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查慕尚青的時候, 楚愈也關注過周蘭心, 想把她的信息也摸得一清二楚, 因為她算是慕尚青至關重要的人,不管是基因還是後天培養上, 都影響了慕尚青性格和心裡障礙的形成。
但無奈年代久遠,物是人非, 楚愈發現別說周蘭心, 就算慕尚青, 她們都查不透,主要還得依靠楚動人的敘述,才能了解他的經歷和病情。
所以超人處對周蘭心, 也就是是慕尚青母親, 所知甚少, 不比派出所的檔案多, 周蘭心出生的年代,沒有戶口簿,沒有身份證, 多虧後來身份證制度普及,不然連她祖籍都可能查不到。
楚愈當時讓行動小組去過涼水,調查周蘭心的青少年時期, 但去了之後, 發現不僅是物是人非,甚至是面目全非,她父母都去世, 其他親戚也無從查起,農村的老房子也拆了,連往日的鄰居都不見了蹤影。
對周蘭心調查的吃力,再一次讓楚愈認識到案件調查的“時效性”,真的是逼得人跑著飛著往前趕,稍微晚一步,人證物證就全沒了。
現在蔣建州的出現,再次將周蘭心拉入調查視野,她本來是涼水市人,在西貴省西部,出生在普通農民家庭,十九歲時到了望江,最後定居在花謝庭,從那之後就有了慕尚青,和他相依為命。
年輕女孩跑到一個完全陌生的省份,無親無故,還再沒回過家,反正沒帶慕尚青回去過,就和兒子一起過著苦掉牙的日子。
這種情況給楚愈的第一感覺,就是她被趕出了家門,或者和家裡鬧了天大的矛盾,於是她離家出走,至於為什麽跑到望江,很可能是來找兒子他爸——照這麽推斷,周蘭心離家時,便已經懷孕,未婚先孕是件大事,還是在那個特殊時期,會被街坊鄰居的唾沫淹死。
如此看來,男方應該極其不負責任,讓周蘭心懷孕,但又一走了之,自己撇得乾乾淨淨,留下母子倆過著苦盡甘不來的日子。
不過周蘭心也是個狠人,沒偷沒搶,一直保持單身,自力更生把慕尚青拉扯大,她對慕尚青的爸,好像沒怎麽提過,或者是告訴了慕尚青,只是慕尚青選擇忘記這個父親,於是也沒向楚動人提起。
說實話,楚愈還挺想看看慕尚青的父親長什麽樣,是不是像他一樣,也是個千裡挑一的美男
現在,蔣老爺子進入超人處的視野,他們一直以為,慕尚青的爸爸肯定姓慕,周蘭心不可能隨便給自己崽取個姓,但現在看來姓氏並不可信,因為男方對女方可能存在欺騙作為,就連姓名都是“造假”。
如果單單把蔣建州擺在楚愈面前,楚愈就是想象力突破天際,也不會聯想到他是慕尚青的爸,但現在他和小槐花有了聯系,那就不怪楚愈腦細胞活躍,對他的往事想入非非。
方大托回顧了一下慕尚青的故居地址,表情變幻莫測,似乎在感歎:真是好大一個局啊!
“楚處,這房子當初是慕科長和黃楠一起選的,你說慕科長是不是知道他爸住對面,所以想住得近點,每天可以看到?”
話一出口,他又覺得不對,自我糾正:“但如果蔣老爺子真是慕科長他爸,那他不就存在出軌或者不負責任的行為嗎?應該眼不見心不煩才對!”
“現在只是猜測,有待證實。”
木魚的“八卦之魂”燃起,瘋狂搜索蔣建州的信息,但並沒有更多收獲:“這要怎麽證實呢?這種事情本來就比較私密,檔案上不可能記載,他也不可能告訴別人。”
方大托看向她,洋洋自得:“這涉及到你知識盲區了吧?看來網絡世界不是萬能的吧?現在就該我出馬了,用科學來說話!”
楚愈忍俊不禁:“哈哈,要DNA 對比是嗎?你想怎麽獲取老人的DNA?”
方大托躍躍欲試,在處裡宅了幾天,終於可以出外勤了:“簡單,現在小棒不是在監控嘛,看到他出了門,我就假裝去問路,借機接觸他,只要取得一根頭髮絲,DNA 就到手了!”
木魚忍住了沒翻白眼,“哎呦,可了不得了,你有本事別用機器啊,直接靠眼睛看出脫氧核糖核酸的差別啊。”
方大托毫不示弱:“那你有本事別每次用電腦查啊,直接把信息存在你腦子裡啊!”
楚愈坐在一旁,兩隻腳悠哉悠哉地擺動,“打起來,快打起來吧,正好讓我放松一下!”
方大托和木魚對峙了一會兒,最後決定晚上在遊戲上對線,現在時間寶貴,應該用來建設美好社會,為人類的共同夢想奮鬥。
不一會,兩人就各司其職了,前者去聯系宋輕陽,準備獲取DNA,後者留在辦公室,繼續完善蔣建州的信息。
楚愈盤腿坐在沙發上,槐花專案裡紛繁複雜的信息又來了,如今還多了周蘭心這條線,她得好好理理。
她閉著眼,盤著腿,手放在膝蓋上,一動不動,這乍一看,真像是入定了。
木魚見她一直沒聲,忍不住念叨了句:“我怎感覺現在就像在公安局裡工作,乾的都是警察的事?”
楚愈沒睜眼,笑了,以前超人處的畫風可不是這樣,雖然也有調查,但還有研究和治療,差不多是五五開,結果夏亦寒一出江湖,就強行將把超人處拉入刑偵的坑,楚愈感覺自己是邊查案邊在學,一路追著夏亦寒,終於明白了“學海無涯苦作舟”的道理。
她能從夏亦寒身上學到很多東西,並忍不住感慨:這麽個人才,如果能為超人處所用,那可真是一個頂十個。
說到了刑偵辦案,第二天那邊就來電話了,讓楚愈過去一趟,要開個會。
楚愈猜到是口供拿到了,公安廳也對超人處轉交的證據進行了核實,現在有了結果。
她打電話問楚動人,不出所料,他已經簽了“處罰決定書”。
昨天楚動人到了省政府,中央檢查小組組長表示,綜合所有的證據,確定慕尚青為分離性身份障礙,五起命案的受害者,為毛毅所殺,並且鑒於慕尚青心理障礙的診斷困難性,不追究楚動人的相關責任。
但是慕尚青是他的下屬,且命案都發生在他身邊,管理和領導上,他難辭其咎,並且他察覺真相後,非但沒有報警,還逃離警方視線,私下和犯罪嫌疑人見面,甚至試圖綁架楚愈,雖然動機是好的,但影響正常辦案,妨害公務。
本來應該予以行政記過處分,但考慮到楚動人已經退休,並且為“超正常人研究與調查處”的建設和發展,起到了功不可沒的作用,於是比照應受到的行政處分級別,處理如下:按照每兩年一次增加退休費的標準,降低其基本退休金,並進行為期一個月的思想教育,結束後需上交一份500字檢討書。
楚愈得知後忍不住竊喜,沒想到楚動人一把年紀了,還要寫檢討書,她甚至覺得一份不夠,還想單方面再給他開一張論文罰單,留在超人處存檔。
不過她高興沒多久,就意識到輪到自己了。
檢查小組組長詢問她,小槐花目前拒絕認罪,也拒絕提供任何信息,她打算什麽時候、以及如何解釋福山醫院一事?
才查到了蔣建州,楚愈對接下來的進展有信心,便再一次請求時間寬限,她目前正在整理案件信息,以及分析小槐花本身的檢查情況,正在嘗試找出辦法,讓小槐花開口。
楚愈再一次發揮了“能說會道”的天賦,表示雖然目前證據已經足夠,案情清晰,沒有口供也可以完成審判,但小槐花是其中的重要一環,她的口供不僅對於案件本身至關重要,還關系到對她的量刑以及日後的治療,甚至她本身的犯罪細節,還可以推動偵查制度的完善,對於公安廳和超人處,都是經驗的積累。
把能想到的好處都拉來湊了數,楚愈感覺自己都快說出一篇《論小槐花口供重要性》的議論文。
檢查小組耐著性子,聽她叨逼叨了一個小時,最後商量了一番,表示委員會也對小槐花很感興趣,想要摸清事情來龍去脈,於是給了楚愈一個星期時間,一個星期後,她若還沒辦法讓審訊工作有進展,那就正式結案,該怎麽判就這麽判。
楚愈舒了口老氣,出了政府大樓,她回頭望了一下,終於明白為什麽很多高位,往往對年齡有要求——因為責任太大,利益糾葛太多,操心的事太雜,容易未老先衰。
限期一個星期,時間短得來吃幾頓飯就沒了,但楚愈知道,這已經是法外開恩,也算是在“花謝庭審判”中,看她表現突出,檢查小組對她又燃起了信心。
回到超人處後,楚愈把消息告訴了處員,她們的緊迫感再一次爆棚,木魚和方大托也不在遊戲裡自相殘殺了,準備等案子結束再做了斷;宋輕陽更是發揮了“猛棒”之氣,通過監控全天候盯著10-1房門,要把門盯出個洞來。
第三天,就傳來了“捷報”,一條來自研究室,DNA 對比結果出來,確認蔣建州為慕尚青父親,也就是夏亦寒的爺爺;另一條來自於宋輕陽,她發現有一個男人,會規律地出入蔣建州的家,一般為九點進,十二點半出,兩天早上都是如此,男人還提著個無紡布口袋,上面印著“卓思教育”。
木魚接到宋輕陽的截圖,立刻查詢男人身份,楚愈就待在她身邊等結果。
木魚十指翻飛,不一會就出了聲:“鄭靜則,卓思培訓機構全能教師,語文數學外語都有教學經驗,現在主要負責英語一對一輔導,也就是一對一家教,不過收費較高,一般是每小時400元。”
楚愈眼眸一亮,深棕色的瞳孔光芒閃爍:“看來我猜得沒錯,蔣建州家果然住著個年輕人,還在接受教育。不過他沒有告訴兒女,小區物管也不知道,看樣子他是把那人藏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