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乾坤宮,便換了個太監在前頭領路。
溫池不敢多看也不敢多聽,隻管低著頭跟在後面。
不知道走了多久,在前頭領路的太監終於慢下腳步,並很快停下來。
領路太監快走上前,和守在宮殿外面的太監交頭接耳了數句,才快走回來道:“尹大人,溫公子,你們怕是要等上一會兒了。”
溫池聞言,立即明白過來應該是有人已經在裡面見皇上了。
尹大人客氣道:“有勞公公了。”
太監低了低腰,不多時就消失在他們的視線范圍內。
盡管京城也在下雪,可是這裡的雪比晉州的雪要溫和許多,加之溫池穿得厚重,還披了一件暖和的裘衣,在外面等著倒不覺得難熬。
並且他們沒等多久,就聽見前頭傳來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
溫池聞聲抬頭,只見兩道身影不疾不徐地從宮殿裡走出來。
等到那兩道身影走近後,他才看清楚他們居然是四皇子和林將軍。
顯然,四皇子和林將軍也看到了他們,頓了頓腳步,隨後筆直地朝著他們走過來。
溫池看著時錦和林哲,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
這麽想著的時候,時錦和林哲已經走到他們跟前。
溫池趕緊收回思緒,同尹大人一起向時錦拱手問好。
時錦擺了擺手,示意他們無須多禮:“父皇在裡頭等著二位,快去吧。”
尹大人客套了兩句,便領著溫池往裡走。
走出一段路,溫池忍不住回頭,便瞧見時錦和林哲也在往外走,他們似乎在交談,因此靠得很近,幾乎是袖擺挨著袖擺。
溫池盯著那兩道身影看了一會兒,終於明白過來他方才感覺到的不對勁出自於哪裡——時錦居然不排斥林哲了!
他記得他們還在晉州時,林哲便將那顆從溫良那兒撿來的石頭隨身攜帶,可惜時錦極其排斥那顆石頭,每次瞧見林哲時都恨不得躲得遠遠的,為何現在不一樣了……
還是說那顆石頭在時錦身上產生的作用消失了?
溫池想不明白,當然這會兒他也沒有那麽多時間來想明白這個問題。
沒多久,溫池跟著尹大人來到了皇上的龍床前。
皇上的寢殿很大,那張明黃色的龍床也很大,龍床四周掛著層層疊疊的帷幔,看不清躺在龍床上的皇上的身影。
不過溫池走進來就嗅到一股很濃鬱的藥味,以及其他亂七八糟的味道,融合成一片混雜在空氣中,很不好聞。
溫池面不改色,學著尹大人在龍床前跪下。
尹大人沉聲開口:“微臣參見皇上。”
等待片刻,龍床上才傳來一陣痛苦的咳嗽聲,守在邊上的太監見狀,趕忙上前輕輕撫著皇上,可惜這麽做沒有一點作用,皇上像是要把肺都給咳出來。
好不容易咳嗽完,皇上喘了口氣,才用粗糲沙啞的聲音說道:“免禮。”
尹大人輕手輕腳地爬起來。
溫池也趕緊起來,一聲不吭地站在尹大人身後。
盡管溫池看不見皇上的模樣,卻也能察覺到皇上病得不輕,每吐出一個字都格外吃力……若是沒有得到及時的救治,只怕撐不了多久。
可是話說回來……
他記得花家人的血不是有讓人起死回生的能力嗎?為何皇上沒有想到這一點?
雖然皇上說話艱難,但是一字一頓地說,倒也能讓尹大人和溫池聽清楚,而且多是尹大人向皇上匯報晉州的情況,皇上要說的話不多。
很快,半個時辰過去。
皇上感到疲憊,便讓尹大人先退下了。
其實尹大人此趟入宮,向皇上匯報晉州的情況倒不是主要目的,他一則是想來看看皇上,二則是想為溫池說幾句話,因此結束了這次談話後,他猶豫少頃,突然跪地:“皇上,微臣鬥膽……向皇上提出一個不情之請。”
帷幔裡傳來皇上的聲音:“說吧。”
尹大人往地上磕了個頭,隨即說出早已斟酌好的話:“溫家庶子溫池跟隨微臣在晉州那樣偏遠的地區呆了兩三年之久,如今再回京城,早已物是人非,雖說溫池和太子殿下結了親,可左右溫池留在東宮的日子不長……微臣鬥膽請求皇上,看在微臣的面上,看在溫池這兩三年來為國效力、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面上,還溫池一個自由身!”
尹大人言辭懇切,語氣抑揚頓挫,說完,他又往地上磕了個頭。
皇上卻驟然沉默下來。
尹大人趴在地上沒有起來,溫池也小心翼翼地放緩了呼吸,安靜等待著皇上的回答,他甚至懷疑皇上是不是睡著了。
忽然,皇上道:“溫池。”
溫池連忙應了一聲。
皇上問:“朕想聽你的想法。”
溫池也跪了下去,他深吸口氣,啟唇道:“回皇上,小人曾經一時糊塗才犯下大錯,小人願終身反省錯誤,不考官不為政,求皇上成全。”
皇上又沉默了很久,啞聲道:“尹卿,你下去吧。”
言外之意便是讓溫池單獨留下。
尹大人自然聽出了皇上話裡的意思,頓時表情有些猶豫,可他不敢抗旨,猶豫過後也只能應了聲是,於是從地上爬起來,看了眼溫池後,默不作聲地離開了。
一時間,龍床前只剩下溫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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