瘟疫?
崔左荊立刻後退一步,他遠遠的觀察著神父腐爛的脖頸, 他被捅傷喉嚨, 但沒有立刻死去, 被關在棺材中後傷口潰爛腐敗,才逐漸地失去生命。
如果是瘟疫的話, 就有些麻煩了啊。崔左荊將棺材的蓋子重新蓋上,防止病毒進一步的擴散,將孩子重新抱起。他剛才將神父翻過來時碰到了他屍體, 不知道有沒有被瘟疫盯上, 無論如何, 都需要盡快找到維克多才行。
只是這一路上他都沒看到其他人留下的痕跡,難道他們還未進入教堂嗎?崔左荊皺著眉頭沉吟片刻, 決定去他還沒走過的地方看看, 說不定只是湊巧錯開了呢?
離開中殿, 穿過有著彩色玻璃花窗的長廊, 崔左荊很快又到了樓梯間,懷中的孩子不知怎麽, 突然大哭起來。
“你別哭啊。”崔左荊嚇了一跳, 趕忙哄他, 他掀開衣服確定沒拉沒尿, 那看來就是餓了?
可是這裡也不可能有奶什麽的吧……崔左荊犯了愁, 他自己餓上一天根本都不算是,但還帶著一個剛出生的嬰兒,就需要考慮溫飽問題了。
教堂應該會有廚房吧, 不然神父也沒辦法吃飯了,崔左荊隻得暫時改變目標,先去找廚房。在餓了的情況下那孩子怎麽都哄不好,一直在哭,哭聲回蕩在空曠的教堂裡簡直就像活靶子一樣,崔左荊又不能捂住他的嘴,只能用最快的速度一路搜索。
還好教堂真的不算太大,崔左荊很幸運的在二樓找到了小廚房,廚房裡挺整潔,顯然不是戰鬥發生過的地方。他將孩子暫時放在灶台上,翻箱倒櫃地找出一個壺,借了點水燒上。
崔左荊沒指望能在這裡找到奶粉,但他想著要是能翻到雞蛋也行,可以給小孩衝一碗雞蛋茶,小孩子應該可以喝的吧?
孩子是真的餓壞了,就連哭的力氣都要沒有了,可憐巴巴地皺著臉抽泣,將手指含在嘴裡,流了一手的口水。
廚房裡有水,崔左荊便先仔仔細細把自己雙手洗了一遍,再給小孩把口水擦了。
開火燒著水,逐漸升溫的空氣不免有些沉悶,崔左荊將窗戶稍微打開了一條縫通風,他繼續翻箱倒櫃地尋找有沒有能給小孩吃的東西,一隻黑色的烏鴉飛來,扇動著翅膀停留在窗台上,紅色的眼睛望著灶台上被外套包裹的男嬰。
“這都是什麽啊。”很多包裝上寫著的英文崔左荊並不認識,他英語不錯,但對於那些在廚房裡才會出現的很多食材了解不多,他盯著那個“cummin”審視片刻,將蓋子打開,粉粒飛揚,被撲面而來的孜然味道嗆得打了個噴嚏。
烏鴉看了眼無暇顧及他處的崔左荊,它再度扇動翅膀,徑直衝向灶台上的嬰兒!
啪!
一口平底鍋揮過來,烏鴉發出一聲慘叫,直接被扇到了一邊,崔左荊站起身,他一手抄著平底鍋大步上前,抓住正要重新歪歪斜斜騰起的烏鴉翅根,任它怎麽掙扎都不松力道。
“你想殺他?”崔左荊回頭看了眼小孩,他嘖了一聲,道,“雖然沒有吃過,但是鳥的話,拔了毛都可以吃得吧?”
烏鴉拚命掙扎著,崔左荊最終還是決定放了它,他可沒那麽凶殘,現在還不知道死去教徒們的屍體在哪裡,那些人說不好也染了瘟疫,作為腐食者的烏鴉指不定吃了多少屍體,現在抓著它崔左荊都有點嫌髒。
崔左荊走到窗邊,將烏鴉扔出去,立刻嘭的一聲關上窗戶。
孩子完全不知道剛才他躲過了一劫,仍然在哭,吵得崔左荊心煩意亂,這時候,水開了,他趕忙熄了火,將壺拿下來,倒在提前洗乾淨的碗裡涼著。
最終崔左荊成功找到了他心心念念的雞蛋,甭管小孩能不能吃,他先衝了一碗雞蛋茶出來自己喝了。
之後他又找到了一盒牛奶,將牛奶盒放在熱水碗裡水浴加熱,倒在手背上兩滴覺得差不多了,崔左荊開始一點點地喂他。
這麽小的孩子進食的方法是本能的吮吸,崔左荊又不可能端著碗往他嘴裡灌,只能用小杓一點點地喂,喂了五六分鍾他就煩了,唉聲歎氣耐著性子地伺候這啥也不懂的小娃娃。
他是真的沒有帶孩子的天賦和耐心。崔左荊忍不住想,要是董征在就好了,以他的穩重,肯定會做得比自己好很多。
喂了半盒牛奶,小孩總算安靜了,崔左荊松了口氣,他將小杓和一盒新的牛奶放進口袋,方便隨時喂他。
還有幾個櫃子沒看,崔左荊挨了打開,尋找線索或有用的東西,然而當他打開靠近角落裡的一個櫃子時,正對上的是一雙充血的眼睛。
那人尖叫著撲出來,崔左荊側身一躲,他便撲倒在地,手中的刀咣當落地,崔左荊立刻踩住他肩胛,一腳將刀踢到了櫃子下面。
那人身形瘦削,一襲黑袍上能明顯看出被血浸潤的痕跡,面色是失血過多的蒼白,崔左荊蹲下身看他的臉,發現他頸側已經出現墨綠色的潰爛了,樣子和神父的屍體如出一轍。
他皺起眉頭問道:“你是異教徒嗎?”
那人嘰哩咕嚕吐出一串話,崔左荊一串也聽不懂,但他看明白了那人眼中溢滿的仇恨和驚恐,崔左荊推測是在戰爭結束後他由於受傷加上感染,被同伴遺棄在了這裡。
見以這人的身體狀況不可能傷的了自己,崔左荊松開腳,抬手指了指他脖子上的潰爛,那人瘋狂搖著頭,他勉強坐起來,雙手在空中不斷比劃著十字,但他劃得十字明顯上面比下邊長出來一大截,更像是倒過來的十字架。
於是崔左荊兩手食指交叉成倒十字架問他,那人眼神更加驚恐,他看向灶台上的嬰兒,啊啊叫著,捂住脖子上的潰爛,坐在地上掙扎著後退了兩步,一直撞到牆壁上才停止。
這一撞似乎引發了他身體內部一些事情的發生,那人整個僵硬數秒,接著吐出一大口鮮血,頭垂到一邊,不動了。
崔左荊頓時毛骨悚然,他二話不說抱起孩子,快步離開了廚房。
倒十字架,神父的遺書,異教徒,還有讓人死狀詭異的疾病,盒子逐漸展示出他五星的難度,還有……懷裡的這個孩子。
烏鴉想要殺死他,異教徒在看到孩子後變得異常激動,剛才也實驗過這孩子不是劇情中的聖子,那麽他究竟會起到怎樣的作用呢?
不管怎麽樣,也不能把他給扔了,崔左荊尋找著同伴可能留下的痕跡,繼續探索。
董征走上了三樓。
教堂中的血跡揭示著過去發生的事情,他沿著血跡搜尋,看到了角落裡的的幾個血腳印,牆上裝有耶穌被釘在十字架上的雕刻,這裡顯然有一道暗門。
董征研究了片刻,將十字架扭過一百八十度,倒十字架上耶穌頭朝下釘著,暗門在他面前打開。
血腥味撲鼻,董征沒有立刻進去,良好的夜視能力讓他看清了黑暗房間中的景象,女人的屍體倒在地上,面容已經虛弱蒼白到沒了人形,她腹部高高隆起,身下全是鮮血,仿佛全身的血都流盡了,胎盤和臍帶丟在角落裡。
這淒慘的場面讓董征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他不禁想起了另一個人,他難產而死的母親。
二十多年前,他的母親在生下他時……也是這個樣子嗎?
董征用力握拳止住雙手的顫抖,他深吸口氣,強迫自己不要多想,將視線從女人身上移開。他沒找到被生下來的孩子,小孩大概被從暗室離開的人,也就是腳印的主人給帶走了。
董征沉默地將暗室的門重新關上,多看那慘死的女人一秒,對他來說就多一分折磨。
暗門旁有崔左荊留下的標記,董征心知孩子大概是被崔左荊帶走了,加快腳步,沿著標記指引的方向追去。
在箭射來的那刻,崔左荊捕捉到了破空的風聲,他猛一低頭,箭矢擦著頭髮飛過,筆直地射在了廊柱上,箭頭沒入堅硬的石柱。
崔左荊抱著孩子驟然轉身,黑影在廊角一閃而過,他眯起眼睛,快步追上去。
這已經是從廚房出來後的第四起襲擊了,在這間教堂裡還有許多沒有離開的異教徒,他們留在這裡,就是為了找到那被稱作最後希望的孩子。
襲擊者跑得飛快,但崔左荊比他更快,他一手抱著娃,和襲擊者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見實在跑不過崔左荊,那渾身被黑袍籠罩的人回身又射出一箭,被崔左荊躲過。
崔左荊兩指從口袋裡夾出張紙牌,朝著異教徒甩去,紙牌刀片一樣擦過對方肩頭,正中他面前的牆壁,力道大的幾乎整個都沒入其中。
又跑過一個轉角,追蹤的身影卻驟然不見了,前方走廊上空無一人,崔左荊狐疑地停住腳步,懷中的孩子被顛醒了,張開嘴哇哇哭起來。
崔左荊無暇管他,他謹慎地留心著周圍一切可能出現的細微聲響,忽的猛然抬頭!
黑影從天而降,尖銳的箭矢直直瞄準他懷中大哭的孩子,情急之下崔左荊就地一滾,將小孩牢牢護在胸前。
黑袍人落地,趁機揮刀向還未調整好身形的崔左荊砍去,然而一張紙牌飛過,以他肉眼都無法捕捉的速度,插在了他喉嚨上。
異教徒的動作僵在空中,雙目圓瞪,數秒後,一條血線出現在被紙牌割出的地方,鮮血隨即湧出。
咣當。刀掉在地上。
溫熱的軀體倒下,崔左荊緩緩起身,他盯著逐漸失去生機的異教徒看了幾秒,低頭看向外套裡的孩子,輕輕晃著哄他。
但崔左荊未曾發現,當倒在地上的異教徒徹底失去聲息時,血色的花紋浮現在他臉頰上,似宣告著他的罪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