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張小元萬萬沒想到事情竟然會發展到如今這個地步。
文亭亭的腦子裡裝的究竟都是什麽啊!她為什麽會幻想出皇帝濮陽戚大人不可告人的二三事!
以他在濮陽靖頭頂看到的那些描述來說,濮陽靖和皇上,肯定是清白的。
濮陽靖也沒有喜歡戚朝雲,他真的只是礙於皇命,不得不穿著女裝來假扮戚朝雲的小情人。
他太難了。
張小元很心疼他。
濮陽靖張了張唇,想要與文亭亭解釋,可一時之間,他好像又完全不知該要從何處說起。
都是那個狗皇帝造的孽。
濮陽靖咬牙切齒。
文亭亭已經嚇壞了。
她好像不小心知道了天大的秘密,這等不可為外人所知的宮廷秘辛,主角之一的濮陽靖還是天機玄影衛的都統……傳聞天機玄影專為皇帝去做那些見不得人的勾當,她她她不會被滅口吧?!
“我我我絕對不會把這件事說出去的。”文亭亭渾身顫抖,“放心吧我什麽也不知道!”
戚朝雲:“……”
文亭亭好歹還記得此處還有張小元與陸昭明二人在場,她甚至急匆匆朝二人使了個眼色,像是想要讓二人趕快跟著她一塊立誓,以免離開此處後再被濮陽靖滅口。
張小元滿面尷尬,隻好對文亭亭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一面說:“放心,我也不會說出去的。”
文亭亭這才回身對戚朝雲與濮陽靖一笑,顫聲說:“戚大人,濮陽都統,若是沒有其他事,我就先回去休息了。”
說完這句話,她也不等二人回答,飛速拖著屁墩逃離現場。
濮陽靖深深吸了一口氣,竭力保持冷靜。
戚朝雲氣得臉連都白了,好歹礙於張小元與陸昭明還在場,他沒有發作,而張小元扭頭看了看陸昭明,大師兄好像並未覺得有何處不妥,見他們終於聊完了,神色平靜與張小元說:“很晚了,該回去休息了。”
張小元:“啊?”
大師兄不愧是大師兄,他們看了這麽刺激的一場戲,大師兄竟然還能如此鎮定。
“你還在長身體。”陸昭明又說,“你不想長高了嗎?”
他說完這句話,下意識伸手摸了摸張小元的頭,像是在比劃二人的身高差距,而後也不理會還在尷尬之中的戚朝雲與濮陽靖,拉著張小元便往縣衙內走。
他們方踏進門,張小元便聽見身後傳來戚朝雲竭力克制但實在壓抑不住的憤怒呐喊。
“濮陽靖!”戚朝雲怒道,“回去我一定要參你一本!”
濮陽靖弱聲回答:“是皇上讓我……”
他真的很委屈。
陸昭明已拽著張小元走遠了。
張小元小聲感慨:“朝廷可真亂。”
“江湖何嘗不是如此。”陸昭明回答他,“亂的是人。”
他一句輕描淡寫,張小元卻覺得他說得很有道理。
就他所見的林易、梅棱安等人,哪一個不是表裡不一關系混亂的?身居高位者,身邊誘惑太多,本就難以處理好那些關系。
而皇上、濮陽靖與戚朝雲三人就不一樣了。
他們是真的無辜。
張小元心疼他們。
63.
第二天一早,張小元起床後便尋來筆墨紙硯,準備隨便找個理由去能看見濮陽靖的地方呆著。
他已經做好了一切準備,不把濮陽靖掏空決不罷休!
可他瘸著腳在縣衙內繞了兩圈,也不曾看見濮陽靖的身影。
難道濮陽靖出去了?不會是去調查二師兄的線索了吧?
張小元皺起眉,有些緊張。
他隻好再回到自己的房間外,正巧見到大師兄雷打不動地在院中練劍,滿院都是被戚朝雲種得蔫兒吧唧快死了的花草,而陸昭明白衣飄飄,劍勢迅捷凌厲,實在像極了他這個人。
對側一間屋子的門開了,張小元看著一名著了墨色勁裝的年輕男子正從屋內出來,他似乎是聽見外頭聲響,朝外一看,看陸昭明正在練劍,頗有些興趣,便靠在廊下好奇觀看。
這人有些面生,張小元乍一下並未認出他是何人,可他的獨特能力……顯然並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張小元眼睜睜看著那男子頭頂冒出了濮陽靖的名字,不由目瞪口呆,實在不敢相信眼前此人便是昨晚嬌柔媚人的美貌女子。
如此英氣俊朗的外貌,他昨晚究竟是怎麽扮出那副小女兒情態的?
可不管怎麽說,好歹濮陽靖是出現了。
張小元舉起手中的紙筆,鋪在遊廊欄杆的椅面上,盯緊了濮陽靖的腦袋,開始奮筆疾書。
發家致富,就在今日!
64.
張小元仔細想了想,朝堂中的事他沒有多大興趣,若是要探聽消息,還是從江湖上的奇聞異事開始比較好。
於是他盯著濮陽靖的頭頂,期待濮陽靖頭上出現他想知道的江湖秘聞。
他等了片刻,果真見濮陽靖頭上冒出了一行字。
「昨日江湖線報數量:十」
張小元提起筆,心中激動。
「其一,散花宮宮主梅棱安,與其首徒柯星文,似是真心相戀。」
張小元的筆尖一頓,在紙上劃出老長一條墨跡,目瞪口呆。
怎麽是他們兩?
不對。
他們兩竟然是真心相愛?!
張小元更加認真盯住了濮陽靖的頭頂,一面提筆,在紙上寫了個梅字。
文亭亭冷不丁從他身後躥出來,一拍他的肩,開開心心道:“小元!你在寫什麽呀!”
張小元嚇得又在那紙上劃出一道墨跡,梅字寫到一半,他心虛扭曲了筆畫,拗出一朵歪七扭八的梅花來,搖了搖頭,說:“我……就是隨便畫畫!”
張小元生怕引她懷疑,已不敢再寫,可濮陽靖頭上仍在往外冒著字,他停頓片刻,毅然下筆,在那梅花邊上兩筆繪出一個撅腚跪地的小人來,再在梅花與那小人中連上了一條黑線。
對不起,散花宮大弟子。
張小元早記不清他的外貌模樣了,唯一記得,便是他被大師兄踹下台時的英姿。
文亭亭問:“這是什麽?”
張小元正要說話,卻又見濮陽靖頭上冒出了下一句話。
「梅棱安今雖貴為宮主,幼卻是散花宮仆役,為當時散花宮掌門相中,以色侍人,終換得半輩子衣食無憂,後登宮主之位,門中謠言甚多,唯有柯星文從不疑他。」
張小元想了想,在梅花上塗了兩條細線當做是寒風,又把那個跪地小人畫到了梅花的身邊。
文亭亭憋不住了。
“張小元。”文亭亭說,“你是在寫什麽密文嗎?”
張小元:“……”
張小元想要解釋。
他憋了半天,最終也隻憋出一句:“我……我是在畫濮陽都統與大師兄!”
文亭亭看了看他的畫,再看看倚廊而立的濮陽靖與收劍回勢的陸昭明,睜大雙眼,面露疑惑。
“這……這梅花,自然就是我大師兄了!”張小元硬著頭皮往下說,“凌風傲雪,錚錚傲骨,不畏嚴寒!”
文亭亭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認真點頭:“唔,梅花開了其他花就都死了,命硬克人,挺像。”
張小元:“……”
文亭亭又問:“那這個呢?這是什麽?”
“這是一個……人。”張小元幾乎已要說不下去了,“就是……呃……人!”
恰院中陸昭明收劍歸鞘,而濮陽靖撐著欄杆躍進院中,口中稱讚,道:“好劍法!”
陸昭明回眸看他,顯然並未認出他是什麽人。
濮陽靖與他一拱手,將腰側長刀挑到手中,道:“兄台,比一場?”
陸昭明冷淡道:“刀劍無眼。”
濮陽靖哈哈大笑:“這位兄台,我雖是軍伍出身,可武功絕不比你們江湖人要弱。”
他說完這句話,張小元便見他頭頂冒出了一行新字。
「擅兵法謀略,武藝高強,若計入江湖排行,可在前百之列。」
陸昭明仍是不理他。
濮陽靖左右一看,正見院中有一枝碗口粗的小樹,便又道:“好,你若怕傷了我,那便這樣吧。”
他過去,折下兩根樹枝,將其中一根丟給陸昭明,道:“你我不用真刀真劍,總不會受傷了吧。”
陸昭明:“……”
陸昭明接過樹枝,在空中一揮,已不再多言。
文亭亭恰好抬起頭,見他二人舉動,不由一呆。
文亭亭:“糟了。”
張小元抬頭看她。
文亭亭:“那是戚大人唯一種活的一棵樹啊!”
張小元看了著滿院子焉了吧唧的花花草草,再看了看唯一鬱鬱蔥蔥此時卻少了兩節樹枝的禿頭小樹。
張小元:“……”
65.
張小元想要說話。
砰!
熟悉的場景,熟悉的聲音。
張小元熟悉地看向院中。
濮陽被陸昭明踹得一個趔趄,手中樹枝飛出數米之遠,正巧落在回到院中的戚朝雲與裴君則腳下。
戚朝雲:“……”
濮陽靖:“……”
戚朝雲的臉唰地便白了。
他頓了片刻,氣的跺腳拂袖而去,濮陽靖還不知自己是做錯了什麽,捂著被踹得生疼的肩側,咳嗽幾聲,說:“他怎麽了?”
“這都能忍。”文亭亭小聲喃喃自語,“看來戚大人是真的很喜歡他。”
張小元:“……”
張小元看著半跪在地的濮陽靖,終於回過神來,指了指自己手中的畫。
“你看,文捕快。”張小元心虛開口,“這個小人……他就是……濮陽都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