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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生為期》第167章
林羨的先斬後奏打亂了蕭菀青的計劃, 雖然林羨再三表示,周沁不會介意的, 蕭菀青還是堅持和她先一起回了一趟家裡,衝了澡、換了身乾淨的衣服後才再次出發前往南區。幸而, 她們起得早,並且墓園算是處在南北區的中間,折返時間不算太長, 所以蕭菀青和林羨達到林霑家門口的時候, 太陽剛剛移到正南方, 正值晌午飯點。

 從十幾年前她搬到北區以後, 這算是蕭菀青第三次踏入林羨父母所在的小區。前兩次, 她都是獨自一人蕭蕭索索地來。第一次,她在害怕中帶著一點自我安慰的僥幸,第二次, 她在絕望中帶著強裝出來的薄薄勇氣。而這一次, 第三次, 她和林羨牽手而來,除卻壓抑著的隱隱期待, 更多的是壓抑不住的忐忑與緊張。

 她們一前一後走入電梯, 蕭菀青放下手中的禮物, 抬手去按樓層鍵。她伸出細白的食指, 剛剛在按鍵上按下樓層, 林羨便伸出手包握住了她的指頭, 垂眸目視著她, 詢問道:“盼盼,你的手在發抖?”

 蕭菀青抬眸撞進女孩關切的眼眸,飛快地挪開了視線,目光落在地面上包裝精致的年貨上。她狀若自然地收回被林羨握著的手指,提起了禮物,勉力笑了一下,否認道:“我沒有。”

 林羨秀氣的眉頭微微蹙起,扣緊了蕭菀青與她交握著的手,感受著手中的濕熱,心疼地戳穿了她的偽裝:“你手心裡也出了好多的汗。盼盼,你很緊張對不對?”

 蕭菀青被看穿了,挺秀的身子不自然地僵了一下。頓了兩秒,她歎了口氣,貼近了林羨,身子親昵地半倚在她的身上,有些不好意思地溫軟承認道:“恩,羨羨,我很緊張。”

 那一年周沁對她說的那些誅心的話語,字字句句像尖刀一般,伴隨著她對周沁的愧疚與對自己的自我厭棄,在這些年午夜驚擾她的噩夢中,反反覆複地扎著她,刺得她心底血肉模糊。

 女人溫柔秀麗的面容上,是林羨少見的脆弱與膽怯神色。林羨沉下眼眸,松開手中提著的東西,毅然決然地伸長了手就按下了上兩層樓的樓層鍵,打算在中間出去換一個電梯下樓。

 她攬過蕭菀青的腰,讓她可以更舒服地靠在自己的身上,語氣堅決地勸慰她道:“盼盼,我們回去吧。就像我一直和你說的,見他們這件事一點都不急,我們等你真的準備好了再來。”

 林羨自己是一個愛憎分明的人,將心比心,她從始至終都覺得,倘若蕭盼盼對周沁有怨言,不願再與她相見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有些話,就像潑出去的熱油,收不回了。時間久了,燙傷是好了,可猙獰的疤痕卻還在,時時刻刻提醒著,曾經有人對你施下了怎樣的酷刑。

 被責罵,被羞辱,被逼無奈地離開,孤身漂泊多年,其中的辛酸苦澀,即便蕭菀青在同她說起時再避重就輕,再輕描淡寫,林羨也聽得心如刀割,無法釋懷。更何況,作為當事人經歷著的蕭盼盼?

 在對待父母這件事情上,林羨從來不想勉強蕭菀青,蕭菀青卻一直大度體貼地讓她心疼。回來第二天就來拜訪自己的父母,也是蕭盼盼主動提出來的。林羨知道,蕭盼盼是愛她,所以愛屋及烏,所以不想讓她有任何為難的地方。

 可是,她也不願意更不舍得讓蕭盼盼有任何的勉強與委屈。

 “你別擔心,我會和他們打電話,告訴他們我臨時有工作所以才來不了。”她不是過去那個小孩子了,知道人與人之間因為關系的親疏遠近的不同,同一件事不同人的做會使對方產生不同的觀感的微妙了。所以,她體貼地幫蕭菀青找好了掩護的理由。

 電梯門“叮咚”一聲開了,林羨明豔的臉上是溫柔的笑意,牽著蕭菀青的手哄她道:“我們走吧,換隔壁的電梯下樓。”

 蕭菀青卻定定地站在原地,由著她們交握的手在空中拉出一段長長的折線。她彎唇凝望著林羨,眸中柔情似水,堅定地搖了搖頭。“羨羨,進來,我們上去。”

 林羨擰著眉,沉默著與她對峙。

 蕭菀青難得孩子氣地晃了晃她們拉著的手,半是哄勸半是撒嬌軟聲道:“聽話……”

 林羨心頓時軟成一片,眉頭舒展開,眼裡有了點點笑意。但她的身子還是站在電梯門中間,一腳在電梯外,一腳在電梯內,固執地不願意移動。

 蕭菀青如水的雙眸漾了一下,抿了抿唇,收斂了些笑意,溫聲認真道:“羨羨,相信我,我真的準備好了。”

 她垂下長長的睫毛,沉默了兩秒,坦白地剖析自我:“羨羨,你不要擔心,也不必多慮,我從來沒有怨恨過你媽媽的。在我心裡,她始終是我敬重敬愛的姐姐,我始終記著她曾經對我的善意與恩惠。”

 她的眼神裡依稀有了些懷念的神采,嗓音越發地低柔動人:“我始終記著我上幼兒園時,我爸媽沒有時間來接我的日子裡,是你媽媽她下了課第一時間從高中部過來接我,不顧班級同學的哄笑和老師的驚疑,抱著我在她懷裡聽完每次的最後一節課,而後在放學時把我放在她高高的自行車橫杠上,一路溫聲細語哄著我帶我回家;我也始終記著她上大學後第一次回家帶我出去玩時,為了保護不注意路差點被摩托車刮倒的我,摟著我在地上滾了幾滾,我毫發無傷,她卻擦花了自己的雙肘與雙腿,最後,她卻因為擔心我會被父母責備更隻溫柔地騙大人說是她自己不小心的,被大人說教了一通。我更記著,我父母意外去世時,是她和溫桐幫著我一起忙裡忙外打理後事,在我最無助的時候給我依靠。人都不是完全理性的,也都有自己無法容忍被觸犯的逆鱗,我又何嘗不是傷害了她?我承認我有覺得受傷過、委屈過,但我從來沒有怨恨過。我理解她,也體諒她。”

 “我只是有些害怕面對她,又或者說是,害怕面對那些真切發生在我和她之間的傷害與橫亙在我和她之間的裂痕。”

 蕭菀青咬了咬唇,看著林羨,自嘲地淺淺笑了一下,誠實地面對自我:“羨羨,我活到這個年紀,開始自省,開始學會了對自己誠實。好像人總會有一些自己的劣根性,而我最大的問題,便在於我總是會試圖逃避讓自己害怕面對的殘酷現實,這是我隱藏在一切處變不驚之下的懦弱。就像,我曾經逃避回到南區,後來……我逃避回到岸江市,再後來,一度害怕面對你媽媽。也許我看起來好像很成熟很穩重,但實際上,我比誰都膽小。可自從遇見了你,一切都不一樣了。遇見了你以後,我慢慢可以直面我過往的所有失敗與傷痛,開始學會了正視它們,反省自我,而後,放下它們。我開始慢慢明白,有時候,嚇到我的不是我害怕面對的東西,而是我的恐懼本身。放任下去,就將沒有盡了,就像過去蹉跎的漫長時光。面對了,其實也沒有想象的那樣可怕,我也不是我想象的那麽不堪一擊。不論天空如何陰雲密布,大雨滂沱,只要我還活著,只要我還敢走下去、等下去,就總歸會有放晴的一天。羨羨,這是你給予我的勇氣,帶給我的希望和新生。”

 “所以,你不要心疼我,也不要縱容我,這是溺愛呀。”女人的語氣帶了玩笑的輕快意味,眉眼微微一彎,柔柔地笑了一下。她手上稍稍用力,拉得一直凝望著她的林羨晃動了腳步,收回了跨在電梯門外的那一隻腳。

 蕭菀青看起來真的不一樣了。她還是那樣的柔婉美麗,眉宇間卻不再是曾經纏繞著的那些脆弱與憂鬱,蛻變成了迷人的堅強與豁達。她歷經世事、閱盡千帆後沉澱下來的睿智從容,溫柔優雅,讓林羨心生動容,心蕩神迷。她不知不覺地被蕭菀青說服,順從地跟隨蕭菀青的牽引回到了她身旁。

 電梯叮咚一聲,終於再度緩緩合上了。蕭菀青從背後環住林羨,輕輕地抱了她一下,低柔地深情道:“林羨,你就是我最好的準備。”

 林羨眼眶驀地就濕潤了,鼻子酸酸的,心裡也酸酸的。蕭盼盼她怎麽能這麽傻,這麽甜,這麽好。她轉身回抱住蕭菀青,在她肩膀上孩子氣地蹭了蹭,眼眸裡水光瀲灩,啞聲嬌橫叮囑道:“蕭盼盼,你要記得,你不必為我勉強自己做任何事,這不是我愛你的本意。而只要是你想的,你覺得好的決定,我都無條件支持你。”

 蕭菀青用下頜蹭蹭她的額頭,溫聲乖巧答應道:“我記住了。”她抬起林羨的下巴,用拇指輕輕地摩挲,咬了咬唇,有些害羞地打趣道:“現在,去見丈母娘就是我想做的事情了,你要支持我。”

 林羨一下子破涕為笑,居然還記著名分這件事啊。她趴在蕭菀青的肩頭忍俊不禁,低低地嗤笑開了。

 不過幾秒,電梯門再次“叮咚”一聲開了,這次,蕭菀青和林羨調整好了情緒,牽著手淡定地走出去了。

 轉過拐角,不過幾步就到了林霑家門口。林羨沒有按門鈴,徑直從衣兜裡取出鑰匙,伸入鑰匙孔之中。

 然而,她還未來得及轉動,門忽然“哢噠”一聲,由內自動打開了。

 林羨手還保持著握著鑰匙的姿勢,側頭與蕭菀青相視一眼,面面相覷。

 蕭菀青心跳隨著防盜門的越敞越開,愈發地急促了起來,直到,周沁平靜無波的面容出現在她的視線之中,她的心跳,又突然之間,莫名地緩和了下來。

 門內,周沁握著門把手站在門邊,林霑站在她稍後一點的位置,兩個人看起來像是候在這裡等待多時了。他們二人的視線齊齊地落在了林羨身旁站著的蕭菀青身上,幾乎是一瞬不瞬;門外,林羨和蕭菀青並肩站立著,不約而同地眨了一下眼睛,緊張地抿了一下唇。

 歲月似乎對待蕭菀青格外寬容,林霑和周沁覺得蕭菀青似乎從未變過,時光未曾舍得在她身上留下痕跡,反而讓她的氣質越發得內斂高雅。現下林羨與她站在一起,褪去了少年人的青澀稚嫩,帶著年輕人恰到好處的成熟與活力,外貌上倒是與蕭菀青成了十足的般配了。

 空氣,仿佛凝固住了一般。

 “爸媽,我們來了,讓你久等了。”林羨不動聲色地側身遮住了一點父母打量蕭菀青的視線,一邊拔鑰匙一邊提醒道。她把手上的東西遞出去交給林霑,抱怨道:“爸你快接著吧,盼盼特意千裡迢迢從宜屏帶回來給你們的特產,可重死我了。”

 這樣輕松隨意的口吻,周沁已經多年沒有從林羨口中聽到過了。聞言,她抓握在門把手上的手微不可覺地收握了一些,眼眸黯了一下。

 林霑也反應了過來,上前閑話家常道:“最近年關到了,又開始翻修路段了,你們沒遇上堵車吧?”說罷,他低頭看了看蕭菀青和林羨是手上提著的東西,一邊接過一邊佯裝不悅道:“小菀,來就來,帶這麽多東西做什麽?”語氣,親切得像是他們之間未曾發生過口角,也未曾多年不見一般。

 蕭菀青看著林霑熟悉的溫厚和藹模樣,心不由地放松了些,笑了笑回答道:“沒什麽值錢的,就是想讓你們嘗嘗鮮。”說著,她鼓起勇氣偷偷看了一眼一直站在門邊一言不發的周沁,沒想到,周沁的視線其實一直鎖定在她身上沒有移開。猝不及防,蕭菀青的視線和她撞了個正著。

 周沁已是年過半百,到底歲月不饒人,看上去比記憶中要蒼老了許多,也比記憶中要內斂平和許多。蕭菀青心疼了一下,不願就此慌張地躲開對視,與她僵持著,張了張口,還未思慮好該說些什麽,周沁先垂下了眼眸,伸手幫忙提走她手中的禮物,淡聲招呼道:“先進來吧。”

 女人溫熱帶著薄繭的手覆在蕭菀青白皙的柔荑之上,自然地與她相觸了一下,而後輕巧地幫她分擔走了一大半的重量。蕭菀青低頭看著她們相合著的手,不由地心顫了一下。

 “還沒吃飯吧?午飯準備得差不多了,但線面怕太早煮了會糊,所以還沒煮,你們去客廳稍等一會吧。”周沁合上門,一邊往裡走一邊淡淡解釋道。

 “那就不用麻煩了,直接吃準備好的午飯就好,線面不用煮了。”林羨從鞋櫃上翻出一雙藍色的棉拖,貼心地送到蕭菀青的跟前,打趣道:“平時我穿的,你不會嫌棄我吧?”其他的拖鞋都是給客人穿的,不知道套過多少人的腳,林羨不想讓蕭菀青將就。

 當著林羨父母的面,林羨這樣體貼,蕭菀青有些不好意思。林霑瞅著女兒眼中多年未見的盈然笑意和由衷暢快,漸漸地安心。兒孫自有兒孫福,林羨這麽大了,他管不了她,也不想管她,只希望她能過得快樂。

 他彎腰從鞋櫃的角落裡取出了一雙全新的棉拖交到林羨手中,解釋道:“給小菀穿這個,你媽知道你們今天要過來,前兩天特意買的。”

 “至於線面,又不是給你吃的,你發表什麽意見呀。”林霑調侃女兒。“小菀,線面是煮給你吃的。沁沁說這是我們岸江市的禮數,你必須要吃的。”林霑對著蕭菀青意味深長道。

 岸江市的禮節,孩子第一次正式帶定親對象來家裡,家裡人必須煮線面招待對方,以示禮貌與看重。

 蕭菀青神情一振,視線落向了在客廳裡俯身細心地安置禮物,似乎沒有在意他們談話的周沁身上,咬著唇,喉頭漸漸發澀。她明眸裡浮現氤氳的水霧,低啞鄭重承諾道:“我一定會吃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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