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書一放棄糾纏的速度快得叫花染有些回不過神。
她原本以為癡纏如白書一, 或許會有更強硬的態度, 並且提早做好了心理準備和應對的說辭。可對方只是稍稍嘗試了兩次, 然後乖乖地保持住了距離。
白書一明明對她的態度有所察覺, 卻既沒有質問她也沒有表現出不滿。雖然剛開始的時候有些微的委屈與失落,但看起來很快調整好了自己。
快得甚至叫她有些失落。
花染很明白, 白書一對自己絕沒有那樣的感情。她太小也太天真,而且還隱約抗拒著長大, 當然不會去想這種事。
可她也曾以為, 至少作為朋友和姐姐, 自己對她來說有那麽一點重要和特別。
日子突然過得煎熬了起來。一切看起來很正常,一切又似乎充滿了異樣, 花染說不明白是什麽感覺, 隻夜深人靜的時候偶爾會有想哭的衝動。
她盡量不去思考這件事,把更多的精力花在工作和學習上。
高考過後臨近期末,白書一為李梓伊舉辦了一場歡送會, 而後也全身心地投入到了學習與工作之中。
期末考、學生會還有協會都有很多工作要準備,尤其是協會, 這一學期剛剛起步可謂雞飛狗跳。還好半個學期以後漸漸穩定了下來, 目前最主要的工作是負責協調一些學生之間的矛盾。除此之外, 協會也會用視聽類的方式做科普,近期更是與跆拳道社合作,準備給會員定期開展指導。
業余跆拳道基本上是不指望能用來打架的,最主要還是用來鍛煉學生的意志。白書一和小夥伴們一起鍛煉了大半年,漸漸產生了這個想法, 恰巧學校跆拳道社的會長是他們師兄,雙方一拍即合。
這一日是期末考的最後一天,白書一考完最後一門出來,稍稍松了口氣。發揮得還不錯,算是給她的高二畫下了一個圓滿的句號。
之後,她就要成為高三生,這是她最後一個作為高中生的暑假。
時間過得太快,叫她不禁產生了幾分恐懼,加上最近花染的態度,她也迷茫了起來。
這樣的日子還能持續多久呢?
她一邊走一邊想得出神,正在這時,一個女生攔在了她的面前。
“學姐……”
白書一已經很習慣和學弟學妹們打招呼,很自然地笑道:“你好,有什麽事嗎?”
女孩子留著一頭柔順的長發,個子不是很高,樣貌清秀,紅著一張臉,神情有些靦腆。
“我想和你說點事……”
白書一覺得有些眼熟,又見她態度謹慎,想著會不會是這裡不方便說,體貼地道:“我正好要去一趟學生會辦公室,你要是方便也一塊兒過來吧,我們在那裡慢慢說。”
女孩有些受寵若驚,結結巴巴地道:“不、不用的,我、我就是……希望你能收下這封信。”
雙手遞出的是一張粉紅色的信封。
白書一不是第一次收到學妹的信,並不意外,笑道:“謝謝你,你叫什麽名字?”
女孩臉漲得通紅,語速極快地道:“我、我寫在裡面了,學姐,希望你能在拿成績單的那天答覆我,我放學後會在天台等你的。”
白書一聽她說得這樣鄭重,意識到自己可能搞錯了——這不是粉絲信,態度頓時嚴肅了起來。
“好的,我回去會仔細看一看。”
她到這裡仍舊還沒意識到女生給自己的究竟是什麽性質的一封信,隻以為是與協會相關的事務。
女孩慌慌張張地走了,白書一隨手把信揣進兜裡,走著走著才想起自己沒問清她說的是哪個天台。她在最近的日常生活裡精神一直不大集中,要是放在過去老早就反應過來。
最後沒辦法,她決定還是先回家看了信,再看看能不能找到人。
花染今天做了大餐,幫白書一慶祝順利考完試,結果對方一回來就坐到角落不知道做什麽去,白文雪叫了好幾次吃飯她都沒反應。
“一一,怎麽現在連吃飯都要催了?”白文雪有些無奈,“再不來可沒得吃了。”
“來了……”白書一應了一聲,慢吞吞走過來,滿臉糾結苦惱的神情。
花染給她盛了湯,問道:“怎麽了嗎?”
“沒有、沒事……”
白書一雖然最近已經很少嘰嘰喳喳地和她講閑話,但也從沒像今天這樣明顯地推脫過。
花染心中有些難受,又覺得自己沒有難受的立場,隻得道:“先吃飯吧。”
白書一顯然有些心不在焉,湯喝了沒幾口,全灑在了衣褲上。
“哎呦!”
她這一灑,花染比她還急,伸手就去提她的衣服和褲子。
“小白你怎麽樣,有沒有燙到?”
花染焦急的臉色叫白書一好笑,一時隻覺得剛才那封信也不是什麽需要煩惱的東西了。
“沒事呢染姐姐,湯不是涼過了嗎?不燙的。”
花染這才察覺到手上的布料溫溫的,一點兒也不燙手。
“你這孩子,吃飯想什麽呢,弄得這一身。”白文雪看不下去了,“是不是今天考試沒考好啊,讓你那麽忐忑。”
白書一大喊冤枉,“不是這個啦,我這次考得還行的,哎呀,不說了,我先去換一身衣服。”
她在這放了幾身T恤和短褲,花染給她收拾著,怕她找不到,也跟著一塊兒去。
白書一愛乾淨,受不了身上黏答答,一進房門就利索地脫了衣褲。花染見她要往浴室跑,趕緊問道:“小白你要換哪一身?”
“背心就好啦,天那麽熱呢。我先去擦一擦身體哦。”
花染搖了搖頭,給她拿了條肩帶稍寬的背心和中褲放好,又把她隨手扔地上的衣褲撿起來。
“衣服就放這裡洗了吧?”
“行啊,反正暑假是不會穿了,放這也沒事。”
花染聽她這樣講,也沒過多思考,伸手想把她褲兜裡的東西掏出來。
一把零錢和一串鑰匙,還有一張有不少褶皺卻看得出疊得仔細的粉色信紙。最外面的一面有幾個顯眼清秀的字:致白書一學姐。
她突然有了某種預感,鬼使神差地想要打開看看裡面是什麽樣的內容。
“染姐姐?”
白書一的聲音突然清晰起來,花染朝著聲源看去,發現她隻穿著內衣內褲站在浴室門口,眼睛正看著自己手中的信紙。
她猛然有些心慌,磕磕絆絆地道:“我、我想幫你把東西拿出來……我沒有看……信的內容……”
白書一看起來沒想太多,走到她身邊去接那些東西。
“就是一封情書而已,不用那麽緊張啦,我知道你不會故意去看的。”
花染心中刺痛了一下,罪惡感油然而生。她最近查了不少與同性戀相關的事,越查越對自己感覺到厭惡。明明已經決定好不再想這件事,明明已經認定對小白不是那種感情,她卻仍舊管不住自己的思想。
白書一纖瘦挺拔的身體幾近於□□地展現在她面前,叫她不禁面紅耳赤。
“嗯……我去把你衣服先放洗衣機裡。”
白書一盯著她不知道在想什麽,直把她看得手腳僵硬才突然道:“染姐姐,這封情書是一個學妹給我的。”
花染隻覺得手指像是被針扎了一下,手中的衣褲順勢滑落在了地上。白書一的話像是在試探她,像是在鞭笞她,也像是在考驗她。
“是、是學妹給你的?”
白書一看了信後才想明白這位學妹的態度為什麽那麽奇怪,而後就是無盡的煩惱。她雖然第一次遇到女生的告白,但想想都知道對方一定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設,也花了很大的勇氣。
比起拒絕男生,拒絕女孩子一定要更加溫柔和小心。
“對,今天下午考完試給我的。”
白書一的聲音似乎離她很近,又似乎很遠。她聽到自己不知道出於什麽目的問道:“那你打算怎麽回復她?”
“我就是還沒想好……”白書一正是想向花染征求此事的建議,只是見她臉色不大好,猛然想起了一件事,“染姐姐,你怎麽看女生喜歡女生這件事?”
她自己之前因為白朝和溫執筠的事思考過這件事,雖然和小夥伴們達成共識之後就扔到了一邊,但也算是為這次的事貢獻了一些心理準備。
她想著自己這樣突然地問花染,一定叫她很無措,就想把自己思考的事與她一起分享。
花染渾身發冷,手腳無力,背脊已密密出了一層汗水。
該怎麽回答她?
她喪失了全部的思考能力,只有擔憂與害怕。
“我、我覺得……這種事果然、果然還是有點奇怪……”
在話語出口的一瞬間,她就知道自己說錯了答案。
白書一皺著眉看她,明亮的眼睛裡似乎有顯而易見的失望。
作者有話要說: 苦是花染苦。
花染越查越厭惡自己不是因為同性戀這件事,而是因為明明不能去想,還管不住手。然後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X)
天然呆的一切下意識的行為都仿佛有深意,這大概是她們大多也是天然黑的原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