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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相》第40章
她才去了多久?回來珊瑚就沒了。劉藻生氣了,眉頭皺得緊緊的,很不高興道:“做什麽拿朕的珊瑚?”

 胡敖回道:“太后也遣了人來看貢品,陛下與謝相走後,長樂女官看到那珊瑚樹,直言太后必會喜歡,使人搬走了。”

 太后喜歡之物,縱是皇帝,也不好明爭。

 劉藻忍了忍,道:“他們搬著重物,走不遠。你領幾人,立即去追,只要珊瑚未入長信殿,便要將其追回。”

 她眉宇間醞釀著怒意,猶如烏雲層層,暴雨將至。胡敖從未見過皇帝將怒意擺在臉上,忙行了一禮,隨意招了幾人,衝了出去。

 劉藻閉了下眼睛,將怒氣壓下去,重新在園中踱了一圈,但凡方才謝相多看過一眼的,她皆使人搬下去,留起來,好來日一並贈與謝相。

 胡敖還是沒能追回珊瑚。宮中宮道萬千,不知女官行了哪一路,胡敖分了好幾撥人沿不同宮道追趕,竟也未碰上。

 他心驚膽戰地來複命,陛下卻未再動怒,擺了擺手,令他退下便罷。

 珊瑚乃是百越王所貢。其精美華貴,縱使遍納天下寶物的禁內,也不多見。故而載貢品之車駛入長安之時,頗起了一陣轟動,引得陣陣驚歎。

 寶物落入長樂宮,不幾日眾人便都知曉了。謝漪倒未說什麽,李聞卻在授課之余,歎了一句:“惜乎不能一見。”

 劉藻笑笑而已,並不接話。

 胡敖便以為皇帝就此算了,畢竟珊瑚雖珍貴,說到底也隻一擺設,陛下再是任性,也不好為此與太后相爭。

 過了十七日,朝中忽有大臣上請天子為孝武皇帝立廟。劉藻得奏疏,立即令人備下宮車,往長信殿去。

 未央宮與長樂宮間有閣道相通。劉藻跪坐於華蓋之下,手中拿著竹簡,合著眼睛,仿佛閉目養神,又似正在沉思。胡敖跟車,小跑著上前道:“陛下,已使人往長樂通稟過了,太后正於長信殿中,等候陛下。”

 劉藻睜開眼眸,“嗯”了一聲,低首看了看手中竹簡,嘴角勾了一下。

 長信殿中,太后也得了消息。立廟之情,方一提出,她便覺不好。

 那奏本一上,殿中先是鴉雀無聲,數息過後,便如炸了鍋一般,大臣們或極言不可,或力陳可行,爭論得不可開交。劉藻聽了一會兒,便令收了奏本,也未言可或不可。

 這是因為孝武皇帝立廟,乾系重大。

 劉藻即位,是嗣孝昭皇帝後,禮法上已是過繼給了昭帝。太后為昭帝之妻,自然而然便是皇帝之母,封為太后。劉藻侍奉她,必得孝敬順從,不得違逆。

 然而皇帝是從民間尋回,在她即位之初,便有昌邑王當眾質疑她的身份,此事雖有謝相出面,皇帝乃衛太子之女本人一事,已是確認無疑。但皇帝究竟是否為正統,則有可一議之處。

 而劉藻的正統性之所以動搖,是因她的父親是衛太子,而衛太子是罪人。

 武帝雖懷念太子,但他並未為太子平反。

 罪人之女,而承大統,一旦有人提出,必成劉藻帝位上的一根刺。

 為武帝立廟,可使劉藻正統確立。但立廟之前,還有一事,必得為之,便是為太子平反。

 太子一旦平反無罪,皇帝再趁勢追封太子為帝,使得帝系轉移。如此一來,她便徹底不必再受她的掣肘,而她又如何再影響朝政?

 這中間諸多曲折,稍遲緩些的大臣只怕還想不到。敏感些的已能預感接下去,朝中怕是不得安寧。

 太后不由想到,那大臣是受何人指使?是皇帝翅膀硬了,想飛了,還是謝漪暗中動作,欲趁此,將她徹底壓下去。

 劉藻到時,太后已在長信殿外迎接。劉藻手持竹簡,一級級邁上玉階,她今日著玄衣,戴長冠,氣度又厚重了幾分。

 她步履沉穩,行至太后身前,起手做了一揖:“拜見太后。”

 腰還未彎下,太后便將她扶了起來,口道:“皇帝不必多禮。”

 劉藻直起身來,轉頭望了眼來時踏過的台階,道:“讓太后久候。”

 太后目光下滑,觸及她手中的竹簡,瞳孔微微一收,轉瞬又和善笑道:“風大,皇帝與我入殿去說。”

 長信殿於長樂宮,便如宣室殿於未央宮。劉藻還是第二回 來此,她隨太后入殿,目光狀似無意地環視殿中,一眼便看到了那尊珊瑚樹。

 但她並未在上頭過久停留,自然地滑到了太后身上。二人坐定,劉藻便將手中竹簡轉呈太后,道:“這是舂陵侯上奏之疏,朕特攜此,來與太后瞧瞧。”

 太后警鈴大作,接過一看,眉頭便蹙了起來。

 舂陵侯是宗室,名買,乃是景帝之孫,與衛太子是堂兄弟,比劉藻長上一輩。太后一見此人筆跡就來氣。

 他在京中任職,便未去國,只是他是宗室,地位不同。常日埋首公務,閑來好往教坊聽一聽曲,看一看舞,自在清閑得很,並無黨附於何人。

 也不知這回是何人指使了他。

 太后匆匆掃過,放下了竹簡,道:“舂陵侯也太急了些。”

 劉藻往後靠了靠,倚在隱囊上,悠然道:“朕倒以為,算不得急,武帝駕崩十余年,是功是過也該有個說法。太子與皇后,至今無諡,朕每每想起,心痛萬分,以為不孝。”

 重頭戲來了。太后心一緊,笑道:“武帝功過,怕是不好評,朝中興許因此動蕩,陛下尚未完全秉政,恐不好收拾。”

 皇帝依舊開始接觸政務,至少不必至朔望日,方能大朝一回,她可召見大臣,謝漪也會將奏疏呈上,只不過那些奏疏俱是謝漪先看過的。

 太后話中有威脅。皇帝也不慌,輕輕笑道:“不知謝太傅作何想。”

 謝太傅自是樂得見她受挫。太后隻覺這小皇帝心眼壞得很,她正要開口,忽見皇帝目光轉到大殿另一頭的珊瑚上去了。

 珊瑚隔得頗遠,但她看得很是專注,眼中讚譽之色,毫不遮掩。

 太后將到了口邊的話咽了回去。劉藻緩緩地收回目光,剛一收回,又依依不舍地再看了一眼,而後方正色道:“舂陵侯當殿提出此事,便是有過深思熟慮,他是長輩,朕需與他一說法。”

 不肯退讓,卻也未將話說死。太后不免思索起她此來目的,可不論怎麽想,都撲朔迷離。要說她堅定,口風卻又不怎麽執著,若說她暫無此意,卻又顯出意動之象。

 太后奇怪得很,小皇帝心機一日深似一日,真是摸不透她是何用意。

 皇帝又說了兩句,便起身告辭,她經過珊瑚,問了一句:“這便是百越王貢上的珊瑚?”又看了一眼,點點頭,嘖嘖稱奇,“果真是寶物,如此華美的珊瑚,從未見過。”

 說罷大步而去。

 胡敖落在她身後,回頭望了一眼,便見太后略顯迷惑的眼眸霎時一亮。胡敖暗自歎了口氣,陛下演起戲來,真是任誰都瞧不出破綻。

 第二日,太后便令人將珊瑚送到了未央宮。

 劉藻將它擺在偏殿,每日都看上一回,越看越喜歡,覺得果真是謝相看中的寶物,就是不同凡響。

 至於立廟之事,自不因一尊珊瑚便有偏移,朝中仍因此吵得不可開交,偏生皇帝又遲遲不肯開口表態。

 過了兩日,謝相也來覲見,商議此事。

 她來時恰是午後,秋意已為初冬之寒所替,縱然午後日頭尚好,也不見得多暖。劉藻見她身上帶著寒意,令人往炭盆中多加了些碳,又生了一小小的手爐,與謝漪捧著暖手。

 謝漪倒不想陛下這般體貼,也未推辭她的好意,將手爐收在懷中捂了捂。說來,這一年冬日,謝漪已覺自己似乎比往年畏寒了許多,精力也大不如前了。

 這應當便是歲數大了,力不從心。幸而陛下行事作風,日漸老練,她也能早些還政與她。謝漪將手貼在爐壁上,暖意順著手心,漸漸地蔓延至全身。

 劉藻恨不得自己就成了那小手爐,能被謝漪捧在懷中。她自寶座上起身,走了過去,胡敖一見就知陛下要做什麽,忙使了個眼色,令人取了一席,鋪設在謝相身旁。

 劉藻自然而然地坐下,而後更自然而然地伸手握住謝相的手,認真道:“天寒多著衣。”

 倒要陛下反過來關心她了。謝漪彎了彎唇,正要開口,又覺哪裡不對。陛下握住她的手,就不放開了。她想起上回園中也是如此,陛下執她之手,直至分別,才將手松開。

 她心中生出些怪異。

 劉藻卻率先開口道:“姑母此來何事?”

 姑母二字,又使得謝漪心軟。陛下沒有母親,自小未得母親關愛,見了年長些的長輩,格外依賴,也是情理之中。

 這樣一想,謝漪便格外心疼起小皇帝來,連同目色都柔和了幾分,任由劉藻握著她的手,道:“臣來是為舂陵侯所奏之事。立廟牽涉甚廣,陛下可有決斷?”

 這是正事,劉藻收起綺念,認真想了想,問道:“依謝相之見,當如何?”

 “依臣之見,眼下立廟,還早了些。”

 劉藻笑了笑:“確實早了些,太后會生氣,太后一生氣,朕便不得安寧。未央宮中,也不知多少人,領著朕的俸祿,聽著長樂宮的吩咐。”

 她想早些秉政,得了天下,也得到謝相,卻不會掂不清自己的分量,心急胡來,自亂陣腳。

 謝漪見她並未冒進,也是松了口氣,又不由懷疑起舂陵侯的用意來,疑心他受何人指使:“舂陵侯不是受陛下詔命上的本?”

 劉藻搖了搖頭:“朕哪有這般心急,凡事總要一步一步來。朕要為太子與皇后平反,但還不是眼下。”她說著,頓了頓,又道,“說起來,朕年幼時居掖庭,必受過許多人的恩惠。”

 她的母親如何在孕中保住她,又如何平安生下她,她太子遺孤的身份,又是如何傳到武帝耳中的,這中間必有許多崎嶇轉折。

 “朕要報恩。”劉藻望著謝漪,笑了笑,又想起曾聽人說過,那時謝相也在宮中,她問道,“姑母當年可有恩與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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