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他也不懂,他瞎謅的。但這種時候瞎謅也好過沒話說,死也要把話接下去,不然會宇宙級尷尬。
文東沒反駁他這話,只是改口說:“我說的也不是讓你爸媽跟我媽見面啊,我說的是告訴我媽和沈哥。”
華臨問:“這有差別嗎?”
文東反問:“這差別不大嗎?”
華臨問:“你媽是媽,我媽不是媽?”
“……我不是這個意思。”文東煩躁地撓了撓頭,“不是……反正……你突然讓他們見面幹什麽啊?”
“不幹什麽,就吃個飯啊。”華臨說,“又不是不認識。”
對啊,又不是不認識,估計還挺熟的,畢竟以前在你家醫院裡當護工做保潔,說不定還天天幫你爸媽的辦公室拖地倒垃圾。
文東不知道華臨這大半夜的發什麽神經,平時死活防著群裡那些人知道他倆的關系,怕丟人,現在卻非要雙方父母見面……
可他寧願讓群裡那些人知道了瘋狂八卦他倆,也不願意雙方父母見面。
他想得很現實,甚至是很難看的現實:對群裡那些人來說,這只是個無傷他們這群人利益的熱鬧而已,看了笑了也就算了,可是對於華臨的爸媽來說,這肯定是一場噩夢。
就算平時華臨的爸媽表現出來的非常隨和,但那不過是因為沒有觸及到他們的底線。人都是有底線的。他們唯一的孩子肯定就是他們的底線。
退一萬步說,他們是知識分子,思想開明,不反對同性戀,但是,那不代表就能接納他文東。
當年他媽還在那家醫院裡做事,他跑去賭博欠了高利貸,差點回不來,這事兒估計醫院裡的人是知道的。他們只不過是還不知道他就是那個估計上輩子造了孽才要這輩子受這種苦的可憐大媽的討債兒子。
一旦見了面,就知道了。
是個人都不可能同意自己那麽完美的兒子跟這種垃圾在一起。
第76章
文東不是沒想過這事兒,他在跟華臨特別上頭的時候想過,而且是一邊不能理解自己為什麽居然會想這種事兒、一邊忍不住地想。他頭一回在跟人談戀愛的時候去設想“將來”“以後”,然後發現這是條早就被他自己堵死了的路。
他過去是個什麽東西,大家都知道——他就不是個東西。
現在說好聽了是浪子回頭金不換,但實際上誰信啊?沈謂行都不信,三天兩頭但凡有個動靜就緊張兮兮生怕他又成以前那樣兒。
沈謂行都不信的,華臨的爸媽能信?
就算退一萬步說,信了,難道現在的他就配得上華臨了嗎?別做他媽的夢了,夢都不敢這麽編排。
其實文東自己沒事兒,他是死纏爛打地搞了人家那麽好的孩子,哪天被發現了,被罵、甚至被往死裡打,他都認了。樂觀點想,這還叫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呢。
但他不想讓他媽摻和進來。他媽這輩子生養他這麽個要債的已經夠倒霉了,好不容易過幾年消停日子,到時候害她一起被罵,罵她跟她兒子都不安好心,做攀高枝兒的美夢,也不照照自己配嗎?
他媽就又要跟以前一樣,弓著背哈著腰地為了他去向人賠笑道歉。
華臨感覺到氣氛越來越不對勁了,他警惕地看著文東:“說話啊。”
這不說話害得他心裡毛毛的。
文東笑了笑:“沒什麽好說的啊……你怎麽突然提這事兒?”
華臨問:“那我什麽時候提才不叫‘突然’?”
他倆確定關系了、同居了,過了幾個月了,叫個屁的“突然”啊?
文東心想,這是個好問題,我沒法兒回答。
於是他就只是說:“先睡吧。你這是不是剛做了個什麽夢啊?”
華臨更怒了:“我要雙方父母見面是我在做夢?”
文東哭笑不得地說:“你這怎麽想的?我肯定不是這個意思啊。”
“那你什麽意思?”華臨瞪著他。
文東又沉默了一會兒,隨手擱下煙,走過去抱住華臨:“我沒什麽意思,就是覺得沒必要啊。”
“我覺得有必要。”華臨說。
文東苦笑道:“咱倆談戀愛,跟他們沒關系啊,又不是跟他們談……”
“誰談戀愛不讓父母見個面的?”華臨說到這裡,一下子想明白了,問,“文東,你其實根本就沒打算長久,是吧?”
“我——”
“你松開我。”華臨說。
文東聽出他是真動氣了,猶豫了下,松開他。
華臨坐在床上,仰著臉看站在床邊的文東,看了好一陣子,然後問:“我跟你以前談過的那些人有區別嗎?”
文東愣了一下,刹那間也有點動氣了:“你自己經常說什麽就事論事,現在你自己不就事論事,這麽說就沒意思了吧,我對你什麽樣,你不清楚啊?”
華臨冷淡地說:“我還真不清楚。”
文東一下子也是上頭了,氣憋在胸口出不去,難受得要死。他急著要表白自己對華臨的心,可腦子裡嗡嗡的,想不到更多,只能匆匆地隨口舉例:“我沒跟他們同過居。”
華臨的語氣聽起來特冷靜:“因為你以前跟你媽住。”
“……”
文東一下子被逗笑了,但見華臨仍然臉色難看,滿臉寫著“你覺得好笑嗎/你覺得這是讓你笑的時候嗎”,只能訕訕地把笑收回去,試圖解釋:“這跟那又沒關系,我不知道怎麽說……我、我不喜歡跟別人住一起,我從小就跟我媽擠在很小的房子裡一起住,那時候的房子比後來我媽那個還小,所以我特別討厭跟別人一起住……我不知道怎麽讓你明白那種感受,你肯定沒經歷過吃喝拉撒都在一個很小的破屋子裡,還是跟你媽,一個異性……我不知道怎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