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燈被他抱了一會兒,忍不住動了動身體:“蘭若, 你抱得我好不舒服啊。”
他這個姿勢確實有些吃力, 而且腰還硌著桌角。只不過閑燈喊了一聲之後, 總覺得接下來還應該發生點兒什麽,可是蘭雪懷就這麽抱著他不動了,閑燈又道:“你好了嗎?我還想吃東西。”
蘭雪懷松開了他。
閑燈連忙從他懷中爬出來,拍拍衣服道:“你要是想我了可以直說嘛, 抱得我都喘不過氣來了。”
他把桌上的點心一掃而空, 又灌了一壺茶水下去,蘭雪懷才開口:“等我父親到了,我帶你去見他。”
閑燈道:“你父親?是明德真君嗎?”
蘭雪懷點點頭。
閑燈在心中想道:這麽說,唐棋樂聽來的那個小道消息竟然是真的?這次因為無字磐石出事的緣故,明德真君當真要出關了。
“好啊。我長這麽大還沒看過仙尊呢,我聽人說,明德真君有六條腿八隻手。”
蘭雪懷否認道:“沒有。”
閑燈嘻嘻一笑, 道:“我當然知道沒有。我一看你長得這麽好看, 就知道你父親肯定也是一個翩翩美男子。”
二人聊了一會兒,閑燈困意上來, 說道:“蘭若, 你讓我今晚睡你這兒吧。實話說, 我是偷偷跑出來的, 你要是不讓我在你這兒借個地, 我就只能去外面幕天席地睡一覺了。”
現在初秋的天氣, 涼意已經絲絲滲透到了人骨子裡, 在外面是睡一晚是決計要感冒的。
蘭雪懷思考了一下,閑燈察覺了,連忙苦兮兮賣慘道:“不是吧,這你也要思考,咱倆什麽關系了,你連個房間都不讓我借住?”
其實,蘭雪懷思考的根本就不是能不能讓他借住房間的事情,而是他睡哪張床的事情。蘭苑的主臥裡面有兩張床,一張是他自己睡的床,另一張是給夜裡服侍的鶴童下榻用的,方便對方照顧自己的飲食起居。
不過,蘭雪懷懂事起就沒叫人進屋裡服侍了,他做事向來親力親為,習慣一個人完成,洞主配給他的幾個鶴童都被他打發走了。
因此,蘭苑另一張榻就空了出來,他方才就在想這件事情。
——閑燈到底是和他同睡一張床,還是自己讓出來,他睡床,而自己到外間去睡。
蘭雪懷長這麽大沒跟人一起睡過覺,這才糾結了半天。結果,就在他糾結的時候,閑燈忽然拋出了這麽一句話,說他們現在的關系已經非比尋常,是可以一起睡覺的關系。
他覺得臉上發燙,道:“我去拿一床被褥。”
閑燈聽他話中的意思,就是同意自己住在這裡了,於是一蹦三跳地爬上了蘭雪懷的床:“拿什麽?不用拿。你的被子這麽大,難道還蓋不住我們兩個人嗎?”
蘭雪懷腳步一頓,心裡古怪地想道:是他不要拿的。
閑燈已經在床上脫起了衣服,他脫完之後用腳一踢,全都踢到了床尾。蘭雪懷替他撿起來疊好之後放到床頭,然後猶豫了一會兒,解開外衣躺了下去。
他一躺下來,閑燈就像個小火爐一樣蹭上來了,八爪魚似的手腳都纏在他身上。
“我快凍死了!”
蘭雪懷身體一僵:“你這樣我睡不好覺。”
“不會的,唐棋樂都能睡好。”
蘭雪懷聽完,身體僵硬地更加厲害,這回還有一點生氣:“你和他也這麽睡?”
“我們小時候是睡一起的,現在不了,我嫌他睡得晚,後半夜才肯閉眼睛,成天就琢磨他那些奇怪的小玩意兒。”
蘭雪懷哼了一聲,道:“你以後不準和別人睡。”
“不睡了不睡了。”他纏了一會兒,忽然睜開眼睛,想起自己下午聽到的那段話。“蘭若,你們何時請無字磐石?”
蘭雪懷道:“後天。”
後天……那到也快的。
大乘聽法會自古以來就約定俗成,需要光邀各路修士來一同瞻仰無字磐石真容。第一點是要眾人曉得小清洞天沒有監守自盜,無字磐石依舊保存完整。第二點則是威懾修真界,鞏固小清洞天的地位。
同時,在大乘聽法會這一天,危險也隨之而來。無字磐石做為一塊能許願的神物,必然是引得多方爭奪,大門大派顧忌著門派的繁衍與發展,只要一動就會被別的門派盯上,跑也跑不了,長久來看,都會端著面子不來搶無字磐石。但是私底下那些野派雜派,以及略有小成的散修也不管這麽多。
這些野派和散修單單是散落在四周倒還好,若是哪一天他們集結起來乾一票大的,那就麻煩了。
所以每年的大乘聽法會,小清洞天的守衛都格外嚴格,只要沒有令牌,連隻鳥都飛不進來。
閑燈問道:“那你負責什麽?”
蘭雪懷現在年紀不大,重要的事情也落不到他頭上來,“隻負責定時巡邏。”
閑燈猶豫了一下,在心中想道:雖然我今日下午聽到的東西卻是古怪,但是我又拿不出證據來。若是我自己大驚小怪搞錯了這件事,豈非在蘭雪懷面前搬弄是非?而且,那兩人是什麽門派,我現在也不知道,還是等明日早起去調查一番,摸透了再來跟蘭若說也不遲。
閑燈道:“那明日我跟你一塊兒去巡邏。”
蘭雪懷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
閑燈得到回應之後,當即把頭埋在他肩膀上,呼呼大睡起來。蘭雪懷本來還想跟他多說幾句話,結果對方像塊木頭,一點兒情調也沒有,竟然就這麽睡著了。蘭雪懷伸手掐了一下他的臉,心中雖有不悅,但總歸是開心的,於是抱著閑燈,很快就心滿意足地睡去。
第二日一早,蘭雪懷拿了一套小清洞天的校服給他穿上。
閑燈鮮少穿一身白色,他皮膚本來就白,穿上去之後仙姿超然,轉了一圈,他就忍不住上蘭雪懷面前表演孔雀開屏。
蘭雪懷道:“巡邏前要先去和洞主報備。”
閑燈配上妖刀,笑嘻嘻道:“走走走,我還沒見過他們呢。”
一路上,閑燈湊在蘭雪懷面前嘰嘰喳喳說個不停,從蘭苑出來,遇到了不少洞中修士,皆是一臉見鬼了的表情看著閑燈,緊接著又看著蘭雪懷,然後打過招呼低著頭匆匆往旁邊走去,看的閑燈鬱悶不已。
這些修士走遠了偏還是個嘴巴大的,估計是場面過於驚悚,一時間忍不住互相分享自己的心得體驗,一個人狠狠地吸了一口冷氣,說道:“你掐我一下,看看我早上睡醒了沒?”
“你也看到了?蘭雪懷邊上是有一個人吧?”
“那我就是沒產生幻覺了,我的天,是我瘋了還是蘭雪懷瘋了,他怎麽會帶人啊?我在小清洞天呆這麽多年,就沒見過他跟誰一同上下學過?!”
“你看清楚那個男的長相了沒?多大啊?”
“好像跟我們差不多大,我沒見過他,不是我們這兒的人吧……”
斷斷續續地討論聲越來越小,閑燈耳朵好使,聽了個大概,忍不住捧腹笑道:“蘭若,你好凶啊,我怎麽覺得大家都很怕你?”
蘭雪懷道:“和我有什麽關系。”
閑燈用手指著他,道:“你看看你看看,你就是這個脾氣大家才會怕你。”
蘭雪懷反問道:“那你也怕我嗎?”
“我怕你幹什麽,我喜歡你還來不及呢。”他說完,又是一笑,蘭雪懷面紅耳赤,提醒道:“不可在外面說這些話。”
閑燈閉上嘴,心裡卻想道:他好奇怪,這話怎麽就不能說了?
蘭雪懷轉過一個彎,來到了另一座小築,推開門,裡面有個大殿。大殿中間正站著兩個男人,身長如玉,一名頭戴玉冠,約莫三十出頭,一名蓄著胡子,約莫四十出頭。
蘭雪懷恭敬地行禮:“洞主,副洞主。”
閑燈跟著彎下腰作揖,同時在心中想道:原來這二人就是小清洞天的洞主,看起來年紀也不怎麽大。
小清洞天洞主抱樸子便是那名蓄胡子的,見到蘭雪懷來了之後,停止了跟副洞主元虛子的對話:“來了,昨日巡查的如何?”
蘭雪懷一板一眼答道:“並無異常。”
抱樸子看著閑燈,問道:“這位是你的朋友嗎?”
蘭雪懷道:“是。”
抱樸子點頭:“你也是時候交些同齡的朋友了。”
閑燈笑道,他笑起來十分有感染力,並且深得長輩喜歡,他彎腰道:“抱樸前輩,在下驪山破兒洞黎山老母之徒閑燈。”
抱樸子道:“原來是老君的徒兒,略有耳聞。”
元虛子是跟隨蘭雪懷一同去過小乘聽法會的,見此,也介紹道:“閑公子在小乘聽法會上面表現頗佳,是不可多得的少年英才。”
閑燈聽他聲音怪耳熟,但沒有多想,隻覺得是在小清洞天見過一面,曾經聽到過聲音罷了。
蘭雪懷又與兩位洞主你來我往的說了幾句,最後抱樸子囑咐了一番,這才放蘭雪懷出門。
閑燈雖然覺得這兩個老頭說話不緊不慢,看不出什麽,但是話中對蘭雪懷的關切卻做不得假,想來是十分喜歡蘭雪懷這個徒弟的。
蘭雪懷從抱樸子那兒出來之後,又去後山巡邏片刻。到了晚上,小清洞天不但沒有清閑下來,反而更忙了。蘭雪懷回到屋中換了一套更加繁瑣的衣服,閑燈趁機喝了一口茶,不動聲色地欣賞了一遍蘭雪懷,他問道:“都快歇下了,你今晚還換衣服做什麽?”
蘭雪懷道:“今晚不能歇下,過會兒就要去後山。”
閑燈恍然大悟,道:“是去拿無字磐石嗎?”
蘭雪懷點點頭。
果然如此,閑燈想明白了。
無字磐石的封印和結界都是層層疊疊的,要打開也沒那麽好打開,而且歷年來也只有洞主才有權利開啟這些結界,所以每一年請無字磐石,都要提前一晚上將結界打開。不然,第二天若是當著仙門各派的面打開無字磐石,耗費巨大的靈力不說,就是時間上也不允許,場面一亂,更容易出事情。
閑燈很識趣道:“那我就在這兒等你回來。”
他是個外人,到底不是小清洞天的學徒,人家去拿自己的鎮派之寶,他再跟過去就未免有些不識抬舉了。
蘭雪懷道:“那你就在這裡等我。”
他說完走後,閑燈在床上躺了一會兒無聊,又走出門,蹦躂到樹上去摸鳥蛋。一連糟蹋了好幾棵樹,他終於在懷中兜了七八顆鳥蛋,正要從最後一棵樹上跳下來的時候,忽然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閑燈身體微微一頓,樹下的人說道:“我們從後山進,令牌已經拿到了,現在他們開了結界,進去也方便一些,等到了之後再聽他怎麽說。”
那人說的急,並且走的也急,但是閑燈絕對沒有聽錯,這聲音就是當時他在後山聽到的其中一個人的聲音之一。
閑燈連忙從樹上跳下來,望著那人跑遠地地方沉思。
片刻後,他臉色一變,暗道:壞了!
他這時候終於想起來自己為何覺得那位副洞主元虛子的聲音耳熟。
元虛子正是他在後山聽到的另一個男人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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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今天提早發了!!!!
明天估計是個很長很長的一章……在上班的間隙見縫插針的摸魚了只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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