,我害怕面對長輩,我如果去你家,我會緊張地連話都說不出來,你要知道,我從小就和家裡的關系不好,我想我不擅長處理和長輩之間的關系,你在我們之間可能會左右為難。”
宋西子是幸福美滿的家庭環境裡長大的,所以她的內心是溫暖的,她也希望把這份溫暖帶給身邊的人,樓春雨羨慕著她那個被陽光包圍的世界,她想靠近,卻擔心自己是一道灰暗的影子,破壞了這份美景,所以她寧願遠遠觀望。
“不不不,你說的一點都不對,你說你不擅長處理長輩之間的關系,恰恰相反,你很討阿姨輩的人喜歡,喬女士就特別喜歡你,你知道嗎,喬女士隻跟幾個人說過我那個名字的事情,其中一個人就是你,這不是喜歡嗎?這是非常喜歡了!”宋西子真想一棍子敲醒樓春雨,什麽不擅長,什麽陰影,她根本沒有看出來,她只看到在樓春雨和喬女士相談甚歡,甚至開始分享起了自己童年的秘密。
“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她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會對我這麽和善。”樓春雨認為宋西子還是太天真了。這不一樣,宋媽媽是一個好媽媽,也是一個好人,所以她才對自己釋放出善意,是看在宋西子的面子上,也是她的教養,也是因為禮貌是習慣,並不能代表什麽。
宋西子捧著樓春雨的臉,起初是認真地想讓她正視自己,看自己的眼睛,聽自己說話,停止那荒謬的想法,後來卻被她臉頰那彈性十足的手感吸引,不禁蹂躪起她的臉蛋。
樓春雨的臉被她揉地微微發紅,樓春雨氣惱地拍開她的手,說:“你認真點。”
“我很認真。我們慢慢來好麽,親愛的,我們一步步來。兩個人能走到一起,需要契機,比如說因為我,我是你們共同的紐帶。你是我的愛人,他們是我的家人,你們都愛著我,我也愛著你們,所以我們一起坐在了一張桌子周圍。但是接下去的發展,就需要時間,需要真心換真心。如果我爸媽真的不接受你,或者對你說了重話,我一定站在你面前,因為這一切是我在牽動,你可以怪我。”
“我不想怪你,要怪只能怪我自己,是我不夠好。”
“你瞎說什麽呢,你夠好了,你信我一回,我會站在你面前,說服他們,如果不行,這頓飯你吃的不開心,我們就走,我陪你一頓大餐,作為彌補,好不好?”
樓春雨用力眨了眨眼睛,用力眨去眼裡的濕意,“你嘴巴上說的好聽,誰知道你的保證有沒有用,萬一你爸爸問我對你是不是別有用心,你讓我怎麽解釋。”
“他想什麽呢,他女兒哪有那麽好。”宋西子聽到這話都目瞪口呆了,她不認為她爸爸能問出這個問題,更何況他根本不會當面問出來,因為宋老師的目光能戳穿所有的謊言,他只要看幾眼就能看出這人在想什麽。
樓春雨笑了,“那如果你爸爸不主動趕我走,也不留我,就是一句話都不說呢?你在我們兩人之間,你會不會為難?”
宋西子撇了撇嘴,“以我對宋老師的了解,他不會采取消極不抵抗的措施,他會跟你上課,講很多大道理,說婚姻存在的必然性,為什麽人類需要婚姻,男女關系又是多麽地重要,反正就是扎扎實實地給你講一節課,等你下了課,沒準會還會給你布置課後作業,讓你回去思考一下。”從小到大,她如果有什麽地方做錯了,宋老師采取就是這個辦法,講道理,講到宋西子自己點頭認錯為止,或者宋西子不覺得自己有錯,那就要反駁,也必須是用辯論的方式,直到一方說服一方。
宋西子的開導,隻讓樓春雨點頭答應去她家裡吃飯,她的話,緩解樓春雨心裡的不確定。卻不能讓樓春雨不緊張。
樓春雨在想,她活了兩世,和最親近的人的關系,永遠是她解決不好的難題,和家人之間,她選擇了遠離,不見就相安無事。而這輩子,她鼓起勇氣靠近了宋西子,走進了她的生活,即便是在一起那麽久,她也一直要學著和宋西子過日子。
而現在,又一個難題出現了,她要面對新的關系,和重生前的那一個婚姻裡的婆媳關系不同的是,現在的家庭關系,是她主動去選擇的,身邊還有宋西子陪著她一起去面對。
她想問宋西子,你真的能和你說的那樣,到時候依然站在我身邊,如果到時候這四個人的關系弄得一團糟,讓你倍感壓力,頭疼甚至難為,你會後悔把我帶到你父母面前的舉動嗎?
宋西子其實想的很簡單,她覺得是時候了,就去試探家裡人的想法。
宋老師在喂他心愛的雞--阿黃和小紅,他留了兩隻雞蛋給兩隻雞孵小雞,小雞的孵化期即將走到尾聲,宋老師天天蹲在雞窩前觀察雞蛋和母雞的情況,甚至拿著手持攝像機在記錄,準備做成紀錄片,留給自己看。
屏幕裡的雞蛋被小雞啄出了一道小小的裂縫,透過裂縫隱隱約約能看到裡面小小的生命在顫動……
宋老師把喬女士叫過來,讓她一起過來看。
喬女士說看小雞出殼有什麽好看的,少見多怪了,她也是在農村生活過的。
結果兩人蹲在一起,看小雞一點點地鑽出殼,心被牽動了,時而倒吸一口氣,時而說一聲加油。
就在這時候,宋老師的手機響了,本來不想下去接電話的,奈何那鈴聲響個不停。喬女士推著宋老師,“沒準是你女兒打來的。”
“那也是你女兒,你去接。”
“不去,我要看小雞仔出生,你自己去接。”
宋老師推不過喬女士,隻得去屋裡拿手機,拿到手機一邊接電話,一邊跑出來蹲到喬女士身邊。
“有事嗎?”
“過幾天是我的生日,我們一家人在一起吃個飯好嗎?”
“行,行。快看那是它的小翅膀出來了……”
喬女士白了他一眼:“小聲點,不要嚇到它,它還小。”
“我帶一個朋友回來吃飯。”宋西子在電話裡沒有把話說清楚,留了空白,就想到時候見了面再說。
宋老師眼前只有小雞仔,話穿過他左耳,又從另外一隻耳朵穿出去了,“哦,帶朋友啊,那要多一雙筷子。”
掛了電話,小雞仔也已經出來了,宋老師和喬女士同時松了一口氣,“生命真是頑強。”剛才女兒打電話過來說什麽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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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劇場:
樓春雨:小西西,你看起來好沮喪的樣子,怎麽了?
宋西子:寶貝,我家裡可能有新的家庭成員了……
樓春雨:不會吧,你媽媽她……你爸媽一把年紀了……這麽努力嗎?
宋西子:而且聽我爸媽話裡的意思是,還不只是一個,應該是兩個。
樓春雨: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