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像現在這個,乍看上去,可以瞞過楚慎行的禁製,就顯得奇怪了。
楚慎行看了宋杓一眼。
宋杓脊背挺直,嘴巴抿起,近乎是竭盡全力,來做出“這是巧合”的神色。
楚慎行心想:這麽說,方才我們所在的,恰好是我神識四散之後能察覺此地動靜的邊緣。
宋杓是有用的。
只是他不敢透露太多,能發現這裡,依然要依憑楚慎行自己。
靈劍往下落了些。有了端倪後,一切都要簡單很多。
楚慎行並未看出眼前禁製陣法分屬何方,但天地之間運轉規則總有規律。面對陌生靈陣,他或許需要多花一點時間,但依然能將其解出。
楚慎行解陣,秦子遊和歸元二人一旁等候。
期間,秦子遊負責與其他三隊修士保持聯絡。所有人遇到的狀況都大同小異,城中實在找不到人,孔鐸乾脆提議:“要我說,不如直接摸上城牆,這不就弄來魔修了嗎?”
秦子遊說:“魔修要換班。”
孔鐸說:“我們有玉明……”
一頓。
秦子遊說:“有話就說,不要浪費信符。”
孔鐸鬱悶,“你方才也只和我說了五個字。玉明骨是不是用完了?但即便如此,魔修也不一定能發現……算了。”
楚慎行等人在淵底的時候,還是他親自數出魔修換班規律。到如今,也不好再以此說事。
“但的確奇怪,”趁著信符時間還沒用完,孔鐸抓緊說話,“魔修們到底去了哪裡?這整個城,看起來簡直像是一個障眼法啊。”
信符化作的小雀飛來,落在秦子遊心口。
秦子遊聽完孔鐸的話,眼角抽了抽,算計時間,有些懶得回復。但他再想想,還是艱難決定,還是再用一張,這次要告誡孔雀,莫要這般行事,把信符當做玩樂。
秦子遊拿起信符,正要講話。
眼前院落的場景,卻驀然變化。
秦子遊曾經聽說過一種凡人間的技法。為隱藏名家真跡,在真跡上另覆一張紙,上面畫上尋常圖畫。如此一來,真跡無人發覺,旁人只會覺得,這是一張庸作,不值得吸引目光。
到如今,楚慎行四人面前的場面,便宛若庸作被揭開,露出下方真跡的時候。
依然是空空的院落,院角的碎瓦。
但這一回,另有一對男女,出現在四人面前。
他們顯然緊張,卻不知道自己已然暴露,如今正低聲講話。
面上有妖紋的男魔修說:“莫怕,他們不會發覺,再過些時候,就離開了。”
尋常人模樣的女修被他摟住肩膀,手不由地放在自己肚腹上。
她面上仍有憂慮,說:“我只是擔心……”
楚慎行問:“擔心什麽?”
下方二人愣住。
他們面上閃過悚然情緒,女修發出一聲低低驚叫,卻是男修在眨眼工夫裡化作原型,朝楚慎行攻來。
這是一隻重睛鳥,算來一樣與鳳凰有些淵源。此妖容似凡間雉,偏生眼睛裡有兩顆瞳仁,煞是駭人。如今來勢洶洶,頗有悍意。
楚慎行立於原處不動,宋杓與青雲掌門嚴陣以待。
但這兩人尚未有什麽動靜,交戰便結束了。
這是一場碾壓式的鬥法。
藤枝從楚慎行袖口湧出,張牙舞爪,遮天蔽日。
重睛鳥被其籠罩,毫無掙扎的可能。
第255章 問話
下方的女修見狀, 咬緊牙關,從丹田中召出兩把短刀分握在手,想要解救道侶。
楚慎行察覺動靜, 看她一眼。
阮蔻牙齒打顫,僵在原地,動彈不得。
好可怕……
踩在靈劍上的男修的神色還是尋常的, 平靜,像是在看一塊石頭, 一片爛瓦片。
但落在阮蔻身上, 又蘊含了無盡威壓。
阮蔻隻覺得一股寒意順著自己脊骨湧上,激得她渾身發涼。膝蓋開始發軟,求生的本能在叫囂, 要她跪下求饒。
她恐懼, 不甘,握著短刀的手卻一點點松開。
兩把短刀落下, 偏生被湧來的藤枝接住。
她的本命靈器被人拿走,阮蔻識海一片空落, 感受不到自己與靈器的聯系。
青藤壓著重睛鳥,將男修按在地上。
重睛鳥發出一聲慘鳴。楚慎行聽到, 記起什麽, 側過頭去,對秦子遊說:“此前仿佛聽說過,這種鳥的叫聲與鳳凰有相似之處。”
秦子遊眼角抽了抽,深覺師尊趣味古怪。
他乾巴巴說:“是了。此前去天羅洲,倒是有幸見過幾隻鳳凰。如此說來, 這兩者的鳴聲, 是有類似。”
楚慎行微微笑了下, 秦子遊覺得纏在自己手腕上的藤枝一點點轉動。
不過楚慎行未多做什麽。
他重新轉回目光,寒鴉往下,最終落在地上。
阮蔻的手下意識覆上自己肚腹,眼裡浮出一點水光。
在楚慎行之後,秦子遊三人也落了下來。
阮蔻心裡懷揣著一點薄薄期望,想:若城中護衛察覺這邊不對,興許會趕來。
想到一半,又一個激靈。
城主得知有人逃走,定然震怒。
這麽一來,她和重昊十死無生,連自己腹中骨肉也會被其他魔修分食。
相比之下,被正道人修乾脆利落地斬殺,興許算得上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