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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相》第115章
青銅所製的香爐嫋嫋散出白煙,劉藻的面容在香煙後,氤氳模糊。方相氏在她身前跪下,身子伏地,道“此天機也,臣不能卜。”

 劉藻一股期望與忐忑交融,提在了胸口,被他一說,竟分不清是失望還是松了口氣,坐回了枰上。

 她扯了下嘴角,冷聲道“上回要你卜這天下,你稱不敢卜,今要你卜丞相之壽,你說不能卜。朕竟不知自何時起,連丞相的壽數都成了天機。究竟是你不能卜,還是你學藝不精,不會卜?”

 方相氏也奇怪,以他本事,縱不能窺全貌,多少也能見幾分邊角。然而謝相命軌卻在重重煙霧之下,未露出一絲蛛絲馬跡。方相氏以額觸地,回道“臣無能,不能卜,卜之無果。”

 他為方相氏多年,居神明台,每有祭祀,皆由他通達天意。他的能耐,劉藻是知曉的,見他咬定卜不出,不免陡生疑慮。她將目光轉到竹簡上,緩聲道“那便卜朕心想之事能成否。”

 方相氏伏在地上的身形一頓,抬首望向皇帝“以何為卜?”

 劉藻遲疑片刻,仍舊看著竹簡,抬了抬下巴,道“仍以‘漢’字為卜。”

 這回倒不那麽迷霧重重了。方相氏雙目清明,直起身,朝著竹簡看了兩眼,並未思索多久,便道“陛下自入此室,幾度遲疑,可見所卜之事,甚是棘手。”

 劉藻不語,屈指叩了兩下幾案,示意他說下去。

 方相氏續道“漢,高祖所定之國號也。陛下以‘漢’為卜,即以天下為卜,可見此事乃驚動寰宇之大事。震驚寰宇,且極棘手,陛下仍無退縮之色,可見勢在必行。既是勢在必行,卻又遲疑,必是憂大事不能成。”

 劉藻仍自不語,她心願之事自是順利立後,好與謝漪相守百年。可此事阻礙重重,她雖堅決,卻也難免憂心不能成。

 “漢左為水,水屬柔。右側則是難字去隹,隹,翅也。去翅,則為緩。故柔緩則為漢,漢即天下。陛下徐徐圖之,則事可成,天下在握。若行得急了,便是‘有翅’,有了翅就是難了。”方相氏一口氣說罷。

 言下之意,便是事能成,但忌急忌躁。

 “徐徐圖之……”劉藻喃喃道,“莫非朕蟄伏多年,仍是操之過急?”

 她聲音雖輕,但室中無聲,再輕都格外清晰,一字不落地落入方相氏耳中。方相氏不敢應聲,他悄悄地又看了竹簡兩眼。他曾在傳到神明台的詔書中見過陛下的字,寫得威風四溢,遒勁有力,但這漢字卻稍顯凝滯,可見陛下心中甚為憂慮,唯恐事不能成。在意太甚,隻恐適得其反啊。

 二人各想得出神,室外宦官貼著門稟道“陛下,丞相求見。”

 謝相來了。劉藻下意識地坐直了身,方才還疑慮重重的眼眸頃刻間明亮清澈。她正欲令請進來,忽想起書案上的竹簡,看了方相氏一眼。方相氏會意,將竹簡收入袖袋中,垂首退至一旁。

 “宣。”劉藻高聲道。

 話音一落,室門自外推開,謝漪緩步進來。她穿著正式,一看便知是自衙署過來。

 “拜見陛下。”謝漪彎身下拜。

 “免禮。”劉藻說道。

 謝漪直起身,方相氏在她行完禮後,對著她無聲地拱手下拜,謝漪回之一頷首,二人便算是見過禮了。劉藻示意宮人看座,一面與謝漪道“謝相如何過來了?”

 有小宦官奉了坐席上來,置於謝漪身前,謝漪道過謝,身姿端莊地跪坐在席上,回道“臣往宣室奏事,卻撲了個空,得知陛下在此,便過來了。”她說著望向方相氏,唇畔帶了一縷淺淺的笑意,道“陛下駕臨神明台,可是有不解之事,來請方相氏卜算解惑?”

 皇帝素以為神明之事,虛無縹緲。平日裡不怎麽上心。她驟然來到此地,多半是為佔卜。謝漪語氣輕緩,想是心情不錯,劉藻光是看著她的面容,都覺得甜蜜起來,也微微彎起唇角,答道“確實是來卜算的。”

 能使陛下煩憂,以致向神明問策的,也只有她們的事了。謝漪關切問道“如何?”

 劉藻的目光在她發間一轉,想到徐徐圖之四字,心下忽覺酸澀。她不願謝漪擔憂,便簡明道“吉。”

 謝漪留意她的容色,又環顧四下。四下井然,尋不見佔卜之物,可見是在她入內前便收起來了。她又觀方相氏,方相氏自她入內,便是靜默,一言不發地立在一旁。這氛圍分明是凝重。

 “許久不曾來此,陛下可願容臣伴駕,四下走走?”謝漪問道。

 劉藻自然說好。

 外頭雨尚未停,仍舊是不大不小的下著。雨絲細密,伴隨微風,斜斜地打在池面,泛起一圈圈漣漪。劉藻親自擎傘,將謝漪納在傘下,自己倒有大半露在外頭。

 謝漪看著,握住傘柄,往她那側移了移,又摸了一下她的手背,責備道“陰雨天,帶濕冷,陛下該多添一身衣衫。”

 劉藻倒不覺得冷,卻仍是好脾氣地道“記下了,下回一定多添一身。”

 總是下回下回,真到了下回,她又未必記得。謝漪歎了口氣。再是位高權重的人,身邊都不能缺貼心人,否則倒當真高處不勝寒了。可萌萌在親緣上偏偏極薄,自幼無父無母,與宗室斷絕,而今宮中,連一個能不懼她,一心一意關心她的人都尋不出。謝漪每想起這一處,都覺心疼,忍不住絮叨了她兩句“你既答應了,便記在心上罷,別叫我擔憂。”

 劉藻聽著,一點也不覺得她嘮叨,反倒是很心暖,乖乖地答應“我記下了,真的不忘。”

 謝漪搖了搖頭,狀似無奈。

 劉藻便開始轉換話題“你來得真好,我恰好想你了。”

 謝漪的無奈便成了寵溺,她自袖中取出一卷竹簡,與她道“也不是什麽大事,我來處置便好,只是按章程需與你稟一聲。”她停頓了一下,將目光飄到霧氣朦朧的池面,狀似平靜道,“恰好,我也想你了。”

 雨落入水中,一池漣漪蕩漾。蓬萊島在遠處若隱若現,不知何處來的鶴在池面上冒雨飛過。謝漪說罷,未聽到劉藻的回應,她回過頭,便見滿眼笑意地望著她。

 謝漪仍是做不到淡然,心中十分羞澀起來。

 池水冰涼,水汽蒸騰,沿池畔走,少不得水汽浸體,二人拐入一條小徑,走去了別處。

 太液池畔到處是樓台,一處處或近或遠,或大或小,建得星星點點。往裡走,便可深入建章。建章宮亦是殿宇遍布,不論行至何處,隻消抬眼望去,便可有宮室映入眼簾。

 她們閑庭信步,隨意走著,到一處宮室前,劉藻止了步伐,道“進去歇歇。”

 謝漪自是聽她的。劉藻回頭吩咐了一句,令宮人候在殿外,不必跟進去,而後便與謝漪一同,步入殿中。

 建章宮劉藻並不常來,然而此處灑掃的宮人卻不缺,如此隨意一處殿宇進去,也是纖塵不染,窗明幾淨。謝漪讓劉藻先坐下,自己則到窗邊,去將竹簾卷起,好使殿中亮堂一些。萌萌一向喜愛室中光線充足,陽光普照。

 今日天雨,但開了窗,也能明亮一些。

 剛碰到竹簾,便自身後被抱住了。謝漪身形一頓,轉過身,與劉藻相對。劉藻環著她的腰,埋首在她肩上。

 身體貼著身體,溫暖便能相互感染了。謝漪抬手,安慰地摸摸她的頭髮,問道“卜之不吉嗎?”

 劉藻靠在她的肩上,未將前頭的“不能卜”說出。此事道之無益,說來不過使謝相也添憂心。她隻道出了後半段“徐徐圖之,則吉。”

 徐徐圖何事,謝漪自然聽得明白,她倒是顯出笑意,道“既是吉,緩緩地來,也無甚不好。”橫豎都準備得妥當了,謝漪也沒想過萌萌一句話下去,或是一道詔書下達,便可使天下人奉詔,多半還得拉扯上數年,最終能不能成,且還兩說。

 劉藻與她一般想法,能有徐徐圖之,則事能成的結果,已稱得上是吉了。她所迷茫的是另一件。

 劉藻側首,看了看謝漪的頭髮,白發隱沒在青絲間,看不到了。她又看她的眼角,那裡已有了淡淡的細紋。但細紋卻無損分毫謝相的美與風致。

 倘若壽數無盡,能有長生之術便好了。

 雨下大了,雨絲細細密密地自窗外飄入。謝漪拍拍劉藻的背,用格外輕軟的語氣哄她道“雨水進來了,我們去裡邊。”

 劉藻松開手,謝漪轉身,往殿中去,劉藻跟在她身後。

 她們在殿中坐下,謝漪看到劉藻腰間的香囊。那香囊是她親手繡的,劉藻幾乎日日不離身,這麽些年過去,哪怕再小心,也舊了。

 “我再給你繡一個。”謝漪說道。

 劉藻也低頭看了看,輕輕地撫摸了一下,道“這個就很好。”

 “哪有皇帝用舊物的。”謝漪笑著道。

 劉藻還是舍不得,若有了新的,舊的便用不得了,這是謝相的心血,她不想閑置。於是她將香囊解了下來,藏到袖帶中,道“如此,外人看不到,我也能日日帶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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