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有點冷?”沈青琢察覺他的異常,往後退了一步,“先進去穿衣裳。”
“先生!”蕭慎盯著那隻瓷白如玉的手指,脫口而出道,“手帕可以給我嗎?”
沈青琢:“嗯?”
“我還想再擦一下汗。”蕭慎瞥開眼神,語速飛快地解釋道。
“哦。”沈青琢不疑有他,隨手將帕子遞給小徒弟,“你自己也應該隨身帶一塊帕子。”
蕭慎手心緊緊攥著手帕,低低應了一聲,跟在先生身後往裡走,“先生,太后又召見你做什麽?”
“太后沒召見我。”沈青琢雲淡風輕回道。
蕭慎遲疑道:“那方才……”
“是我要去給太后請安。”沈青琢踏進內殿,“太后將你從冷宮裡弄出來,先生代你拜謝太后恩典啊。”
蕭慎眉心微皺:“先生方才的話,是故意說給太子聽的?”
沈青琢回過身,眼尾含笑上挑,宛如一隻蠱惑人心的小狐狸:“小七,還記得先生教過你一個成語麽?”
“請先生賜教。”蕭慎虛心求教。
沈青琢:“狐假虎威。”
要攪亂一池水,僅憑一顆小石子又怎麽夠呢?
作者有話要說:
小狼崽:今日收獲——先生的帕子。
注釋[6]出自《圍棋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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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東宮太子府。
太子殿下高坐於主位,內閣次輔曹仁居於右位,太子少傅裴言蹊則居於左位。
內侍太監進來通報:“太子殿下,王貴已候在殿門外。”
蕭逸宸放下茶盞,“讓他進來。”
“奴婢參見太子殿下。”不多時,王貴便踏進殿門,恭恭敬敬地向殿內幾位貴人行禮。
蕭逸宸:“沈公子近來都在做些什麽?”
王貴回道:“回稟殿下,公子近來應召去了幾趟長壽宮,其余時間皆待在霽月閣中。”
“長壽宮?”蕭逸宸眼眸微斂,“去了幾趟?待了多久?”
“這……”王貴面有難色,思索後謹慎地回道,“奴婢也沒有記得太清楚,大約是三到四次,每次都是用了午膳或晚膳才回的霽月閣。”
蕭逸宸皺起眉頭,又問:“除此之外,沈公子可有其他異常?”
王貴躊躇了片刻,回道:“公子近來對七殿下的態度溫和不少。”
蕭逸宸面色微沉,語氣冰冷道:“你先下去吧,若三公子有任何異常,務必及時向孤匯報。”
“是,殿下。”王貴唯唯諾諾地退下了。
“太師,少傅,你們都聽見了。”蕭逸宸眼神陰沉,“沈青琢三番兩次抗拒孤的召見,分明是有了太后這座靠山,便不將孤放在眼裡了。”
裴言蹊溫和地勸道:“殿下莫要動怒,這件事背後,恐怕還有其他原因。”
“其他原因?”蕭逸宸微一停頓,“難道……父皇突然下旨讓老七搬出冷宮,其實是太后的意思?”
“多半是太后的意思。”一直沉默不言的曹仁開口道,“皇上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在這個節骨眼上,太后將冷宮裡的七皇子提出來,真是司馬昭之心呐。”
蕭逸宸心下一沉:“太后打算扶持老七上位?”
曹仁撫著胡須:“太后與皇上的爭權從未停止過,如今皇上一病不起,太后自然要扶持一個聽話的皇子,借機重掌大權。而冷宮中的七皇子,目前當是最合適的人選。”
“孤,才是大雍名正言順的太子。”蕭逸宸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眼神陰鷙,“區區一個不受寵的七皇子,孤想捏死他,豈非易如反掌?”
“非也。”曹仁緩緩擺了擺手,“殿下,太后的真正目的並不在於七皇子。”
“太師何出此言?”蕭逸宸不解道。
“太后的心思,遠比殿下想得更深沉。”曹仁深入剖析道,“太后將七皇子撈出來,不過是豎了個明面上的靶子。她真實的目標,應當是元妃腹中的孩子。”
蕭逸宸一怔:“元妃腹中的孩子?”
裴言蹊接道:“七皇子年過十五,自幼在冷宮中長大,與太后並不親近,身上還流有一半趙氏的血脈,過幾年難免又要爭權,自然比不上繈褓中的嬰孩聽話。”
蕭逸宸冷笑:“萬一元妃生出個公主呢?”
“這並不重要,殿下。”裴言蹊語氣平淡,好似在談論詩詞,“即便元妃生出一隻狸貓,太后說這是太子,那便是大雍的太子。”
“這豈不是等於將我蕭氏的江山拱手讓人?”蕭逸宸猛地站起身來,“即使沒有孤,大雍還有六位皇子,朝臣絕無可能同意一個繈褓中的嬰兒登基稱帝!”
“有什麽不可能?”曹仁起身,走出坐席,“殿下,你可知皇上並非太后親生?”
蕭逸宸:“這……倒是未曾聽過。”
“大皇子是個殘廢,四皇子如今癡癡傻傻,其余皇子再多出幾樁意外,又有何稀奇?”曹仁面色冷凝,“太后姓戚,不姓蕭。”
蕭逸宸一時間啞口無言。
“天家無父子,況且太后與皇上並無血緣關系。”曹仁負手踱步,“如今皇上纏綿病榻,大權旁落,戚氏氣焰愈發囂張。一旦皇上駕崩,戚太后懷抱稚子登基,明目張膽地把持朝政,往後這蕭氏江山,的確該改姓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