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y say when you meet the love of your life,time stops and that’s true.
聽說遇到了真愛時間會停止, 原來是真的。
——《大魚》
《心之全蝕》開拍了一周, 湯姆不慌不忙的, 才拍了她們第一次見面, 我們還沒有實際的台詞對戲。
劇組財大氣粗, 包了酒店的兩層樓。
一般來說,如果兩個角色有很多對戲情節, 大家都會選擇在現實中先熟悉一番,建立友好關系。但顯然我和安吉莉亞可以省略這一步了。
我洗完澡, 頭髮擦得半乾, 對於明天的戲有點沒底。隻猶豫了半分鐘,我便抱著劇本, 趿著拖鞋,出門去找安吉莉亞。她的房間跟我在同一層,我來到她門前, 突然生出點躊躇。
來都來了!
我舉手按門鈴。
沒多久房門打開,安吉莉亞穿著便服, 她散著頭髮, 一看我,眨了眨眼, 有點疑問的表情。我舉了舉手上的劇本,露出牙齒︰“你有空嗎?”
一分鐘後,我坐在沙發上,安吉莉亞倒了兩杯水過來。
她這次進組只有她一個人, 她的孩子們都沒有跟著她,這對一個娃控來說可見是非常看重這部電影了。
一個母愛泛濫的娃控。
我想起之前她跟我抱怨孩子們都不太像小時候粘著她時臉上那失落的神情,又想笑了。
“剛跟薇薇安視頻,”她坐我旁邊,隨意開口道。
“嗯,她長得越來越像你了。”我回憶著街拍看到的薇薇安。
安吉莉亞笑了下,說起孩子她總是特別溫柔︰“小時候就特別像。”
她的三個親生孩子都特別漂亮,有和她相似的唇形。
我的眼楮不由自主地落在她的唇上,她素顏並沒有擦唇膏,下唇較上唇豐厚一點,有一條很特別的豎紋,像是天生被吻啃過的印記。
這唇,有著“好萊塢最性感”的美譽。
名副其實。
我不好意思多看,指指劇本言歸正傳︰“我們試試明天的戲好不好?”
“可以。”安吉莉亞點了下頭,她拿過眼鏡,戴上,把劇本放在腿上。
我們對的是瑞貝卡和莉莉的第二次見面。
莉莉有一天腿傷被送入醫院,這天晚上的急診科剛好是瑞貝卡這位骨科主治醫生值班。
一開始莉莉並沒有看到她,她疼得滿頭大汗,臉色蒼白,更多的是慌張失措。因為她準備考舊金山戲劇院,這是她畢生的夢想,每一天,她早上起早去舞蹈室練習,然後去除了打工,打完工再回舞蹈室繼續練習,一直至深夜。
沒想到距離考試還有一個月,她在練舞的時候突然覺得疼痛難挨,站都站不直,軟倒在地,一起練習的人急忙打了急救電話。
深夜的急診室在年輕女孩子的眼裡多麼可怕,特別旁邊還有剛車禍送進來的一位,全身都是鮮紅的血,從她眼前經過急匆匆推入手術室。
有人在叫︰“這裡有人昏過去了!”
有人在喊救命,一直哀嚎。
有人在哭。
嘈雜刺耳,觸目驚心。
有醫生過來問她︰“你哪裡不舒服?”
她又是慌張又是害怕︰“我的腿,我的腿……”
她一直掉淚說不出話來,問她的醫生都沒辦法了,這時有人過來了——
安吉莉亞開口了︰“怎麼回事?”這話顯然是對那個醫生說的,等她轉到我(莉莉)這裡來,語氣就溫柔許多,她邊說邊戴上手套︰“我是瓊斯醫生,腿受傷了?哪裡疼?別害怕,我來看看……”
“是你……”莉莉認出了瑞貝卡了。我語氣輕微顫抖,還有些遲疑。顫抖是因為疼痛,遲疑是因為在驚訝,還有確認。
“不要害怕,告訴我,是這裡疼?還是這裡?能動嗎?”安吉莉亞的聲音冷靜溫和。
“是左腿,很痛,動不了……”我邊抽氣邊做出去觸踫我左腿的動作。
我想了想,又再說了一遍台詞,把我的腿抬上來一點放在沙發上︰“很痛……動不了,會不會斷了?”我抿著唇,添加了些哭腔。
安吉莉亞見狀,斂著眉眼,手指順過來在我腿上輕輕地按了按,檢查了關節,微微側臉,仿佛在對身邊的護士說話︰“準備照X光。”
我突然怔住,台詞對到這裡都很順利,短暫的一幕結束了,只不過當她的手指微涼從我皮膚劃過,氣氛瞬間微妙起來。
我腦袋有點卡。
“嗯?”安吉莉亞托了托眼鏡框,瞧著我。
“沒,沒什麼……”我咳了咳,慢慢地把腿收回來。
我在房間裡洗完澡之後隨意穿著舒服的一條及膝裙子就直接過來,安吉也是穿著裙子。
沙發下我們都光著小腿。
然而,我的小腿都粗多了……
我明明比她還高幾公分。
我和超模同處一個T台都不會覺得自卑,在她面前反而覺得不好意思極了。悄悄地把我的小粗腿並在一起我訕訕地︰“我們對下一段吧?”
安吉莉亞仿佛沒察覺我內心的小九九,她點頭繼續台詞︰“X光的結果出來了,是脛骨壓力性骨折。”
“很嚴重嗎?”
“不必擔心,需要石膏固定……”安吉莉亞模擬著做了個看X光片的動作,“骨折情況不算嚴重,大概需要6-8周時間。不僅如此,你必須要停止現階段的訓練。”
“……有沒有更快恢復的辦法嗎?”我顫著聲音。
安吉莉亞眸光溫柔,含著一絲憐惜,嗓音也低潤放緩︰“我很抱歉……”
我頹然地低下頭。
安吉莉亞頓了頓,思索一下,說︰“剛才那句重新來,你看著我再說一次。”
我抿嘴想了想,身子微抖了抖,抬眼望向她的眼神泛著期待的光︰“有沒有更快的恢復辦法?”
“中間停頓一下試試?”安吉莉亞並沒有接我的台詞。
我再琢磨片刻,身子往後一壓,加上剛才的情緒,微抬著臉(因為病人肯定是半躺著或者坐著)︰“……有沒有,更快的恢復辦法?”
安吉莉亞低眸凝望著我,眼神憐憫,也許還有一點別的什麼︰“我很抱歉……”她嘴唇動了動,說出她的名字︰“……莉莉。”
病人肯定要填資料的,而她的名字早就被作為醫生的她留意,只是沒有想到此時此刻她以那麼一種安撫的方式來叫她。
我渾身一抖,即刻被她帶入了情緒,怔怔地望著她,眼眶緩緩發酸起來。
安吉莉亞的眼神愈發溫和,透過眼鏡,仍有一種阻礙不住的堅定的撫慰。
房間裡一陣靜謐,其中又流淌著微妙的浮動感。
“感覺是比剛才的好很多……”我臉頰微燙,覺得屋子似乎太靜了,我和安吉莉亞坐得也太近了。
光線在安吉莉亞深邃婉麗的輪廓流轉,她低低地“嗯”了一聲。
我又翻了一頁劇本。
莉莉不得不接受了她將錯過舊金山歌劇院報考的事實。她消沉了挺久時間,好不容易才平復心情。自從父親過世,母親疏遠她,她獨自一人不知道有過多少艱難的時刻,而且她都一一度過了,她堅信這一次也可以。
年輕的女孩子很快就被瓊斯醫生轉移了注意力。
尤其當她發現,這位醫生也特別關照她。
“為什麼你的衣服跟別的醫生不太一樣?”她在急診室裡看到的幾位醫生的手術服都是淺藍色的,只有她是深藍色的。
“嗯……”病房裡的瑞貝卡勾起唇角,輕笑,“因為我是主治醫師,那幾位醫生是住院醫。”
好像很厲害的樣子。
莉莉疑惑,她的傷並不重,也不需要手術,應該不需要主治醫生來負責吧?但當她被安排進病房後,也發現這位瓊斯醫生很忙,只不過她忙過手術就會在她的病房轉一圈,如果沒有,也會在窗外見到她的身影。
莉莉好像意識到了什麼。
我揚眼靜靜地看了安吉莉亞一眼,這裡停頓了一會,垂下臉,靦腆地笑了笑。
“骨科是不是大部分工作就是幫腿斷的病人接腿?”我沒話找話。
“不是哦,我也會看情況打斷患者的腿,還有肢的……”安吉莉亞對我眨了一下眼,戲謔地挑了下眉。
“……”我有點受驚地望著她。
“骨科主要是研究骨骼肌肉系統的一門外科,簡單來說,只要是有骨頭的地方都是我們研究的領域……”她說了一大串莉莉似懂非懂的話語,嗓音特別好聽。
我微垂著睫毛,嘴角上揚。
這一場都這裡本來就結束了,可我想著安吉莉亞說一大串台詞的樣子,想著她說“敲斷腿”,我咧嘴笑。
因為——毫無違和感啊。
她不笑嚴肅的模樣,顯得特別冷艷,而且超級不好惹。腦補起她面無表情鋸斷患者腿的畫面,突然覺得這個角色實在太適合她了!
我樂得不行,盡情腦補,笑個不停。
安吉莉亞不知道我為啥突然發笑,她瞧了一眼劇本,翻了翻,又看向我。
她難得一見的愕然真是十分可愛。我眼楮都彎了起來,樂不可支地倒向沙發背上一直笑。
笑聲戛然而止,我的臉頰被微涼的滑膩的東西捏住——是她的手
因為被捏住了下巴,我只能被動得仰視,眼楮裡一片淡淡的暖黃色。
原來燈光一直是這個顏色的啊——我知道為何腦袋裡只剩這個念頭。
淡黃色的光暈裡,是安吉莉亞輕輕的聲音,帶著磁性的沙沙聲︰“小女孩,你在笑什麼?”
……
怎麼叫我小女孩呀!
在拍《瑪琳菲森1》的時候,我那時還不到15歲,那時在片場接受采訪,你都稱呼我為“young woman”了。
她說話的同時,應該是要觀察我的表情,她把頭低下來,一時間我們的臉離得很近,鼻尖幾乎對著鼻尖。
她戴著眼鏡,鏡片模糊了她的真實的眼神。
但我卻感覺有什麼細膩柔和的東西,一點點朝我飄了過來,輕柔地鑽進了我的心,彌散開陣陣溫溫潤潤的波弧。
我身子微微一顫,周圍萬物仿佛靜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