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定我是裝不下去了, “已讀”兩個字傷害了我, 讓我現在特別地想要去淋一場外面的大雨。
我把手機丟一邊, 捂著臉, 發出了“嗚嗚嗚”的聲音。
謝瑩把視線從她平板上再次移開,她看著我的樣子,溫柔地問我:“枝枝, 不開心了嗎?”
她的語氣含著擔憂, 我側著頭望著她, 收起了自己的怪聲, 搖搖頭:“我只是在想, 如果時間可以倒退的話就好了。”
謝瑩愣了下,旋即問我:“你想回到哪個時候?”
“二十分鍾前。”我又捂住了臉,悶著聲音, “我發錯消息了。”
“後果嚴重嗎?”謝瑩又問我。
我抬起頭來, 為了不讓她擔心,搖頭說:“不嚴重。”
她松口氣:“那就好。”
於是她又看回了自己的平板,我也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機。
其實是嚴重的,因為我之前發的私信內容很......無語。
“小姐姐網戀嗎?網戀選我我超甜。”
我當時真的腦子抽了, 才跟風發這句話。
現在倒好, 我自己又抱著僥幸的心理給她發了照片,結果卻被已讀了。
這叫什麽?這叫“自食惡果”。
我點開了跟施景和的微信聊天框, 想要撒謊, 理由我都想好了, 就說自己發著玩玩, 這個帳號是我新買的,以前那句話不是我發的。
雖然很明顯,施景和不會信。
最終,我糾結了好一會兒,給她發了句:【雨停了。】
是真的停了,就在我糾結的這段時間,雨勢小了很多,從狂風暴雨到蒙蒙小雨,最後連小雨都沒有了。
不過也是,這雨要是再那麽下下去的話,雲城可能就成水城了。
施景和說的三點之前,現在是兩點左右,時間我覺得剛剛好。
只不過我還沒見到她的人,現在看著她的頭像,我就覺得尷尬無比。
我真蠢,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
怎麽就忘記了呢?好運才不會降臨到我的身上。
施景和回了我:【好,我這就開車回來了。】
我盤起腿來,又問她:【她呢?】
施景和卻仿佛消失了一般,沒有再回我,我就此開始活在了掉皮的忐忑之中。
不過到後來我釋然了,我不怕,我有演技我怕什麽慌什麽?
我是那麽容易就被打倒的人嗎?
是的。
我仍然欲哭無淚,覺得自己真是作死。
可是已經沒有補救的辦法了,我等著施景和的死亡宣判,只希望在這個時候來臨的時候,我要表現得淡定一點。
雨一停,謝瑩就收拾了出門了,但不是跟她朋友逛街,而是回家了。
離開之前,謝瑩臉色極其不好,我問她發生什麽了,她眼眶瞬間紅了:“我弟又跟人打架了,這次他被打進醫院了。”
我是不是太壞了呢?因為我內心都在鼓掌叫好了。
謝皓這人,就是欠啊,年紀輕輕學什麽不好?非得逃課網吧通宵打架鬥毆,把自己搞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我看著謝瑩微紅的鼻尖,聽她說:“我去收拾東西,半年內都不想回去了。”
她的東西大部分都在這裡,但還有一些在她家裡。
她用紙巾擤了下鼻涕,看著我,眼神堅定:“枝枝,我決定了,我要跟我家裡斷聯半年。”
她終於要這樣做了,我一時間都沒反應過來。
“謝皓被打進醫院了,我爸媽心疼他,也隻心疼他,讓我打錢過去給謝皓養病,一開口就要五萬。”
“行,我給,只不過半年內甭想再找到我。”
兔子被逼急了還會咬人,我很能理解並且支持謝瑩的決定。
她家裡就是太貪心了,而且已經越來越沒有把謝瑩放在心上,如果是我,我真的早就崩潰了。
謝瑩就這樣急匆匆地回了家,也好在她爸媽也不知道她住哪兒,否則我真擔心之後她爸媽還要上門來當乞丐。
這個設想的畫面感太強了,我不禁打了個抖。
我沒有遇到這麽複雜的家庭,我遇到的是已經沒有家庭了,一時間我的心情又變得差了點。
客廳裡只有我一個人,我把窗子打開了一些,將電視的聲音也調大了點,享受著一個人的時間。
房間的空調開著,因為天已經涼了起來,尤其是今天,太冷了,所以我們開的熱風,溫度合適,我穿著睡衣也沒覺得冷。
就這樣,我的困意漸漸來襲,我就在沙發上睡過去了。
直到手機鈴聲響了起來,我才醒了過來。
因為沒怎麽工作,我最近都用的生活手機。
我以為是施景和,但實際上不是,而是裴可然,結果聽見的也不是裴可然的聲音。
而是稚嫩的小孩的聲音,我聽了瞬間清醒。
是貓貓,施景和的妹妹,我也有一個多月沒有看見過她了。
她說:“枝枝姐姐,我補習班放學了,你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吃飯呀?”
房間已經黑暗一片,只有電視上的光亮在照著客廳。
我眯著眼睛看了眼手機屏幕,已經是晚上七點了,而謝瑩還沒回來。
興許是我沒回答的時間太久,雖然也就幾秒,但小朋友沒等到回答就又喊了我一遍:“枝枝姐姐,你為什麽還沒回我?”
很顯然,她現在正跟裴可然呆在一起,而施景和在沒在我不知道。
我沒有再多想,問:“你們在哪兒?”
那邊已經換了個人,成了裴可然,她的娃娃音跟貓貓這個娃娃的聲音區別還是很大的。
她說:“枝枝,你來永安巷這裡,上次景和不是帶你來過我這家店嗎?這次也來這裡,但不是吃拉麵。”
我愣了半秒,回答:“好的......”我想了下,問道,“景和呢?”
有點奇怪,我這是第一次叫施景和“景和”,而且叫得很自然,在之前要麽全稱要麽就是“景和學姐”。
不過這讓我想到了前幾天在柳城的時候,施景和讓我借她靠一下腦袋的時候,她喊我“枝枝”,第二天打電話剛睡醒的時候也是喊我“枝枝”。
不是“陸枝”,也不是“陸枝學妹”,更不是“枝杖”。
稱呼的變化算是細節了吧,起碼沒有一開始那樣的生疏。
裴可然的回答很簡短:“她在忙。”
“好的,我一會兒過來。”
掛了電話,我又點開了微信,施景和還沒回復我,如果按照正常時間的話,她現在應該到了雲城了。
我沒給她打電話,我選擇了給她發消息,問她:【到了嗎?】
發完消息我就回臥室換衣服去了,沒多久就收拾完畢出了門。
時間過得太快,今天已經是十月的最後一天了,而我這個月好像什麽都沒做。
工作的話,隻接了袁心蕊一個單子,其余的我到目前發來的邀請我都委婉拒絕了。
所以要總結這個月的話,那麽可能就一個字:閑。
太閑了,就好像一千萬已經到手了一樣,可實際上當然沒有,我想到這點就下定決心,下個月不能閑下去了,我得開始工作。
車上的時候我就在這樣想,不知不覺就到了永安巷的地下停車場。
上電梯,出電梯,去店裡。
此刻又是飯點,但因為不是周末,所以看起來跟上次來的時候有點不一樣,起碼在裴可然這家拉麵店外排隊的人沒有上次多。
我已經給裴可然打過電話了,她說貓貓會在門口等我。
我到的時候,貓貓正在跟旁邊的服務小哥聊得開心,看見我之後向我跑來。
她頭上扎了兩個小辮子,跑的時候還晃一晃的,臉上的笑容很燦爛,看起來非常開心。
我的小孩緣有那麽好的嗎?怎麽貓貓好像很喜歡我的樣子。
她站到我面前,揚起臉,說:“枝枝姐姐,你怎麽現在才到啊?”
她看起來太乖了,我又沒忍住抬手放在她腦袋上揉了揉:“我開車啊,我得注意安全。”
她順勢把我的手拉下來牽在手裡,小朋友的手小小的,捏著我的食指帶著我往裡面走。
又來了這家店,我不由得好奇地問貓貓:“貓貓,你然然姐姐這店不只是賣拉麵嗎?”
她人雖然小,但古靈精怪的,懂得很多,我問她的問題她基本上都能回答。
這次也不例外,她偏頭看我,大眼睛裡閃爍著燈光,很亮眼。
她說:“不是,就是隻賣拉麵,但最裡面然然姐姐還有個自己的廚房,我們要去的地方就是那裡。”
她說完還指了個方向,帶著我往那裡走去。
這家店生意是真的很好,每張桌子都坐了人,店員們依舊是偶爾講日語。
最後在一扇門停下了,這扇門上掛著一個牌子,明明白白寫了“私人廚房”。
貓貓收回自己的手,擰著門把鎖開了門。
入眼的是一個小小的房間,但東西不少。
一張長桌,幾把椅子,還有個吧台,上面放了很多的紅酒。
桌上現在已經擺了四盤菜了,最右面還有一道木門,此刻半開著,我聽見了吸油煙機的聲音和炒菜的聲音。
沒看見裴可然,但不用猜她也會在一旁的廚房裡了。
貓貓給我接了杯水放在桌上,自己拿過一旁的手機開始玩起來了消消樂。
我思考了下,打算走去廚房看一眼,雖然我什麽忙幫不上。
但正當我要去的時候,裴可然端著菜從裡面出來了,她笑眯眯地看著我:“怎麽樣?看著是不是還行?”
她指的是桌上的菜,這五道菜看起來讓人食指大動。
我點頭,由衷誇讚道:“然然你廚藝真好,我就不行,我廚房殺手。”
裴可然伸出食指搖了搖:“不不不,你錯了。”
“嗯?”
“這不是我燒的菜,是景和做的。”
我驚訝了:“她也在嗎?你不是說她在忙?”
裴可然一臉無辜:“是啊,景和在忙著燒菜。”
我:“......”
我以為施景和真的忙工作上的事情去了,以致於她一直沒回我消息。
我指了指木門,對裴可然說:“我去看看她。”
“去吧,我休息下。”
沒見面的這四天,我經常想起來施景和,馬上就要見到她的人了,我又開始有點緊張了。
木門半開著,過一個人的身體剛好,我進去以後就看見了施景和正拿著杓子炒著另一道菜。
她看見我,唇邊的梨渦又露了出來,但說出口的話立馬讓我想要離開。
她說:“你好,小姐姐不網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