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 thought it would be something worse.

　—— worse than the total agony of being in love.

　有比愛情更煎熬更慘的事情嗎？

　——《真愛至上》

　那天晚上，我回到家裡， 臉上早已一片狼藉。

　躺倒在床上我卻沒有眼淚了， 深夜毫無睡意。腦海裡一遍一遍地

　回放幾個月來跟她三次見面的場景。

　全都是動態的， 每次她來時我衝過去抱住她， 她猝不及防怔住的表情， 每次她離開時我噔噔噔跑過去抱住她，她微低眸望著我的模樣， 她跟我說話時紅唇抿一抿的模樣，她微微笑的樣子， 她摸我的臉時手指的溫度……

　一切都歷歷在目， 好像高清特寫鏡頭。

　我翻開手機，短信框裡是長長的記錄。郵箱裡是未讀郵件幾十封。

　隨便點開一條：“好想你， 安吉我在看你之前的電影《換子疑雲》，我愛你在裡面的表演……”

　“我在想你此刻在做什麽……而我正在想你。”

　“今天一稱體重，我輕了兩斤， yeah ！你太瘦了，多吃東西哦。”

　她沒有點開過一條。我還一廂情願地想讓這個郵箱成為記錄我們彼此情感點滴的地方。

　事實上這幾個月來， 她從來沒有主動說要見我， 說想見我，從來沒有主動給我發過短信， 打過電話。也從來沒有主動抱過我。

　我早該知道，我早就該承認，這一切全都是我一廂情願。

　我像刪掉那些自作多情的短信，指端一滑， 全部刪除就在我的面前，頓時仿佛有無數根針刺向我的眼睛。

　刪不了。

　舍不得。

　手指蜷縮回來，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又有了泛濫之勢。

　我剛才在她面前那麽哭，她不知道會是什麽感覺？會影響到她嗎？如果她有一點點喜歡我的話，應該會有所外露吧？

　只是我剛才太崩潰，根本不敢抬頭看她，自然也就發現不了她的表情。可是……

　她站在原地，紋絲不動，而且沒有隻言片語。

　手機裡也是一片寂靜。

　回家時我看了頒獎的前段，輪到最佳男主角獎項時，她在台上說著頒獎詞，淺笑嫣然，妙語如珠，根本看不出受到影響的痕跡。

　從頭到尾，癡心是我，傷心也是我。她仍是她，完完整整，沒有一絲一毫在我這裡。

　淚水緩緩滲出我的眼眶。

　可是，我又有什麽資格去怨怪，去責備她？

　是我一心喜歡她，是我要向她表白。

　她完全是出於好意和善良在接受我。我還這麽糾纏不清，步步緊逼，她肯定覺得困擾。所以才有了今晚的不吐不快吧……

　是我自作自受……

　我翻了個身，慢慢蜷縮起來。屋子裡沒有開燈，黑暗中，悲傷如潮水湧來，將我淹沒。

　我沒再打電話給她，也沒再發信息。

　第二天是最痛苦的，最難熬的。我已經習慣了每天發短信給她，縱使她沒有回，我也養成了習慣，如今看來，真是粘人。

　如果她也對我有意，那麽這是一種可愛的索取。可她不是，我這就是變性的騷擾了。

　第三天也很痛苦，偏偏我最近沒什麽工作安排。南希想上門來看我，被我拒絕了。她不敢刺激我，我不好問，隻好作罷。

　我不知道我和安吉莉亞是什麽情況……那時我跟她說，她隨時可以不見我，選擇權在她那裡。

　說不定，趁著這次機會，她真的會再不見我。

　可我還是舍不得。

　我更加不敢聯系她。怕一打電話，她會說：“艾兒，那我們到此為止”之類的話，光想到這個可能性，我好像就要死掉了。

　就這樣，我不敢聯系她，她也沒有聯系我，我就這麽一天一天熬著。

　第一次知道什麽叫失戀過後，痛徹心扉到度秒如年。正巧這段時間我沒有工作，有了拒絕了。我幾乎全躲在家裡。看Neflix 的劇。

　所幸時間沒有偷懶，一天一天地過，我的痛也一天一天鈍化。

　南希向我抱怨說怎麽能一個多月都沒有街拍，也沒有活動照。而我卻看到了安吉莉亞街拍。兩次。一次是單人，可能聯合國那邊有什麽活動，我居然看到她手上握著手機。還有一次是和她雙胞胎去遊樂園，她也拿著手機。

　我無暇去關注這些細節，只是另外一個念頭猛然間湧入腦海：會不會我給她發過的短信她一條都沒有保留……

　這樣想太疼了，我不敢縱容我自己再細想下去了。

　很快便來到了我的生日。

　零點一過，我就開始糾結。到了早上，收到了很多禮物和電話。到了25歲，我依舊是親友心裡的小公主。

　只是……我最期待的人，仍然沒有聯系我。

　生日的人應該有一點特權吧？我翻開手機，這一個多月我都不敢聯系她，打開“A”的對話框，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我還是不敢。

　也許還在期待著奇跡的可能性。

　我甚至在內心暗暗向上帝祈禱。

　到了晚上，我的閨蜜和達科塔已經約我出去了，說今天是我的特殊日子，要好好為我慶祝。

　特殊的日子……

　我咬著唇，在原地懵了一圈，又跑回房間裡。

　心如擂鼓，緊張得胸口窒息般的痛。

　再給我20秒的勇氣，不不不，10秒就好。

　我想見見她，想見見她。讓我再任性一次，再一廂情願一次。

　我發狠地咬了下唇，手指顫抖地滑開通訊錄。

　我就打一次電話。

　響夠三秒鍾就行。

　按照以往的經驗，這個電話她可能不會接到，也許我也需要這三秒來讓自己死心……

　電話打通的時候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也不過才半秒或者一秒的時間，安吉莉亞的聲音陡然響起，“艾兒……”

　我的呼吸在這一瞬間都停了。

　一時失去了語言能力。

　她……怎麽接這麽快……

　我都沒有想好說什麽……

　“……艾兒……”她的語調沒有上揚，不是疑問的語氣。仿佛只是單純地想叫叫我，很自然，很輕柔，就好像我就站在她的面前。

　我的心像被鈍器猛地一剜，生疼生疼的。

　艾兒，我們並不在相同的位置上……

　這句話再次從我腦海裡閃過。

　我深吸口氣，想開口卻如鯁在喉。

　安吉莉亞在那邊微歎了口氣，她的聲息通過氣流傳過來，我立刻想起了她身上的香味。我眨了眨眼，淚水又有湧出來的趨勢。

　“艾兒……”她再次叫我，很慢，語氣似乎含有一絲小心，“有事嗎？”

　“嗯……”我終於找到自己的聲音，我在角落裡蹲了下來，把自己身體裡最後的勇氣擠出來，“我等下可不可以跟你見面？”

　即使這樣，我的聲音也像蚊子一樣，而且就是在電話裡，即使我知道我不在她的面前，我還是低垂著眼睛。

　“等下嗎……”安吉莉亞頓了頓，歎口氣道，“抱歉，我現在不在洛杉磯。”

　“哦……”我輕輕地發出一個音。

　“我現在在法國，法國嬌蘭有個活動，還有……孩子們在這邊想玩幾天……”我腦子裡空空的，她的話聽到耳裡也斷斷續續的。

　“這是之前定好的行程……”

　我安安靜靜的，縮著肩膀蹲坐在角落裡，盯著眼前的一小塊地毯。

　是之前定好的嗎？

　所以她不是忘記我的生日，是從來就不知道我的生日。

　她是真的不喜歡我……

　她那邊也安靜下來。

　氣氛尷尬起來。我很怕她安靜，因為那天她對我說完那番話，面對著我的哭泣，她也是安靜的。

　我擦擦潤濕的臉頰，動了動唇，啟齒道：“嗯……那……”我本來想說那等到你有空的時候再見面，但是事實上，我沒有信心這麽說。

　她突然說：“我明天可以趕回洛杉磯，或者明天晚點的時候，或者後天可以見，可以嗎？”

　在這一刻，我說不清心裡的感覺，又酸又軟，我感受到她的努力。她可能對我感到愧疚，覺得傷害了我。可是，這與她無關，是我喜歡她，主動接近她。她的愧疚，更加讓我難過。

　我擦了下眼睛，對著空氣笑了下，讓自己的語氣也帶上輕快，“我明天就要進劇組了，可能沒時間。”

　“這樣……”她沉吟起來。我幾乎可以看到她思索的樣子，她在演瑞貝卡時，戴著眼鏡，思索時候，或者入神時會用手指無意識點自己的唇，頭略傾斜，眼波柔和。

　光這麽一想，我才意識到我有多麽想念她，幾近瘋狂。

　“那先這樣吧，你們好好玩，byebye……我慌亂地結束了這通對話。”沒有想到，我居然能主動跟她說再見，主動掛斷電話的那一個。

　越想念她，越不能接近她，越不能貪心。

　為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我去洗了個臉，跑到樓下跟等著我很久的閨蜜和達科塔出去玩了。去了很吵的地方，暫時把她忘記在腦後，回來時已經十一點了。

　回到自己的房間裡，我卸掉妝，蹲坐在椅子裡。

　God，我又想起她了。

　只要看到她，我的心仿佛就是一片銀河。現在我必須親手把它掐滅了。

　我知道我做不到。

　我還想見她，聽她說話，聽她叫我的名字。

　但這片銀河她不想要，所以我只能選擇亮在我自己心裡。

　這天晚上，我一直坐著等到手機的時間跳到零點。

　我的生日正式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