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開了。
許暮洲不著痕跡地松了口氣——他果然沒想錯,如果背包本身就是遊戲格外賦予玩家的實物,那就說明這一定是用得上的東西。在各種解密推理遊戲中,收集線索物品是相當重要的一環,一個成熟的遊戲,其所出現的所有線索都是有邏輯可依的,只有這樣,玩家才能通過思考來達成解密任務。
門雖然開了,但許暮洲卻反而陷入了另一種邏輯怪圈之中。
如果單獨從現實的乘車角度進行思考,那麽安檢和檢票則是能否登上列車的重要因素,由於許暮洲翻遍了背包也沒發現類似車票的物件,於是只能試著賭一把,以被沒收違禁品的模式來模擬安檢關卡,沒想到居然賭對了。
但令許暮洲不解的是,乘坐高鐵這件事本身再日常不過,是他自己先入為主地被灌輸了針對遊戲的認知思想,才導致他一直潛意識將目之所及的地方視作遊戲場地,整個腦子都像糊了漿糊一樣一門心思地撲在面前這列車上。只有在發覺列車本身沒什麽文章可做時,許暮洲才驟然想起還有上車流程這碼事,進而順著這條脈絡再向前推導。
所以他才比許多一無所知的玩家更晚發現端倪。
莫名出現在他腦海中的記憶無疑為他規避了很多不必要的生命風險,例如在許暮洲看到那輛SUV時,就本能地覺得不好。但這種認知反而從某種意義上加強了這次遊戲的邏輯推理難度。
——這與遊戲的本質再一次相悖了。
“門!”但不等許暮洲繼續思考下去,就聽身邊的少女頓時激動起來:“門開了!”
她說著,壓根等不及車門完全打開,扒著車門邊的扶欄就硬生生從那縫隙中擠了進去。也幸好少女人長得較小,竟然沒被卡住。
許暮洲的思路被少女打斷,他匆匆瞥了一眼屏幕,發現離最後的五分鍾倒計時還剩二十五秒,便也無暇再想其他,匆匆回頭看了一眼男人,緊隨著進了大開的車門。
廣播聲此起彼伏,算上許暮洲所乘的一號車,已經有三分之二以上的車廂數宣告合格。
男人一隻手拉緊了身上的包,靜靜地看著他的背影,等著許暮洲右拐進入了車廂,才不緊不慢地邁步走了上去。
車廂門在身後重新合攏,像是從未開啟過一樣。
許暮洲拐進了一號車廂,他方才在外面明明看到裡面坐滿了人,可真正登上了車才發現,車廂內空空蕩蕩,只在車廂的另一頭站著一位乘務員。
車廂裡沒有開燈,乘務員站在車窗光源的邊線之外,許暮洲隻瞥了她一眼,便先一步移開了目光。他可不想去細看對方那副失真的人臉,許暮洲晃了晃腦袋,試圖把方才隔著車門的匆匆一瞥從腦子裡刪除掉。
外頭的廣播聲最後一次響起,倒計時徹底歸零,許暮洲身後不遠處的車門哢噠一聲上了鎖,車外一直用來隔絕視線的迷霧開始緩慢散開。
列車晃動一下,開始緩慢起步,許暮洲幾乎在第一時間撲到窗前,竭盡全力地往外看。
站台上依舊還是有未能登上車廂的人——他們可能永遠也登不上了。
站台上的地磚開始碎裂,地面毫無預兆地塌陷下去,不過瞬息之間就塌成了一個近乎深淵的大洞。
許暮洲能看到的角度十分有限,他看著近在咫尺的人們掉落深淵,三號車廂前有個男人拚死扒住了塌陷邊緣,碎磚塊從他的腳邊滾落下去。
站台塌得像災難現場,行進的列車卻絲毫沒受影響,甚至開始逐漸提速,許暮洲隻望見匆匆一眼,再晃神時,就什麽都看不見了。
列車駛出車站,原本站在陰影處的乘務員忽然開了口:“各位旅客,很抱歉,車上隻預留了D13一個空位,一位旅客可以落座,剩下兩位持站票的旅客請盡量不要打擾其他旅客。”
許暮洲看著空空蕩蕩的車廂,心說今兒個算是見著什麽叫睜眼說瞎話了。
D13是車廂右側二人座靠過道一側,許暮洲站在過道上沒有動,他謹慎地握緊了身上的背包,衝乘務員說:“我是站票。”
他已經足夠特殊了,並不想再顯得特殊一些。
“我是D13。”男人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他從許暮洲身邊大步流星地走過,直走到車廂中間,摘下包坐在了D13的座位上。
許暮洲自己身高178CM,男人從他身邊路過時比他足足高了大半個頭,看起來身高起碼185CM。
方才在站台上覺不出來,不曉得是不是身高的緣故,男人身上的壓迫感十足,擦肩而過時,許暮洲下意識側身給他讓開了路。
男人究竟是手中真的有車票,還是單純在為他解圍都不重要,許暮洲打量了他半晌,若無其事地走上前,站在了他身側。
少女咬了咬唇,猶豫了一下,坐在了男人身後的座位上,她略微蜷起身子,將身體遮擋在許暮洲和男人的身後。
乘務員又開口說道:“請乘客將手中的隨身物品放置在頭頂的置物架上,否則會影響其他旅客行走。”
少女嚇了一跳,連忙將小黃鴨背包摘了下來。
許暮洲摘下背包看了看,卻沒有依言擱在頭頂,他將包的拉鎖拉開一半擱在腳下,往男人座位前踢了踢。
無論這車上究竟有沒有所謂的乘客,許暮洲都不準備被他牽著鼻子走。
乘務員似乎是笑了,又說道:“請持站票的旅客去往車廂前列。”