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覓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睡著的, 反正她一開始抱著顧言灃的時候,心跳又快又亂,後來聞著他身上的氣息, 漸漸就覺得心安又溫暖, 於是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等她醒過來的時候, 又是一個陽光明媚的早晨, 顧言灃剛洗完澡出來, 果然是習慣早上洗澡。
“醒了就起床吧。”顧言灃微笑道,“今天我們要去蕭姨家看看。”
薑覓原本還有的一點點羞赧,就在顧言灃這句話中徹底消失不見,迅速起床洗漱。
早餐後,顧安知道薑覓喜歡銀杏樹, 興致勃勃地要帶她出去走走。
薑覓本來就在找借口去蕭含霜家, 聞言自然樂意,拉上顧言灃一起出門。
蕭含霜家就在隔壁,一出門就看到了。
“安安, 我可以去蕭阿姨家看看嗎?”薑覓說,“昨天聽你說了後,我覺得她也太慘了, 想去祭拜一下。”
顧安自然是說好, 三人一起來到蕭含霜家。
房子被燒得還挺狠,裡外的牆面全都焦黑一片,家裡幾乎全被燒空。
這房子居然沒塌,也是幸運。
不過,裡面看起來還挺乾淨。當然不是普通意義上的乾淨, 而是雜物都被清理掉了,反正看起來不像是十幾年沒人來過。
“還有人打掃過嗎?”薑覓問。
顧安說:“當年蕭阿姨出事後, 大伯母就讓人整理過,說蕭阿姨生前愛乾淨,雖然她走了,家裡也不能亂糟糟的。現在每年過年,她回來也會讓人來打掃一遍。”
薑覓有點疑惑:“那她為什麽不乾脆幫蕭阿姨把房子整修過?應該不差這點錢吧?”
“畢竟是別人家的房子,而且蕭阿姨還有兒子。”顧安說,“大伯母不可能越俎代庖。”
“也對,是我想得太簡單了。”薑覓隨便看了看,就退到院子裡。
已經過去這麽多年,屋子裡還被清理過,要想再找到當年的蛛絲馬跡,幾乎不可能。
薑覓站在門口抬頭一望,忽然神色一動。
“怎麽了?”顧言灃一直在尋找線索,這時候也剛剛走到門口,看薑覓望著顧家方向,表情不大對,就停了下來。
“等一下。”薑覓朝顧言灃眨了眨眼,然後喊顧安,“安安,能不能麻煩你一件事?”
顧安跑出來:“怎麽了?”
“不知道家裡有沒有香燭?”薑覓說,“就這樣看看好像太沒誠意了,聽說顧老師小時候,蕭阿姨對他很不錯,所以我想真的祭拜一下。”
“還是你想得周到,不過有沒有香燭我倒是不知道。”顧安忙道,“我回去問問吧,沒有就讓人去買,也很快的。”
薑覓:“那真是太麻煩你了。”
“不麻煩。”顧安轉頭朝顧家走去,“你倆先隨便逛逛,拿到東西我給你們打電話。”
薑覓:“好。”
等顧安離開,薑覓才迅速抓住顧言灃的手臂:“顧老師,你看兩家之間的距離。”
顧家和蕭含霜家是真的鄰居,相距不到一百米。
“如果蕭含霜家起火的時候,顧家全家人都在家裡開家庭會議,怎麽會沒有一個人發現?顧家現在都請了管家、阿姨,以前想必人更多吧?火勢這麽大,必定會有很濃的煙,沒看到火也能聞著味兒,反正絕不可能發現不了。”薑覓終於想起哪裡不對了,她又拉著顧言灃站到院子裡,指著房屋說,“而且,你看從廚房到臥室的距離,要燒過去不是幾秒時間能辦到的。但凡是一個活人,都不該在火燒了那麽久還睡著。更何況,你看這院子的結構,又不是那種高層樓房,四處都是門窗,怎麽可能逃不掉?”
“可是,蕭姨那天沒在臥室睡午覺。”顧言灃指著挨著廚房的一間房,“她在這個偏廳睡。”
“為什麽?”薑覓還是覺得不對,“她習慣在偏廳睡?”
“不。”顧言灃沉聲道,“只有那天,碰巧。”
很多時候,巧合都恰好證明不是巧合。
“那顧家呢?沒有一個人發現?”薑覓又問。
“沒有。”顧言灃搖搖頭,“你的疑問,警察也問過,的確是都沒看見。不止顧家,附近這些人家,誰都沒看見。等有人發現的時候,火勢已經很大了。所以,大家只能認為,因為房間是木結構,燒起來比較快。”
薑覓依然不信:“如果大家都沒撒謊……也不代表沒有問題,只是問題可能不出在這些人身上。”
薑覓總覺得還有什麽很重要的點自己沒抓住,但一時間又想不起來。
她煩躁地從走蕭含霜家走出來,看到馬路對面那戶人家似乎也沒住人,問道:“那是誰家?”
“賀家。”顧言灃說,“賀韞庸家。”
薑覓微微一怔,才想起聽說賀韞庸老愛以顧言灃的叔叔自居,原來關系還真挺親近的。
賀韞庸現在那麽忙,估計是沒時間回這裡住了。
薑覓心裡有點亂,想乾脆去對面走走,轉換一下思路。
轉身的一瞬間,薑覓瞥到蕭含霜家的牌匾,腳步頓住。
“沈宅?”薑覓看著上面龍飛鳳舞的大字,疑惑道,“不是蕭家嗎?”
“蕭姨的丈夫姓沈。”顧言灃解釋道。
“沈?”薑覓覺得這個姓好像有點重要,又想不起自己哪裡認識一個姓沈的。
顧言灃看出薑覓的困惑:“怎麽了?”
“沈,沈……”薑覓念叨了幾遍,“蕭姨的丈夫和兒子,都叫什麽?”
顧言灃:“叔叔叫沈明元,弟弟叫沈燁澤。”
“沈燁澤?!”薑覓終於想起來了。
原書中有很多反派,顧言灃和原主都是反派,但他們算不上大反派,書中最大的反派是沈燁澤。
沈燁澤心狠手辣,特別變態,而且能力卓越,害死過很多人。
書中最後有交代,說他是因為小時候身邊全是有錢人,顯得自己家很窮,他媽又長得醜,讓他從小遭受了許多別人的白眼和嘲笑,所以才會心態扭曲。
薑覓想到之前顧安也說過,蕭含霜長得醜。
“蕭姨……”薑覓頓了頓,還是直接問道,“容貌如何?”
顧言灃遲疑一瞬,回道:“蕭姨以前其實也是個大美人,後來出過一次車禍。叔叔當場死亡,蕭姨為了保護燁澤,也受了很重的傷,特別是臉上……有好幾道疤,因為位置刁鑽,沒法消除。所以,確實對她的容貌有一定傷害。”
如果是這樣,那沈燁澤真的是狼心狗肺了。
“蕭姨和阿姨到底有多好?”薑覓繼續問道,“她對你好嗎?”
“她對我很好。”顧言灃有問必答,“她倆從小就認識,一直是閨蜜,又一起嫁到這裡,關系比親姐妹還親。”
“這院子不便宜吧?”薑覓轉頭看了看,“沈家也很有錢?”
“這院子是沈爺爺留下來的,沈叔叔沒有走經商這條路,但他家底不錯,也算小富之家。”
顧言灃是個溫和的人,他說小富之家,那可能就是沒什麽錢。
可這周邊住著的,無論是顧家還是賀家,都很有錢,別的人家估計也差不多。所以,書中說沈燁澤小時候因為家裡窮,和媽媽長得醜,被人嘲諷應該都是真的。
沈燁澤長成了一個變態,那麽,蕭含霜的壓力比沈燁澤更大,她的心態會不會也扭曲了呢?
“你在懷疑什麽?”顧言灃也不傻,薑覓問了這麽多,他心裡也隱隱約約有點想法。
只是有些事情,他不願意去懷疑。
薑覓抬頭望著那塊寫著“沈宅”的匾額,匾額沒被燒壞,而且還明顯被人擦拭過,乾淨明亮。
“我記得,你們說過,這廢院子是她來整理的,對吧?”薑覓沒有著急回答顧言灃的問題,“她連一個廢院子都這麽上心,有沒有關心一下沈燁澤呢?”
顧言灃道:“自然是有的,逢年過節她會請沈燁澤來家裡吃飯。”
薑覓看著他:“僅此而已?”
顧言灃皺了下眉:“畢竟是別人家的兒子,她還能怎麽辦?”
“沈燁澤好像也在做時尚品牌吧?她有沒有給他介紹資源?”薑覓一疊聲地問,“沈燁澤不願意回來,那他和她的關系怎麽樣?他接受她的幫助嗎?還有,沈燁澤有跟你聯系過嗎?他對你這個哥哥,又是什麽態度?”
顧言灃不知道費一若有沒有給沈燁澤介紹過資源,但他已經明白她的意思了:“你在懷疑……”
“顧老師,我有個想法——現在她的身體裡,住著的靈魂就是蕭含霜。”薑覓直接道,“我知道,這個想法很荒謬,我也拿不出什麽有力的證據。但是,我想,你跟蕭含霜應該也很熟悉。所以,你好好想想,她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動作神態甚至說話方式,會不會有什麽問題?”
顧言灃臉色變幻莫測。
許久之後,他才再次開口,聲音微啞:“可是,當年,是我媽先發生了變化,蕭姨家後起的火,時間對不上。”
“不,顧老師,這是另一個問題,你不要混為一談。不過,既然你提出這個問題,那就說明,其實你想到了,她們是有相似之處的。”薑覓搖搖頭,“她過來了,等下我來試探一下。”
顧言灃也看到了,顧安拿了香燭回來,費一若也跟著。
“讓我來試探。”顧言灃迅速恢復了冷靜。
“覓覓真是有心。”兩人很快到了面前,費一若微笑著對薑覓道。
“蕭姨不是您的好閨蜜嗎?我們來祭拜一下也是應該的。”薑覓接過香燭,“如果她在天有靈,常回來看看也好。”
薑覓沒有過多試探,但費一若摸了摸頭髮,似乎有點不自然。
“蕭姨出事是在哪間屋子?”薑覓拉著顧安問,“我想進去再拜拜。”
顧安帶著她進去了。
費一若在門口猶豫了一下,沒踏進去。
“蕭姨,你為什麽不進去啊?”顧言灃在她身後輕聲問。
“我……”費一若隻開口說了一個字,就猛地轉身,看著顧言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