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亡靈偽裝成原本正常的樣子, 潛入各種族的首都, 然後你是想幹什麽, 刺殺?”男人看著眼前的惡魔, 嗤笑一聲, “你覺得這麽簡單就能成功?”
惡魔微笑著, 道:“誰知道呢?”
他的臉上帶著面具, 遮擋住了上半張臉,可盡管是這樣, 也能從他露出的下巴看出他的容貌絕對是出色的。
若是邊紹在這裡,他就能夠迅速認出來,那男人是墨,而這惡魔,則是他一直在搜尋對方情報的格雷沙姆。
只不過墨如今的樣子大概是跟邊紹印象中的不同, 臉上的表情平淡, 沒有多少笑容。
“不, 或者說,你本來的目的就不是刺殺, 你壓根就沒想著這能成功。”墨看了格雷沙姆一眼,又收回了視線,淡淡道:“這麽點不痛不癢的舉動, 只會讓對方產生警覺, 你真正的目的是這個。”
“只要是接下這個任務的, 那就是有去無回, 我倒是好奇你到底是怎麽洗腦的。”
格雷沙姆:“這是必須要付出的代價, 他們也已經有了覺悟。”
他的語氣甚至是略顯輕快的。
“要這麽說的話,墨,你是覺得他們還算是你的同胞,不忍心看見他們落得如此下場?”
“亡靈哪有生命可言。”墨的話語裡不帶感情,“你到底想做什麽?”
“不知道我的真正的目的就肯幫我,我也想知道你到底想做什麽?”格雷沙姆笑了笑,“不過也無所謂,就跟你也什麽都不在意一樣,這些怎樣都好。”
“同胞日益增加,像你這樣的身份,難道不覺得高興嗎?”
“你都說我什麽都不在意了,還覺得我會因此高興?”墨說著。
格雷沙姆笑了一聲:“你還真是有趣,原來是什麽種族的也看不出來,什麽特征都沒有,難不成是人類?不可能吧?或者是你可以用什麽道具隱藏起來了?”
“我沒有那樣做的必要。”
“那能不能告訴我?這種小信息也沒關系的吧?”
“忘了。”
在格雷沙姆還要追問之前,墨又道:“我原來是什麽種族的,那重要嗎?”
“嗯,的確是無所謂,就是好奇。”
“同類增加你真沒有任何感覺?”
“沒有感覺,”墨瞥了格雷沙姆一眼,就像是說“你的問題真多”。
隨後他又看向了窗外,道:“我怎麽覺得外面特別喧囂。”
不是指灰色地界裡的那些騷動,那距離這裡還有不短的一段距離,他感受到的喧囂離這裡非常近,像是就在宅子裡。
墨這麽一說,格雷沙姆的心情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更好了,那股子愉悅似乎都要溢出來一般。
“啊,那個是因為,我屬下抓到我一直在找的羔羊了。”
“……‘羔羊’?”墨微微皺眉。
他當然不會天真的以為格雷沙姆說的是真的羊,八成是個代稱,不過,這同樣跟他沒有關系。
“又有哪個小可憐被你這個變態盯上了?”
“嗯?這話就說得不對了,”格雷沙姆道,“說我‘變態’……也還行吧,‘又’字是哪裡來的,我可是一心一意的。”
“誰知道,”墨說完便站起身來,“不想再陪你在這裡耗下去了,該說的話先前也已經說完了。”
“告辭。”幾乎是話音剛落,也不等對面的惡魔有所反應,他整個人便化為了黑霧,消散在了空氣中。
格雷沙姆倒還是一副不緊不慢的樣子,見墨走了也不急,而是拍拍手讓候在外面的下人走進來,讓對方去將阿裡斯叫來。
那邊阿裡斯幾乎剛接到那傳來的口諭之後便立刻跑了過去,離開那龍族少年的視線時甚至讓他有種松了一口氣的感覺。
他一路來到格雷沙姆所在的房間門口,先是整理自己的著裝檢查哪裡有無不妥之處,之後又先是平複了自己因為動作太過急切而有些微喘的氣息,這才敲響了房門。
“格雷沙姆大人,是我,阿裡斯。”
“進來吧。”
阿裡斯深吸一口氣,推門進去,對著格雷沙姆行禮,道:“格雷沙姆大人,您之前交予我的命令,我已經完成了!”
他指的是抓到邊紹這件事,並且他現在特意說出來,就是想要得到格雷沙姆的讚賞。
“我知道。”格雷沙姆道,隨後他莫名的頓了半響,又道:“除了這個以外,你應該沒有做其他什麽多余的事情吧?”
阿裡斯聽了便是一驚,下意識的便想起自己在人魚領地那企圖加害邊紹的事,心中頓時無比忐忑。他本能的想要隱瞞,又覺得格雷沙姆或許已經知曉了此事,在對此事開口坦白與閉口不言之間猶豫糾結著,而在他做出決定之前,他又聽見格雷沙姆道:“你往前走一點。”
阿裡斯不明所以,但還是依言走近了一步。
“再走近一些。”
格雷沙姆又道。
阿裡斯便又往前走了幾步,格雷沙姆不停讓他往前,而他的心跳也逐漸的加快,因為他跟眼前惡魔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到了最後,他根本不敢抬眼直視,隻覺得有些口乾舌燥。
“大人,我、我……”
他話沒說完,又或許他並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總之是半邊臉被對方用一隻手抬起。
格雷沙姆凝視著他,眼中一片深邃,阿裡斯感覺對方在用右手拇指細細的摩挲著自己的臉頰。
他的呼吸控制不住的變重了,內心滿是欣喜,腦海中甚至升起了各種各樣旖旎的想法,接著格雷沙姆又將手收了回來,他便見到對方的拇指染上了殷紅的色澤。
這是……?
阿裡斯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格雷沙姆:“濺上了別人的血?”
他這麽一說,阿裡斯才醒悟過來,明白這大概是他之前為了泄憤刺了邊紹一劍時,不知怎的濺到了臉上的血。
那這是,這意思是,格雷沙姆大人親自用手替他將臉上的血跡擦掉了?
“是、是的。”
阿裡斯激動得話都差點說不好,也沒怎麽考慮,直接就將自己剛才做的事情說了出來.
“那個人類不太聽話,就小小的教訓了一下。”
說完他又有些不安,擔心格雷沙姆會不會覺得是自己擅作主張。
格雷沙姆:“噢?那你做了什麽?”
阿裡斯沒在這句話裡聽見責備的意思,心下一喜,只是剛抬頭正要答話時卻忽地感覺胸口傳來一陣劇痛。
他“哇”地吐出一口血,滿臉皆是不可置信,見到格雷沙姆將左手抽了出來,往身側一甩,那血便濺了滿地。
“為、為什麽……格雷沙姆、大人……”
然後他便見到那位惡魔用一種,像是在看不懂事的孩子一樣的眼神看著自己。
“你怎麽能傷他呢?能動他的人只有我呀。”
格雷沙姆的左手指尖還在往下滴血,他卻看起來極為珍重的,將右手拇指上的血跡舔去了。
他笑了起來,道:“邊紹,我的羔羊是我的,全身上下,他的骨頭,他血肉,全都是我的,你怎麽能呢?”
阿裡斯的雙眸緊縮,他後退一步,卻只能心有不甘的無力倒下,意識陷入了永恆的黑暗。
格雷沙姆卻沒再管,甚至還哼起了歌,慢條斯理的將身上的血跡處理了,接著又對著鏡子看了看,這才又喚來了下人。
下人對地上的屍體視而不見,聽著自己主人說:“讓邊紹過來見我。”
接著邊紹就毫無反抗能力的被帶了過來,他走之前還竭力安撫著哈珀,不然他怕對方一恢復就會當成變成原型,一爪子將這裡給掀了。
不過白龍帝的性格雖然不像是利西亞那麽穩重,但也應該不會這麽衝動,只是邊紹想著哈珀最後還對他笑了,那肯定是氣得不輕,就覺得這裡應該是不能幸免於難了。
把邊紹帶過來的人也沒說要帶他見誰,盡管他先前知曉了吩咐阿裡斯將自己綁過來的是格雷沙姆,卻怎麽也沒有想到自己居然這麽快就能夠見到他。
所以邊紹在看見格雷沙姆的時候還楞了楞,緊接著又被地上那一大片血吸引了注意力,看著倒在其中的屍體沉默了一下。
他認出了那是阿裡斯,這個一動不動的樣子,還有這個出血量,妥妥一凶殺現場,想來應當是涼了。
只是這也有點太突然了,在邊紹的認知中,阿裡斯是上一刻還捅了他一刀,然後離開,自己過來的時候,對方居然已經倒地上了。
格雷沙姆看著他的反應,道:“你果然跟以前不一樣了。”
事到如今,邊紹覺得但凡是個“熟人”都會有這種感覺,畢竟他沒有先前的記憶,也沒打算扮演原來的性格,那肯定在見過“他”的人看來,那肯定是違和感超強了。
邊紹都已經習慣了,他直接就用了那個自己不知說了多少遍的理由。
“我失憶了。”
所以因為失憶而性情大變也不是什麽稀奇的事情。
大概。
他還猜測著格雷沙姆找自己到底是要幹嘛,他們之間存在什麽他不知道的“深仇大恨”,結果卻聽見對方笑了起來,還一副十分開心的樣子。
“啊,那我還是更喜歡現在的你。”
“之前只是感興趣,沒想到見面之後,比我想象中的要更……”
格雷沙姆的聲音低啞:“感覺你現在渾身上下,都在散發著令我心癢難耐的香氣。”
邊紹:?
這惡魔怎麽這樣。
現在是什麽他看不懂的展開。
接下來不是應該要開始什麽你死我活驚心動魄的博弈才對的嗎?
感覺不大對頭啊。
盡管這事情的進展跟邊紹想得完全不一樣,格雷沙姆的危險發言震了他一下,這卻並不妨礙他看出這惡魔想要搞事。
貌似是想要搞他的那種搞事。
並不是自戀,可這到底怎麽回事啊,他都不曉得自己魅力居然有什麽大。
“……你是誰,想幹什麽?”
邊紹畢竟是凹了個“失憶”的人設,他這麽問道。
說完他又覺得自己這個問題不太對。
不過幸好格雷沙姆並沒有說出那兩個字的回答,而是道:“怎麽說呢,你不認識我的話,看樣子失憶是不假,可忘了我這件事又讓我有些不高興。”
邊紹沒有說話想看格雷沙姆想要幹什麽,只是短暫的這麽一會兒,他便看出這惡魔覺得是個神經病,跟正常一點也不沾邊。
“他傷你了,所以我把他殺了。”格雷沙姆這麽說著,對著邊紹伸出手,“來吧,傷口還疼吧?過來,我幫你治好。”
邊紹:“……”
真就這麽好心嗎。
……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