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星期後,夏亦寒頂著滿臉包, 加入了常規訓練, 雖然其他成員和她朝西相處, 但她臉上經常掛傷, 沒多久就換個“新造型”, 千奇百怪, 在他們腦中, 她就沒個具體模樣,每天都不一樣。
但始終如一的,是她的倔強和冷酷。
帶著一身傷, 夏亦寒恢復魔鬼式作息, 從早上7:00,練到晚上12:00。這期間, 她像是關了禁閉, 屏蔽了身邊一切, 眼裡只有自己, 和站在面前的對手。
三個月後,6月25日。
地下拳場陷入沸騰之中,統治女拳擂台多年的泰山倒地不起,躺狀淒慘,比賽一結束, 就被拉去了醫院。
當晚,夏亦寒為組織抱回了50萬利潤。
與之相應的是積分暴增,夏亦寒的地位扶搖直上, 爬上了等級結構頂端。
以往她都是和其她二級成員睡一窩,幾個女生擠一個房間,現在她終於擁有了自己的房間,也就是來的第一天,她被帶去的雙人間,不過那次還沒睡熱和,就被平頭小青年給提走了。
時隔一年,她名正言順入住房間,沒人敢對她大呼小叫。
不過房間是雙人間,也就是存在個室友。
夏亦寒對自己的室友,還是有些好奇,不是出於好奇心,而是對自我安全的顧慮,她需要將對方的情況摸清,以免被對方捅刀子。
第一次進房間時,室友不在,第二次入住,房間裡還是空無一人,她忍不住懷疑,這難道是個單人間,只不過擺了兩張床,製造成豪華雙人間?
第三天,夏亦寒起床訓練,終於見到了這“千呼萬喚始出來”的室友。
是個青年女人,年齡看起來比她大了十來歲,她的面部肌肉似乎受損,從來不笑,但卻不時流露出諸如悲傷、焦慮、鄙視的神情,但就是沒有開心的樣子,好像“開心”的指令,已經從她大腦指令裡刪除。
她一看就是個冷冰冰的人,不善言辭,而夏亦寒更是如此,別人不找她說話,她可以沉默到天荒地老。
兩個悶罐子湊到一塊兒,把整個房間都住成了悶桶,從早到晚沒有,就沒半點人聲。
不過夏亦寒並未放松對室友的防備,她注意觀察過她,也向成哥抱怨過她的作息,借機來打聽她的底細。
綜合各種消息,夏亦寒得知,她其實是個黑客,也就是組織的消息來源,以防被查,不會在組織裡辦公,而是頻繁更換地點,擺脫警察的追蹤。
得知室友的身份,夏亦寒有意去套近乎,至少和她建立起交流。
不過她沒笑臉相迎,也沒殷勤寒暄,只是開始和那女人說話,得知了她的名字——阿亞。
阿亞也不是冰柱子,夏亦寒跟她打招呼,她會答應,可能是常年憋的太久,她語言表達不太利索,像是狗啃包谷一樣,一句話抖出來,句子成分都殘缺不全。
以她為切入點,夏亦寒開始窺探組織的全貌,以前她以為自己已經了解透徹,但那只不過是其中一部分,內部的三級成員,從下到上,都涉及違法犯罪,這麽個“龐然大物”,理應是公安機關的重點打擊對象,很容易就被一鍋端了,但其實除了這三級結構之外,還有其他系統,來保證核心結構的平穩運行,以及整個組織的安全。
像阿亞這樣的黑客,經常進入暗網交易,並且本身就是暗網交易的發起者,她們知道怎麽獲取的信息,怎麽盜取密碼,怎麽交易非法違禁物品,並利用暗網的隱秘性,在目的達成後有消失得無影無蹤,根本無跡可尋。
因為她們的功勞,保證了所有進入組織的人員,都是“低風險系數人群”,也就是即使失蹤個幾十年,並且死狀淒慘,也不會有人發現,或者發現之後,也無可奈何。
夏亦寒有幾次聽到馬尾男提過“巷子”,她原以為這就是黑客們在外辦公的信息中心,負責給組織提供消息,後來才明白,它代指公安局,組織在警察內部安插有人,或者說是,和當地的某些警察達成了交易,
因此組織內部,可以得知警局的動向,比如是否要突擊檢查,是否在搜尋失蹤人士。
夏亦寒終於明白,這個組織看起來罪惡滔天,從外腐爛到內,臭氣百米之外都聞得見,為什麽成長得這麽生機勃勃,勢力還在不斷擴大!
不過她終於得到了一個好消息,馬尾男受了三個月的處罰,積分被凍結,現在他在組織內部,吃穿可以保證,但也僅此而已了。
組織內實行積分制度,積分和個人收入有關,但積分不等於錢的多少,因為每個人取得的黑色收入,會上交組織,但組織給每個人開了個帳戶,將收入的一部分,存入帳戶當中,返還的這部分收入,就是積分,可以按月提取。
夏亦寒覺得這一招也是妙,它在表面弱化了奴役和剝削的色彩,偷梁換柱,使成員將其所受的不公正待遇合理化,比如向三級成員洗腦——你們乞討獲得的收入,便是你們的積分,會存在帳戶裡,攢夠了你們可以提取出來,買自己想要的東西,甚至是你們的自由。
雖然迄今為止,進入組織的人,沒一個活著出去,但至少該種洗腦的方式,轉移了成員的視線,讓他們不至於自殺。
馬尾男所獲的積分,主要是自己下級的表現,因為他負責訓練,如果下級取得了積分,他會獲得相應的提成,這也是他的收入,三個月沒有收入,就代表他的積分可能會下降,被後來者居上,讓出二把手的位置。
注意到了馬尾男的浮躁和焦慮,夏亦寒不動聲色,有條不紊地繼續自己的職業生涯。
她的主要戰場還是在比賽,自打將泰山解決之後,她便成了擂台新一任霸主,雖然在比賽中高手層出不窮,她經常受傷,拿命在拚,但最後都是站著的那個,在鮮血淋漓的賽台上屹立不倒。
這讓她感覺大不一樣,以前雖然進步飛速,也經過了專業訓練,但總有道坎,也就是瓶頸,限制了她從厲害到獨特的飛躍,厲害可以有很多,馬尾男身手厲害,大胡子格鬥厲害,泰山體格優勢的厲害,而獨特不一樣,獨特是達到一定高度後的盡善盡美,同時又千變萬化,讓人摸不清的套路,永遠也沒法找到可以鑽的漏洞。
而在達到這樣一個高度之後,夏亦寒再來審視自己的訓練,方向性便更加明確,不再像以往一樣需要導師指點,她現在傾向於獨立完成,自己琢磨打法和策略。
夏亦寒想安安靜靜地練習,但馬尾男偏不讓她安靜,將針鋒相對的屬性發揮到極致。
他相當芥蒂夏亦寒的積分,盯她越發的緊,恨不能眼睛就長她身上,24小時監控,就不信找不出什麽岔子。
而夏亦寒注意到了這一點,不過一直默不作聲。
8月1日,從健身館出來,破天荒的,她主動跟在馬尾男後面,找他談話。
兩人到了孤兒院外,馬尾男突然轉過身,和她對峙:“怎麽?要放狠話?盡管來!”
夏亦寒從隻及他肩膀,到現在差不多可以平視,只花了一年零三個月的時間,馬尾男接觸到她目光的刹那,心裡微震,忍不住想:難不成明年這個時候,自己就得仰視她了?
“我想跟你做個交易。”
馬尾男本能地拒絕。在這棟大樓裡,最忌諱的便是私下交易,每人每天的作息、任務、目標,規矩裡都定好了,要私下裡交易,便是看不起規矩,按照規矩,得好好修理一番。
但他見夏亦寒表情深不可測。他雖然厭煩她,但這一年來,看著她成長,知道她的性子沉穩睿智,不然她不會頑強挺到現在,還沒被他解決掉。
馬尾男沒吭聲,暫時不露聲色。
“我把積分給你,你教我訓練。雖然我看不起你,但不得不承認你腿腳功夫確實好,我在擂台上會遇到各種各樣的人,有的人腿法跟你挺像,我需要熟悉。”
“不可能,”馬尾男不由分說,“積分不可能轉讓,也不可能作假,不然你們這些小垃圾的積分,早就飛得沒影了!”
陽光落入夏亦寒的眼眸,淹沒了進去:“確實不可轉讓,但可以提取,我取出之後,可以買你想要的東西,這不也是相當於轉讓嗎?
馬尾男一聽,沒立刻答應,但心裡打起了算盤:積分確實可以提取出來,把想買的東西上報給財務處,經審核合格後,由組織統一購買,再分發給個人。雖然他現在不缺東西,但關鍵是對方會主動提取積分,那積分便會減少,對他位置的威脅便會降低,
思考了片刻,馬尾男一笑,瘦削的下巴骨展露無遺:“是嗎?那東西是由我定吧?”
“對!只要在我承受范圍內。”夏亦寒斬釘截鐵。
交易愉快地達成,但夏亦寒不久就感受到了肉疼,馬尾男獅子大開口,讓她買了三台電動按摩椅,就擺在健身房裡,美其名曰,是為組織做的貢獻,供大家訓練之後放松身體。
訓練之前,馬尾男代表所有成員,向夏亦寒表示了由衷的感謝,謝謝她的豪邁和闊綽。
不過語氣帶著酸諷,頗像是繞著彎感謝她“沒腦子”。
其他成員看向她,眼裡滿是驚訝,他們平時積分都不舍得提取,怕一取就滑落下去,結果夏亦寒倒好,一次性便取了1萬積分,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視金錢為糞土”?
夏亦寒好歹擠出了個笑容,雖然不是自願的,但這個謝她收下了。
不過同時她也有危機感——照這麽個速度,不出幾周,她就可以滾回二級,繼續洗衣做飯刷廁所,做回從前的夏保姆。
不過自那以後,孤兒院裡湧現了一批奢侈設備,什麽掃地機器人,空氣淨化器,還有高檔咖啡機,都是處於高位的一級成員掏錢買的。
馬尾男忙得不亦樂乎,代表全體成員像幾位“富豪”道謝。
一時之間,幾位積分高的人士,像開起了“炫富大賽”,積極買起了東西,攀比之下,積分都集體下降,屬於典型的犧牲自我,成全組織的福利。
一個月後9月9日,正值積分整理複盤的時間,院長看著眼前的記錄,緩緩吐出一口氣:“也就是說,除了馬天善,其他人的積分都下降了?
一邊兒的數據專家點點頭:“是的,因為之前的三個月,他的積分被凍結,所以沒有變化,但因為其他高分成員積分下跌,所以他還是位於第一。我們私下詢問過這幾位成員,他們都表示是自願購買,但其中慕寒表示:馬天善跟她提起過,如果組織內有按摩機就好了。”
院長眯著眼,沉思了半晌,最後開了口:“行,我了解了,把成岩叫過來。”
(以下內容在“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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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久成哥出現在院長房間中。
院長開門見山:“我記得你帶著慕寒接過幾次活,她真的從來沒有表現出過害怕?”
成哥直搖頭:“她像是不會害怕,就算面對鋼刀,都敢往上衝,不過傷得也狠,好在她功夫硬,不然早沒了。”
“她和三級成員的關系如何?”
“三級成員?”成哥思考了一陣,知道院長想問什麽:“沒什麽關系。她沒有打罵過她們,但也從不幫忙,有時三級成員說不舒服,她也視而不見。”
第二天,夏亦寒第三次見到了院長,感覺他就像是每天複製粘貼,保持原樣不變,就連指甲都沒長過,嚴絲合縫貼著指頭,修剪得整整齊齊。
而且每次見了她,臉上的笑容都如出一轍,像是提前排練好,當著她的面表演出來:“恭喜你,承諾兌現了,如今不僅翻倍賺回錢,還給咱們貢獻了三台按摩椅,我有機會也去享受一下。”
夏亦寒沒笑,很是寵辱不驚:“承諾還沒兌現,我最大的承諾,是要當你的保鏢。”
院長笑得越發春風和煦,看起來恨不得立刻封她為左翼護衛,每天帶在身邊。
“那我給你一個實現的機會,”他笑得眼裡全是黠光,“我只需要一個保鏢,也就是只有一個名額,它現在屬於你的訓練主管馬天善。”
說著他突然身子前傾,聲音低沉了下來:“他犯了一個很嚴重的錯誤,他永遠不應該觸碰組織裡的規矩,犯了規矩,就要受到懲罰,這也是規矩,而你一直是個守規矩的好孩子,現在,你比他更適合他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