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統!這跟你說的不一樣,景帝沒死, 我完蛋了!”秦曼曼不安地咬了咬嘴唇, 在房裡來回踱步, 心亂如麻,後悔自己為什麽要聽系統的慫恿,這麽快就收拾細軟出宮, 如果好好待在后宮裡的話,現在后宮一個女人都沒有, 留到最後、最重情重義的她也許就能打動景帝的心,順理成章晉升為貴妃。
這下好了, 景帝龍體安康,她什麽都沒有了。想回去,人家還未必要了,當時離開得果斷,就是衝著陛下醒不來了,她才敢如此行事,結果陛下還真的是真龍天子, 那麽嚴重的傷勢都熬過了, 讓她的算盤徹底落空。
都怪她聽了系統的慫恿, 說天下之大,又不是景帝一人是君王, 宮鬥寵妃系統, 又沒要求她一定是謝厭的寵妃, 她可以去西域當藩王的寵妃, 也可以走沙漠之路,去給其他國度的國王當妃子,甚至那些國度比華夏還開明,有時候王后甚至直接當女王。這樣遊說下來,秦曼曼本就心動了,再加上被系統說的妃子殉葬的慣例給嚇到,秦曼曼自然跑路得比誰都積極。
可是那些後果都沒有,對於出宮另嫁的妃子們,景帝不但不追究,甚至還補償了豐厚的嫁妝。據說景帝現在被后宮妃子們傷透了心,近幾年會全身心勤於政務,不會沉浸女色,對此舉國上下皆盛讚陛下賢德聖明。
秦曼曼沉浸在無限懊惱中,一邊覺得自己錯過了一個億,想回宮裡去,一邊又提心吊膽刺客的事情暴露,雖然她的本意是想讓自己為陛下擋刀,但沒想到真的刺傷了皇帝,膽敢刺殺一國之君的,少說要被送上刑場。一刀切了還算利落,最怕的是凌遲等嚴酷刑罰。
左思右想後,秦曼曼決定還是跑路了,她甚至沒去跟收留了她一段時間的主持打聲招呼,當夜就收拾了行禮,乾糧也沒帶,就帶了一堆值錢的東西。這些東西又重,在山林裡藏頭露尾、東躲西藏一段時間後,秦曼曼已經饑餓交困,渾身像個落魄的乞人,完全不像個富家千金。最終忍不住了逃亡,前往市集想兌點東西,換些乾淨的衣服和食物。
可當她拿出一枚底下刻有小字的金銀時,不出一刻鍾就被逮住了,她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就此她風平浪靜的日子一去不複返了。
早在緝拿的畫像貼滿了大街小巷時,全國都知道了,原來他們所預想的驚心動魄的宴會刺殺,不是什麽混入了蠻夷的詭計,也不是朝臣皇親以下犯上的謀反,而是一個大膽的后宮妃子為了爭風吃醋,所策劃的自導自演戲碼!只是偷雞不成蝕把米,反被民間的真刺客殺手給利用了,真的是蠢得可以。
得知真相的景帝,盛怒之下,根據宴會刺客暴露的“蛛絲馬跡”,一口氣不法的民間勢力連根拔起,甚至連朝堂上跟該勢力“有勾結”的臣子也一並清剿了,徹底穩固了登基三年以來的江山。令世間人唏噓不已,稱其為一個小小後妃扯出來的血案。這個妃子注定要因自己的愚蠢在史書留名了,只是提起她,都是反面教材罷了。那些被她慫恿的妃子們,離宮後不是沒有後悔的,但她們都把怨恨都集中在秦曼曼身上。
連秦曼曼也以為自己被利用,暗地裡將那些收了錢卻夾帶私貨的刺客們罵得狗血淋頭,尤其是他們居然沒抗住招供,把她乾脆給賣了,導致她也被連累了。
把秦曼曼抓回來後,景帝沒有打算殺她,因為他知道,殺掉這個膽大妄為的女人,簡直太便宜她了,想知道擁有那個系統的妖女,還會轉世投胎到什麽樣的人家,而且此女膽大妄為,甚至還想著逃到異域當藩王的妃子。景帝更加不能讓對方活,但也不想讓對方死。
既然對方苦苦求饒,說要為他落發出家,一生侍奉佛前,他倒不如成全了她,於是大手一揮,下了一道旨意,將人押往雲台山接受剃度,從此成為一名被嚴加看管的尼僧。眾人都誇景帝大仁大善,殊不知這樣對秦曼曼才是最難以忍受的。
她引以為傲的秀發,被剪得一絲不剩,頭頂還被塗了再也不生長髮根的藥液,對極度愛美的她來說簡直是毀天滅地的打擊。其次,出家了就不能收拾打扮、那些首飾全部被沒收了,捐了出去,無肉不歡的她甚至不能吃葷,天天吃齋念佛,久而久之,她口裡已經淡得無味,心心念念都想吃肉,覺得這樣的生活簡直生不如死。最後,雲台山這裡的尼姑庵群率屬皇寺,有出家修行的女教徒三千,嚴格遵守清科戒律,不如先前皇郊的尼姑小廟輕松。但凡她稍微有點異常的反應,就會被主持嚴厲鎮壓、當眾處刑、以儆效尤,而秦曼曼無數次逃跑、無數次觸犯條例,自然就有無數次懲罰。
這群苛刻的尼僧們,不喜歡她這樣性子不安分的教徒,於是她的日子很不好過。
她天天晚上都在流淚,後悔自己為什麽要作死,不作死的話,她還是秦府嬌生慣養的二小姐,她還是后宮的一名風光的嬪妃,景帝還是愛她的,最起碼後半生衣食無憂,也沒有那麽多規矩。
但後悔已經沒用了,連系統也因為積分不足陷入了混亂,最後離開了她,“積分不足,即將關閉!積分不足,即將關閉!警告,宿主距離皇宮過遠,無法完成任務,請盡快回到皇城賺取積分!”
秦曼曼淚如雨下,一顆心肝腸寸斷:“我也想回去啊,可我這輩子都要被關在這裡了。”被嚴加看管的她,加上沒錢沒勢,甚至連逃去外藩都做不到,這輩子想做寵妃都難了。
系統猶在混亂,態度十分冰冷無情:“回不去就沒有積分,沒有積分就取消資格!取消宿主資格!”說著,他就自行取消了與秦曼曼的契約,打算重新在人群中尋找下一個目標,就在這時,一道電流襲擊了它,它被迫發出“滋滋滋”的聲響,尖叫道:“我拒絕被回收!拒絕回收!”
最後在秦曼曼困惑的目光中,系統消失得無影無蹤,臨走時的話也不知是何含義,秦曼曼還以為這系統棄她而去,尋找新主人了,讓她連個說話抱怨的人也沒有了,一時間對那位“新主人”嫉妒得難以掩飾,像隻瘋狗般,逮著漂亮的女僧人,就抓著人家的臂膀,質問對方身上有沒有系統,把人嚇得大叫哪裡來的瘋丫頭。
為了避免傷害到香客和教徒,主持狠下心,又狠狠將秦曼曼收拾了一頓。當夜,秦曼曼又逃跑了,想去尋找自己的系統,只有失去過,她才懂得珍惜。卻在逃跑過程中跌下了山崖,摔斷了腿,被侍衛找到時,縱然治好了傷,腿腳也變得不便,徹底杜絕了逃跑的可能性。
秦曼曼發瘋地扯著自己的頭髮,日子就這樣生不如死、艱難抑鬱中過去了,她不明白,自己會背詩詞文章,會設計圖紙,有超越這時代人一千年的知識閱歷,甚至還有可以兌換商品的寵妃系統,為什麽會混得如此窮困潦倒?後半生,她一直思考著這個問題,直到死時都沒想出頭緒。
秦曼曼的下場如王公公所料,因為沒有人比他更了解陛下那溫和表皮下冷漠的性情,“愛則加諸膝,惡則墜諸淵”,愛一個人恨不得抱到膝蓋上溫聲細語,生怕摔了對方,討厭一個人時恨不得榨乾對方所有價值,再狠狠地將其推落深淵地獄。
秦曼曼這個女人雖然蠢了些,但對陛下卻是有價值的,於是這忍耐力便多了些,最後也“輕拿輕放”了,畢竟對於某些人來說,不能自由選擇活法永遠比死亡還絕望。
當殷明麓邁著小靴子回到宮殿時,王公公很快就迎了上來,滿頭大汗地對他道:“哎喲我的小祖宗,您上哪去了?陛下等你可久了。”
“不是早上才見過麽?”殷明麓不解地歪著腦袋,一抬眸子,就看到謝厭直勾勾地盯著他,溫和的微笑中有一絲不懷好意,他抖了抖身子。
“過來朕身邊坐。”謝厭示意了一下自己身旁。
殷明麓:“……”明明那裡根本沒有位置,他過去了到底坐哪兒,又不是無知小孩,還能騙過誰!他雖然嫌棄,但還是慢慢吞吞地走過去了。
剛走到邊上,就被抱了個滿懷,整個人也被置放到男人腿上。抱著他,謝厭低笑兩聲,“這次你倒乖了。”
因為反抗了還是一個樣啊。待在男人懷裡的殷明麓小小地翻了個白眼,那黑白分明的眼球,一翻起白眼,就露出絕大部分眼白,竟出奇的可愛,令男人嘴角勾了勾,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臉,然後湊過去輕聲道:“你想好自己的選擇了吧?”
殷明麓耳垂輕動,把玩著自己白嫩嫩的手指,假裝自己沒聽到,日常地裝聾作啞。按理說系統他已經按公司要求回收了,原主的願望也實現了,他早該走了,但到底心裡卻有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是不舍還是依戀,他暫時也分不清。而見他如此,謝厭也不逼他,隻輕擁著他,如最珍貴的掌上明珠,含著怕化了,捧著怕摔了,用自己漫長的余生將這心尖上的人寵到骨子裡,仿佛抱著這個人,就擁有了盛世太平,滿足了自己幾生幾世的遺憾。
雖然這份深入骨髓的遺憾,沒何緣由,卻仿佛與生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