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上, 白文雪和兩人聊了很多。花染直到回房才突然想起, 還沒和白文雪解釋自己和白書一的關系。
主要是因為白文雪全程隻提過一次這件事, 還被白書一打岔過去。
“沒事啦, 你看我媽媽看起來也太沒在意。”白書一挨了一頓揍,心情卻十分愉悅。晚上的事雖然是意外, 但她之前就有打算趁白文雪這次回來和她說這件事。
“可總歸說清楚比較好。”
白書一不搭腔了,黏黏糊糊扯開了話題。
“以後有有機會再說吧, 哎呦染染, 你快幫我看看屁股, 肯定被我媽媽掐青了。”
她不知道害臊,花染可是真心疼她, 見到她白花花的屁股上當真兩坨淤青, 隻覺心疼不已。
“真的青了啊?”白書一雖然卻有點疼,但更多還是乾嚷嚷,沒想到白文雪當真沒留情, “媽媽也太狠了吧,她從來沒打過我的。”
花染幫她輕輕揉了幾下, “白姨果然還是生氣了吧。”
“你放心, 她不是生你的氣。”
花染聽她說得輕松, 不禁紅了眼眶,“我也不想她生你的氣……”
白書一趴在床上,轉過腦袋笑著看她,“你就是太愛擔心了,我媽媽能和我生多久的氣啊?她揍完我這幾下就過去了, 比起生氣,她更加關心我們。”
花染想起白文雪對自己說的那些話,心中不禁湧過一股暖流。
“白姨……我真的沒見過比白姨更開明的人了。”
她一直都知道白文雪很好,所以才更害怕傷她的心。白書一高中時候被傳同性戀那件事,讓她明白白文雪作為母親的心情與對白書一的期望,所以才諸多顧忌與恐懼。
白書一老神在在地道:“我媽媽本來就開明,這兩年在外面跑得多,心就更寬了。過去她大概還會偷偷放在心裡擔憂難過,現在哪兒有心思管我們的感情問題的呀?”
花染聽她說得篤定,晚上全程都沒半點緊張感,驚道:“小白,你、你不會是故意的吧?”
“噗,你把我想得太大膽太不害臊了吧?我就算再怎麽不要臉,也做不出讓媽媽看我們親熱的事啊!”
花染當時比起害臊,驚嚇更多,現在想起來實在是覺得羞恥不已。
“我看你就是不要臉……”
白書一作出痛心疾首的模樣,“沒想到染染你也有埋汰我的一天,難道我不是你的仙女寶寶了嗎?”
花染被她逗得不行,輕輕拍了她屁股一下,“別貧嘴,你說你剛才是不是淡定過頭?”
“嘿嘿,那她是我媽嘛。我看她拿出掃帚確實嚇了一跳,等她抽了我兩下,我就知道她不是真的生氣了。她除了想給我哥教訓,更多的是怕我們尷尬。”
可別說,這母女倆一演這出,花染確實沒時間去顧及尷尬的問題了。
她歎口氣,失落地道:“白姨真的很為我們著想,我們卻……”
白書一一骨碌坐起來,“你現在不會還愧疚吧?我媽媽看得開,你也要看得開才好。我們自己過得好,讓她放心,以後多孝順她,不比擔心這些有的沒的更好嗎?”
花染反應過來自己又用慣用的思維方式去思考,釋然一笑,“你說得對,我現在要向你學習,用更積極的方式看待事情。”
白書一看起來頗為高興,抱住她連連點頭。
原本以為最艱難的部分竟然這樣風平浪靜地過去,花染心中的重擔直至今日才終於全部卸下。
“所以說,你還沒和小染講,我是騙她的?”
白書一在與花染複合的第二天就打了電話給蕭貞確認,果不其然得到了預料中的答案。
“現在挺好的。”
“我以為你做了那麽多,就是想循序漸進地讓她接受你們的關系呢。”
白書一笑了一下,“我知道染染的心就夠了,這樣能讓她輕松點。”
她當然希望花染能為她勇敢,卻也不想對方心懷負擔。這件事說不上隱瞞,只是讓她這樣以為,不去戳穿而已。
蕭貞沒有再說什麽,白書一見花染從公司出來和她說了一聲,掛掉電話。
花染坐上車,見白書一笑眯眯地看著自己,不禁有些奇怪。
“怎麽啦?心情很好的樣子。”
白書一一邊發動車子一邊道:“我心情好才正常嘛,因為能天天見到你。”
花染心中甜蜜,口裡卻道:“花言巧語。”
“怎麽是花言巧語啊?都是真心話。”
兩人正說著話,花染的手機鈴聲突然響起。白書一住了嘴想讓她安心接電話,花染看到來電顯示的時候卻微微皺了眉。
鈴聲響了好一會兒她都沒接起來,白書一疑惑地道:“怎麽了?”
花染歎了口氣,“是村長。”
白書一愣了愣,問道:“不接嗎?”
“沒事的。”花染對著白書一一笑,而後接起了電話,“喂,村長。”
白書一聽不到那邊在說什麽,倒是見花染漸微微皺起了眉頭。
“大概是什麽時候?”
“我知道了,過年之前會回去一趟的。”
白書一這句聽得明白,見花染掛了電話,不無擔心地問道:“怎麽了?是發生了什麽事嗎?”
花染笑得淡淡的,像是釋懷又像是惆悵,“花家村……要移民了。”
T縣的高山移民項目一直都有在進行,只不過因為牽扯過多,施行較難,進展比較緩慢。這兩年旅遊業的發展讓政府看到了商機,所以也加快了移民的進度。
移民的補償按地來算,雖然和拆遷不能比,但花染家的地算下來補償也有一套房子加幾十萬的現金。花染之前把地租給村子之後就沒怎麽上心,還是年底收到了匯款才想起這裡還有分紅。
她對於故鄉的感情十分複雜,厭惡那裡的陳舊與惡習,害怕那裡的閉塞與貧窮,卻也懷念曾經一家人一起生活的溫暖。如今乍一聽說花家村就要從此消失,心中竟有些空蕩蕩的。
白書一一聽就明白了是怎麽回事,“那什麽時候回去?我和你一起。”
花染不想一個人回去,有白書一陪著自然很好。
“嗯……等白姨走之後吧,回去簽幾個字就差不多了。”
白文雪這回在家裡也沒多久可以待,半年之前她和梅預約好了年末的南極之旅,不日就要動身。就連白書一都有些羨慕起了媽媽的瀟灑,要不是已經無法訂到票,她也想跟著一塊兒去。
白書一看出花染情緒不高,問道:“爺爺和爸爸的墳要遷嗎?”
花染一時沒聽出異樣,順口接道:“這個倒是不用,因為影響太大,反對很激烈,所以……你剛才叫什麽?”
白書一見她發現,狡黠一笑,“爺爺和爸爸呀,說起來我還沒去拜祭過兩位呢,這一次回去我們一起去上柱香吧。”
花染呆愣愣地看著她。
“怎麽啦這樣看我?難道我叫得不對嗎?”
花染搖了搖頭。
白書一笑道:“就是嘛,咱們可是已經有兩位媽媽的認證,稱呼也是該改改了。你什麽時候不叫我媽白姨啊?”
花染那點子惆悵情緒被白書一這一打岔,也只能煙消雲散了。
“不叫白姨,我、我叫什麽……”
“當然是隨我叫媽媽啦!”
花染心中雖然早已把白文雪當作母親一般,但真這樣叫又確實有些害羞和不習慣。
“你瞎說什麽呢,白姨……白姨願意嗎?”
“怎麽不願意啊?你沒看她對你比對我還好?她都同意我們的事了,你叫她媽媽她肯定高興。”
花染其實心中演練過不少回,隻一看到白文雪就慫了。
“也不著急……”
白書一聳聳肩,“是不著急啦,所以你可以慢慢來,我就先叫了昂。”
花染突然反應過來,急道:“你不會、不會也叫了……”
“當然沒有啦,你不叫我怎麽可能叫?我要跟著你叫嘛。你放心,我還是叫她蕭阿姨的。”
花染松了口氣。
她在國外將近兩年,與蕭貞的關系算得上融洽,只是仍舊還未叫過蕭貞媽媽。她緊張完才覺得自己反應有些過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並不是討厭她……”
“我知道的,不用勉強,順其自然。”
不用勉強,順其自然,難得糊塗,船到橋頭自然直。
最近有不少人和她說了類似的話。
花染曾經過的生活叫她不得不做最壞的打算,不得不每日憂心未來,也不得不放棄自己想要的東西。
但如今已經不一樣,她的陰霾業已消散,光明早就降臨。她真的不應該再沉湎於過去,畏手畏腳,不敢放縱。
身邊有那麽多人支持著她,有最愛的人陪伴著她,她已有了新的家,有了最終的歸宿,那些怯懦也該放下。
這一次就是她與過往告別的最好機會,花家村的消逝或許正是她的重生。
作者有話要說: 有幾位“老朋友”再出現一下,就可以完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