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錦之本來不準備搭理的，見這夥人對容姒開始有點“毛手毛腳”， 這讓她有點看不下去了。上一世她家破產欠債，沒少人暗示她讓她陪睡的。

　“幹什麽呢？”程錦之蹬著一雙十五厘米的高跟鞋， 修長的手指轉著手機， 攔在了容姒的前邊。她抬眼，看著眼前的這一批人。

　這一批人看著程錦之， 目光也相互交流了一下。“程小姐， 和容小姐認識？”

　“認識”這兩個字咬得格外重，也格外曖昧。這裡邊的人或多或少都接觸過程錦之。

　程錦之看了一眼後邊的容姒， 又看著前邊這些討債的打手。“欠多少？”

　領頭開心了，他趕緊矮著身子， 在程錦之跟前比劃了一根手指。

　“一百萬？”程錦之吊兒郎當的，正準備從錢包裡抽出銀行卡。

　“不是，一千，一千萬。”領頭的說道。

　“一千萬？”程錦之把銀行卡塞了回去。“你怎麽不去搶呢？”

　“是容少爺， 他借的唐老板， 唐老板是驢打滾利滾利， 現在一個多月了，本利翻轉了。”

　“所以你們就到這裡來搶了？”程錦之說道：“我倒想知道，一個在讀書的學生，要吃多少包辣條，才能欠你們這麽多？”

　程錦之估計這些人給容湛下套了。

　“冤枉，是容少爺自個找過來的，他和別人合夥做生意，說什麽急需用錢。像容少爺這種情況，我們唐老板還是看在容小姐的面子上。”說著，領頭又偷偷瞄了容姒一眼。

　什麽情況？容湛今年才十五歲，毛都沒長齊就學別人做生意？程錦之瞧了一眼容姒，容姒的手握住了程錦之的手臂，上前半步，從程錦之虛掩的身後走了出來。“我跟你們走。”

　“你跟誰走？”程錦之本來聽了一千萬，有點打退堂鼓。見容姒要跟他們走，她又趕緊拉住了容姒。“過來。”

　程錦之把容姒拉到了身邊。“不就是一千萬嗎？”

　臥了個大槽，一！千！萬！程錦之聽自個兒說一千萬，自個兒也在心底哆嗦了一下。剛才聽了一千萬，她還準備當路人，就差來一句。“你們聊，我先走了。”

　“看見了沒？”程錦之拿出了自己的車鑰匙，車鑰匙掛在她手指上，她的手指搖了搖。“這車，我買的時候是一千五百萬。”

　“看您說的。”領頭說著，趕緊去拿程錦之手裡的鑰匙。程錦之抓住了鑰匙，另外一隻手一攤。“借據。”

　“借據借據，給您。”領頭諂媚地拍了一下腦袋。“您看我，見到您太開心，差點壞了規矩。”

　媽個嘰！程錦之看著手裡的鑰匙，目光還有點戀戀不舍，剛遲疑遞過去，便被容姒握住了手腕。“你不需要，這不關你的事。”

　“你以為我一千五百萬白給的？”程錦之塞到了領頭手裡，她看著容姒，痛失愛車讓她有些“咬牙切齒”。“記住，你現在欠我多少了。”

　領頭見程錦之和容姒這架勢有點懵。這是……吵起來了？

　他叫來後邊一個戴眼鏡的小弟，小弟拿了鑰匙便去試駕了。等了小十分鍾，小弟回來了，還在領頭耳邊說點什麽，領頭眉開眼笑了。他在程錦之面前更加點頭哈腰了。“程小姐您看，我們也不能佔您便宜，這車現在還值個一千零二十萬，這二十萬嘛……”

　程錦之瞥了一眼這個領頭的，知道他沒有吐出來的意思。手背朝外揮了揮。“滾吧。”

　“這怎麽好意思……”

　程錦之看著領頭的，也笑了一聲。“是嗎？那我有點後悔了。”

　“程小姐真是太幽默了，不打擾二位了，我們這先走了。”領頭的帶著幫小弟，一溜煙地跑了。生怕走慢了，程錦之後悔了。

　這大排量的聲音，這靈活的車軲轆，程錦之戀戀不舍地收回了目光。她看著容姒，怎麽瞅，也像在瞅自己的豪車。這是一張一千五百萬的臉啊。

　一千五百萬開口了。“我們上去吧，我立個字據給你。”

　程錦之慢吞吞地跟在容姒的身後。“我跟你說，我也是利滾利。”

　“嗯。”

　“你也是闊氣，拿這麽多錢給你弟打水漂。”

　“我不知道。”

　“他背著你做生意？”程錦之說道：“容姒，你這教育不到位啊。”

　難怪，程錦之想著容姒也不可能讓她弟弟做生意。估計是她弟弟背著她作妖了。你說有些人吧，他混吃等死還好，偏偏不定時給你來個“上進心”，路數又不對給你盡添麻煩，你又不能說他，說他就是看不得他“上進”。這容湛也到叛逆的青春期了，估計要把容姒折騰得夠嗆。

　“嗯。”

　“我就說，你過年還是得去看看他。你讓他成長，他哪知道，還以為你不愛他了。”程錦之來勁了。我就說嘛，當初要捎你去莫斯科，你不去。

　容姒低著頭，拿掉了筆蓋，筆走龍蛇，字據寫得非常漂亮。

　這一看，平時就沒少寫啊。

　“你要還我兩千萬？”程錦之一看字據，誒？賺了？

　容姒收起了筆，她見程錦之興奮的樣子，又頓了頓。“對於我來說，欠一千五百萬，和欠兩千萬沒有差別。”

　“……”她興奮什麽！？也得容姒還了才行啊。

　沒有車，程錦之的心有些空落落的。看來這兩天還要回趟家，開台小破車出來。

　回了片場，便開始緊鑼密鼓地上妝拍攝了，今天要拍兩場戰爭場面。一場是長公主劉長奚和白謙的第一次見面，一場是長公主在戰場上身負重傷。白謙在裡面也是容貌美豔的，惹得久經沙場的男人們的覬覦。

　“還有個貴族，抓活的。”

　“真像個水靈靈的娘們，誰抓住他，就賞給誰。”

　這台詞真是讓程錦之無力吐槽了，她在心底翻了原著作者一個白眼。

　程錦之戰袍浴血，她拖著長劍，見眾人慢慢圍了過來。她笑了一聲，迅速將劍抵在自己的脖頸，道具劍剛在脖頸上“出血”，導演便說了哢。後面就是長公主揮長鞭，打掉程錦之手裡的道具劍了。鏡頭拉近了一點，武術指導老師又給容姒講解了一遍動作。

　“程小姐，你需要替身嗎？”

　“不用。”這個鏡頭要露下巴，免得穿幫。

　“好，全員準備。”王章又拿起了擴音器。

　容姒這一身非常帥氣，披著紅披風，整個人顯得非常頎長。她手裡拿著長鞭，手腕轉了轉。

　“容姒，你可別公報私仇啊。”程錦之斷斷續續地說著，化妝師們還在扒拉她的臉做最後的補妝。

　“嗯。”

　“你‘嗯’什麽意思！？是報還是不報？”

　容姒沒有回答程錦之，似乎想試驗什麽，她手一甩，打掉了不遠處裝滿水的礦泉水瓶。

　“……”程錦之被推上了鏡頭，她看著導演嘴唇一抖，現在需要替身還來得及嗎？

　容姒剛抽出長鞭，程錦之就下意識地縮了縮。王章導演趕緊拿出擴音器，非常急切地說道：“程小姐，你別閉眼睛啊，你現在是大義凜然的西代皇子。”

　片場便有了點悶笑，大家一悶笑，王章自個兒愣了愣，也笑了幾聲。

　“……”程錦之瞪了容姒一眼，她耳根還有點發燙。

　容姒愣了愣，又很篤定地看著程錦之，似乎在說“別怕，我不會打到你的”。

　容姒確實很厲害，五秒就卷走了程錦之手裡的長劍。

　“啊呀容小姐，你太快了，慢一點。”王章導演說道。“要不，再來一次？”

　程錦之怕得要死，她“絕望”地看了一眼王章，怎麽會有這種導演，想看演員“尿褲子”嗎？

　“小可憐。”王章看著程錦之笑了一聲。“好了，下一場吧。”

　下一場是劉長奚身負重傷，瀕臨死亡的戲。容姒化了一個臉色蒼白的妝，她口裡還含著血袋。動作指導擺了擺她們的姿勢，容姒被程錦之摟抱在懷裡。說實話，戲裡戲外，她還沒這樣摟抱過容姒。

　“Action.”

　鏡頭一拉，容姒便咬破血袋，血從嘴角邊溢出。“大膽……朕不是發你去了西代，你……擅離邊戍……”

　白謙不願意當劉長奚的王夫，劉長奚說是要將他發配，還是把他發配回了自己的國家。

　“我大膽……我該死，你一定要醒來，罰我擅離職守，罰我……”

　容姒笑了一聲，血溢出得更多了，虛弱地說著。“嗯……罰……要罰的……”

　“又……怎麽舍得……”聲音有些虛浮了。

　容姒又猛地睜開眼睛，壓著胸腔的聲音，讓帶出來的聲音還有點細微的雜音。“你下去吧，朕活不了了，朕的樣子……太難看了……”

　“好看的。”程錦之面色寡白，她撫著容姒的面頰。“第一次見你眉骨傷疤，像極了開在三月裡頭的花蕊……”

　程錦之扯下自己的衣袖，捂住容姒不停溢血的嘴角。她眼眶泛紅，嘴唇顫抖。“求你了……你別流血了……我止不住……別流血了……”

　從鏡頭下來，程錦之揉了揉自己的眼角，連呼了幾口氣。給自己的眼眶扇風，入戲了入戲媽個嘰……

　“你還好吧？”容姒的嘴角還溢著血，也沒擦便問程錦之。

　“你把血擦掉。”她還沒從戲裡出來，看著容姒嘴角的血怪……心疼的？

　“嗯。”容姒漱了一口水，斂著自己的衣擺，慢慢地吐掉了口裡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