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安那日後將紅豆放進香囊裡,每日都帶著。趙熙延和秦淮安一同去了那賭坊,裝作不諳世事的貴公子初次到賭坊賭錢。賭坊掌櫃見這兩個人衣著華貴氣質不凡,腰包定然很鼓。面生得很估計是沒來過,且看樣子不會賭,想必是哪家的貴公子興起來賭一賭。這可是兩頭大肥羊,賭坊掌櫃耐心得很招待這兩個存心來找茬的人。趙熙延和秦淮安每種賭法都試了一遍,初初贏了一些,後來全是輸錢。賭坊掌櫃瞅見了,歡心得不得了,但是見趙熙延和秦淮安這個氣急敗壞的樣子,還是裝模作樣安慰了幾句。賭坊掌櫃使了一下眼色,趙熙延和秦淮安又贏了一些,掌櫃見著這兩個小公子興高采烈的樣子,心底想著,這兩人傻得可以,都輸了這麽多了,現在贏回一點點就高興成這個樣子,真是傻。一邊秦淮安在賭桌上大喊大叫,一邊趙熙延借口內急去茅房,實則想找到如何找到這個青蓮教入口的地方。趙熙延轉了一圈都沒發現有什麽地方像是有地窖之類的入口,還差點給這裡的人發現了。鬧騰了一早上一無所獲,趙熙延和秦淮安便回去了。
趙熙延一回去就叫了那些從京城帶來的人去賭坊查探,有消息就來匯報。趙熙延又到書房看皇帝的批複,皇帝讓趙熙延不著急,慢慢來,肅清邪教並非一兩日能做完的,關於劉知府和青蓮教之事,讓趙熙延便宜行事。回來的折子,還夾帶了一張紙,上面是皇帝的親筆,皇帝勸趙熙延不用太早回京,順道多玩玩,最好回來的時候王妃的肚子能有好消息。趙熙延見了父皇夾帶的一張紙條,又好笑又無奈。不過這張紙條提醒了他,他已經冷落王妃許久,也不知道王妃的傷好些了沒,自己一直忙於青蓮教之事。但是如今還沒有什麽空,母妃的來信,自己也不能不回,還有表妹和如玉還有琪琛都要問候。於是趙熙延一個下午都在書房裡寫信。所有的信件都回復完了,趙熙延叫來了祥雲拿去驛站快馬加鞭送回京城。趙熙延想讓夏淑寧也看看蘇州的美景,於是將上回畫的那幅畫還有修緣齋的糕點也稍了去。
回家以後的秦淮安剛坐下,長房的二哥跑來自己跟前酸自己。長房二哥有鼻子有眼說是沈寄月在外面有相好了,他還看見了沈寄月和那個男子一塊踏青還有說有笑的。秦淮安當他放屁,但是長房二哥還說了沈寄月今日穿衣服的樣式,還真的沈寄月最喜歡那件。秦淮安將長房二哥轟了出去,自己越想越可疑,該不會是真的吧?秦淮安按捺不住衝動,騎了匹馬就往郊外趕。秦淮安遠遠看見了沈寄月穿著那件藕色的衣裳挽著那個穿藍衣的男子,秦淮安氣不打一處來。他牽著馬,在後面跟著這兩人,眼瞅著他們兩人談笑風生,甚是親密。秦淮安攥著韁繩的手都握白了,跟了一會始終沒有被發現。秦淮安看著這兩個極為般配的人湊在一起,突然像是死了心一樣,生生扯出一個難看的笑來,跨上了馬頭也不回地走了。秦淮安沒有回家,就騎著馬來了趙熙延住的澤芝宅。他遣人通傳以後,趙熙延請他進了書房。趙熙延看見秦淮安眼有些發紅,臉色黑得很。
“淮安,你這是怎麽了。”
“趙熙延,我好像被拋棄了。”
“這是何意?你是說沈小姐拋棄你了?”
秦淮安與趙熙延說了來龍去脈,強忍著眼淚,言語幾度哽咽。趙熙延見狀安慰了他,讓他現在此處休息。一轉身就遣下人去沈府通知沈三小姐了。秦淮安在趙熙延的宅子裡鬧著要喝酒,趙熙延擰不過他,給他備了些酒菜,秦淮安也是不客氣,完全忘了趙熙延是個皇子的事,一直大呼趙熙延的本命,要他來陪自己喝酒。趙熙延從來沒有這樣的朋友,除了十三弟也無人敢這樣叫他來陪酒,趙熙延很是高興,陪他喝了起來。秦淮安一會嫌酒不夠烈,一會嫌杯子太小,拿了幾壇上好的女兒紅,撒丫子就開始喝。趙熙延也不阻止他,他正心碎著呢,不喝酒就該哭了,趙熙延可不想聽見秦淮安在此嚎啕大哭,有失體統。秦淮安正喝著呢,沈寄月一回家接到趙熙延的帖子立馬就趕了來。
“民女,見過端親王。”
“不必多禮,本王出宮在外,權當我是個朋友即可。”
“秦淮安可是在這?”
“在屋裡。”
沈寄月進了屋子,只見到秦淮安喝得四葷八素的,桌子上堆滿了酒壇子,沈寄月氣不打一處來,直接上前又揪起了秦淮安的耳朵。
“秦淮安,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嗎?光天化日就喝成這副德性。”
“我喝成這幅德性關你什麽事,你走開!”
“看我不教訓你!”說罷,沈寄月抽出了鞭子,眼看鞭子就打在秦淮安身上,這次秦淮安沒有躲,而是抓住了鞭子。
“沈寄月,你真的以為我打不過你嗎?你武功爛得要命,這些年我都是在讓著你。”
“我知道!”
秦淮安醉醺醺扯下那個裝滿紅豆的香囊,塞回沈寄月的手裡,哭著喊叫。
“那夜你送我的東西,今日還你。我會找阿爹說明,解除婚姻,此刻起你自由了,去找你的幸福吧。你同我說,你沒有心上人,都是在誆我的,此時我知道了。你和情郎成婚的時候就不要給我發喜帖了,我不會給你送禮的。”
沈寄月的心也要碎了,從小到大,秦淮安都是被自己欺負,從來沒有與他講過一句大聲的話,今天竟要決絕嗎?沈寄月聽著秦淮安的話語,淚珠漣漣。
“你在瘋些什麽,我哪裡來的情郎?你是聽誰在風言風語。”
“我沒有聽誰風言風語,是我親眼所見。你們在郊外踏青,手挽手,有說有笑。當我是死了嗎?我才是與你有指腹為婚婚約的人,我才是那個愛慕你多年的人。可是我是女子,我是女子,我不能說我對你有男女之情。你知道嗎?”
沈寄月破涕為笑,她終於等到這一句話了。
“秦淮安,你是傻子嗎?你是傻子嗎?”
“對,我就是個傻子。我偷偷喜歡你這麽多年,現在換來了一場空一場空呐”
秦淮安坐在地上抱著酒壇子嚎啕大哭,嘴裡還嚷嚷著騙子。沈寄月給了秦淮安一巴掌,秦淮安一個激靈“我告訴你,今日郊外那個與我同遊的男子是我表姐,女扮男裝來蘇州尋我的。這輩子如果敢再推開我說剛才的話,我腿給你打斷。我再告訴你,你給我好好保管這些紅豆,丟了一顆我打死你。”
“我不要這些破紅豆。”
“叫你平時多讀些書,你不信。文盲!”
沈寄月抹了一把眼淚轉身出去了,留下秦淮安還在醉酒亂嚎。沈寄月出門的時候遇見了在門口候著的趙熙延。
“王爺會不會覺著我們兩人是個異類?”
“不會,本王覺著你與淮安甚好。”
“王爺真這麽覺著嗎?”
“你…真的喜歡淮安嗎?願意與他攜手一生?”
“自然是的。”
“萬一日後被揭穿了呢?還一如往昔?”
“我愛的是他這個人,無關其他。”
“淮安是庶子,可能日後處境不怎地好,你也願意?”
“王爺大概不能理解我與秦淮安的感情,但是不要低估一個女人對愛人的決心。”
趙熙延被震驚了,他從來不知道原來女子之間相愛可以這樣鑒定,原來愛上一個人竟然可以如此堅決。沈寄月走了,將秦淮安托付給了趙熙延。秦淮安被安置好,灌下了醒酒湯藥,足足一個時辰過去了才醒來。
“端王……趙兄……夏兄……”
“哦~淮安你醒啦?頭可痛啊?”
“有一些?我這是喝高了?”
“對啊。”
“我隱隱約約記得沈寄月來過,又走了是真的嗎?”
“這沒錯啊,沈小姐確實來過。”
“那那那,我酒後有胡說八道些什麽嗎?”
“有”
“那沈寄月來了有說什麽嗎?”
“沈小姐說今日郊外與她同遊的那個男子是她表姐女扮男裝的,還說淮安你要是敢娶別人,她就打斷你的腿,還說了讓你多讀點書?”
“無緣無故要我多讀點書作甚?”
“這個。”趙熙延撿起了桌子上香囊丟給他。
“紅豆?”
“對啊?”
“跟讀書有半毛錢關系嗎?”
“怎麽沒有。多讀書就知道紅豆這首詩了。”
“什麽詩?”
“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願君多采擷,此物最相思。這下你懂了嗎?”
秦淮安跟被天打雷劈似的,直直怨自己蠢,竟然不知道沈寄月早就表明了她的心意了。自己還誤會她,還喝個爛醉給她瞧見了,這下糟糕了。
“哦~淮安啊,你醉酒的時候,還同沈小姐說要退婚。”
秦淮安聽著更害怕了,沈寄月肯定生氣了,這下完蛋了。話不多說,秦淮安往沈府跑了。留下趙熙延在屋子裡發笑,真是一天的好心情啊。趙熙延瞧著入了夜,想著剛才秦淮安和沈寄月的事,又想起王妃那日大膽的告白,還有為他擋劍的事。趙熙延在想,一個女人是有多愛自己,才會奮不顧身的毫不思考的擋在身前。這些日子和蘇清書相處以來,沒有感動是假的,沒有動心也是假的。趙熙延不能承認大約在那個晚上,他看著臉色蒼白的蘇清書睜著大眼睛看著他,他確實心動了。可能,也許,或許,自己和王妃,大概也可以像秦淮安和沈小姐一樣吧。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章主CP終於有突破性進展啦,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