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子遊嗓音微啞,又軟,叫:“師尊?”
他講話,視線落在楚慎行面孔上。
楚慎行好笑,想:我不窺探你,你倒是來窺探我?
他回想一下自己年幼調皮時,娘親怎樣“懲治”自己,放在徒兒腰上的手輕輕一動,是擰了擰徒兒腰側的肉。
這顯然對秦子遊刺激頗大,他咬著下唇,眼裡的水光都回來了,眼梢發紅。
楚慎行見狀,遲疑,覺得自己是否做得過分,搞得像是欺負子遊似的。
所以他又安慰地在徒兒腰側揉了揉,問:“真有那麽難受?”
秦子遊看他,半晌,輕輕“嗯”了聲。
第117章 獸群
“嗯”是什麽意思?
楚慎行難得不知如何應對。不過緊接著, 秦子遊便輕咳了聲, 說:“我知曉師尊的意思了。”
這話有言下之意。
他聽師尊那樣說, 知曉是楚慎行誤會。不過比起讓師尊知道自己對他抱有的心思,這樣將錯就錯, 也不算壞事。他得了這麽一個擁抱,師尊的手那樣溫柔的撫摸著他的身體。如果不是知道楚慎行定然毫無此意, 秦子遊恐怕要不能克制自己。
他調節著氣息, 讓自己呼吸平靜,身體也沒有太多反應。
但這樣的忍耐只有一時,他是真切想要對上數裡外的妖獸, 發泄火氣。
秦子遊往後退了兩步,粲然一笑,眉眼生輝,還是那個恣意、灑脫的“秦少俠”。日影劍再度開始嗡鳴, 這回, 秦子遊沒有按住劍鞘,而是珍惜地將劍抽出。
他反手拿劍,另一隻手在空中撥弄數下, 讓此地靈氣恢復平常。差不多同一時間, 另一處的修士們也收拾好。秦子遊聽到動靜, 轉頭去看。在他沒有留意的地方, 楚慎行手指摩挲一下, 上面還殘余著徒兒的體溫。
兩邊相對。
孟知竹的視線落在楚、秦二人身上。
兩人神清氣正, 看起來像是磊落修士。
不過這種第一印象, 不能做準。
孟知竹喉嚨發乾,想到即將過來的妖獸群,心臟“怦怦”亂跳。他不知道金羚頭領已經開始與青藤交鋒,只怕自己走得晚了,就被妖獸困在此地。不過倘若兩邊沒有對上,那還罷了,可以直接走人。可此刻正面相對,多少還是該問一句。
他到底是自在峰峰主的兒子。
在外處事,不能墮了自在峰的名頭,讓旁人覺得自在峰弟子都是群怯懦鼠輩。
想到這裡,孟知竹拱手。時間緊迫,他沒有囉囉嗦嗦地通報名姓,而是說:“兩位道友,此地凶險,不宜久留。我等要往東走,避開獸群,不知道友是何打算,要一同離去否?”
在他身側,謝湘湘拿著一根深紅色、透出凌厲氣息的長鞭,柳眉微豎,看著眼前兩人。
年少些的還好,能看出是築基前期。看他手上兵器,這是個劍修,謝湘湘自忖可以應對。另一人,卻有些看不出深淺。
不過未讓謝湘湘又被壓迫感,所以她猜測,此人大約在築基後期。
如果他們沒有受傷——最重要的,是孟瑤不從中作梗——那大約可以應對。
想到孟瑤,謝湘湘臉色更難看。她不是會隱藏心思的人,此刻看一眼旁邊那手腕、腳踝都掛著很多細鈴的女修,輕輕“哼”了聲。
孟瑤聽到,看一眼謝湘湘,皺眉。
站在她身邊的刀修察覺這兩人之間暗潮湧動,雖依然沉默不言,但身體往前一些,擋在孟瑤身側。
這樣動靜,又引起了陸處安注意。他看一眼刀修方君璧,再看一眼謝湘湘,眼裡透出些安撫之意。謝湘湘留意到,勉強收攏心思,把更多注意力放在兩個陌生修士身上。
楚慎行正對孟知竹說:“我與三九來時買了自在峰出售的輿圖,看上面標注,此地正該遇到金羚。”他睜眼說瞎話,假裝自己並不知曉那逼近的妖獸是什麽,“不瞞道友,我等正需取一段金羚骨。”
言下之意,就是準備迎戰了。
孟知竹聽到這裡,倒是有另一番猶豫。
他仔細看楚慎行,與謝湘湘有一樣的判斷,認為對方在築基後期。這修為高出自己這邊五個人,但要聯手對付……唔,不該這麽說,他並不打算對付旁人。只是孟知竹自問,覺得眼前修士欲以築基後期修為迎戰一整個金羚獸群,恐怕另有底牌。
這個念頭,讓孟知竹心中微動。
他和幾位師兄、師姐已經出來良久,身上丹藥靈符即將耗盡。雖然身份擺在這裡,路上遇到自在峰弟子,便能得些補給。但孟知竹知道,旁人不過是看著父親的面子。
眼前修士卻不同。
他們顯然不認得自己。這麽說來,應該是為這幾十年一度的妖獸衝城而來的雲遊散修。又有底牌。與之相交,算是好事一樁。
所以孟知竹聞言,目露喜意,嗓音溫和,說:“道友說的正是。”一頓,又提出,其實自己這邊也缺一味材料,與兩位道友並不衝突,是要金羚腹。
這話引來其他人側目。
孟瑤撇了撇嘴,看起來頗有意見,不過沒有多說。
孟知竹並非信口胡說,他們出來的時候接了師門任務,其中的確有這一項。幾人都算掌門弟子,雖然在自在峰峰主心中也分遠近親疏,但總體來說,五人都不缺靈寶。所以領這個任務時,他們就知道,自己是要去和其他修士打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