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過後， 平安夜到來， 平安夜那天早上天灰蒙蒙的，從窗戶往外看去，白茫茫的一片， 顯然是昨天夜裡不知不覺剛下過一場雪。

　這還是沈珩告訴白涼的，白涼那會睡得正沉， 沈珩起床後撩開落地窗的窗簾往陽台看了一眼，看到外面銀裝素裹的一片， 於是回去把下雪的事告訴了白涼。

　白涼被沈珩在耳邊呢喃般的聲音喚醒，沉重的眼皮動了動，沒睜開， 應該是還沒睡夠的原因。他抬起手揉自己的眼睛， 勉勉強強睜開一絲縫隙，看到沈珩近在面前的臉。

　睡了一宿的嗓子因為太久沒用到，第一個聲音沒有發出來， 白涼張了張嘴巴發現說不出話， 就撅起嘴黏糊糊地發出幾聲意味不明的哼哼，像撒嬌的小奶貓一樣。

　沈珩的心也因此軟得一塌糊塗，他用手安撫似的輕撫著白涼的額頭， 把白涼散落在額上的頭髮撥開，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然後低頭在上面落下一個輕吻，低聲道:“外面下雪了，寶貝。”

　白涼一時沒反應過來， 疑惑地“嗯？”了一聲，兩隻眼睛突然睜得大大的，全心全意地注視著沈珩。

　等他清醒了一點，就七手八腳地要從床上爬起來，他的動作又急又快，差點撞到床頭，沈珩隻好一手護著他的頭，一手攬住他的身體，把他抱了起來。

　白涼的睡袍被他睡得散亂開來，沈珩隻好胡亂地把睡袍往白涼身上一裹，把人團團裹住不至於感冒，就抱到了窗邊。

　隔著玻璃窗可以看到陽台上積的落雪，遠處白茫茫的一片，可見度很低，有種身在天堂夢境的感覺。

　這還是今年第一場這麽大的雪，像是為了烘托平安夜以及即將到來的聖誕節一樣。

　可惜這裡不像郊區那座大宅有個大花園，不能到外面堆雪球。白涼想起去年聖誕節，他飛去維也納，在城堡裡跟沈珩和兩位哥哥一起度過。

　白涼想起Abel和Alex，頗為遺憾地說:“可惜今年不能跟大哥二哥一起過節了。”

　沈珩笑道:“這可未必，說不定他們倆想趁機偷懶，在我們都不知情的情況下，已經偷偷上了飛機呢。”

　白涼歪著腦袋看他，說道:“那樣就最好不過了，我們一家人又可以聚在一起，好難得。”

　沈珩陪他看了一會雪，便拉好窗簾，把他抱回床上躺著，給他蓋好被子，跟他說:“你困的話就再睡一會，我去上班了，今天爭取早點回來陪你過平安夜。”

　白涼蓋上被子，只露出半個腦袋，因為太困而積累了淚水的眼睛黑亮亮的，像極了溫順黏人的小動物。

　沈珩把被子往下掖了掖，露出白涼的鼻子和嘴巴，他彎下腰在白涼唇上嘬了一下，白涼便順從地張開嘴巴，兩人接了個沒有刷牙的早安吻，嘴裡都是彼此的味道。

　白涼這段時間沒有別的工作，電影的宣傳期在下個月，所以十二月是他最後悠閑的時光，他得好好珍惜最後睡懶覺的機會。

　他被沈珩吻著哄睡著，這個回籠覺睡得安穩，一覺醒來就已經快十一點了。他醒來時臥室裡早已經沒有了身影的蹤影，窗簾緊緊地拉著，室內隻留了一盞昏暗的壁燈，能勉強讓白涼看清室內物品的大致輪廓，不至於令他因為怕黑而不知所措。

　白涼掀開被子下床，換上沈珩給他備好，放在床頭的居家服，才慢吞吞地去拉開窗簾，外面居然放晴了，雖然沒有出太陽，但已經不像清晨時那麽陰沉。

　看到外面的天氣這麽好，白涼心情也跟著好了起來，他打著呵欠進浴室洗漱，然後下樓找吃的。

　冰箱裡的速凍食品還沒吃完，素姨怕他們吃膩了，便每天變著法兒給他們搭配不同的配食，有時候是豆漿，有時候是牛奶，有時候是粥。

　白涼進了廚房，素姨已經開始準備午飯了，見到白涼，素姨從鍋裡給他端出一碗一直溫著的皮蛋瘦肉粥，還有用碟子裝著的三個白饅頭，讓他到外面吃。

　白涼看到那碗黏稠的皮蛋瘦肉粥，頓時來了食欲，這碗粥的料很足，皮蛋和瘦肉都堆在上面，可把他給饞壞了。

　素姨讓他小心點端，末了又跟他說:“白少，今天中午先生不回來吃飯，我隻做了您跟三少的飯菜。”

　白涼對沈珩不回來吃飯這件事已經習以為常，他把粥端到客廳，一邊看電視一邊吃。

　中午沈睿哲回來，還帶了幾頂聖誕帽，見白涼在認真地看電視，就隨手把帽子戴到他頭上，然後哈哈大笑起來。

　中午只有他們倆吃飯，因為一家之主的沈珩不在，他們就隨意了點，在餐桌上一邊吃飯一邊聊天。

　沈睿哲對於過節很是上心，比三歲小孩還要三歲小孩，這都是自從小黏黏來到他們家之後開始的事了。

　在白涼沒有來之前，沈珩極少在國內，一年回來幾次，一次隻住幾天，又有各種各樣的工作要忙，即使回來了也很少過問沈睿哲。沈睿哲雖然有管家保姆們陪伴，但終究不是親人，過節也冷冷清清的，沈睿哲並不喜歡。等他長大一點後，每逢過節就約一堆豬朋狗友出去玩，節日對他來說已經形同虛設。

　可是白涼來了之後，他在家裡多了個人陪，沈珩讓他把白涼當著弟弟照顧，他就真的把白涼當成了親弟弟，白涼的出現讓他覺得自己突然有了親人，逢年過節也變得新鮮起來，為了努力給白涼營造出過節的氣氛，他可是下足了功夫去研究每一個節日的由來以及習俗。

　去年沒能跟家人一起過聖誕節，這讓沈睿哲一直耿耿於懷，所以今年他爸和小黏黏都在，他就好好地珍惜這次機會。今天上午上班的時候他心不在焉的，老想著應該怎麽做才能把平安夜和聖誕節過得熱熱鬧鬧。

　他想了很多個方案，回來之後便迫不及待地征詢白涼的意見。

　沈睿哲:“小黏黏，今年平安夜你想怎麽個過法？”

　這個問題把白涼給問住了，白涼除了吃什麽都不會，只會坐享其成。

　見白涼一臉茫然的，沈睿哲呼出一口氣，問道:“我去焙塔訂個聖誕蛋糕怎麽樣？然後買一些蘋果回來包裝？”

　沈睿哲也想不出什麽好的法子，想來想去也只有這種方法既簡單又應景，還不會被他爸反對了。

　白涼一聽說去焙塔訂蛋糕，眼睛都亮了，期待地看著沈睿哲，像是崇拜一樣。

　沈睿哲難得被白涼這樣注視，他被白涼這樣的眼神看得突然驕傲起來，心裡膨脹得不行。

　白涼惦記著沈睿哲承諾的蛋糕，等下午沈睿哲出門上班時，他一路跟在沈睿哲後面，眼巴巴地看著沈睿哲，像是乖巧的小尾巴。

　沈睿哲在玄關處換鞋，回頭看到小黏黏站在後面巴巴地看著自己，像是舍不得那樣，他誤以為白涼是關心他，被依賴的感覺令他得意不已，臉上卻忍住沒有開懷大笑，而是故作正經地，像哥哥那樣可靠地說:“好啦小黏黏，哥哥要去上班了，你在家要乖乖的，哥哥會早點回來的哦。”

　白涼連連點頭，乖得不行，卻在沈睿哲抬起手要摸他腦袋的時候，突然說道:“哥哥你一定要記得給我買蛋糕啊。”

　沈睿哲的手在空中停滯了一下，頓時不知道該不該摸下去了，感情小黏黏跟著他這麽久不是因為舍不得他去上班，而是怕他忘記買蛋糕？

　這也太真實了吧？

　認清現實的沈睿哲一臉鬱卒，隻好點頭應道:“放心吧小黏黏，哥哥就算自己回不來，也不會忘了給你帶蛋糕回來的。”

　白涼這才眯眯笑起來，站在玄關上跟開門出去的沈睿哲說:“哥哥路上注意安全哦。”

　沈睿哲聽到這話，心裡才舒坦了些，小聲地哼哼道:“這才像話嘛。”

　因為沈睿哲承諾給他帶蛋糕，白涼整個下午心情都很好，他甚至還蹲坐在客廳陪阿拉玩玩具，時不時看一眼時間，等待著沈睿哲回來。

　等人的時間特別漫長，而且無聊，白涼覺得過去了一個世紀，甚至困得開始打哈欠，還是沒有到下班的時間。

　素姨見他不停打哈欠，便忍不住勸他:“白少，您還是上樓睡個午覺吧，這才不到五點，三少也要六點多才能回來的呀。”

　白涼手裡拿著阿拉的玩具環，不情不願地說:“我不想睡，萬一哥哥今天翹班回來了，那我豈不是不能第一時間看到蛋糕長什麽樣？”

　素姨哭笑不得:“蛋糕不都長一個樣嘛。”

　白涼撇了撇嘴:“誰知道呢。”

　話音剛落，就聽到了門鈴響，他甚至來不及思考為什麽沈睿哲要按門鈴而不是直接用鑰匙開門，人就已經跑到玄關去了，還是素姨提醒他說:“白少，您先等等，三少他有鑰匙，沒必要按門鈴的呀，萬一是狗仔還是其他什麽危險人物呢。”

　白涼停住了開門的動作，略帶遲疑地說:“萬一是哥哥買了太多東西，騰不出手開門了呢？”

　素姨還是不放心:“要不我先從貓眼看一下？”

　白涼隻好應道:“好吧。”

　素姨謹慎地走到門口，湊近門上的貓眼看了出去，只見貓眼被黑色的物體擋住，完全看不到外面站了什麽人。

　白涼乾脆去看監控，只見外面站了兩個高大的男人，都戴著帽子墨鏡口罩圍巾，整張臉被藏得嚴嚴實實。

　白涼看到那兩個人的第一反應就是:“Abel哥哥和Alex哥哥？”

　素姨聽說過這兩位少爺，是先生在國外生的大兒子和二兒子，聽了白涼的話他有點疑惑:“不會吧，大少和二少在那麽遠的地方呢。”

　白涼卻已經任性地打開門，門剛打開，他就被兩個懷抱熱情地抱住，整個人悶在來人的懷裡，差點沒把他嚇得打人。

　然後他就聽到Abel跟Alex誇張的語調:“噢我的甜心小弟弟，好久不見，哥哥好想你，你有沒有想哥哥？”

　白涼一副果然是他們的表情，從他們懷裡掙扎出來，頭髮都亂了，他對兩兄弟說:“噢我的哥哥們，麻煩你們下次來之前給我打個電話，剛才我們的阿姨差點就要把你們當做危險分子處理了。”

　Abel誇張道:“我們只是想給你一個聖誕surprise。”

　Alex:“我們連爸爸都沒告訴。”

　白涼心想:今天早上你們爸爸就已經預測到你們倆會偷偷過來了！

　Abel和Alex是第一次來白涼這套房子，進去之後到處觀賞了一番，還見到了他們從小看到大的阿拉，阿拉明顯還記得他們，衝著他們倆友好地嗷嗷了幾下。

　兄弟倆對弟弟的房子還算滿意，評價道:“比起爸爸的大宅子，這裡看起來要更加像一個家。”

　白涼親自給他們倒了水，讓他們坐沙發上，Abel喝了水後想起來問:“我聽說哲哲那個笨蛋也跟你和爸爸住在這邊，笨蛋哲哲他人呢？”

　Alex一臉嫌棄:“我們滿十八歲後就已經不跟父母住一個地方了，沒想到哲哲都二十一歲了，還要跟爸爸住在一起，果然是個笨蛋。”

　白涼覺得無所謂啊，有沈睿哲在，這個家才沒有那麽無聊嘛，一家人住在一起不是應該的嗎？可能這就是國內外的觀念差異吧。

　Alex坐了一會兒，突然羞澀地問道:“小黏黏，這會有沒有什麽東西可以吃啊，我跟哥哥在飛機上隻吃了一頓飛機餐，飛機餐太難吃啦，漢堡也好盒飯也好，味道都不怎麽樣。”

　白涼聞言從沙發起來，讓他們先坐著，他去廚房看看還有什麽吃的。

　剩飯剩菜是不存在的，白涼找了一圈沒看到可以馬上用來吃的東西，他靈光一現，拍了拍自己的腦袋，繞去冰箱拿了一袋動物造型的流沙包出來，拜托素姨給他蒸熱。

　Abel和Alex看到這麽可愛的包子後，忍不住讚美:“哇，如此精致的點心，我還是第一次見，小黏黏，你們國家的人果然心靈手巧，連包子都捏得這麽好看。”

　白涼嗯嗯兩聲，自己倒是先吃了兩個，含糊地說:“這些都是速凍食品，不是現做的啦！”

　兄弟倆餓極了，一口一個小包子，裡面的芝士味流沙剛好符合他們的口味，一邊吃一邊讚歎。

　“等我們回去的時候，要帶好幾箱回去，這樣我們加班餓了的時候，就能熱著吃了。”

　“小黏黏，這個包子是去哪裡買的啊，包裝是什麽樣的？”

　白涼把沒來得及丟掉的包裝拿給他們看，他們一眼就看到了包裝上有點憨厚可愛的白涼，驚訝道:“原來是小黏黏你代言的包子，怪不得這麽好吃！我決定了，走的時候我要去超市把這個牌子的所有速凍食品都帶走。”

　白涼哈哈笑道:“哥哥你是不是傻，等你把它們帶回維也納，它們早就在非冷凍環境裡變質啦！如果你們真的喜歡的話，我到時候請專機專門空運過去給你們吧！”

　Abel和Alex聞言感動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