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岐早不是十七八的毛頭小子了,徐遲當然更不是,活到這把年紀,誰也不比誰純潔。成年人之間有很多心照不宣,這種用腳趾頭稍微想想就能明白的事,問出來就是明擺著撩扯人。
還擺出一副“我是真的好奇不然我們一起來深入探討一下?”的表情。
這就是赤裸裸的犯規!
媽的,這是這會兒能拿出來探討的東西嗎?周岐氣咻咻地想,真當他倆縮在角落裡就成隱形人了?就剛才那動靜,壓根不用回頭看,光用後腦杓就能感知到八卦群眾的視線有多炙熱。再深入探討,那些視線就會化成兩個鬥大的金字在他倆臉上啪啪蓋個戳:浪gay。
全稱是:浪還是你們gay浪得飛。
剛加入gay的群體就給群體招黑,周岐覺得不大好,咬著牙根低聲警告:“你,想辦法給我克制點。”
這是一句廢話。
徐遲如何不想克制點?
他這會兒全身所有的理智都在滴滴滴地尖叫著,發出聒噪刺耳的紅色警報。但平時起作用的那套應急機制此時完全變了味,警鈴越鬧,禁忌感越強,身體就越亢奮。甚至只要周岐稍微一靠近,渾身上下的細胞們就歡呼雀躍地狂歡起來,心跳加速呼吸急促,血液在血管裡奔騰激越,成噸成噸的黃色廢料爭先恐後地傾倒進腦海。
徐遲還徹頭徹尾地給震撼了一把,他從來不知道,人類在限制級畫面上的想象力如此驚人且浮誇。
充滿了惡劣但迷人的趣味。
周岐發現徐遲對他的話全無反應,只顧著側頭專注地盯著自己。
那犀利的目光在碎發間熠熠發亮,像一把鋒銳的小刀,刀尖閃爍寒光,一點一點割開他的衣料往裡探刺。
被視線掃到的肌膚激起一陣戰栗,眼看剛才陣熱潮有卷土重來的趨勢,周岐連忙一把捂住徐遲害人的眼睛:“行了,別拿這種眼神看我。”
徐遲的喉結動了動,嗓音中透著些曖昧的嘶啞:“我什麽眼神?”
周岐沒回話。
覆在眼皮上的手掌掌心宛如一塊高溫烙鐵。
就在徐遲拚命壓製著想拉下那隻手放至嘴邊親吻的衝動時,周岐緩而克制地吐氣,湊近了耳語:“要是在正常情況下,你用這種眼神看我,我保證,立馬脫褲子乾你。”
最後兩個字他咬得很重,發狠似的,但落下來的尾調又是慵懶的,像毒蠍的鉤子,一下子就勾住了顫栗不止的神經。
腦子裡的那些廢料轟的一下集體爆炸,肮髒的汁液濺得到處都是。
徐遲動了動嘴唇,同樣兩個字的口型做得格外緩慢——“你來。”
然後他勾起在方才的激吻中揉出豔色的唇。
媽的,這哪是亢奮,這是瘋了。
周岐嘴嗨一時爽,但又不能真的對徐遲做什麽,只能恨恨地罵了一聲操,撤了手,同時用力掐了一把徐遲的耳垂,蹭地站起,轉身就走。
再不走,他估摸著自個兒得被這缺德玩意兒故意撩得爆體而亡。
沒錯,徐遲就是故意的。
雖然有藥物的促進作用,但徐遲是呈放任態度的。他在放任他的亢奮為非作歹。
周岐從他臉上看到濃厚的興味,就像拿著逗貓棒逗貓原地轉圈圈聊以取樂的主人。
男人古怪的勝負欲此刻被激發出來,行走間,周岐挺止腰背,感覺那道明亮放肆的目光一路尾隨他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自動門後。
你撩任你撩,我把持不住算我輸。
之後兩小時,各自相安無事。
周岐遠遠觀察了一陣子,發現徐遲的亢奮具體表現在兩方面:一是對自己莫名其妙的性亢奮,這點很容易看出來,只要他人一出現,徐遲的眼神立馬聞風而變,亮得就像兩盞最高瓦數的探照燈。二是攻擊性,任何步入他周圍兩米范圍內的人,不管男人女人老弱病殘,都能立刻收獲一份死亡凝視,凝視三秒後,該活體要是還沒抓緊時間主動逃竄,就會被視為安全威脅,然後以一個屈辱的姿勢橫著飛出去。
剛被扔出來的任思緲單手捂著腰,齜牙咧嘴地下了診斷:“患者面色紅潤,雙眼炯炯有神,心率加快,瞳孔擴大,情緒亢進,且伴隨破壞及無差別的攻擊行為,有明顯無法自抑的躁狂現象。”
周岐抱著雙臂靠在車廂上,目光始終落在徐遲身上,表情凝重:“那管阻斷劑會嚴重影響人的精神狀態,那家夥都瘋了。”
“嗯,之前我就說會有副作用。”克裡斯汀用下巴指了指那個在洗手間跟周岐打了一架依然頑強存活了下來的女生,但她狀態不太好,雖然傷口不再擴大,人卻萎靡得不行,“看,自從打了針,這是她醒來後打的第三十二個哈欠了,看她挺想保持清醒的,但眼皮子就是睜不開。換個角度想想,現在這種危機時刻,血屍隨時可能發起進攻,亢奮總比半死不活強吧?起碼攻擊力飆升啊。”
周岐煩躁地擼了一把頭,尋思著,你是不知道他是怎麽個瘋法……
“現在最關鍵的是,我們不知道阻斷劑到底能管多久,還是得……誒?你幹嘛?”
克裡斯汀正說著話,周岐這牲口哐當一聲,卸了一張在血屍大戰中造得只剩下半邊的破座椅,高舉過頭頂。
是個人看到這逆天的力量都有點發怵。
任思緲咽了口唾沫,說話都結巴:“岐岐岐岐哥,你你你選在這時候擼鐵?”
周岐給了她一個“你是傻逼嗎”的眼神,肱二頭肌一曲一抻,那破座椅就被咻地扔出了破窗。
周岐皺著眉頭,很認真地觀察著座椅降落的軌跡。
然後又抬手卸了一個,扔出去。
這拆椅子扔椅子的效率,跟在莊稼地裡掰玉米扔簍子裡似的。
任思緲沒看懂這波操作,面無表情:“扔東西使你獲得快樂了嗎老哥?”
“還行。有點快樂。”周岐拍拍手,“現在我明白我爸媽吵架總喜歡砸東西是怎麽個意思了。”
任思緲:“……”
大佬的思維我們不懂。
但總有大佬能懂大佬。
徐遲終於從他守護的角落裡站起來,走上前,問周岐:“爬不爬?”
周岐點頭:“當然爬。”
徐遲立馬調轉腳跟:“走。”
周岐二話不說抬腳就跟。
“等等,走去哪兒?”任思緲目露驚恐,“你們該不會要去外面爬列車吧?不要命了?”
徐遲側頭:“你剛剛沒看見嗎?”
“看見什麽?”任思緲一頭霧水,她只看見了前後那兩張座椅被扔出去後表皮就被不明物體削了個精光,落地時只剩下伶仃鐵架子的慘狀。
“好像有空隙。”這時,克裡斯汀沉吟著開口,用兩隻手比劃著距離,“那兩張座椅被扔出去後並沒有立即被“剝皮”,而是飛了一段距離後碰到了什麽才裂了,距離大概有這麽長。”
克裡斯汀兩手間的距離大概有半米。
“非要形容的話,就好比,這趟列車被一層觸到即死的高壓電網覆蓋包裹,這層網並不是緊貼著車廂外壁,而是與列車間留有半米長的間隙。”克裡斯汀看向周岐和徐遲,“你們是想利用這半米的間隙從外面爬去別的車廂,尋找血屍血清?”
周岐打了個清脆漂亮的響指:“聰明。”
克裡斯汀不太讚同:“可是我們並不知道血清具體在哪個車廂。”
徐遲:“那就每節車廂都去看看。”
克裡斯汀接著提出最棘手的問題:“尋找過程中萬一在車廂外遇到血屍……”
徐遲舔舔嘴唇,眸中閃動興奮的光芒:“打。”
任思緲:“那萬一數量太多打不過……”
周岐聳肩:“逃唄。”
克裡斯汀&任思緲:……亢奮狀態下的徐遲跟周岐更他娘的般配了!
二女唾沫橫飛仍然勸說無果,兩位大佬頭湊著頭略一合計,周岐再三確認完徐遲的身體狀況後,就毅然決然地擊掌出發了。
任思緲和克裡斯汀無法,只能微笑目送二人送死。
周岐在前,先行扒著破窗探身出去,硬是靠兩條強健的手臂把身體拉了上去。
呼呼的強風灌進他的上衣,衣擺掀上去,露出一截頎長勁瘦的腰,腹肌格格分明,不過分飽滿,也不過分健壯,但充滿了野蠻的力量感,悍利的線條一路延伸進深色的褲腰。
徐遲正給單手給掌心纏繃帶,一抬眼就跟那截腰對上了,隨即眉心一跳,剛壓下去的那股勁頭登時暴漲反彈。
不用刻意禁欲也從沒有什麽花花心思的徐上將什麽時候嘗過這種美妙又煎熬的滋味?他深吸一口氣,按了按抽搐的額角,努力把注意力集中到眼下的事情而不是某位性感的男士身上。
事實證明,上將的個人行為在任何情況下確實都是可控的——只要他想的話。
“上來。”周岐上去後,俯身伸長手臂來接。
“嗯。”徐遲把手遞過去。
啪的一聲,兩人的手緊緊交握,堅硬的骨骼交錯互抵,彼此都是神情一凜。
好像那一握,生出無數神聖繾綣的意味。
如果說男人與女人的情愫總在保護與被保護中悄然滋長,那麽男人與男人的心意大多數情況下總在並肩作戰中互通有無。
徐遲摒除雜念,成功尾隨而上。
二人在獵獵狂風中貼著車廂頂艱難地匍匐前進。
這是個略有挑戰度的動作,半米的施展空間實在過於局促,尤其對四肢修長的高個子而言,身軀要沉得夠低,挪動過程中關節彎曲的幅度也要嚴格把握在安全范圍內,否則稍一露頭,迎接他們的就是血濺當場。
徐遲在後面偶然一瞥,看見周岐支著手臂往上抬了抬腰,結果頭頂那張隱形的網立馬削去了他一層短短的發茬,實屬驚險。
“小心點。”徐遲忍不住提醒。
“害,還管免費理發。”周岐縮了縮脖子,訕訕打趣。
徐遲涼涼一哂:“還能幫你免費削頭皮,你要不也試試?”
聞言,周岐摸了摸頭頂:“……”
老實了。
過了一會兒,周岐又突發奇想:“喂,你有沒有覺得我這會兒像條沒尾巴的大壁虎?”
還別說,確實有點像。
徐遲想了想,偏過頭短促地笑了一聲。
那點笑聲散在呼呼風中基本可以忽略不計,但周岐像是比旁人多長了一雙耳朵:“嘖,我聽見了啊,你嘲笑我呢。”
徐遲快速回答:“沒有。”
周岐沒說話,過了兩秒,他還是很介意地問出口:“我這個爬的姿勢是不是特別醜?”
徐遲違心地搖頭:“還好。”
“真的?”
“真的。”
“不行。”周岐突然停下來,往旁邊讓了讓,“快,你爬我前面去,我擱後邊兒瞅瞅你爬得醜不醜。”
徐遲:“……”
徐遲拒絕。
於是雄性的臭美之心突然作祟,周岐怒吼:“看看,你不願意!我就知道這麽爬醜爆了!”
“不醜。”徐遲很正經地寬慰他,“其實,這姿勢從後面看挺性感的。”
“什麽性感?”周岐回頭投來費解的眼神。
徐遲仗著自己打了針的後勁兒,直言不諱:“屁股。”
周岐:“?”
徐遲:“翹。”
周岐:“???”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那一個字的余音振聾發聵。
周圍急速馳騁的氣流仿佛都靜止了。
周岐嘴角抽搐:“又開始了是嗎?”
徐遲沉默,癱著臉,加速往前爬走。
周岐在風中凌亂了,惱羞成怒:“我看出來了,你丫的就是倚瘋裝邪!一刻鍾不調戲我你就渾身不舒坦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