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王妃小產的消息也傳得忒快,皇帝震怒,將趙熙延召來責問。趙熙延也隻說了句,王妃體寒,留不住這孩子。少元帝痛心不已,本以為明年便能再得一孫,現在孩子便沒有了。少元帝安慰了幾句,便放趙熙延回去了。丞相府得了消息,蘇相帶著夫人趕緊來了端王府看女兒。蘇清書一副生不如死的樣子,讓蘇夫人瞧了痛心不已,蘇相則是恨鐵不成鋼。兩人都以為女兒是不小心失了子嗣,悲痛欲絕方才這般。蘇夫人寬慰了蘇清書許久,蘇清書就是一言不發,呆滯得很。蘇相惱火女兒竟如此不小心將端王嫡子掉了,如今這幅樣子如何能侍奉好端王。夫妻兩人勸了蘇清書許久,蘇清書都不為所動。最後蘇相夫妻二人欲去跟端王請辭時,蘇清書卻開了口。
“爹,娘,女兒想搬回家住。”
“你已經嫁給端王了,是這大齊的王妃,哪裡有出嫁女回家住的道理。你既然已經嫁給了端王,生死都在在端王府了。”
蘇清書聽了自己爹爹的話語,知道自己是不可能回相府住的了,悲戚的笑笑。蘇夫人見女兒這般憔悴的模樣,心疼得不得了,安慰道。
“你別想著回家了,在王府裡好生將養著,把身子養好,孩子日後還會再有的。王爺要去邊關了,特許了母親和你那些嫂嫂常來看你。”
蘇夫人這般安撫,在蘇清書這裡聽見就猶如笑話一般。是啊,那個怪物不日便要去邊關了,自己便不必再面對了。蘇相夫妻晚些時候回了府,趙熙延並未留他們用晚膳,只是令人從庫房挑了好些物件送了。從那日起,趙熙延每日到小廚房學著為蘇清書熬著小產的補品與補藥,每日親手端給穎兒送進去。還遣祥雲每日去城南買些素日蘇清書愛吃的糕點,買些京城出的新鮮玩意。趙熙延吩咐了穎兒與祥雲不許說出去。穎兒每日端來不同樣式的補品和糕點,還有新鮮的小玩意,倒也哄得蘇清書開懷了些。趙熙延聽穎兒說了,王妃近日也是開懷了許多,便也放心也許多。趙熙延每日入夜了都在窗外候著,生怕蘇清書有些什麽要的,有什麽不舒服。穎兒瞧了王爺日日都在門外候著,瞧了都心疼。可是自個一提起王爺,小姐卻變了臉,不許她再提。穎兒想肯定是因為小姐小產了覺得對不起王爺,可王爺卻疼自己小姐得很,許是小姐因著小產與王爺鬧脾氣了。穎兒覺著自己小姐實在是太不懂事了,王爺這般夫婿是打著燈籠都找不到的。
眼看著就要到了出征的日子,蘇清書還是不願意出她的園子,不願意見趙熙延。蘇清書小產還是在床上養著,今日趙熙延照樣去了小廚房燉補品。祥雲卻跑來稟告了,說是漠北公主要見他。趙熙延燉好了,交給祥雲,便去了驛館。
“聽說你明日就要去邊關。”
“是。”
“你覺得大齊久不操練兵將能勝過我漠北三十萬精兵麽?”
“不知道。”
“不知道你為何要去?”
“為守護大齊江山,即使是送死,本王也得去。”
“見到了我父汗與他說一聲,烏蘭婭很好,大皇兄也很好。”
“好。”
“起好名字了麽?”
“明日我叫人帶給你,你多珍重。打完仗,不久我會送你回漠北。”
“好。”
烏蘭婭還一如從前一般漂亮,只是不再野蠻,將近五個月的身孕,肚子已經顯懷了。趙熙延知道烏蘭婭這番來尋他,是為了孩子的名字。趙熙延想著烏蘭婭肚子裡的孩子,卻不由自主想起了半個月前蘇清書的肚子裡孩子。趙熙延歎息了一聲,便回府了。
次日,趙熙延早早到了校場,穿了一身銀白盔甲,後邊跟著的是穿黑甲的秦淮安。秦淮安有些激動,他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場面,身後跟著幾萬人馬,心生自豪。但是想到要去邊關那種苦寒的地方打仗,就心裡難受。自己這些三腳貓的功夫,哪裡能殺敵啊。趙熙延一臉莊重,整好軍隊,候著聖旨。很快的德貴公公便來宣聖旨,因著元帥鎮北侯並不在京城,趙熙延便成為了軍中首領。趙熙延接過旨意,站在高處振臂一呼,眾將士們呼聲如雷相應。趙熙延拿起了一碗酒,當下敬了眾將士一碗酒,帶著將士們一飲而盡,齊齊將碗摔在地下,響聲震地。
趙熙延騎上了馬,出了校場,特意從皇城正宮門經過。皇帝帶著夏貴妃與眾皇子、文武百官在正宮門送大軍。少元帝與夏貴妃站在高處目送大軍,大軍途徑午門時,也大喊“大齊必勝”,氣勢如虹。少元帝瞧著趙熙延那般俊朗英挺的模樣,心生自豪。夏貴妃擔憂得很,派遣了大半暗衛跟著趙熙延,務必要他安全回京。太子一旁瞧著這大軍,心下想著要趙熙延有去無回,世上再無端王。
趙熙延帶著大軍眼看著就要出城了,卻突然下令要走慢一些。趙熙延在等,等那個人來送他。但是眼看著城門就要到了,卻始終沒見到蘇清書。趙熙延有些失望,隊伍也出了城。剛出了城,就有馬車來攔他了。
“端王殿下!端王殿下!”
趙熙延勒馬一看,有輛馬車正在追趕著大軍,車夫正喊著自己。趙熙延心生歡喜,以為蘇清書終是來送他了,便立刻下令使得大軍暫停。待馬車停穩了以後,確是夏淑寧與丘如玉。兩女下了馬車,趙熙延也翻身下了馬,雖說不是心中最想見的那個人。
“你們怎麽來了?”
“今日你出征,我們來送送你。校場都是男兒,我們不便去,只能在城門截你了。”
“王妃呢?”趙熙延明知道她不會來,還是多嘴問了,還是心生希望了。
“王妃姐姐說,她小產未愈,體虛得很,就不來送王爺了。”
“也是。”趙熙延眼色暗淡了,夏淑寧將這一切收到了眼底。
“王爺,此去珍重,我與琪琛在王府等你。”丘如玉難舍望著趙熙延說道。
“你且放心,本王說要護你一世,便不會中途跑了。你照顧好琪琛,等我回來的時候,該要教他認字習武了。”
“臣妾知道。”
夏淑寧沒說什麽,徑直從馬車拿了一支柳枝遞給了趙熙延。折柳即“留”,夏淑寧此意再明顯不過了。
“表哥,此路漫漫,一切保重。”
“你也是,你也要好好保重,替我在母妃跟前盡孝,讓舅父不必擔心我。”
“好,一定要平安歸來。”
趙熙延翻身上了馬,瞧了瞧了夏淑寧和丘如玉,將柳枝插在了馬鞍上。端詳了夏淑寧許久,好似自己很久沒有這麽認真看自己表妹了,好似比以往更好看了些。趙熙延也瞧了瞧丘如玉,這個可憐的女子,在王府裡倒也養出了貴氣。
“保重。”趙熙延看著夏淑寧,滿眼的不舍,但還是駕馬往北走了。大軍再此動身,趙熙延一再回頭。夏淑寧揮著手,目送他。
“小姐,你真的不去送王爺啊?”
“不去。”
“王爺此去征戰不知幾時才能回來了,果真不去送送嗎?”
“不去。”
“王爺此去漠北征戰,怕是九死一生,小姐......”
“你莫在提起他了,你就是說破天我也不會去。日後你別再提起他!”
“是,小姐。”穎兒實在費解得很,小產之前小姐與王爺明明那般如膠似漆,怎地小產以後小姐連王爺二字都不願意聽了。蘇清書根本不願再提起趙熙延,怎地可能還會去送他。蘇清書隻想著從今往後,再也不必見著那個騙子,那個怪物了,也算是解脫。
“王妃吉祥,小的來送信?”
“什麽信?”蘇清書恨極了趙熙延,也不喜跟在他身旁的祥雲。
“王爺出發前讓小的親手交給王妃您過目。”
“放下吧,你回去罷。”
“是,王妃。”
祥雲放下了手中的信在桌上,蘇清書卻一點翻閱它的意思也沒有。蘇清書見了信上題字是“清書親啟”四字,便更加恨了。真相如此殘酷,寫了信又能使這件事過去麽蘇清書喚來了穎兒。
“將他送的物件收起,包括這封信,不要再叫我看見了。”
穎兒見蘇清書大發雷霆,便將物件都收了起來,包括那封未曾開啟的信。穎兒自作主張將端王送的物品與信件都藏在了蘇清書的私庫裡,反正自家小姐從不過問,從不踏足私庫。
祥雲給王妃送了信,又馬不停蹄到驛館給漠北六公主烏蘭婭送信。祥雲到了驛館,拿出了端王信物,禦林軍才放他進去。
“小的見過公主。”
“你是誰?”
“小的是侍奉端王殿下的,端王殿下今日出征托小的給公主送信。”
祥雲將信遞給了烏蘭婭,烏蘭婭接過信,立即拆開看了,裡面不過寥寥數字。烏蘭婭卻覺得無比珍貴,趙熙延信上寫道:問公主安,小王起好了名字。若是男兒起名琪睿,女兒起名泉音。此去定將公主所托帶到,還望公主一切保重。大齊端王敬上。烏蘭婭是個漠北女子,自幼少讀中原詩書,並不知道這兩個名字是何意思,但從字面上瞧也是極好的用意。尤其是那男孩的名字,中間也有個琪字,烏蘭婭知道趙熙延的長子的名字中間也有琪字。烏蘭婭讀著信,泣不成聲。“他還是在乎我,若非如此,不會給孩子起這樣的名字。”
“趙熙延,你打仗為什麽非得帶著我啊。我才跟著師傅學了沒多久,功夫都是三角貓,上陣殺敵,我怕是一點也做不到啊。”
“以你這般的領悟,非得練上個十年八年不可。此番叫你來,也是無可奈何。留你一人在京裡,我不放心。”
“你怕我躲懶吧!你怎麽這麽想我,我是那般人麽?”
“你就是這般躲懶的人,師傅都同我說了,你是能坐就不站,能躺就不坐之人。”秦淮安不好意思的笑笑,一副被發現壞事的樣子。
“那我也要上陣殺敵麽?我不敢殺人啊!”
“放心吧,我只是帶你去歷練,不會真的叫你殺人。帶你去撿些軍功不好麽?”
“好是好,可是沈寄月並不同意我去漠北啊。被她知道我還是去了,日後怕是要扒了我的皮。”
“是我帶你去的,我保管沈小姐不會責怪你。她若是責怪你,我便出面給你說情可好?”
“這可是你說的啊,你要是不幫我,我日後就不來京城了,悶死你。”
“好,我乃大齊親王,說出的話也是一言九鼎。”
趙熙延帶著秦淮安一路北上,秦淮安此時還是滿心歡喜,畢竟是小孩心性,覺著好玩。趙熙延卻一路悲愴,總是想起王妃那般恨他的模樣。此路漫漫,也不知道何時才能回京,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回京。天色那頭是日落西山,四下都開始黑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您的表妹已上線~
秦淮安,您的沈寄月很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