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燈連忙站起來,將饅頭塞到韓一樹懷中:“你在這兒等我, 我去看看!”
韓一樹一手拿著饅頭, 一手拉住閑燈, 說道:“你去看什麽?大雪天的外面是人是鬼都不知道,你省點兒力氣吧!”
此時,陳肅也發現了外頭的暴雪中有人,未作多想, 他跟閑燈兩人幾乎是一起走了出去。
韓一樹沒拉住閑燈, 站在原地愣了一會兒,正好遇到了上來看熱鬧的陳蓮生:“他們幹嘛去了?”
韓一樹把自己手裡的兩個饅頭推到陳蓮生懷中:“你在這兒等著,我去看看他們。”
外面的雪下了一天一夜,時間雖然不長,但是因為足夠大,又在山中的緣故,一腳踩下去也能踩出一個十分深的雪坑。三人一腳深一腳淺的往前走, 走到一半, 閑燈發現之前慢吞吞往前移動的黑影已經不動了。
韓一樹說道:“可能是暈倒了,這麽大的雪……呸!去看看。”
他一張嘴, 嘴裡就灌了一嘴的雪籽, 隻得吐出口中的雪籽。
閑燈等人有靈力護體, 到不覺得風雪刺骨, 走到那黑影面前的時候, 發現這是兩個傷的極重的人。
一黑一白, 雙雙暈了過去。
韓一樹站定, 頂著暴雪往後看去,只見這個白衣服的人是壓在黑衣服身上的,由此可以推測,這個黑衣人是一路背著她過來的,身後長長的一條路全是紅色的血跡,仿佛這一路過來,她二人都在不停的流血。
閑燈連忙將白衣服的人拽起來,一拽,發現對方十分輕,身上還有傷口在汩汩不斷的滴血,很快就將地上鋪蓋的一層厚厚的白雪染得通紅。
他看到白衣人的正臉,嚇了一跳,竟然是師妃仙!
——她怎麽會淪落到此地!
韓一樹伸手就去撈剩下的那個黑衣少女
“慢著!”閑燈脫口而出,他推開韓一樹,將黑衣少女翻過來一看,果不其然,正是素音。
陳肅道:“你們認識?”
閑燈不便把師妃仙的名字說出來,而且素音此人的名字還在天機變的通緝榜上面高高掛著,若是被陳肅這個一板一眼的男人給聽去了,說不定轉頭就把素音給扭送到天機變。
他暫且還不知道師妃仙為什麽會搞成這樣,所以無從開口。韓一樹倒是看出了閑燈有些難言之隱,便由韓一樹開口:“是朋友、朋友!沒想到在這裡遇到她們。”
陳肅道:“那快帶進去吧。”
韓一樹道:“我來背她。”
說罷,拽起素音的一隻手,這一動靜,卻是叫素音從昏迷中清醒過來。她儼然是被這寒意給凍僵才暈過去的,一雙嘴唇發黑發紫。閑燈不明白她為何有靈力護身,卻還落得此下場,於是乾脆探了探素音的靈力,發現她身體裡空蕩蕩的,別說是靈力了,就連靈脈都沒有。並且五髒六腑被傷了一個遍,已然是重傷之軀。
“閑燈……”素音凝神認出閑燈,忽然爆發出一股力量,緊緊拽著他:“救人、救、救人!”
她像是想起什麽,連忙去看師妃仙,韓一樹正打算抱起她,素音卻猛地推開韓一樹,虛弱之軀,竟也陡生一股怪力,將韓一樹推了個踉蹌:“別碰她!”
看來,是除了閑燈之外,她不相信任何人。
閑燈問道:“你能走路嗎?”
素音咽了咽聲音,道:“我可以。”
她艱難地往前走了一步,將師妃仙重新抱起來。
閑燈道:“前面有個廟……”
他目光落在師妃仙的臉上,微微一驚。這素音狼狽不堪,身受重傷也就算了,當做是她作惡多端的報應。但師妃仙為何受了如此重的傷?
並且,她的雙眼被一塊沾滿了血跡的三尺白綾給遮的嚴嚴實實,原本絕色的樣貌也被遮擋住了一半。此外,師妃仙素來乾淨整潔,一絲不苟的白衣已經被鮮血浸透,甚至還有不少破爛不堪的地方。
她此刻意識昏迷,被素音抱在懷中,不省人事。
韓一樹莫名被踹了一腳,卻也沒跟小女生計較,嘀嘀咕咕地跟在素音後面走著。
閑燈救急一般輸送了一股靈力至素音的丹田之內,支撐她勉力到達廟中。
陳蓮生放下手中的熱饅頭,站起來又驚又詫道:“怎麽了這是?你們出去一趟還帶了個人回來?”
他一邊說一邊走,看到了素音這一身行頭,說她是乞丐堆裡出來都是往好了說——乞丐都沒有她這麽狼狽。
“這誰啊?”
素音狠厲地看了他一眼:“滾開。”
陳蓮生頓了一下,被素音這一眼看的毛骨悚然。他雖比素音癡長了幾歲,但是一直被莊主保護的很好,根本沒有出門歷練過,也更別說像素音這樣,一出手就是幾十幾百人的殺。對方是從江湖中摸爬打滾起來的,那眼神自然是他想象不到的,宛如惡鬼一般。
閑燈道:“騰出一塊地來,韓一樹,你去弄點乾稻草來。”
陳肅道:“不必,馬車裡有新的被褥,取出來給這位姑娘用吧。”
素音將師妃仙放在被褥上面,閑燈不會醫術,隻得看向韓一樹。
韓一樹也是個半吊子的江湖郎中,但此刻迫在眉睫,顧不得自己會多少,隻得硬著頭皮上,於是開口:“你們給我騰個地方,我看看她。”
素音站在她身側,隻讓出了一個人的位置。
韓一樹診脈片刻,素音猛地咳出一口血,把他嚇了一跳,連忙回頭看她:“你要不要也找個地方躺下來?我剛才看見你,沒比她傷的輕到哪裡去。”
素音搖搖頭,啞聲問道:“她怎麽樣?”
韓一樹探了探師妃仙的靈脈,臉色越來越難看,素音幾乎要把他人給盯出兩個窟窿,眼神凶狠地像一匹小狼,只怕是韓一樹說一句不好的,她就能上來咬死她。
盡管如此,韓一樹斟酌了半天,也說不出一句好話來。
“她怎麽活到現在的?”
閑燈道:“什麽?”
韓一樹開口:“正常人都死了吧?她簡直就像是被九天玄雷劈過一樣,何止是重傷,現在還有氣沒死都是奇跡。”
閑燈詫異道:“傷的這麽嚴重?那她……”
韓一樹順著他的目光落在師妃仙的眼睛上面:“不用掀開看了,她雙眼沒有了。”
“……是我。”素音忽然開口,聲音有些發抖:“是我……眼睛,眼睛在我這裡,我還給她!”
閑燈忽然聽明白什麽,阻止道:“你少說兩句吧,免得等下兩人一起死了。”
他心中想道:九天玄雷?洗心池那天的雷劫竟然是用在師妃仙身上的。這也難怪了,畢竟以她的靈力,這世間能把她傷如此重的人屈指可數,如果是洗心池的重罰便說得通。只是她犯了什麽錯誤,值得洗心池直接往死裡打?這麽多年培養出來的一個獨苗就不要了?這看起來完全是逐出師門的態度啊……
韓一樹道:“什麽你的眼睛她的眼睛?”
素音急忙道:“她的眼睛給我了,你幫我還給她。”
韓一樹看向素音,又盯著她的眼睛看了一會兒,愣了一下:“……那我也不會啊。”
這眼睛是說還就能換的嗎?古往今來誰也沒聽說過啊?
“小姑娘,你這也太強人所難了,別說是我不會了,就是度星河現在活過來,也沒法兒把你的眼睛裝在她臉上啊。”
就在這時,閑燈猛地拽住素音的手,從她手上敲落一把匕首:“你到現在還死性不改。”
“他不換,我就殺了他!”
閑燈道:“你真是不可理喻。”他心中已有推測,繼續說:“害師妃仙害的還不夠慘嗎,別在這裡作踐自己了,她若是醒來看到你這個德行,能直接重新氣死回去。”
素音坐在地上,過了一會兒,忽然低著頭哭了起來。
先是小聲的哭,緊接著聲音越來越壓抑,越來越慘痛,聽之不忍,眾人都紛紛撇開頭去。
陳肅雖然沒明白過來這是發生了什麽事,但閑燈告訴他,他也不多問,吩咐自己的侍衛,從馬車上取來一些應急的藥:“我這裡就只有這些了,暫時能止血鎮痛,如果要更好的治療,恐怕還要等風雪停了之後去鎮上的藥房抓藥。”
韓一樹道:“現在能有這些就不錯了。”
他從侍衛手中挑了幾種藥材,又從外面取了一些雪水進來,將水融化之後,開始煮藥。
梁嬌作為他們隊伍裡唯一的一個女人,負責給師妃仙換一套衣服,眾人背過身去,梁嬌將師妃仙的衣服脫下來,越多,心裡就越震顫不已。這名年紀不大的少女身上竟然沒有一塊是好肉,縱橫交錯的傷口密密麻麻地布滿了她的身體,最深的一道甚至到現在後沒長好,隱隱可見白骨。
素音守到了一半,實在撐不住,暈了過去。閑燈將她放置在另一側,等梁嬌替師妃仙的衣服換好之後,好替素音也換上一套。畢竟她們的衣服已經和傷口黏在一起了,如果不及時處理的話,只會加速傷口的潰爛。
梁嬌掀開臨時搭建起來的簾子,端了滿滿一盆的血水出來,她怯怯地望向韓一樹,輕聲細語問道:“那姑娘臉上的白綾……”
閑燈插嘴道:“不必換。”頓了一下,又說:“等黑衣服的姑娘醒來了再說。”
梁嬌點了點頭,又去替素音打理。
陳蓮生看了半天,終於忍不住問道:“喂,這兩個女的是誰啊?”
與此同時,韓一樹也好奇地看向閑燈。
閑燈在心中思量片刻,又聽陳蓮生道:“帶她們上路就是累贅,都傷成這樣了,早晚得死,我看就留她們在這裡自生自滅好了。”
韓一樹道:“確實是重傷難行,陳肅公子如果急著趕往無妄山的話,說不定真的沒辦法帶上她們。”
不過,按照陳肅這個心腸算軟的,也不會真的將師妃仙棄之破廟不顧,最多帶到下一個城鎮上面,然後留下她們。
閑燈暗道:師妃仙決不能留在此處,如果她真的被逐出師門,洗心池一定不會放過她,哪怕是給天下一個表率呢。
並且,根據他的推測,師妃仙此次犯了如此大錯,必然是跟素音脫不了乾系,天機變的人一定也會參與其中,留下她們,便是死路一條。
閑燈頓了一下,對韓一樹說:“你不是很想看師妃仙的樣子嗎?”
韓一樹被他這句話說的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反問道:“這跟師妃仙有什麽關系?”
修真界的第一美人,誰不想看?
未料,說完這話之後,他忽然停住。緊接著,韓一樹的雙眼慢慢地瞪大。
在一旁聽著的陳肅也驚詫不已,與韓一樹的目光同時望向簾子那頭。
“她——”
閑燈截斷韓一樹的話:“她就是師妃仙。”
韓一樹心中猛然像是被石頭砸中一般,第一個念頭就是:不可能吧……
閑燈道:“不過,你要是想看到師妃仙的臉,恐怕這個願望這輩子就作廢了。你剛才已經看到了,她的雙眼被人挖走了。”
陳肅也不敢相信,問了第二遍:“她真的是師妃仙?”
閑燈點頭,說出自己的想法:“前幾日,我們看到的雷劫應該就是對付她的。”
韓一樹道:“洗心池的七十二道雷咒,我的天呐,難怪不得她成了現在這個樣子……她、她不是被譽為修真界的未來嗎,洗心池是怎麽想不開要對她下如此毒手,而且看樣子好像還被趕出來了,這是……逐出師門?”
閑燈道:“我怎麽知道。”
陳肅開口:“既然如此,那我們是決不能丟下她二人的。”
閑燈要的就是這個結果,他擔心洗心池和天機變聯合起來,已經發布了追捕令,於是開口道:“等這場暴雪一停我們就走,師妃仙的傷勢耽擱不得,普通藥物很難對她起效,如果其中真的有什麽恩怨糾葛,也要等見了明德真君再說。”
陳肅詫異道:“明德真君?”
他心中覺得有些好笑,閑燈這話說的,仿佛他認識明德真君一樣,不過他前幾日表現的仿佛認識蘭雪懷,今日這麽說,似乎也沒什麽問題?
陳肅懶得去理他這時候都要裝的面子,說道:“是了,如果師姑娘真的被逐出師門,也確實只有明德真君能幫得上她,就是不知道我這幾分薄面能不能請動明德真君,倘若不行,我便再去求家師。”
閑燈正想回話,忽然,他長時間都沒有動靜的美人圖在他懷中動了一下。
一瞬間,閑燈誰的話都不想回了,拿著美人圖便往門口走去,韓一樹喊他都不管用,一邊走,美人圖上面,蘭雪懷的模樣就顯現了出來。
他看到閑燈,微微詫異,說道:“你臉上怎麽有血?”
隨即,臉色一下就拉了下來:“你一天能有一個時間照顧好自己的嗎?”
果然,這死斷袖一旦離開自己就會把所有的事情搞得一團糟!
閑燈摸了一把臉上的血,連忙道:“小仙君,這個不是我的血,你誤會了。”
他說這話的時候,人還沒走出廟中,神情卻叫陳蓮生看到了。
陳蓮生頓在原地,臉色逐漸震驚,大約是他從來沒見過閑燈如此好臉色的時候。
也是,自從他見到閑燈起,對方就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要麽就不可一世,什麽時候、什麽時候有過這樣好聲好氣的模樣了!
簡直——簡直跟換了一個人一樣!
陳蓮生拉住韓一樹,驚詫地問道:“他在幹嘛?中邪了嗎?幹嘛露出這麽奇怪的表情!”
韓一樹看到閑燈拿著美人圖心中就了然了,說道:“這什麽中邪的表情啊?這不是談情說愛的表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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閑哥的雙標已經突破天際!
本來想早點見到小蘭的,但是劇情上還有點兒沒解決!下章就能見面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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